入了夜的宁西侯府万籁俱寂。
沈卿欢身披夹袄,眉目深沉得站在回廊之下,遥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通明灯火,心情复杂的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而同样沉思不已的还有执着奏折端坐在书房的顾聿笙,连秦昭敲门进屋他都没有发现。
“七哥,我来给你换一壶热茶。”这么多年了,秦昭一路跟着顾聿笙从万人之下到万人之上,可对他的这一声称呼却从不曾改过。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聿笙才恍然回神。
屋门口,秦昭温婉的欠了欠身,素锦罗裙钗环盈盈,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别有一番可人之姿。
“霜揽居那儿都安顿好了?”顾聿笙搁下奏折,对秦昭点点头。
霜揽居是宁西侯府的西跨院,正是沈卿欢暂住之地。
秦昭一边帮顾聿笙换茶水一边温柔道,“是,妾身差了碧落去伺候,方才碧落来回话,说沈姑娘已经用完了晚膳。”
“怎么差了你身边的大丫鬟去伺候?”顾聿笙蹙眉,“府里连个丫鬟都没了么?”
见顾聿笙神色不悦,秦昭也不慌,镇定的落了座道,“沈姑娘毕竟身份特殊,身上还带着伤,我怕别的丫鬟伺候不周,想想还是辛苦碧落一趟吧。”
顾聿笙闻言蹙眉不语,目光又落在了手边合着的折子上。
秦昭见状,又轻声道,“七哥,沈家的事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你真的对沈姑娘的身份没半点怀疑吗?”
“是有些太巧了。”顾聿笙也点了点头,“可雁过留痕,她若真是蓄意谋划,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我已经让人去沈家和楼外楼查了,这两日应该会有些消息的。”
秦昭松了一口气,却又面露难色道,“她是七哥的救命恩人,本该以礼相待,可眼下她的身份又真假难辨,这样住在府上,倒成了烫手山芋了。”
“她待不了几日的。”顾聿笙看了一眼秦昭,似漫不经心的转了话题,“张迎全今日又来了?”
秦昭听他主动问及,忙不迭回道,“见您不在府上,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说明儿午时还会来。”
顾聿笙冷冷一笑,“呵,亡羊补牢。”
“那七哥还是打算避而不见?”
“我能见吗?”顾聿笙不答反问,顺手将折子递到了秦昭的面前,“我去金仓不过才两个多月,这一回来,整个大周竟都成了他薛峦的天下!”
“皇上日渐沉迷问道,据说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上朝了。”秦昭知道顾聿笙在恼什么,便沉着气安慰道,“张统领是你当时一手提拔起来的,你气他在关键时刻念着前程不敢直抗薛国舅,这事在理。可七哥,他一家老小十余口人全在皇城里住着,薛国舅只手遮天,他的害怕也不误道理啊。”
“张迎全让李氏来你这儿说情了?”
秦昭神色一僵,尴尬笑道,“我与李姐姐情同姐妹,李姐姐说张统领已经连着三日未曾好好合眼休息过了。”
“那是他咎由自取。”顾聿笙重重的用指节敲了敲折子道,“你看看余阁老这罪状书。”
秦昭闻言,打开了折子细细看了看,便顿时脸色惨白,目露惶恐。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乱答应李氏来做说客。若不是江州修竣河道时赔进去了一百多条人命,他张迎全也就不会那么寝食难安了。”顾聿笙眼露戾气,不怒而威,“我在去金仓之前就知道他心术已偏,当时留他在帝都,就是想给他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偏他一点也不知好歹,还想方设法把薛峦掌权的消息全都给我瞒了下来。如今东窗事发,他倒想着要来求我替他保命了,那一路护送我进城替我挡箭的那些兄弟的命,我要找谁去赔?” 凤闺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