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感觉这是骗局的一个进程项目,杨骗子在一步一步把我们往他的陷阱里勾呢。
但究竟他会使出什么具体的骗招呢?他要骗我们每人五千的学费,必须要拿出点实际的手法来,不能只凭一张嘴皮子就哄得我们乖乖交钱吧。他肯定懂这个道理,就看他明天怎么设置了。
黑皮旦轻声问我,我们怎么办,真的在这儿住下?
我指了指西边,说太阳都下去了,我们要是去镇里找旅馆,要走到天黑,既然杨师傅愿意留我们,我们当然也愿意留下来住,再说还有明天的检验呢。
黑皮旦也听出来我是在将计就计,就点头同意了。
杨护尊见我们愿意留下来,就立刻吩咐杨真实:“快帮我做饭,你捉两个鸡宰了,我去烧水准备褪毛,今天咱们跟两位兄弟好好喝几杯。”
真把我们当贵客了?我们不是来拜师学艺的吗?师父为大,招待两个徒弟还用那么隆重,又是杀鸡又是喝酒的,这种热情是不是有点过了?当然也许是杨师傅养了太多的鸡,宰两只吃吃是小事。
杨护尊跟侄子两人忙个不停,天黑以后两只鸡宰好烧好,还有些山货菜,咸鱼什么的,摆了满满一桌。杨护尊拿出一个陶罐子来,上面还密封着泥盖子,说明这罐子酒还没有开过封,他介绍这是十年的陈年糟烧,香得很。
果然泥封揭开,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溢满屋子,害得我直流口水,我平时是不喝酒的,但不是没酒量而是尽量不喝以免误事,而黑皮旦看上去比我更好酒,一闻到酒香立刻赞叹好酒好酒。杨护尊拿了一个竹制的提勺,从里面舀出酒来倒在我们面前的酒碗里。
四碗酒都斟上了,杨护尊来几句宴前的开场白,他兴致勃勃地说道:“看看这个酒,能有这么好,连我都没料到,这酒不是我自己酿的,我一直没敢开封了喝,要遵照师父的叮嘱,等到有缘人来了,才能开了请他们喝,今天你们真来了,这罐酒是到了开封的时候了。”
杨真实惊异地问:“叔叔,这酒不是你酿的,难道是火头师父酿的,给你的吗?”
杨护尊点点头:“对,这酒就是我师父酿好交给我的,他当时说得很明确,要等有缘人到了才可以打开了一起喝。”
原来杨护尊的师父叫火头?这个火头应该就是怪人杨疤眼的徒弟。
黑皮旦问:“杨师傅,为什么说我们是有缘人呢?你师父当年说的有缘人,是哪一种人?”
“就是来拜我为师的,这是一罐收徒弟用的酒,你们喝了这个酒,就算是我徒弟了,当年我拜他为师时,他拿出一罐酒,是我师爷给他的,也是珍藏了几年才可以喝。”
“是杨疤眼吗?”
“对,那就是我师爷,我师父是杨火头。”
“火头,听起来好像是火头军,部队里烧饭的?”
“不是不是,火头是说明他这个人火气大,他年轻时脾气急,动不动就要跟人打架,每次出手就没有对手,这一带十里八村的人没有一个不怕他,谁都不敢惹他,有很多外面来的武林高手慕名而来跟他交手,从来没有谁赢过他,他原名叫杨和多,爸妈希望他和气多一点,结果被人篡改成杨火头,意思完全相反了,这就说明他的暴烈脾气出了名,其实是因为他武功高强,遇上不平的事就爱出个头管一管,他不会总是发火吧,一动手就会吓坏别人。”
瞧瞧,杨真实夸过杨疤眼,现在是杨护尊夸他师父了,都是很巧妙的那种,说明这叔侄俩都口才不错。
我不动声色,要从杨护尊的话里听出破绽来,只要他夸夸其谈,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加上喝酒,适当时候就连他自己也管不住嘴,说的话就会到太平洋里。
黑皮旦却忍不住,他喝了几口酒就谈兴大发了,干脆也不叫杨师傅,直接叫师父了。
“师父,你的师父是杨火头,师爷就是杨疤眼,你们都姓杨,难道是一家子的吗?”
杨护尊说这只是个巧合,杨疤眼和杨火头是湘西人,而他和侄子杨真实是本地人,杨疤眼是没有后代的,杨火头是个死了爹娘的孤儿,杨疤眼收他为徒,让外人以为他们原本是一家子,其实是同族。
“师爷和师父都在湘西,那你在哪里拜的师,学的武?”黑皮旦又问。
杨护尊指了指杨真实,“真实是我侄子,他的外婆,娘家就在湘西,跟杨疤眼同村,真实的妈就是我嫂子,有一次受娘派谴去湘西办点事,我哥怕她到了那边有什么危险,就叫上我一起陪着她去,我就是在那里见到杨火头的,当时在山里遇上一个抢钱的,把我哥也打趴了,我奋不顾身扑上去跟他扭打,关键时刻来了另一个人就把抢钱的给驯服了,但因为是自己那边人还是放走了,这个来解救我们的人就是杨火头,他说我有英雄气,可以培养,就问我想不想拜他为师学武功,我当然愿意呀,就留在了那边一段时间,把功夫带了回来。”
“师父在那里呆了多少天?”黑皮旦又问。
杨护尊伸出三个指头。
“三十天?”
“不,三天。”
“三天?”黑皮旦惊讶得嘴也张大了。
我也假装相信了,搓着手表示敬意,同时感到高兴的样子。
杨真实插嘴道:“你们听到了吧,我对你们说过,练这个功夫不需要很长时间,别说两个月,我叔叔只用了三天,就把精华掌握了,你们应该也很快的。”
黑皮旦因为喝了酒控制不住,反而敢于说实话了,冲着杨真实问道:“老兄,既然只要三天都可以学到手,那你肯定已经学到了吧?”
杨真实愣了愣,有点吱吱唔唔了。
我正想给黑皮旦递个眼色,让他别当面揭人家的皮了,假装相信他们的话是真的吧。但杨护尊却呵呵笑了,他接过话头说道:“我侄子呀,还没学到手,这是有原因的,不是他不想学,是我不敢教他。刚才我也反复讲了缘分,练这个功夫,不是谁都行的,想想我师爷杨疤眼一直没收徒弟,到了五十多岁才收我师父杨火头为徒,他就是看中杨火大是适合练这个的,跟这门功夫有缘分,所以才收的,而我师父呢也这样,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看来看去只有我行,我也一样,这么些年一直暗中留意,可是没发现那个有缘人,真实是我亲侄子,他同样不是,我不能随便就教他,教他他也学不了,白白浪费时间。”
我听着差点笑起来,刚才杨真实明明跟我们说,他已经跟着叔叔练功了,可到了他叔叔嘴里,这个侄子根本还没被他看中,当然什么也没教过。
黑皮旦却不管这些,兴奋地问下去:“师父连真实都没看中,怎么就看中我和王宁强了?”
“这就是缘分呀,有些人相处半辈子也好像是陌生人,有些人一见面就觉得很熟悉,人跟人就是这么奇妙,你们说对不对?”
我忙问道:“我们这次来是两个人,杨疤眼老爷爷收火头一个徒弟,杨火头大师又收你护尊师傅一个徒弟,我们两个人中,你看谁适合当你徒弟?”
“都适合,都适合!”杨护尊立刻爽快地打消我们的疑虑。
“可这样一来,您不是收两个徒弟了,那就违反师规了吧?”我又问。
“师规没那么具体,怪拳传下来,也不是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徒弟,以前基本有两个甚至三个,只是到了疤眼师爷这一代,他小心谨慎只收了我师父一个,我师父是教会我后没多久就出事去世了,还没来得及给我找个师弟,他也没要求我必须只教一个徒弟,只是按老传统不能超过三个。”
杨真实趁机把酒杯一放,大大咧咧地说:“不能超三个正好,咱们就是三个了,没有违反规定,我说得没错吧,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黑皮旦问:“那谁来做大师兄?”
我正要说还是你来做吧,但杨护尊却一指我说:“王宁强吧,肯定他是我大徒弟了,接下来你们两个,皮旦就是二徒弟,本来真实是不适合学的,既然来了两个师兄,那你也趁这个机会跟着凑凑热闹算了,不过叔叔有话在先,你练得出来练不出来,我也不敢肯定啊。”
杨真实连连点头,说练不出来他也认了。
武功能不能练出来,确实也是有讲究的,因人而异的,据说太极拳就有很多人是练不成的,只有极少数才能练出浑元功,练不出的只是舞一舞虚架子,活络活络筋骨,上阵是打不了人的,杨护尊也是运用这个说法。
但所谓怪拳是怎样的,我们也没见过,他要是胡乱弄几下,我们也不好反驳他。
就这样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大话牛皮随便吹,大碗的酒也随便喝,我也被这种气氛深深感染,反正吹牛是无害的,顶多像放屁一样放过就算,但这酒是真真切切的好喝,一向不嗜酒的我也喝上了劲,一直喝到晕晕乎乎,看到面前的三张脸都在相互窜来窜去了。
快半夜了我们才喝完去睡觉,也没有好好的床铺,地砰上铺条席子而已,山里的夜晚已经比较凉,幸亏我带着一条布毯,就拿出来盖了,而黑皮旦睡得像个死猪,哪管热啊凉呀。
迷迷糊糊地,我被谁踢了一脚,惊醒过来一看,天还没亮,屋子里黑乎乎的,但我感觉出这是睡在那头的黑皮旦踢了我,可能只是他睡梦中翻身吧。但黑皮旦在咕哝着:“热,好热,我想去游水……”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真会爬起来出门,外面就有一个水塘,深不深不知道,我也不了解他是什么水性,万一跳下去沉底了不是麻烦了。
只是他躺着在咕哝热热,没有爬起来的声音,可能只是在说梦话吧。
一会儿他也不喊了,响起了鼾声,我也继续睡。
但还没睡着,就感觉也热了,把布毯拿开,还是热,全身都热腾腾的,只是不像要出汗,那股热量闷在身子里,叫人挺慌张的,但天气其实很凉,所以皮肤上就起了鸡气疙瘩,里外冰火两重天。 上门穷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