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地问:“师父,既然他是一位道士,为什么人称杨疤眼呢?他没有道名吗?”
“杨疤眼是他少年时的绰号,他幼儿时就身体健壮,性子凶悍,是村里的孩子王,喜欢打架斗殴,由于经常惹事生非,父母十分头疼,想着把他送哪里去管教管教,正巧那年我师爷云游到他们村里,见他对其他孩子欺负,就说了他几句,哪知他不知深浅竟抱起一块几十斤的石头朝我师爷掷去,师爷手一伸用一根指头就将石头接住并像顶碗一样顶在空中旋转,正好被他父母看到,他父母知道遇上了高人,央求师爷把孩子带走。”
“他就这样做了道士?可我听说他曾走南闯北的,跟很多武林高手过招,自己独创了怪拳,从来没有对手,而眼睑曾在一次跟人争斗中受了伤,留下一道疤,落了个杨疤眼的绰号。”
“那是他学成之后的事了,本来我师爷这一门有个规矩,凡是拜师学艺的,都要入门为道,学成以后是不是还俗,由自己作主,不作强留,杨疤眼在这里跟着我师爷学了七年,当他满二十岁时师爷就放他下山了,师爷当时已经另收了几个弟子,都是我的师叔辈,他对其他徒弟预言,小杨此去,必定大成,会扬名天下,只是他的脾性若不彻底改一改,将来也难免遭人戗,恐怕凶多吉少。过了六年,他回到这里,此时我师爷已经过世,只剩下两位师弟留守,本来他也不想留下来的,但正遇上有人前来挑衅,两位师弟接受挑战,不料对方出手极狠,将两名师弟全打成重伤,我师父一看怒发冲冠,只出几招就将来挑衅的四人全部打倒。”
“后来呢?”我听得入迷。
“两位受伤的师弟都重伤不治,他相信逃回去的四个挑衅者都会丢命,因为他用的是怪拳中的杀着,就是我刚才对野猪使的那些招数,那是取人性命的,但人挨打后不会马上死,而是过上若干天后陆续伤重,会死得相当痛苦。”
“这就是怪拳的来历吧?”我猜道。
道长嗯了一声:“怪拳,说到底是狠毒,看似平淡出招,只要对方被拳接触,那就必伤无疑,所以普通较量,或者是友好砌磋时,就不能用怪拳,用则必伤。”
“那你两位师叔死了,是不是你师父留下来了?”
“对,师父留下来继承道观,成了真正的道士,再没有还俗。”
我问:“师父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道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沉重:“不瞒你说吧,我的父亲,就是那四个来挑衅者中的一个,被道士所伤,回去拖了半月痛苦而亡,我当时十二岁,想来为师报仇的,来了后见到杨疤眼,他带我去看两座新坟,讲了当时四人来道观挑衅,先将他两个师弟打伤,他是见对方先下手狠毒才出毒招的。然后他说他走南闯北,自创了怪拳,以后再不随意跟人打斗,就让怪拳随他而亡吧。”
“他当时想自杀了?”
“是的,他要跳崖自断,吓得我赶紧跪下来求他别自杀,我说都是我爹他们不好,如果他们不来这里挑战,也不会被打成那样惨,两个道士被他们打死,他们死了也是抵命。”
“你怎么会想到留下来当道士呢?”
道长说:“这就是缘分哪,我天生就对那些武林高手很崇拜,我爹虽然死了,但我觉得如果我爹他们功夫强一些,也不会被打死,他们来挑战,却被打败,说明这位疤眼更牛,而他居然说让怪拳随他而亡,这不是让这么好的功夫扔掉吗?所以我当时虽然小,就明白他的功夫有多宝贵,就求他收我做徒弟,把怪拳传给我。”
我问:“他当时同意了吗?”
“在我苦苦求恳下,他同意让我留下来做道士,但他说只会教我这个道门里原有功夫,就是师父教他的那些,而不会教我怪拳。我跟着他学了几年,学会了道门功夫,但他还是不肯教我怪拳。”
“可你后来还是学到了,他终于教你了嘛。”
“不是他教我的,是后来他临终前,将一本拳谱留给了我,我是照着拳谱练出来的。”
我听到这里高兴得像要飞起来,连声问:“师父,这本拳谱还在吧?”
“怎么,你是不是也想看呀?”
“对呀,能不能给我了,让我回去自学?”
道长先是呵呵笑了几声,然后缓缓否定:“不行啊宁强,我可以教你吐纳,教你几套拳法,你可以回去自练,只是这怪拳,无论如何不能教你,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
我还想求恳,转而一想何必呢,当年师父自己向杨疤眼学艺,杨疤眼也是不答应教他的,但杨师爷把那本怪拳的拳谱留给了他,这就足够了,现在我师父也不答应教我怪拳,到时说不定他会把拳谱交给我的。
正在说话,忽然地上那头野猪一骨碌爬了起来,先是呱呱地哼了几声,然后向树林里窜逃而去。
道长拍拍手叫道:“去吧去吧,小畜牲,以后乖乖点,别出来糟践我的庄稼就是了,山那么大,你们哪里不能找吃的,非要来跟我夺食,不给你点小苦头,你哪会记住呢。”
我惊讶地说:“师父你刚刚不是说,怪拳碰上就要伤吗,我还以为野猪爬不起来了,过一阵会死掉,怎么它好像好了,没事了?”
“野猪的皮肉厚实,我也只用了两成的功力,但如果用在人身上,就算一成,人也吃不住的,一般都会引起瘀血,会痛上好几天,如果两成就可以伤人肋骨,如果对方是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我则需要加大一点功力,但也只需用到六成,保管他吃不消。”
我已经亲眼见识野猪被点后的惨状了,所以我相信道长所言不是虚的,怪拳能打遍天下,不是吹的。
而宇清道长还没得到杨疤眼亲手指点,只是照着拳谱自练的,那么杨疤眼自身的怪拳功力,肯定是相当可怕。
夜也深了,道长说咱们该休息了。
回到观里熄灯睡觉。
我正睡得香呢,就被道长叫醒了,说要练武了。
山里也听不到鸡叫,看一下手机早就没电了,这里也没地方充电,都不知道时间,外面还是黑呼呼的。
到了外面看到天幕上繁星闪耀,估计只有四点钟吧,现在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闻鸡起舞了。
真正的练武要开始了,而不是像在杨护尊那里一样喝了一顿酒就变得力大无穷,跑起来像过山风一样快,又是翻跟斗又是捆牛。现在是高楼万丈平地起。
道长对我说,现在正式练吐纳之功。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是不是像电影里那样坐着,半闭眼睛,排除杂念,默坐得时间越长越好?
道长笑了:“不是的,你说的那叫打坐,也是修炼的一种,但我教你的吐纳之法,不用打坐,你站也行,坐也行,卧也行,就是走着也行,那是一种呼吸的调节,一般人呼吸都是无意识的,自然的,而吐纳需要一些控制,就是将吸气与呼气调匀,人在吃力状态下,呼吸会加重,这是自然规律,吐纳法练成,无论活动怎么激烈,多么疲劳,吸气与呼气总保持平稳,只是吸进的气肯定比不运动时要大,这个大是在很稳定很柔和的状况进进行,而不是加快速度。”
我越听越吃惊,人如果高强度运动,肯定会大喘气,有时甚至喘气都来不及的样子,要让呼吸保持在不运动那样的节奏,达得到吗?
我问道:“师父,如果我跑一里山路,呼吸跟不跑时一样?”
“岂止一里,跑十里二十里都如此,呼吸不会像平常那样急促,仍是温柔的,只不过这时候吸的气的量会是不运动时的几倍,你会感觉吸一口气,就有大量的气吸进去,不会有来不及那样的感觉,当然这是需要练的,练成了,那就不一样了,这个过程还是不短的,而且能不能练成也因人而异。”
“那我能练出来吗?”
“不知道,看你的了。”
师父很干脆,他的话没有错,要看我自己了。
他就教了我几个动作的要领,其实真的相当简单,走路也可以练的,不过这里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时时刻刻要保持注意力上的集中,你可以想其他事情,但你要记着你在练吐纳,每口气的吐和纳都是要用心调节的,而不是随意的,随意的就跟不练一样了,反正谁都会呼吸,吐纳是让呼吸保持均匀。
师父又说,吐纳之法,也不是一天到晚练的,一天里只能选两个时间,一是太阳升起之前,一个是太阳落山之后,白天是不好练的,人的阳气太足,血流处于最活跃的时候,而早晨是人体从睡眠中的阴状态转为起床后的阳状态的过渡,黄昏同样如此。
那么白天练什么呢,正好可以用来练拳法。
天一亮,师父就教我拳法了,一招一式地指点我,我从来没练过武,做起动作来挺僵硬的,伸拳缩拳都不到位,像只熊猫一样笨拙,但师父并没有丝毫责备,他说从外行到内行总要有个过程,人不是天生就会什么技艺的,都是由不会到会学出来的,学了一定程度才会熟能生巧,融会贯通。
我真感到幸运,碰上这么个好师父,看看那些武侠片里,年青人要拜个高手为师,跪得膝盖发青都不一定能行呢。
虽然师父老了担心没人来继承他的武功,但我也不能因此而摆架子,而是要加倍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学。 上门穷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