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已经听我介绍过,我跟肖光明是朋友,是听他说来过这里拜师学武我才来的。道长提起肖光明,就叹息一声说:“光明这个人,悟性很高,如果他能在这里好好学,将来是可以成为高手的,我这一门功夫全部授给他,他是可以担当下一代传人的,只是他有个很明显的缺点,耐不得寂寞,而且有点虎头蛇尾,最初来时决心很大,豪言他在这里呆个三两两载不在话下,一定会把师父所有本领学到手为止,请我只管教他,他什么苦也吃得了,可是才几天呀,他就苦着脸说,这里没有电,手机都没有信号,更别说能上网了,信息闭塞,周围也没有另外的寺或观,更没有村落,除了师徒两人就见不到第三张面孔。”
“他对我说过这话,我还批他没恒心,不是学武的料。”我插嘴说。
“是啊,学武最基本一条就是持之以恒,如果只想来了就走,能学到什么呢,武艺不是广播操,几十个动作记住了就可以了,武艺是外练一张皮内练一口气,光是基础的桩功,没有两三年是练不成的,如果只练点花架子,那还不如去戏曲班呢,至少还能学到毯子功,翻筋斗,旋子,劈腿,能练得身轻如燕,还是挺好看的,也算是种很好的锻炼,而武功也有毯子功,那叫童子功,一般起码五六年才有实效,如果想在一年之内学到实用的功夫,还是挺难的,出去也是花拳绣腿,跟有真功夫的对决就不堪一击呀。”
道长这话其实也是说给我听的吧,我只能在这里呆一个多月,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就好像来旅游一次而已。
我一边承认他的话是金玉良言,一边又说明自己目前处境所限,不可能有大把时间用来练武,我是想试试能不能学点招术,回去自练练,哪怕能活动活动筋骨也行。
道长摸着胡须想了一阵,欣然点头:“好吧,你能来这里向我学武,总是一分心,有人来总比没人来好,我也一把老骨头了,如果还死抱着老规矩,恐怕真的要带着那些功夫下地了,以后也没人想起我宇清,倒不如教教你吧,做你一天师父也认了。”
我立刻双膝跪地给他磕头。他高兴地把我扶起来。
当天晚上我们在月光下坐在道观外的石桌前,喝着茶,他就给我讲他这门功夫的来历,渊源,以往传人的各种传奇功绩。他说这门功夫在民国初期还是有一定规模的,只是后来渐渐式微,老的纷纷离世,新人很少进来练习,人们越来越喜欢太极拳之类比较简单易练的拳法,那些实战性强,比较容易伤人的拳术被慢慢遏止,因为太平盛世了,人们的精力放在建设上,条件好了,下一代吃苦的精神也越来越淡,谁还愿意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苦练杀伤力很大的拳术呢?
我们正在聊天,突然道长一摆手,示意我别出声。
好像他警惕起来,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我连忙左顾右盼,没看到什么异常情况,到底怎么啦?
道长缓缓站起身向对面的树林子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离他有六七米远,猜测可能来了什么不好的人,藏在树林子里准备偷袭?
但谁会来偷袭道观里的道人呢,谁都清楚寺庙和道观是贫穷之所,又不会有金银财宝藏着,佛寺里还可能有金佛,道观里就别想了,没有值钱东西的。
是不是来的人跟道长有仇,是来报复的?
可道长说他15岁就出家为道了,以前肯定不可能跟人结怨,做了道士更不可能产生冤家。
不会是树林里藏了个野兽吧?
但武当山应当没有大兽,小动物嘛,黄鼠狼松鼠之类,有什么危险值得他这么紧张呢?
道长走到树林边缘,向后摆了一下手,示意我停下别再跟了,他紧走几步,突然就猛地冲进树林去了。
立刻里面响起猪叫声。
哈,原来是野猪哇。
很快道长就出来了,借着月光我发现他一只手提溜着一头野猪,野猪的一只后腿被他抓着提起,猪嘴稍稍离地,估计长途比人还长。
毫无疑问是一头成年大野猪,目测应该超过两百斤。
两百斤的野猪被道长一只手抓着条后腿提在空中,可见道长的膂力有多强。
那只野猪只在嚎叫,却并没有大肆挣扎,这就有点怪了,谁不知道野猪是相当厉害的,熊的掌野猪的嘴嘛,就算一头小野猪也力气很大,像这头大野猪一般两三人都抓不住,挣扎的力量是很惊人的,为什么这头野猪只叫唤不反抗呢。
道长出来后,将野猪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呵呵笑着说:“这些家伙很讨厌的,我种了点瓜果蔬菜,苞谷高梁,都会引来它们偷吃,实在是不堪其扰哇。”
我见野猪躺在地上哼哼着,身体在小小地抽动,就是没法大动作,更站不起来。
“师父,它怎么啦?好像动不了。”
“没错,我进去就先点了它的颈椎,它现在全身都麻,肯定站不起来。”
“师父的点穴功好牛,它被你点到麻穴了吧?”
道长却否定,“动物身上到底有没有穴位,这个真不好说,我也不是点了它什么穴,而是点它的颈椎,一指头戳下去,它的颈椎就遭到冲击,中枢神经受到刺激就麻掉了,它当然就抽搐,动弹不得。”
“那它会死吗?”
“不会不会,我用的力度比较少,当然如果功力用大了,可以当场结果它的性命,他的颈椎被点断自然活不成了。”
我霎时摩拳擦掌的,真恨不得自己也掌握这样一门功力,再凶猛的对手扑来,我只要用指头那么一戳,大汉就全身一麻,脸上僵硬,两眼一翻,咕咚就倒了,然后呢,他输了,我想怎么收拾他都行。
“师父,我想学你这一手。”我觉得时间紧迫,没必要拐弯抹角,直接提出我的愿望就行。
道长很轻松地答应了:“可以,你想学,我都会教,只是你练得出练不出,我也不好保证啊。”
“只要师父教我,我掌握了要领,就一定持之以恒地练。”
“其实这个是功,不是术,术可以讲究技巧,但点穴功全凭功力,动作非常简单,拿中指点就行了,但没有功就是白搭,要练成这门功,没有六七年是不可能的。”
“六七年?”我张大嘴巴,对我来说太漫长了。
道长笑了笑,“所以呀,我这里所有的武功,都那么难掌握,因为那不是花拳绣腿呀,你要学花拳绣腿,城里肯定很多这样的地方,但要学到实用武功,就不容易,没有花足够的时间,没有全神贯注的锻炼,基本是掌握点皮毛,可能连皮毛了掌握不了。”
我是有思想准备的,点点头说:“既然点穴功要那么长时间才练成,我也只好不练了,师父您看教我什么功夫最合适呢?”
这等于把这个问题推给他了,你看着办吧,愿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但时间只有两个月不到一点。
宇清道长说道:“两个月之内,我教你什么,你也不可能练成,功夫嘛,首先在功,还是教你吐纳之法吧,你掌握了基本要领后,回去以后可以自练,只是能不能练出功来就看你自己了。”
“吐纳之法就是练气功吧?”
“对,土话叫气功,我们叫内力,也叫浑元功。”
我高兴地问:“师父,如果内功练成了,会有什么样的能力?”
“刚刚你都看到了,我把一头野猪拎着出来,这可不是练举重练就的,而是内力的作用。”
“哇噻,师父这功肯定是真的,是能持久的吧,不会是那个糖膏吃出来的。”
道长奇怪地问:“糖膏?什么糖膏?”
我就把我和黑皮旦在神龙架以南的山里遇上一个自称湘西奇人杨疤眼的徒孙,他要教我们练功,结果我们在当天夜里就出现了神力和神速,能抱起五百斤石头,能追上一头狂奔的水牛并将其捆住,然后回去过了一天就功力消失的事讲了一遍。
“我这次就是和黑皮旦返回去找他的,他处处躲过我们,但还是被我们揪到了,他承认是让我们吃了一种糖膏,这种糖膏可以在短期内挖掘出人的潜能,叫人可以像发疯一样厉害,但过了两天就功力消退,又啥也没了。”
道长大笑,说他知道杨疤眼,确实是湘西的一位奇人,只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啊,杨疤眼已经去世了?可杨护尊硬说他还活着,只是九十来岁了,不能教徒弟了。”
“这是谎话,杨疤眼并没有活到那么久,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也只有七十多岁,你们遇上的这个杨护尊,是个小骗子吧,假冒杨疤眼的名头骗钱,如今这世道顶着名人传人的很多啊,都是欺世盗名而已。”
我问师父你见过杨疤眼吗?
“岂止认识,我可以告诉你,杨疤眼就是我师父!”
我大出意外。“你是杨疤眼的徒弟?”
“正是。”
“可是……他又不是道士。”
道长指了指身后的道观,“谁说他不是道士?你看这座道院,就是我师父当年在军队教武,军队出资帮他修缮的,以前的道观破旧很小,修过后大了一倍,不过这么多年,又显得破旧了,但仅供我一人住也够了。”
原来杨疤眼是一位老道士。 上门穷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