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大汉都惊呆了,两个手下只好扶着受伤的大块头进了旁边的小屋里。谷口宏用一条铁链子将门把与门框上的扣子缠上,里面的人就出不来了。
西雄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本来醉熏熏的头脑几乎被吓醒了。他没想到谷口宏会跟着他来到县城,这里根本不是谷口的管辖地,越级办案是严重犯规,开枪伤人更是犯法。但谷口好像并不在乎。他问西雄一:“你能自己走吗?”西雄一支撑着站起来。谷口将奥曼斯的尸体背在身上,从后门出去,外面停着他的警车。
在开车回纪马的路上,西雄一不得不把疑问提出来:“谷口警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谷口愤愤地说:“奥曼斯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其实我比你更早地认识他。”谷口宏就讲述了一段遥远的往事。原来谷口的爷爷参加过二战,在一次战役中被俘虏,在俘虏营里认识了一个军医,这个军医就是奥曼斯的父亲,替他治好了伤。谷口爷爷回国后,谷口家仍与奥曼斯一家保持通信联系。半年前奥曼斯来昭奇开了酒巴,但他的真实身份是国际鲸鱼保护组织的成员,负有一项秘密使命是调查有关国家大量捕杀座头鲸的非法行为,采集到的数据将送到联合国,到时联合国将对这些滥捕的国家发函谴责。
谷口说:“奥曼斯的身份暴露了,滨田就对他下了毒手。我比你更早得到消息,早就赶到了他的酒巴,发现情况异常就没有进去。我偷听到那三个杀手在交谈,他们要用奥曼斯的手机给你发短信,将你诱来一起杀掉,因为他们已经得知你是奥曼斯在本地发展的成员,你常利用捕鱼的机会获取滨田渔业公司捕杀鲸鱼的现场证据,然后报告给奥曼斯,所以他们也要搞掉你。我悄悄听了他们的交谈就马上回纪马拦截你,不让你来送死。但你还是来了。我只好跟来解救。”
听了谷口的介绍,西雄一恍然大悟,难怪谷口对那三个大汉毫不留情,他们是滨田派来的杀手。谷口阻止他来酒巴,是为了保护他。
西雄一问谷口宏,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把这件事捅出去?谷口宏说国际组织的行动是秘密的,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捅出来,否则以后难于再开展行动。奥曼斯死了,国际组织会派新的成员来。由于本国政/府总是以渔业公司的商业行为为借口推托责任,国际组织也只能进行“暗战”。
谷口宏先把西雄一送到小木屋外,他自己仍要回昭奇处理这件事,把奥曼斯的尸体和那三个杀手送警察局。他估计警察局会以普通伤害案处理的。
西雄一目送谷口宏离开。他回到小屋里,青洋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一见他就连忙站起来,给他端来米饭。一边问他:“怎么样,找到介秀了吗?”西雄一正要回答,猛听轰地一声巨响,屋外传来激烈的爆炸声。小木屋都差点被震坍。青洋尖叫一声,两手捂耳,吓得浑身发抖。西雄一冲出小木屋,发现海滩上浓烟冲天,大火熊熊,原来是他的捕鱼船爆炸了。
捕鱼船怎么会爆炸?西雄一一时发愣了。这时青洋跟了出来,一把抓住西雄一的手,喊道:“西雄一先生,快离开这里吧。你都看见了,有人就是想杀掉你。你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逃得远远的吧。要不然,你也会像胡井那样被害死的。”西雄一刚要说什么,猛地瞥见有个人影在南边一闪,向着一个坡下跑去了。他大吼一声,紧追而去。
那人发觉西雄一在追赶,跑得更快。西雄一在后紧追不舍。拐过一片灌木林,西雄一一个飞跃终于将那人扑倒。但当他认出那人,不由惊呆了。
那人竟是胡井。虽然化了装,但还是被西雄一一眼识破。
“胡井,你不是被枪杀了吗?”西雄一很惊愕,他突然明白过来了。“是不是,你太太青洋说了谎?”
胡井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点点头说:“没错,青洋对你说了假话。所谓我被枪杀,是杜撰出来的。”
“为什么你们在骗我?”西雄一感到无比气愤。
胡井叹了一口气,低声地说:“西雄一,你千万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刚刚你也看到了,你的船被炸了。本来炸弹是要在你出海时才炸的,但我提前按了遥控按钮。你应该明白,你得罪了滨田渔业,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西雄一喝道:“没错,我是得罪了滨田。但你本来也是一个鲸鱼的保护者,怎么可以编造被枪杀的谎言,让你老婆来鼓动我逃走呢?你是不是得了滨田的好处?”
胡井的眼里霎时涌出泪,他哽咽地说,青洋其实得了癌症,需要一大笔钱治疗,滨田向他许诺会帮他们,但要他们演一出戏,让青洋去向西雄一说,自己的丈夫被不明来历的人枪杀了,由此要让西雄一自危,停止与滨田作对,或者干脆搬离海边。
西雄一点着头说:“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疑惑,青洋这么瘦弱,怎么可以跑了七里路逃避那只狼呢,后来我想到,那只狼并不是真狼,而是一条狼和狗杂交的狼狗,是被训化的,配合青洋演戏,那都是为了骗我的,给我造成精神压力,好让我在这里呆不下,自动离开。”
胡井继续劝道:“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了,那你就别犹豫了,离开这里吧。我和青洋陪你一起走。我们从此远离是非,到南方去过安全的生活。”“可我的儿子还被绑架呢。”“这个你放心,如果你答应离开,滨田会想办法找到竹下卫,找回你的儿子。”
西雄一知道,离开的条件是优厚的,滨田一定会给上一笔钱。他面朝大海,却心绪起伏。好一会才回过头对胡井说:“我们一直来为了保护鲸鱼,跟渔业公司作斗争。我们的政/府从来都是纵容渔业公司,不会支持我们,所以我们的力量很弱小。但我不会放弃自己的理念,还要留在这里,继续跟这种滥捕行为斗下去。”
这时青洋也来了。夫妻俩再次劝西雄一离开。西雄一却摆摆手说:“我倒是劝你们赶紧走,先到南方找个落脚点吧,这样等我找到儿子,可以送来请你们关照。”青洋焦急地说:“西雄一先生真的想跟滨田斗到底吗,以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敌过一个大集团。”
但西雄一没有被他们说服。最后胡井和青洋决定离开此地,往南部九州去谋生。
送走了胡井夫妻,西雄一回到小木屋,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手提电脑,用无线网卡上了网。经过搜索,他终于搜到一条消息:在北海道东部某海域,从某月某日开始的一周内,此地要进行一场军事演习,政/府设定了一个禁航区,无论任何船只都不许进入此海域。
西雄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关上电脑,将床移开。在床下的水泥地坪上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小黑点,他用手指连点五下,又用大拇指按着往右一旋,只听吱地一声,有一块电视机大小的地坪往下一陷又移向左边,露出一个洞来。西雄一从洞里拖出一个大大的帆布包。
帆布包里是一个折叠的汽船。西雄一正要背起包出门,忽然响起敲门声。
西雄一一愣,已经是夜里了,来的是谁呢?正迟疑,听到门外有个女人在叫:“快开门,雄一,是我。”声音竟是他的前妻美代。
如果不是熟悉美代的声音,以及知道只有美代叫他雄一,西雄一真不敢相信是她出现了。美代六年前跟他离婚后一直在东京,怎么会突然回到这里来。西雄一开了门,风尘仆仆的美代一头扎进来。
“雄一,介秀呢?他被竹下卫绑架了,你有没有救回来?”美代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这事……你怎么知道了?”西雄一惊诧地问。
“是谷口先生打电话告诉我的。”
西雄一很不高兴,谷口怎么私自把这事通知了美代呢。美代则强调说:“介秀也是我的儿子,谷口先生作为片警,当然有义务通知我。”
西雄一早已经将帆布包重新塞回洞里,拉回了床。他现在只想快点把美代打发走。但美代却非要拉西雄一一块去找儿子。美代说她怀疑竹下卫将介秀卖到西海岸去了,那里有些黑矿,暗中非法使用未成年童工。
西雄一只好答应跟美代一起去西海岸寻找介秀。他泡了一杯水递给美代。美代正渴得紧,接过去就喝下。一会儿美代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对不起了亲爱的,我也挂念儿子,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西雄一重新从床下的洞里拖出帆布包,背在身上出了门。他来到海边,将折叠的汽船充了气,乘上船就朝海中驶去。
此时正好是西风,这也是西雄一急于要出海的原因。汽船上装有小型发动机,但他暂时不用,为的是不暴露目标,只依靠风力和海流漂流。 上门穷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