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香蓉居然预感到小哑巴要出事,是真的吗?联想到刚才在公园他的样子,好像确实不太正常,小哑巴不仅从惠香蓉这里离开,不肯再白吃她的饭,不再接受她的照应,一句话也不说,而且连我都不愿见,搞什么名堂?
我帮助过他,但他救过我,我把他当成亲兄弟看的,如果以后我自己条件好了,我会把他带在身边的,我们俩有同病相怜之处。
必须马上找到小哑巴。
惠香蓉说要跟我一起去找,但店里来了好几个客人,仅仅由小姑娘一个人工作恐怕不行,生意还是要紧的,我叫她留下来工作,我一个人去找找吧。
我只能再到公园里,希望他没有离开公园,还在这里转悠。
但在公园里找了几圈也没见到他。
倒是看到汤锅子还呆在湖心亭里,靠着柱子抽烟,他没有发现我,但我能感觉出他处在灰心丧气,万念俱灰中。
越是这样越危险,我感觉他现在是垂死的狼,不知什么时候会来咬我。
但想多了也没用,福也好祸也罢,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他如果一定要跟我拼个鱼死网破那我也回避不了。
上次我跟黑皮旦教训了他,他不仅没有改变习性,反而更绝望了,好像他的人生都被我王宁强毁了,如果他再来找我,我该不该把上次教训他的实情说出来?
我跑到街头去乱走,又跑到几座立交桥下,也没发现小哑巴。
找到天快黑了,惠香蓉打来电话,问我有收获吗?我说没有,见不到小哑巴。
惠香蓉说:“找到现在也饿了吧,你到我店里来吧,我给你煮面条吃。”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如果这句话是琼芳说的多好啊,袁艳和珠珠可能也会对我说,去她那儿吧,要吃什么都可以叫外卖的,但意义完全不同,惠香蓉不是富二代,她只是个开理发店的普通女孩,真要论爱,论婚姻,我应该找她这种才对。
也许我爱上吕琼芳就是个大傻逼,可我没救了,我就是爱吕琼芳,虽然我明知惠香蓉更实在,更符合我的宿命。
这个时刻也多么需要有个人真切的关心,我答应去理发店,吃她煮的面条。
就在我要走出立交桥下的阴影时,猛见到不远处有个黑影闪了一下,然后一个黑子影匆匆向我逼近。
我吓了一跳,应该是一只狗,如果是野狗会不会咬我?
但跑近了,我认出来,就是小哑巴那条黑子。
我高兴地一把抱住,然后朝桥下阴影里叫道:“小兄弟,你在吧,出来,跟我去惠老板店里吃面吧。”
然而黑子只是呜呜咽咽地,黑暗中也没走出小哑巴。
狗有狗语,黑子的表现让我明白,小哑巴可能把它弃在这里,他自己不在这里了。
没办法,我只好带着黑子去了惠香蓉理发店。
等我推开玻璃门,一股面香夹杂着鸡肉香扑鼻而来,小姑娘居然在门边迎接我,她不再那么冷冰冰,而是略带羞涩,说她们把面煮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给狗喂了食后,我们坐在桌前吃面。
我们都为小哑巴担着心,也没有交谈什么,只顾吃面。一会儿我感到这样不好,人家好心请你吃面,你像个馋死鬼一样只顾吃,也不发一言,玩什么深沉。我就跟她们说些闲话,问小姑娘是哪里人。
她这才告诉我,她叫裴裴,今年是19岁了。
我说你这个年龄应该在读高中啊,怎么出来打工了?裴裴说她来自外省,家里姐妹多,爹妈硬要生一个弟弟,负担很重,她的姐姐早早嫁人了,她是老二,为了逃避早婚就来到这里打工。
唉,也是身世挺凉的一个妹妹,以往的冰冰冷只是她习惯性的表现,她不相信生人,担心受到调戏,因为理发店常被人当成娱乐场所,来的男人有时不怀好意。
我算听明白了,她起初就没把我当好人,充满警惕,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但看到我那么关心小哑巴,就知道我是个好人了。
我假装不知道她拍过我的照片,就开玩笑说将来我见到好小伙儿,跟你相配,一定为你做个媒。
她像是高兴又像是不情愿地笑了笑。
惠香蓉打断我们的话,回到小哑巴的话题上。她还是担心,小哑巴会不会出事?
我想了想问:“还是说说实话吧,你担心小哑巴会哪方面出事呢?”
惠香蓉脱口而出:“我是担心他绝望了,想不开。”
裴裴吃惊地问:“自杀?”
“是呀,我担心他要自杀!”惠香蓉肯定地点点头。
我否定这个猜测。
“不会的不会的,小哑巴不会那么脆弱,他为什么要自杀呢,以前要自杀还说得过去,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关怀他,没有一个人当他正常人,但后来以了我们,他怎么反而要想不开?再说上次我被汤锅子堵在弄堂内猛揍,是他带着黑子来解救我的,那么强大的孩子,那么关心我的生死,他怎么会自杀?”
“那最好啊,他不自杀,就有希望,我们总会找到他的。”
这时裴裴忽然产生了一个灵感,她指着黑子问我们:“能不能利用这条狗找到他?”
“有道理,黑子会闻到小哑巴的气味吧,让黑子带路,应该能找到他吧。”惠香蓉也赞同这个想法。
我急忙放下碗,说那我马上试试。
然后我把黑子抱到外面,放在地上,对它说:“黑子,带我们去找小哑巴,你的小主人。”
可是黑子看着灯光灿烂的街,并没有积极地跑动,而是坐着,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对它说话,它只朝我摇尾巴,好像根本听不懂我的意思。
“还是算了吧,黑子不是警犬,它没接受过你的指令训练,你的话它怎么能听得懂?”惠香蓉劝道。
这个方法被证明行不通。
大家有点束手无策了,总不能去发寻人启示吧。裴裴说能不能在网上发个帖子?如果有人看到他,就提一声。惠香蓉就在本市的BBS上发了个帖子。
谁知不一会儿,就有许多条回复,这个说看到一个,那个说看到过一次,但从时间上都对不起来,小哑巴不可以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吧,而且人们提到的流浪者都是成人,不是小孩。
我们也无计可施只能关注着帖子,但帖子很快被沉到后面去,人们像看热闹一样看了一下马上就不想关注了。
虽然裴裴和惠香蓉不断地顶帖,但可能版主也烦了,将帖子沉到后面顶不上去了。
也不能怪人心不暖吧,有人还以为发帖者是在灌水,发个无聊帖骗大家回复的,除非你有姓名有照片,否则没图说个叽叽。
夜越来越深,裴裴直打呵欠,惠香蓉说裴裴白天挺累了,还是去睡觉吧。裴裴看着我,有点不甘心的样子,我也催她去休息,三个人这么耗着也没用。
又等了一会,我对惠香蓉说,你也要休息了,我就回去了,明天再联系吧。
惠香蓉迟疑地问我,可以不回去吗,就睡在这里好了,反正楼上还有一个钢丝床,就是小哑巴睡过的,她可以睡在钢丝床上,把她的床让给我。
留宿?
晕,店里就两个美女,我一个大爷们留宿在两个姑娘房里,不方便吧?
可是惠香蓉说,她有预感,可能不到天亮会有消息,而且这消息不太好,如果我不留下来,她睡不安宁。
我此时有点怀疑起她来,问她,是不是小哑巴对你说过什么?
她摇头说没有。
“如果他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你不会那么担心的,我感觉你一定有话不肯对我说。”我催她说实话。
她硬说没有,小哑巴一个字也没吐,不然她早就告诉我了。
难道仅仅是她的直觉吗?
女人的直觉准确吗?这也不好说,她那么害怕,连我也受到影响了,真担心小哑巴要出事。
最后我当然不能留宿在理发店,不为我自己,还是要替她们的名声想想,明天早上如果有人看见我从店里出去,就肯定往那个地方想了,以为这个店就是类似于包厢之类,两个美女明里理发暗中做另类生意呢。
我离开理发店后,也没有立刻回去睡觉,而是又在街头转了几圈,实在觉得没必要了才回去。
就在我到了租所门口,感觉后面有人盯着我,回头一看,那边路灯下的树影里站着一个人。
汤锅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开门进去,把门合上。
我没有开灯走到窗前,望出去他就在外面走来走去。
这么晚了他竟然盯到我这里,霎时我背脊上一阵发凉,如果半路他偷袭我,我还不一定感觉得到呢。
该死的,简直成了我一大噩梦。
难道我的下场注定要死在他手上,或者跟他同归于尽?
如果他抱定必死决心,那我决不能坐等他出手,任他宰割,我必须要自卫!
怎么自卫呢,当然是要把他打趴,打残,让他永远报不了他心目中的仇!
我躺在床上作着各种的预案,算来算去都只是一个结果,他残了,我进牢!
但进牢也比被他弄死强!
就在激烈的思想冲突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手机铃声惊醒了。
是惠香蓉打来的,她声音嘶哑,急速喘息着喊:“不好了,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上门穷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