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出黑皮旦的意思了，急忙问：“你有没有看清车子里的人拿的什么东西？”
黑皮旦摇头：“没有看清，当时我离他们还有一百来米，而且车子跟我也不是垂直，我是在车尾方向，车头朝前的，就因为我走在右边人行道上，斜着看过去能看到副驾室的窗子开着，有个人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有东西对着汤锅子，具体是什么东西完全不可能看清。”
“会不会是辣椒水之类，或者哪种有害的喷雾剂，喷盲了汤锅子的眼睛？”大块头分析。
黑皮旦说不太可能吧，如果是辣椒水，防狼喷雾剂，被喷后会相当痛苦的，反应起来会很强烈，还会喊叫吧，但奇怪，汤锅子没那种明显的反应，他只是走起路来不稳了，晃晃悠悠的，我感觉他是有点迷糊的样子，但是可能当时并没感觉疼，只是脸上有些不舒服，也可能只是痒痒，所以用两手摸脸。
“哪会是什么呢，可能是什么麻醉剂？”大块头猜测。
黑皮旦马上说对呀，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这么猜的，那一定是喷了某种麻醉剂，让汤锅子先感到脸部发麻，麻醉剂也被他吸进鼻子里，马上就起了作用，所以他走路都有点恍恍惚惚，意识在模糊了吧。
“那是不是可以说，就算小哑巴没有去敲他一榔头，汤锅子也要扑倒去？因为他头脑已经昏昏了，药性一开始没那么厉害，他勉强可以走几步，终究会撑不住倒下去的？”我分析道。
“对，小哑巴那一榔头，不是关键因素，如果汤锅子是清醒的，挨一榔头马上会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向前扑倒，那个扑下去的姿势，跟他的本事完全对不上，他的两手是垂着的，并没有向前作蛤蟆功，别说是练过的，就算一般人也会本能地用两手去撑地面，本能地保护脸不会蹭到地，但他直接让脸撞向马路牙子子，撞上去就不动了。”
听到这里一切好像迎刃而解了，小哑巴主观上确实想砸汤锅子的，为了替我出气，也可能对汤锅子有杀心，不管怎样他那一榔头没起关键作用，对汤锅子的损害是次要的，如果汤锅子正常，小哑巴这一榔头砸不疼他，反而会引来汤锅子的报复，结局不是这样的。
是有人用麻醉剂喷昏了汤锅子，而此时恰好小哑巴跟踪着他，小哑巴选在这个时间点去敲他，实在选错了时间。
我长吁短叹，说小哑巴太冲动，也太幼稚，根本看不清时机，这不是替别人顶了罪了吗？人家用喷雾剂喷了汤锅子，他正好随后就上去砸一榔头，然后汤锅倒地重伤，他吓坏了去自首，他成了凶案主要嫌疑人。
大块头立刻说，既然光明看到了发案现实，还是快点去向警察反映吧，也好开脱小哑巴的罪行。
黑皮旦点点头，“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因为如果去反映了，警察说不定又会调查我，为什么你正好在现场呢？当时为什么不报告呢？你是不是跟那辆车里的人有关系，所以才想隐瞒？或者换成另一个思路，是不是你跟汤锅子有仇，凌晨时分在紧盯他，而那个小哑巴是你的同伙吧，他是在你唆使下才去针对汤锅子搞袭击的吧……反正各种的怀疑，在他们看来都合情合理的。”
大块头点点头：“是的，警察的宗旨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叫做大胆怀疑，小心求证，虽然不会轻易定一个人的罪，但你去报告了，他们肯定要作一番分析的，对目击者先要进行查证，排除是否与案情有关，这样目击者的讲述才被认为与事实相符，不是虚构的。”
“所以嘛，我当时发现那个场景，赶紧就掉头走了。”
我说现在我明白了，难怪你没有进小区来，因为这个时间我还在租屋里睡觉，你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不进来又掉头走了。
黑皮旦说：“如果我进了小区大门，门卫会看到我，认出我，那么警察事后可能要向门卫打听，当时有没有看到可疑人进出，你们肯定知道，发生一起凶案，警察会进行拉网式调查，这件案子就发生在小区大门出去的路上，警察会不向门卫打听情况吗，比如门卫恰好从门卫室的玻璃窗望见案子的发生，或者看到有其他可疑的人经过，甚至可能进了小区，所以我不想进入门卫的视线，就掉头而去，当时还希望路上的监控没有拍到我，就算拍到了，但我没有接近发案现场，也不可能被怀疑上吧。”
我站起来说：“别多废话了，马上去派出所，如实汇报你看到的情况吧，这是在帮小哑巴，也是在帮我，我都去过派出所了，主动承认小哑巴是替我出头，去报复汤锅子，既然他杀掉了汤锅子，我也有责任。”
黑皮旦惊问：“警察都不找你，你何必自己先站出来？这不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吗？要是警察怀疑你是幕后指使者，是你派了小哑巴搞的报复，那你还撇得清吗？”
“你说得对，警察确实问我是不是幕后指使人，我不承认，他们也没有真的认定我就是幕后指使，所以你看，我又没有被拘押起来。当然你提供的问题太重要，可能警察叔叔会对你作一些调查的，你怕不怕？”
黑皮旦拍拍胸膛：“不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这事牵涉到你，再说小哑巴都那么讲义气，我怎么会怕事呢？”
说定了喝完酒就去。
不过喝了酒再去派出所反映情况，好像不妥，警察会觉得可信度打折扣了，一个张嘴喷出浓浓酒气的家伙来反应案发时目击，是不是显得不够庄重严肃？
最后大家说还是喝过酒再等酒味淡了，不影响自身形象时再去吧。
我现在兴致高了，有了黑皮旦的目击，小哑巴的罪行就轻多了，可以当作熊孩子一点点恶作剧而已，后果不重，教育批评一顿可能放了。
我向黑皮旦敬酒，是他是个大恩人，如果你是陌生人，明明看到当时案发现场，却不肯吐露，我们也找不到这样的证明，小哑巴是否能摆脱杀人嫌疑很难说啊。
这时黑皮旦说了一句，现在就看汤锅子咋样，他是死是活还是蛮要紧的。
我没有吭声，这还用说吗，他死了，是凶杀案，他活下来只是伤害案。
关键是面包车里的人是谁呢，一定跟汤锅子有仇，恶人自有恶人磨，汤锅子心狠，对方更是毒辣，棋逢对手哇。
喝过酒后，黑皮旦说咱们按既定的计划办，现在去按摩按摩。
我实在没兴趣去做按摩，那些按摩女很少有漂亮的，关键我身边都有那么多漂亮女人，我要是愿意按摩，说一声就是，袁艳和珠珠叫我给她们按摩，我完全可以跟她们相互交换服务，她们那种漂亮风骚，会把人舒服得漂上天的。
还有燕燕呢，你要说一声燕燕给我按摩按摩吧，她会高兴得立刻答应。
当然也不能忘了还有惠香蓉呢，她理发本身就给人服务，都愿意让我留宿了，夜里我要是溜上她的床，她还会拒绝吗？
我还用去什么店里找按摩？
但是硬硬回绝也不行，黑皮旦请我客，让我白吃白喝，还花钱请我去享受按摩，最要紧的是他要帮我大忙，明天上午去派出所汇报案情，会有力地开脱小哑巴的责任，按道理应该我出钱让他享受才对。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林甜打来的，她直截了当地喊：“王宁强，快到第六医院去。”
我觉得没头没脑，因为汤锅子在第三医院，濮天曜在第一医院，为什么叫我到第六医院去呢？
林甜说小哑巴出事，被送到医院去了。
“啊，出什么事了？”
“他晕倒了，已经送医院了，你快来吧……”然后就掐了电话。
小哑巴晕倒了？
我没有多想站起来就冲出包厢。
黑皮旦在后面追出来喊：“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哑巴在派出所里昏倒了，被送到医院去了。”
“啊，那我陪你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吧，你跟师兄们继续喝吧。”
“那有消息了给我打电话。”
我跑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第六医院。
到了医院大门口，林甜正等着我。
“小哑巴为什么晕倒了？”我心急地问。
林甜让我冷静点，她介绍道：“小哑巴留在派出所，并没有送在拘押室，而是让他住在警察宿舍的，他是小孩，没必要关起来，只派个人守着他就行，谁知刚才他好好在吃晚饭，突然就躺下了。现在医生在给他全面检查，根据医生初步分析，怀疑他可能是先天性心脏病发作了。”
先天性心脏病？
“有生命危险吗？”我紧张地问。
林甜摇摇头：“我不是医生，不好下结论，估计就算医生也说不准吧，要经过一系列检查，再看看能不能抢救。”
林甜把我领到放射科区的休息处，陪我坐在椅子上。
我盯着CT室的门，期望早点出来结果。
一会儿门移开了，一辆推车推出来，林甜和我上前一看，上面躺着小哑巴，双目紧闭，插着氧气，胸口很急促地起伏。
“检查结果怎么样？”林甜问操作员。 上门穷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