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山,便是此次武林大会的举办地点。
说是在苍翠山上举办,实际上应是由山上的归云山庄来操办,这一点,安小艺只不过转念一想便已明了。
但是她明白,并不代表她愿意跋山涉水跑到那什么归云山庄去啊,更别说这事儿还和魔教扯上了关系……一想到魔教的可怕程度,安小艺立刻就有种背起小包袱会平安村吃软饭的冲动,然而还没等她直起身子跟掌门反对,不知何处冲出来的力道将她撞得一个趔趄再次跪倒在地上,恰逢此时大厅门口闪进了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了因师太的目光立时被吸引过去了。
“凌云山庄王岚拜见掌门。”王岚穿得人模狗样地站在门口,腰佩宝剑,双手抱拳,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全然不见那日私下拦住安小艺时的戾气。
安小艺一看见他,立刻暗搓搓“呸”了一口。表里不一!
这副愤懑的小模样落在迟辛眼中,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小声道:“你安分点吧。”
安小艺回头没好气地瞪对方一眼。
“刚才你打我那一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迟辛摇摇头,冲着了因师太远远抱了抱拳:“师父,我带师弟回后山练功。”
要事已经商讨完毕,了因师太也没什么留人的理由了,便挥挥手应了迟辛的请求。
一听能离开这压抑的大厅,安小艺也不顾得什么了,胡乱挥了挥手便起身跟着迟辛走出大厅。
兴冲冲走来的王岚脸色都黑了。迟姑娘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他了,他按捺不住便找到大厅来,可谁知对方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着那个乡下来的小子!
浓浓的妒火顿时在王岚的心中燃烧。
了因师太咳了一声,装作没看见一般提醒道:“王少侠?”
王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整了脸色和了因师太寒暄起来。此次他来峨眉,其实也是奉了他父亲,也就是归云山庄庄主的意思,自然要以大事为重,至于那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么,哼,总有一天他会让他知道好看!
王岚口中的“穷小子”安小艺,此时正生着闷气,一眼不发地走着。
身后,迟辛揉了揉眉心。他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露出无奈的表情了。在峨眉山上住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发现哪个师姐妹像安小艺这样脾气古怪,偏生还可爱得紧……
迟辛想着想着,嘴角漫出一声轻笑。
绷着脸的安小艺立时瞪大双眼,转身看着迟辛怒目横眉:“你还笑!都把我坑成这样了你竟然还笑?!”
“……”他做了什么?迟辛神情略无辜。
安小艺憋了半天,早就憋不住了,蹭蹭两步回到迟辛身边对他怒目而视:“刚刚你干嘛推我?要不是你推我那一下,说不定我就能跟掌门说说,不去苍翠山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生闷气……迟辛揉揉额头,温和解释道:“掌门既然收下了你,必定不会让你拒绝这次的武林大会,她的意思是,要让你出现在天下人面前,你还不明白吗?”
安小艺听见这话,低下头吭哧半天,才挤出一句:“明白什么?”
“唉……”迟辛低低叹了口气,见安小艺要发飙,才急急说道:“你真觉得掌门收下你,是因为你身世可怜?”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安小艺疑惑地自言自语,突然双眼一亮,兴致勃勃地猜测:“莫非是因为,我这个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并不。”迟辛看着她充满谜之自信的脸,忍不住戳破她的幻想,“你的根骨一般,体质也偏弱。”
被残忍点透现实,安小艺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迟辛,然后才郁闷道:“那是为什么?”
本以为迟辛会给她解释,然而停顿了一会儿,却没有得到答案,安小艺皱眉:“喂,你怎么不说话?喂!”
“啊……”迟辛忽然向后走了两步,看着安小艺气呼呼的脸,低声道:“抱歉。”
方才他忽然心跳如同擂鼓,这究竟……
定了定心神,迟辛再次给安小艺分析更久远的事情:“若是不想收下你,即便是你可怜,也无法留在峨眉派,掌门大可以给你一封推荐信,让你去武当或是崆峒谋个好出路,可是她却收下了你,这就说明,你的出现,恰恰是掌门需要的,或是掌门想要的。”
被睿智的目光紧盯着,安小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所以,我来峨眉真的是……”
迟辛勾唇浅笑,然而安小艺的下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嗓子眼。
“…真的是来给师太们当男宠的?”安小艺揪着自己的衣领,总觉得,自己貌美堪忧。
迟辛喉咙有些干涩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会这样想?”
“要不是男宠的话,掌门怎么会需要一个男子?”
迟辛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要是被别的师姐妹听见,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正了正神色,迟辛解释:“据我所知,掌门一直想改善门规,让男子也能拜入峨眉学艺,只是峨眉派只招收女弟子的传统已延续多年,世人大多知道,即便是掌门有心改变,恐怕世间男子也少有愿来我峨眉拜师者,因此,你的存在便是为了让众人知道,我峨眉派对招收男弟子一事并不是不可变通的,这也是掌门命令我们前往苍翠山的目的。”
“我们前往苍翠山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出现在众人面前?”安小艺惊得说不出话来,又觉得迟辛的解释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是这不就意味着,她要用男子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她是不是就要一辈子做男人了?
这么一想,安小艺顿觉人生无望。她还没有恋爱过啊喂!
迟辛见安小艺一副受了打击说不出话的样子,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不必担心,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让你恢复女子身份,现在只不过要让江湖众人知道,峨眉派也招收男弟子罢了。”
“你?”安小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迟辛的话表示了极大的不信任。
迟辛刚想再说几句,突然闭上了嘴,朝着安小艺眨了眨眼睛。
安小艺疑惑地偏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听见一旁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人拐了个弯,走到二人身后,接着发出重重的一声“哼”,语气颇有些自得:
“迟师姐。”
安小艺挑了下眉头,越过迟辛的肩头看着她身后的徐沁儿。或许是在峨眉派了因师太的眼皮子底下,这徐沁儿倒没有初见时穿得那么暴露大胆,规规整整的一身普通弟子服饰套在身上,倒也和她本就清丽的小脸相称,只可惜她的头发还是跟被人撕过一样,生生破坏了整体的和谐感。
安小艺啧啧两声,有些看不下去地别开了眼。每次看都觉得,这徐沁儿的审美观这特么奇葩!
安小艺可以装作没看到,迟辛却不能,他不耐烦应付这个奇奇怪怪的徐师妹,但是对方已经打了招呼,他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只好回身柔柔回应了一声:“徐师妹,这是要去哪儿?”
“啊!”徐沁儿突然捂着嘴惊叫一声,懊恼地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师父召见,我差点就给忘了呢,对不住啊迟师姐,我先走了,要是让师父等久了,那可就不好了!”
说完,径直越过二人朝着大厅走去。
徐沁儿理了理自己鬓边的长发,脸上划过一抹得意。
迟辛又怎样,峨眉派最出色的弟子又怎样!她徐沁儿迟早会成为武林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彻底取代她迟辛!
粉白身影拐进大厅,安小艺的目光失去了追踪目标,只能收回来看着迟辛揶揄道:“哎,你看见没有,人家这是在挑衅你呢!”
她原本以为徐沁儿只是有些自说自话、疯疯癫癫,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做谐星的天分!刚刚那一出,闹得简直跟后宫妃子争宠似的,小小妃嫔偶得传召便跑到正宫娘娘这儿来耀武扬威……她这个专业撕逼人士都要燃起来了!
安小艺都看出来了的事情,迟辛自然不会忽略。他把徐沁儿笑容背后的不屑,还有对方表情中的胸有成竹看得清清楚楚,这不屑他还可以理解,徐沁儿看师姐妹时总是笑容中藏着三分不屑,也只有面对江湖上声名远扬的男子才会热切起来,只是这胸有成竹……迟辛就无法得知了,想想方才徐沁儿径直进了大厅,或许是跟明日的苍翠山之行有关?
“喂,你想到什么了?”安小艺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好奇地问。
迟辛一愣,下意识隐瞒:“没什么。”
“看你刚才的表情,分明就有什么……算了,不想说不说,我又不是非要听,哼!”安小艺气鼓鼓地扁着嘴回后山了,留下迟辛在原地。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迟辛微翘的嘴角立刻拉了下来,眉头紧紧皱起。
他在峨眉潜伏已有数年,能瞒天过海自然是伪装技术高超,就连师父都曾说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可安小艺却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难道说他方才,在安小艺面前松懈了吗?怎么可能!
迟辛下意识反驳了这个答案,但又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只能烦躁地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思绪都排空。
这一夜,因为第二天要出行的缘故,迟辛并没有去外峰睡,而是留在了自己的卧房,以免了因师太有什么交代却找不到他的人。
翌日清晨,安小艺哈欠连天地走到峨眉,眼下还留着两团青乌,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刚走到大厅,迎面便撞上同样精神不济的迟辛,安小艺愣了愣:“你昨天也失眠了?”
因为迟辛说了不去外峰,她昨晚早早就睡下了,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迟辛这个武林高手陪在身边,安小艺总觉得外头的风声呼呼作响,还有野兽磨牙的声音,紧张得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现在正是困倦的时候,看见迟辛脸色有些差,便有些感同身受。
迟辛看着面前眼皮都要睁不开,却还坚持着嘟嘟囔囔的小家伙,有些无语。
他昨夜可不是被吓得睡不着,而是总觉得怀中有些空荡荡的,不太习惯。
二人在大厅外没说几句话,便走了进去。
厅内除了了因师太和大师姐殷月,还有意气飞扬的王岚,安小艺斜着眼睛看了一下,便朝着了因师太半跪下去。
“弟子安逸/迟辛,见过掌门。”
“好,你们的行李可收拾妥当了?”
“回师父,昨日便已收拾好了。”迟辛恭敬地回道。
了因师太点头:“好,今日你们便和王少侠一同前往苍翠山。”
“是!”
了因师太突然喊了一声:“辛儿。”
迟辛眉头微不可察皱了皱,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弟子在。”
“前往苍翠山这一路,想必能增长很多见识,既然带上了你小师弟,那便多带些师姐妹去吧。”
安小艺自打进了大厅,便一直安安分分不说话装哑巴,这时候忍不住揣摩起了因师太的意思。
这是要给他们塞人?
不知为何,安小艺突然想起昨日突然出现的徐沁儿。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只听一道故作娇柔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
“弟子徐沁儿,拜见师父!” 女主黑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