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一串碧绿珠
因着连日的奔波,来到金州的第一日皇上便说身体不适没有出门。炎珞好歹也算个东道主,按照常理,自是要设宴款待众人。
这不,想着皇上歇了半日应是好了不少,又见今个儿凉爽,过了晌午,炎珞便在花园中设宴款待众人。
皇上心情颇好,看着众人笑道:“这花园打理得倒是不错。这金州虽然偏南方,比起京都却是凉爽一些。”
众人自是纷纷附和。皇上却是突地严肃起来,声音里满是威严。“老四,这金州百姓生活才安定不久,你怎能安心在此设宴?”
炎珞心里无论怎样,面上却是要做得惶恐的,忙站到宴席围着的中央位置。沈桃然见状,将小朝阳交给身后的芍药,也跟着炎珞跪了下来。
“请父皇恕罪,是儿臣思虑不周。”炎珞认错态度倒是不错的。
众人心里明白,只怕皇上这是有意刁难。一路上,许多官员都为迎接皇上设过宴,谁都没被皇上责怪,偏生炎珞却被斥责了。
玲珑本想出来为炎珞求情的,可却被对面的炎萧以眼神制止了。她本不想理会的,可最后还是没动。原因?自是她相信炎萧,相信炎萧对炎珞的感情。
小朝阳虽小,对危险的感知却是非常灵敏,她能察觉出自个儿爷爷在生气,还有宴席上诡异的安静。她或许不懂这些,但小孩儿的感觉告诉她,爹爹和娘亲有些危险。
小朝阳想挣脱开芍药的手,奈何她人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她着急地大哭起来。炎珞此时是真有些怕了,心中一凛,忙磕头道:“父皇恕罪,朝阳还小,不甚懂事,这才扰了父皇的安宁。”
皇上却是不为所动,声音也比方才更具压迫性。“你是觉着朕是个昏庸无道的君主,竟会对一个不及垂髫之龄的小儿动手?”
炎珞自知自个儿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但小朝阳是他与沈桃然生的孩子,且是他一手养大,怎能不紧张?他知道,如今的他满身弱点,但他甘之如饴。
沈桃然方才自也是害怕的,但听皇上如此说,她反倒放下了心。
炎珞本欲开口却被沈桃然抢了话去。她倒没有再磕头,似是寻常谈话,只听她笑道:“父皇息怒,四爷这是担心小朝阳呢!昨个儿晚上他们还开四爷的玩笑,说四爷是个孩儿奴呢!”
沈桃然望了望四处坐着的人,继续说道:“有时儿臣也甚为嫉妒,觉着四爷对小朝阳实在过于宠溺了。最后,四爷倒是还将儿臣教训了一通,说女娃儿就是该娇养,要是个男娃儿看他不扒他一层皮。”
皇上这时也被沈桃然的话逗笑了,说道:“你倒是个机灵人儿。”
小朝阳方才见自个儿娘亲在谈笑,早都止了哭声,皇上这会儿又笑了,她也‘咯咯’地笑了。
皇上这会子也有了逗乐的心思,笑道:“你个小娃子又知道些什么?笑得那般开心。”
小朝阳知道自个儿的爷爷不生气了,没被芍药拉住的一只手就向着皇上伸。“爷爷,爷爷。”
皇上又是一阵大笑,吩咐芍药道:“将笑笑带到朕的身边来。”
芍药领命,忙将人抱到皇上身边去。皇上竟是亲自将人接了过来,对着底下的一众人笑道:“昨个儿没让朕抱成,今个儿倒是如了这小娃儿的意了。”
炎珞和沈桃然还跪在地上,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皇上应是没有责罚之意了。
果不其然,皇上逗着小朝阳,却是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两人,似是漫不经心道:“起来吧!看在这小娃子如此可爱的份儿上朕也不想多计较了。不过,记着,以后不要做这些个无用的东西了。”
炎珞和沈桃然俯首行礼道:“谢父皇隆恩。”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炎珞如实说道。
炎珞将沈桃然扶起,两人又坐回原位了,倒是小朝阳还在皇上身旁玩儿。、
为着缓和氛围,力清在一旁向着皇上提议道:“父皇,还有一个月左右四哥和四嫂来金州也快要两年了。力清这两年勤练舞技,想着有机会能与四嫂再斗一场,如今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刚来金州那年,与桃然那场斗舞朕还历历在目。自此,朕倒也没见过比你们跳得好的了,今个儿倒是不错,怎么?再斗一场?”
在场的人都曾见过沈桃然与力清斗舞,如今有幸再见,自是兴奋异常。
“上次便是儿臣跳的,这会子就让四嫂先跳吧!儿臣嫁入大炎,自要遵守大炎的风俗的,长幼有序,儿臣自也是不能免的。”力清笑着提议道。
“你能这样想,朕甚是欣慰。就桃然先跳吧!”
沈桃然也笑着应承道:“那儿臣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巧,儿臣最近新练了个舞,今个儿也让大伙儿瞧瞧。”
说着,沈桃然便告退去换衣服了。炎珞自也跟着去了。
奴才们按照炎珞的吩咐去找了两个大盆子,将研好的墨装进去,然后把盆子放在了两旁。众人见着那些个奴才布置的东西,甚为好奇,心里不禁疑惑这沈桃然究竟要做什么。
几个舞娘拉着一层纱布走了出来,炎珞的萧声此时缓缓响起,舞娘立时动了起来,纱布缓缓落下,沈桃然转了几个圈出现在众人眼前。
沈桃然这次穿了身白色衣裙,一袭乌发闲闲垂下。身形一转,云袖舞动,乌发也随之飘扬。
萧声一断,沈桃然动作缓了下来,漏出一截长袖,云袖竟成了水袖。萧声一起,她又转动了起来。
萧声至高出,她腰身往后下压成弓形,长袖往上一挥,袖子又是长了一截。萧声低下,沈桃然双手往两边一抛,水袖竟是落入装有墨水的盆中。
此时,舞娘又动了起来,将纱布往上抛去。沈桃然拉动水袖,在纱布上画过几袖,身形一闪,纱布落到了地上。
沈桃然临近墨水盆旁,脚一伸便蘸满了墨水。踩着纱布,舞到另一盆旁,又是蘸了一脚墨水。她随着炎珞的萧声就舞了起来,每一脚都踩在纱布上,所过之处必有一个脚印。
往后一退,几个舞娘又将纱布往头上一抛,众人这才看清楚,这竟是一幅画。只听萧声停止,原是炎珞从下人手中将一只蘸了墨的笔扔给了沈桃然。
沈桃然仰头看着缓缓落下的纱布并未注意毛笔所来之处,似是就那般随意一接,就稳稳接住了。她将笔拿到手的时间和纱布落到伸手能够勾到的地方刚好合适,她手一挥,大好河山四字跃然纸上。
舞娘将纱布拉起,沈桃然咬破自个儿的手指,一滴血在大好河山四字底下盖了个章。
在场的人无不被这一幕震撼,这舞姿,这图画,怎能不令人动容。
炎云又一次看走神了,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沈桃然。平阳却是在一旁紧紧地拉着自个儿的衣角。
沈桃然微微福身行了个礼。“父皇,这是四爷同儿臣送予您的礼物。这纱绢上的画是四爷之前绘好的,不过是儿臣上了个色而已。”
皇上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好,好,好。赏。老四,你娶了个好王妃啊!”
炎珞听旁人夸赞自个儿的夫人,心里自是高兴的,面上却是恭敬道:“父皇说的是。”
力清看着沈桃然目光如炬,眼里除了震惊,还有许多别的东西,满是复杂。
那串珠子……
“四嫂跳得如此好,力清甘拜下风。”力清掩住眼里的复杂,笑道:“不过,既是我提议的,我自是要跳一场为大家伙儿助助兴,大家伙儿别介意才是。”
散了宴席,力清却是站在一处赏着花,只紫衣跟在后面。两人说这话,远处看去似是说着那花如何,一靠近,说的话却又是一场算计。
“你看见沈桃然手上的那串珠子了吗?”力清带着笑问道。
紫衣恭敬答道:“什么珠子?奴婢并未看见。”
“那串珠子通体碧绿,在沈桃然的水袖中还隐隐泛着绿光。似是我大漠失踪了许久的一个物件。你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吧?”力清又指了指那花。
紫衣听力清如此说,心里却是十分震惊的,面上却是不显。“公主的意思是……公主可能确定?”
“那物件儿消失了那么久,本公主又如何得知?不过看那物什与画中所画,还有长老们的叙述很是相像。十有八九就是了。”
“既如此,我们何不换个法子?让平阳动那孩子。”
“不行。”力清忙截断了紫衣的话。她万万想不到紫衣竟会有动那孩子的念头。看来紫衣被自个儿王兄派来的目的并不单纯。“那孩子还那么小,况且她是什么身份?你是想死后受那炼狱之苦吗?”
紫衣继续劝道:“公主,那孩子虽是个女娃子,但奴婢看四爷甚是喜爱她。为她,连皇上也敢顶撞。丧女之痛,四爷定是不会忍的。效果或许出奇的好。”
力清面上的笑容消失无踪,怒斥道:“本公主说不行便是不行,休要自作主张。”
紫衣心有不甘,面上却是应着:“是。” 王爷,王爷,宠妻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