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鱼开始还能坚持,她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想要麻痹自己。
可是孩子的哭声一下下刺着她的心,咬紧了唇瓣儿,咽下呜咽,她无声的啜泣着。
她知道孩子是安瑾川的心头肉,只要她能坚持住他就不会让孩子哭下去,可是她真的坚持不了,她的心都给孩子哭碎了。
推被坐起来,她把手伸过去,“孩子给我。”
安瑾川喜出望外,“你先吃饭。”
“不行”她红着眼睛吼起来,“我要哄宝宝。”
安瑾川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把宝宝放在她怀里,也是怪了,宝宝嗅到她的气味就不哭了,沾着大眼泪的睫毛抖了抖,小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嘉鱼忽然觉得时间都静止了,世间一切的丑恶都在这张粉嫩的小脸里被净化。她抱着宝宝轻微的摇晃,嘴巴里发出嗯嗯的哄声,宝宝也跟着咿咿呀呀的叫起来。
安瑾川忽然被转过身体去,他挺直了腰背,深呼吸。
最后,嘉鱼抱着孩子安瑾川喂她吃东西,不一会儿吃光了一碗粥。
安瑾川对保姆说:“再去煮几个饺子。”
嘉鱼拒绝,“我不吃了。”
“你确定你有力气抱孩子?他现在可有8公斤了。”
嘉鱼确实觉得手腕被压的发酸,最后只好又吃个几个饺子。
晚上安瑾川没有离开,俩个人一起去给宝宝洗了澡,过了一会儿他也洗了澡,上床躺在了嘉鱼身边。
嘉鱼抱着孩子几乎要睡着,被热烘烘的坚硬胸膛贴上来有些难受。
她挣扎着想起来,却给他按住了腰,“别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别压到宝宝。”
嘉鱼很累很厌烦,索性就不动,她闭上眼睛尽量忽视安瑾川的存在,在心里把他当成一块木头。
可是他的存在感太强,特别是他身上的气味,简直无孔不入。
关了灯,宝宝睡的很熟,一屋子只剩下了安静。
忽然,安瑾川说:“嘉鱼,你喜欢我吗?”
嘉鱼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我讨厌你,恨你。”
‘过些日子我就跟阮安心离婚,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嘉鱼不在乎他跟谁结婚,也不在乎他跟谁在一起,她只想知道一个事实。
“我哥哥的死跟你有关系吗?”黑暗里,她的声音在颤抖。
安瑾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过了一会儿他淡淡的说:“我没有照顾好他,是我的责任。”
对于他的回答嘉鱼自然是不满意的,但是她也没有指望他能坦然承认,她和安瑾川之间差的段数太多,她连入门都没有,他已经登峰造极进入宗师级别。
“那苏芮西呢?都说你有个秘密情人,她是吗?”
这次安瑾川把她捞怀里看着她的眼睛,“不是。沈嘉鱼,如果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投身到别人的怀抱,这点你应该很清楚。芮西是我的员工,对于她的死我很抱歉。”
“那为什么孩子的小名叫西西?”
“一种赎罪吧,也是告诫我不要再犯那样的错误。”
嘉鱼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但下意识的又不去信他。
各怀心事也能躺在一张床上,同床异梦也能到天亮。
从这天开始,她变得极度依恋孩子,安瑾川索性就把孩子留在了这里。
但是嘉鱼的厌恶还是掩饰不了,虽然逼不得已和他睡在一起,更逼不得已要跟他造爱,但是每次一完事儿她就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刷洗,恨不能洗下一层皮来。
可就因为这些,嘉鱼不用打针吃药竟然也好起来,她整天充满了斗志,把安瑾川赶出她的视线成为她唯一的目标。
闲着哄孩子的时候她也会拿笔给孩子画个小狗小猫,她画过几张设计图,随手就给扔了。
没想到给安瑾川看到了,过了几天给她在别墅里弄了一个工作室。
成匹的布料,制作衣服的设备,各种塑料模特儿一应俱全,他还给她带来了一份报名表,冬天有个全国新星时装比赛他替她报了名,嘉鱼看了一下赞助商,安氏排在第一名。
她不想去的,但是没经住诱惑,每天陪陪孩子搞搞设计,生活竟然好过了许多,甚至连仇恨都淡漠了,更别说挤兑安瑾川了。
安瑾川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是周岚告诉他的法子,要找她喜欢的感兴趣的事情去做,让她找到归属感和成就感,就不会想着自杀。
他费尽心机,却没有想到因为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他所有的努力一夜就回到了解放前。
那天他有个短途出差,没有回别墅,晚上却给白朗摸了进去。
嘉鱼刚洗完澡在床上陪着孩子,大概是因为吃奶的记忆宝宝一直往她身上攻,小嘴吧嗒吧嗒的,有点想吃。
嘉鱼感到奇怪,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就这么有记性,果然随他那个色爹。
刚要去给他冲奶粉,给一个人从背后勒住脖子捂住嘴,她刚要挣扎,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嘉鱼别叫,我是白朗。”
嘉鱼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有保镖有监控的大门进来的,也没时间问,他的样子有些狼狈,衣服撕碎了好几道口子,跟他平日有有些洁癖的装扮很不一样,他对嘉鱼说:“安瑾川把你藏的真深,我好容易找到你,跟我走。”
嘉鱼以前千方百计的想逃跑,可最近她适应了这种平静的日子,甚至她害怕自己走了安瑾川就再也不会原谅她。
白朗看的分明,他咬牙切齿的说:“你不会爱上安瑾川了吧?嘉鱼,他可是杀你哥哥的仇人,而且他根本不喜欢你,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难过。”
嘉鱼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和他是亲兄弟,同父异母的那种,我母亲是他父亲的情人,最近老头子想把我认回去,他怕我分割他的财产才处处针对我,你懂吗?”
这个信息量太大,嘉鱼消化不了,在她迷茫之际却没有想到白朗抱起了孩子,“带着孩子一起走。”
嘉鱼抓了他一把却落空了,他已经抱着孩子走出去,她只好跟上。
白朗说:“你放心,我会先把你和孩子送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然后搜集证据起诉安瑾川。嘉鱼,你失去的我会一样样替你从安瑾川身上讨回来。”
他说的什么嘉鱼没听到,她的心在疼,一点点的揪住扭曲。
抱着孩子从他找人掐断的保全系统溜出去,嘉鱼这才明白他布局不是一天俩天了。
可是安瑾川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在反应过来后立刻驱车去追,他们保镖的指责就是要把人给看好了,并没有想到这样会造成危险。
夜深人静,这里又比较偏僻,一前一后两辆越野车真是飙的跟秋名山赛车一样,安家保镖怕被安瑾川责难,简直跟玩命一样撞向白朗的车子。
连番几次的惊心动魄,白朗的车子终于失去了控制,一个跟头栽下了山崖。
索性的是车子给大树挡了一下挺在半坡,保镖虽然不能让人逃脱也不想闹出人命,他们下车快速的把白朗的车子给撬开,差点给吓尿了。
车里嘉鱼抱着孩子满头是血,孩子也闭着眼睛没有气息,而白朗也受了重伤昏迷。
几个人立刻把人都给弄出来,打了120送往医院。
安瑾川在外地接到了电话,差点把手机给捏碎了,他连夜联系了当地的朋友借用了军用飞机回到了明城。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抢救期,嘉鱼是轻伤,白朗的腿骨骨折还有些脑震荡,最关键的是孩子,虽然嘉鱼一直把他保护在怀里,可是孩子还是小腿胫骨骨折,那么小的孩子不会喊疼,开始还能大声的苦,后来太累了就只能轻微的啜泣。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保镖不敢自己瞒下去,已经通知了陈茹和安东年。安瑾川来的时候看到嘉鱼在走廊上哭,显然是陈茹把她给赶出来。
一见到安瑾川她就扑了上去,“安先生,求求你让我见见孩子。”
安瑾川脸色骤然发狠,一把拉着嘉鱼的手腕把她给拉到了楼梯口。
没等说话,嘉鱼的人就给推到了墙壁上,跟着安瑾川高大的身影压过来,粗糙的大手把她那截儿雪白的脖颈给握住。
“沈嘉鱼,你自己想死我不拦着你,你竟然还敢带着我儿子去!你说,你要把他带到哪里?是准备叫白朗当爸爸吗?沈嘉鱼,你说你怎么这么贱?”
安瑾川平日里不是话多的人,可一口气他骂了这么多,是真气疯了。
喉咙一阵紧似一阵的难受,嘉鱼眩晕的看到安瑾川脸上似乎有一块块的黑斑,他狰狞的脸就像个死神的模样,要把她给送往地狱……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安瑾川骤然松手,嘉鱼则顺着墙壁溜下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他情绪复杂的看着她,眼角赤红。失望和背叛的双重打击让他很痛苦,他没想到嘉鱼会这样。
一招手,站的远远的保镖走过来,安瑾川对他们说:“把人给我带回去看好了,要是再出纰漏你们就跟她一起消失。”
刚才的震怒里,他几乎想要把她扔在这里随便跟白朗混去,可是最后一刻还是不忍心不舍得。
嘉鱼这次是深受打击,她又开始失眠,只要一睡着就梦见孩子一身是血的在自己怀里,然后是哥哥是白朗,她觉得自己是灾星,只要跟她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下场。
更加深度的自我厌弃,她把工作室全毁了。
安瑾川再也没来看她,她这次做的事情实在惹恼了他,这样孤独的拘禁算是对她的一种惩罚。
越是孤独越是得不到孩子的消息她就越病的厉害。
现在哪怕是大白天睁着眼睛她都会出现很多幻觉。
比如说哥哥。他一身是血的走过来,那双带血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骂她打她,说她贱给仇人生下孩子。
嘉鱼跪下哀求他,跟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哥哥非不听,说就是她贱,还要带走宝宝去陪着她。
再然后她眼前就出现了更加光怪陆离的画面,简直就跟贞子一样,步步恐惧,肝胆全碎。
不管是怎么的开始,所有的结尾都是安瑾川抱着血淋淋的孩子一步步向着她走来,嘴角挂着狞笑,伸手问她要心。
“沈嘉鱼,你的心呢?给我你的心!”
白骨森森的利爪猛地戳穿了她的心脏,她疼的抽搐起来,抱紧了自己。
跟着,她看到那只爪子撤回去,手里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的心,她的心没了! 你还要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