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双方,都在沉默,我看向上铺,林盛夏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躺在自己床上,有节奏地颠着腿,正在玩消消乐。
灵儿洗完脚,一双小足,踩进拖鞋,轻轻端起洗脚盆,去卫生间倒水。
“龙主任,”初夏打破了沉寂,“要不,今天先讨论到这里吧。”
“好,初夏,你讲的这些,我们会认真研究,也希望你能把想到的新线索,随时告诉我们。”
“OK。”林初夏挂了电话,面色疲惫地靠着椅子背,头后仰,用手揉太阳穴,可能是太费脑筋,好歹这次她没流鼻血。
我走到初夏身后,帮她按摩头部,初夏微微眯着眼,舒服得直哼哼。
“你什么时候查的这么多资料?”我轻声问。
“其实也没怎么查,这两天躺床上,我就一直琢磨这个问题。”初夏含混地回答。
“想这些,多累啊。”我笑道。
“唉!人生苦短,”初夏进一步后仰,倒着看我,“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也不算让你白救我一回。”
“切,救你我也有份的好不好!”盛夏在上铺说。
“你是我姐,救我是你分内之事嘛。”初夏娇笑。
“他还是你男朋友呢。”
“那不一样,他是因为救了我,才成我男朋友的,不像你,救不救我,都是我姐。”初夏慵懒地说。
“行了行了,夏夏,你别绕了,”我赶紧求饶,现在最怕听她讲些逻辑性很强的话,“我脑子都快烧糊涂了,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饿不饿?”
“还真有点饿了,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初夏坐直身子。
“这儿是军营,只有深夜食堂了吧?”盛夏猜测,“我也饿了,你俩要能找到吃的,给我带回来点,我先睡会儿。”
灵儿回来,听见我们要去吃宵夜,她假装很有兴趣地说:“初夏姐,给我也带点儿哦!”
“你们俩个馋懒大魔包,饿了不自己去找吃的。”初夏嗔怪。
“嘿嘿,给你跟哥哥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嘛!”灵儿坏笑,爬上另一个上铺,拿过盛夏放在枕边的手机,玩了起来。
在营房里,大家都穿着迷彩T恤衫,我怕外面冷,帮初夏穿上外衣,我也穿上,二人出营房,问一位哨兵,食堂在哪儿,哨兵给我们指了路。
到了食堂,里面很热闹,一群浑身污泥的士兵正在用餐,应该是刚从前线换防下来的部队,也就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批打丧尸的步兵,他们看到我和初夏,很是尊重(主要是我们的袖标能唬人,他们拿我俩当总参的首长了),纷纷敬礼、让座位。
我和初夏吃完,又要了两份赤豆元宵、春卷,打包带走,往营房方向走。
快到营房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把灵儿的事情,告诉了初夏。
“啊?半丧尸人?”初夏听完,很是惊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怕你们把灵儿抓进实验室,当小白鼠研究。”我实话实说。
初夏显得很兴奋:“如果灵儿真是因为‘民族’原因,而成为‘半丧尸人’的话,那就从反面证明,我的推论是正确的!”
我点头,告诉初夏的目的,就是这个。
初夏搂住我的脖子,踮起脚,亲了我一下:“很棒啊,你!还有灵儿,能自律不吃活人,也很棒!”
“灵儿自律,是因为她足够善良,可其他人未必,这种以人为食的高智商半丧尸人,如果数量很多的话,你觉得应该怎么定义,人,还是丧尸?”我搂着初夏的腰问。
初夏想了想:“都不是,它们是新物种——你看过《东京喰种》吗?”
我摇头,听说过,是个日本动画片,等我想看的时候,国内却禁播了。
“里面描述的‘喰种’,和半丧尸类似,可以高度伪装成人类,并以人类为食,我们也可以称灵儿它们为‘喰种’嘛,”初夏谨慎地看着周围巡逻或散步的士兵,压低声音,“或许,它们此刻就潜伏在军营里。”
“真的?”我也紧张起来,四下观察。
“哈哈,逗你的啦,看吓得!”初夏拍了我一下,转身背手,一颠一颠地走向我们的营房。
进了营房,我把夜宵递上床,盛夏和灵儿起来吃。
灵儿吃的津津有味(先吃下去,待会儿再去卫生间吐出来,因为无法消化),我看向初夏:“要不,也告诉姐姐?”
“你自己决定呗。”初夏笑道,踩着下铺,上了灵儿的铺位,坐在她身边,抢她的赤豆元宵,可能是想帮灵儿分担一些。
“你俩有啥小秘密瞒着我呢?”盛夏笑问。
“不是我们的秘密,是关于灵儿的。”我说。
灵儿原本在跟初夏因争抢食物而嬉闹,听我说这话,她马上转头过来,惶恐地看着我,眼神里,分明流露出四个字:求你别说。
“灵儿被丧尸咬过,现在她算是半个丧尸,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只能吃人肉。”我淡淡地说。
“哥~哥!”灵儿娇嗔,撅起了小嘴儿。
盛夏惊得目瞪口呆,捏着半个春卷,看着灵儿。
灵儿默默低下头,把元宵碗给了初夏,纵身从床上越来,轻盈着地,穿上拖鞋,进了卫生间,呜呜地吐了起来。
“但灵儿很有自制力,不会吃活人的。”我又对盛夏解释。
“噢,”盛夏应了一声,看向初夏,“要不……咱再去申请一个营房?”
“不用了,盛夏姐,”灵儿从洗手间里探头出来,“我去外面睡。”
“那怎么能行,外面很冷的,”初夏说,又转向盛夏,“姐,你放心吧,如果灵儿不能自控,杰希不早被她吃了嘛!”
盛夏将信将疑地点头,看看手里的食物,估计也没胃口再吃了,收好,递给下面的我,躺在床上,进入睡觉状态。
“姐姐,你要是害怕,我跟你睡吧。”初夏笑道。
“别了,有男朋友你让我陪睡,算怎么回事?”盛夏说完,用被子蒙上脸,在被窝里含混地说,“不管你们干什么,我都假装听不见。”
初夏笑笑,爬下床,拉着我的手:“咱们今晚能一起睡吗?”
“为什么不能?”我反问。
“哥哥,水!”灵儿在洗手间里喊了一声,我赶紧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她,灵儿全部喝下,总算缓解了胃部的不适。
我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不早了,睡觉吧。”我说。
“哥哥,我想跟你说点事。”灵儿正色道。
“说呗。”
“出去说。”灵儿皱眉。
我看看初夏,她点头,坐在自己床上笑道:“我等你们回来。”
我以为灵儿是要责怪我不该把她的秘密说出来,熟料,出了营房,灵儿拉着我跑进黑暗角落里,紧紧抱住我,上下摸索:“哥哥,我受不了了,你快草我,免得晚上我忍不住,爬到你跟初夏姐床上去!”
“……就这点小事儿?”我无奈苦笑。
“对你来说是小事儿,对灵儿来说可是心急火燎的大事啊!你不知道有多难受!”灵儿嘟囔着,急得直跺脚,我挑挑眉毛,左右看看无人,把灵儿推倒在草地中,此处省略1429个字。
感觉灵儿的需求,越来越容易满足,才五分钟没到,她就说可以了。
“我还没可以呢……”
“正好找初夏姐解决去呗!”灵儿坏笑,自行穿好衣物,跑回营房。
等我鼓着裤子回来,灵儿已经钻进被窝睡下,初夏坐在床边,面色疑惑地看着我,我怕她视线下移,赶紧关了灯,摸到床边,摸到初夏的脸,两人轻轻抱着,在床边静静坐了会儿,顺理成章地倒在床上。
小床,吱吱呀呀,初夏轻吟,但我们并没有完成最终结合,关键时刻,初夏选择了拒绝,我不解,初夏附在我耳边,轻声喃呢:“我还能活一段时间,我想把最快乐的那一刻,留在生命的最后。”
听完,我潸然泪下,俯在初夏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痛哭不已,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搞得盛夏和灵儿都醒了,征得初夏同意后,盛夏开了灯,三个女孩,把我围在床上,一起安慰。
我知道,自己的眼泪,不止为身患绝症的初夏所流淌,毕竟她还活着,可很多人,已经再也活不过来了……
次日早上六点,我被营地的起床号吵醒,一切恢复如常,盛夏和初夏,正小心翼翼地用方便筷扒着灵儿的小嘴,研究她的牙齿。
洗漱,吃饭,七点半,一个上尉过来,带我们去作战室开会。
与会者除秦司令、逸春风之外,还有几个校官,桌上有沙盘,是宁远城的地形全图,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研究,用红、蓝小旗,在沙盘上推演。
我将新物种的情况对秦司令做了汇报,按照初夏的建议,称之为“喰种”。
当然,没说灵儿的事情。
秦司令对这个新情况很重视,马上打电话,向上级请示该怎么处理喰种。
很快,得到上级命令——杀。
高层的意愿,不能违背,他们是站在全国通盘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的,杀就杀吧,不杀我的灵儿就行。
关于幸存者是否喰种的判断,也很好界定,就是看牙龈,红得瘆人的,就是喰种,应立即击毙。
确定这一方针之后,大家刚要制定详细的攻占宁远城的计划,一个卫兵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部卫星电话:“秦司令,林吉省来电!”
“谁啊?”秦司令问。
“林吉省的一把手。”
秦司令疑惑接过:“朱书记,怎么了……什么?绕过去了……好,我知道了,这就派兵增援!”
秦司令挂了电话,快步走到墙边,查看投影在墙上的东北全境地图:“小李,把科尔沁草原放大。”
角落里操纵电脑的士兵,放大地图局部。
“再放大,这里。”秦司令用手里的马克笔,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怎么了,司令?”逸春风小声问。
不用秦司令回答,地图上,已经有了答案。
这不是普通的地图,而是卫星实时监控图,慢慢放大,满眼都是碧绿草原;再放大,草原上,出现了一大片黑影;再放大,黑影变成了黑潮,而且,在缓慢地移动,就像纪录片里航空拍摄的非洲动物迁徙一样。
再放大,看清了,是丧尸群,一大群丧尸,在草原上奔跑!
“估算一下,有多少。”秦司令说。
士兵哒哒哒敲打键盘,屏幕上,快速出现几列算式,他应该是根据“黑潮”的面积,来估算丧尸数量(平均每一头丧尸,算作0.88平方米),很快,结果出来,同样显示在大屏幕上——八十四万。
丧尸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学会了集结队伍统一行动,而且,它们还绕开两省之间的隔离墙,穿插迂回不设防的科尔沁草原,从侧翼袭击林吉省,厉害!
“看来,咱们得改变主攻方向了,”秦司令扔掉马克笔,看向我,不怒自威地说,“小刘同志,我委任你为前敌总指挥,和春风同志一起过去,务必把敌人消灭在草原上!” 尸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