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三百万的关系,计夫顺情绪有了好转,浑身的病态消失了,往贺家国身边靠了靠,又和贺家国套起了近乎,“贺市长,你革命的浪漫主义和革命的现实主义这一结合,我对你的浪漫主义也就多少有点兴趣了,你接着说吧,民主也好,法制也好,我洗耳恭听。”
贺家国哭笑不得:“老计,你看看你这个人,势利不势利?不帮你弄钱,你连我的话都不想听!过去还骗我,说听我的讲话就像听党课,露馅了吧?”
这时,前面堵车了,贺家国便趁机给计夫顺进行民主补课。计夫顺却老把话题往三百万上扯,甚至还建议今天就去见市农业银行的李行长。贺家国根本不干,一再提醒计夫顺端正态度。
民主补课补了近半小时,车还是一动不动。贺家国和计夫顺在车上都坐不住了,便到前面去看。一看才发现,好好的沙石路面上出现了一条宽约半米的沟,把来往的大车、小车堵了一串。沟旁的一棵柳树下赫然竖起了一块破木牌,上面歪歪倒倒写了几行大字:便民服务,此处出租过沟铁板,大车每次每辆收费十元,小车每辆收费五元。带头收费的竟是郝老二,这混虫在太平镇上不敢闹了,又吃起了路!
计夫顺往近旁的一台东风卡车后一躲,掏出手机想给派出所张所长打电话,手机已打开了,无意中看到了身边的贺家国,又把手机收了起来,指着正收钱的郝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贺市长,看见了么?又是郝老二,你是不是去和郝老二谈谈心啊?让他别这么便民服务了!”
贺家国骂道:“太不像话了,简直是车匪路霸,老计,你去收拾他!”
计夫顺连连摆手:“别,别,贺市长,这里不是太平镇,不归我管,再说,也得讲法制!”
贺家国说:“正因为讲法制,这种人才得抓,你快打电话给派出所,让他们来抓!”
计夫顺叹了口气,故意说:“算了吧,拘留几天还得放,放出来他照干,我们不如交五块钱让他服务吧!”拍贺家国的肩头,还问了句,“这五块钱你回去能报销么?”
贺家国冲着计夫顺眼一瞪:“老计,你将我的军是不是?那三百万贷款不想要了?”
计夫顺这才老实了,拉着贺家国往回走,边走边说:“贺市长,你别也像我这么势利嘛,这事我可以管,不过得先向你市领导请示一下,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马上让张所长开着警车带人来,还是土法上马,让他们把挖断的路全填起来,——当然不止这一处了,太平镇上坑坑洼洼的烂路还有不少,我正愁没人修呢!”
贺家国赞同道:“行,老计,就这么办吧,好好惩罚他们一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
计夫顺这才给派出所张所长打了电话,二十分钟后,贺家国的车快排到沟前时,张所长和他手下的十几个公安人员突然出现在郝老二和那帮地痞面前。郝老二拔腿就逃,没逃出几步,就被几个司机揪住了。其他五个光头地痞也一个没逃掉,全被公安人员铐了起来。
战斗结束后,计夫顺才不急不忙地从贺家国的车里走了出来,对张所长交待道:“郝老二这阵子皮又痒了,怎么给他搔痒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我的意见是:谁毁的路谁修,不但是这一处,咱们镇上被他们毁坏的路也不少嘛,你就给我派人押着这帮混虫慢慢修路吧!”
郝老二叫了起来:“计书记,镇上的路真不是我挖的,在你眼皮底下我敢吗!”
计夫顺根本不看郝老二,像没听到郝老二的辩解,继续向张所长交待说:“派出所经费也很紧张,就不要乱花钱了,修路工具请他们自己找,吃饭喝水请他们家里来人送,今天先填这条沟,从明天开始就修咱镇上的路,从中兴路修起,估计有一两个月也就干完了。”
张所长说:“咱镇上的路况够呛,就郝老二这几个人,恐怕得修三个月。”
计夫顺挥挥手:“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反正你掌握好了。”
说罢,一头钻进了贺家国的车里,让司机马上开车。
车开过铺着铁板的深沟,司机赞叹说:“计书记,治这种地痞你可真有办法!”
计夫顺忙把话说到了前面:“哎,这可不是我自作主张,是经过贺市长批准的!”
贺家国笑道:“我让郝老二他们去镇上修一两个月的路了?你可真会赖皮,也真会抓差!”
计夫顺也笑了:“穷地方总有些穷办法!关键是要扎耳朵眼上轿,及时!”
……
chapter39
第二天一早,计夫顺坐公共汽车赶到镇上上班,在镇东招手站一下车就看到,郝老二和那五个光头地痞正被几个派出所的合同民警押着修路,两个一组铐在一起,六个人铐成了三对,铐子是经过加工改进,两个铐圈之间用链条锁上的长铁链连着,并不影响干活。
计夫顺很满意,夸奖合同制民警说:“不错,不错,你们还真有办法哩!”
正在路面上填土的郝老二看见计夫顺,破口大骂:“计夫顺,我操你妈,你赖老子!”
一个民警马上冲过去,电棍一指:“郝老二,你又要调皮了是不是?干你的活!”
郝老二不敢做声了,又老老实实干起了活。
计夫顺倒没生气,走到郝老二身边,挺和气地说:“郝老二,你这次可骂错人了,要骂你得去骂贺市长!你狗东西不是给贺市长写过人民来信么?贺市长看过信就来火了,让我好好收拾你!贺市长说了,光铐在兔市上示众太便宜你了,还是得让你用劳动洗刷灵魂,我就根据贺市长的这个重要指示精神,让你修路了,你要不信,修完路后可以再给贺市长写人民来信!”
郝老二又“日娘捣奶奶”地骂起了贺家国。
计夫顺并不制止,对公安人员交待说:“郝老二怎么污辱谩骂市领导的,你们记下来,等市领导来检查工作了,你们做个详细汇报,——有录音机最好录下来,免得这混虫日后赖账!”交待完,迈着方步,沿中兴路进了镇里。
不紧不忙走到镇政府门口,正碰上镇长刘全友。
刘全友问:“计书记,你昨个儿不是说病了么?咋一早又来上班了?”
计夫顺笑了笑:“病好了,让贺市长的三百万贷款一下子给治好了!”
刘全友以为听错了:“三百万?贷给咱?计书记,你不是开玩笑吧?”
计夫顺很正经:“开什么玩笑?我把度假中心的那八十八亩地抵押出去了!”
刘全友愈发惊愕,眼瞪得像灯笼:“老计,你……你胆也太大了吧?都骗到贺市长头上去了?那块地咱可没向县国土局交一分钱的国有土地转让费啊,土地证是靠关系办出来的!”
计夫顺四处看看,见周围没人,才说:“刘镇,你嚷什么嚷?小点声好不好?咱陪着贺市长这么起劲玩海选,贺市长也得为海选付点代价嘛,不能光付给甘子玉他们不付给我们嘛!”
刘全友想想也是,不做声了,跟着计夫顺上了楼,进了计夫顺的办公室。
计夫顺以为刘全友要汇报工作,到办公桌前一坐下就问:“刘镇,有事?”
刘全友吞吞吐吐道:“计书记,有了这三百万,咱的工资能补发了吧?”
计夫顺笑了:“刘镇,这钱还没骗到手呢,怎么用以后再议吧!啊?”
刘全友点头应着,不太情愿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来了:“计书记,河塘村民主了,甘子玉嚷着要反腐败,别的自然村、行政村也不好老跑去蹭饭了,咱得活人啊,工资不发真不行了!你别批评我又打个人小算盘,这个人的小算盘不打,公家的大算盘也打不好。”
计夫顺知道刘全友的日子比自己还难过,安慰说:“全友,你放心,钱一到手总得发点,全补不可能。一共三百万,农中教师加镇干部三百多口子人,全补工资一下子就光了。”
刘全友可怜巴巴地问:“老计,能补发半年么?”
计夫顺想了想:“全友,别人我不敢保证,对你我敢保证!你就好好配合我把这三百万弄到手吧,县国土局的工作一定要做好,千万别露馅!”
刘全友连连道:“老计,你放心,你放心,我全力配合!”说罢,真要走了。
计夫顺却把刘全友叫住了,说:“刘镇,你也别光想着自己的工资,正事也得往心里去!对河塘村,咱俩分个工好不好?那个民主产生的村委会,你多钉着点,别真让甘子玉搞成看相算命专业村了!村党支部的工作我重点抓,准备今天和段继承好好谈次话,明天给他们村全体党员开个会,搞党员结对子活动,把支部和党员的威信重新树起来!”
刘全友皱了皱眉头:“计书记,这又何必呢,民主选举的结果,咱还管那么宽干啥?再说,就算搞成了看相算命专业村,只要能把经济带动起来,咱不多收税吗?工资就有着落了!” 至高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