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被抓走的第三天。
这一天,我仍然没有上班。闷坐在家里,度日如年。
公司那边的同事们,没有个一个打来电话安慰我的,大家都知道我摊上事儿了,都躲得远远的。
马为善也没联系我,我想,以他的本事,至少能保证小熊的安全,说不定比呆在家里会更舒服呢。
下午一点多钟。我还没吃午饭,有点饿了,就打开一包苏打饼干来吃,喝着饮水机里接出来的冰水。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这又会是谁?我顿时警觉起来,放下了手里的饼干和水杯,把嘴里正嚼着的饼干咽了下去。
我忐忑地接了电话,我说:“喂——”
电话里,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说道:“小珠,你在家啊,我是你爸爸。”
我一听,那人是南方口音,就听出来了,原来打电话的是陈孝雄的父亲陈天柱。
他又说道:“我和你妈妈来了,现在小区外面呢,我们一会儿就上楼去,你给我们开门。”
这个时候,面对他们,真是无比尴尬的事啊。我很惊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说:“嗯……好吧。”
我把桌子上的饼干袋子收好,擦干净了嘴。等着他们来兴师问罪。
我来到大门口,透过门镜向外面观察着。不一会儿,看到陈孝雄的父亲陈天柱上楼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陈孝雄的妈妈——确切地说——应该是他的养母。
他们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刚刚从南方赶过来的。
陈天柱敲了敲门。
我心里很紧张,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我,我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门,战战兢兢地说了声:“爸、妈,你们来啦!”很有礼貌地请他们进了屋,。
陈天柱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声:“嗯。”
我准备随时迎接他们的训斥。
他步伐稳健地走了进来,在门口换上了拖鞋,四下查看了一番,他的妻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
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之后,陈天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老婆坐在他的身边。
我偷偷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还好,他们看上去很平静,并不像火冒三丈的样子。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来向我兴师问罪来的。
陈天柱说:“孩子,你也不用害怕,那件事我们都知道了。你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吧。”
听他这么说,我也算略微地放了心。我拿出两个纸杯,给他们倒了两杯冰水,放在茶几上。
陈天柱喝了半杯水,说道:“小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马叔都跟我说了。我家孝雄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的做法也不怎么理智呀,至少,你应该找我们商量一下吧!或许就会很圆满地解决了,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嘛。”
我低下了头,说:“对不起,爸爸,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小熊他整天就那个样子,躲在那个屋子里干脆就不出来,他都快把我给逼疯了,我这才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的,没想到却查出了那样的事。”
我心想,就算我做的再不对,小熊他可是杀了人哪!他难道杀了人还有理吗?
陈天柱摆了摆手,示意我别说了。他说:“好了,现在我们还是一家人,不要再互相埋怨了好吗?我们要口径一致,维护全家的利益呀。我家孝雄啊,他以前是有个女朋友来的,从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就是同学了,高中也一直在一起,后来还一起考到这城市的大学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其实,我对这女孩的条件并不是很看好的,但是他们感情很好,我也不好干涉太多,就顺其自然吧……”
我打断了他的话:“爸爸,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他不知为什么杀了那女孩,你们还合伙包庇他!”
这时,小熊妈妈说话了,她说:“是的,他是杀了人,但是他那是一时冲动,才做了那样的事的,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判死刑吧,如果换成是你,也得这么做的。”
我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哼!他又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在我面前装!那你就装吧。为了不把他们惹怒,我也假装不知道好了。
陈天柱说:“早在两年前的那一回,那女孩的家里,我们已经给赔偿了很多钱,她的家属也同意和解了。为了我们孝雄今后的人生,为了他能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们不得不对他的错误进行掩饰,这个你要理解啊。”
我无奈地说:“是的,他一开始还很正常的,对我也很好,让我有了久违的幸福感。可是,自从今年春天,他带我去了一趟海边别墅,回来之后,他就变了。你们说说,一个成了家的人,还在自己家里给前女友留着一个屋子,我能受的了吗?”
我指了指着那个没有秘密的秘室,说:“不信的话,你们就进去看看好了,那锁头已经被警察给破坏了。”
他们都坐着没有动。
我继续说道:“其实,他那次带我去海边,根本不是要带我去玩,而是因为那片别墅要动迁了,他急着取回埋在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面的那女孩的头骨!他取回那东西以后,就躲在那屋里,每天捧着、抱着,像个宝贝一样的……就不理我了。”
说到这里,我觉得很委屈,我哭了起来。
陈天柱看到我哭了,一时无语了。可能他还想要责备我几句,或者再为他的儿子辩解几句吧。
过了一会,他说:“好吧,这些事都过去了,大家也都清楚了,我们也不用再争论了。我们来谈谈以后怎么办吧。”
我擦了擦眼泪,啜泣着说:“爸爸,那你说,以后该怎么办?我就是一个弱女子,在这城市里孤零零无依无靠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要是真的被判了死刑,我也……我也没脸活着了,到时候大家都会说,就是他老婆把他给害死的……”
陈天柱镇静地说:“小珠,你别那么绝望好吗?我们已经想好了办法,我想,他不久就能出来与你团聚了。”
我惊讶地问他:“什么办法?”我心想,他真的出来也不会与我团聚吧,他心里恨不得把我也杀了吧。
陈天柱说:“两年前的那个案子,要重新调查审理了。我们就以孝雄有精神病为理由,精神病人杀人,是不会判刑的,至于医生鉴定那方面,我们已经运作好了。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就以继续治疗的名义把他给弄出来。”
我问道:“他出来的话,还要和我继续生活吗?还是……”
我没有说下去,其实我想大家都清楚,这个结果无非就是两种:
一是继续从前的生活,二是分手离婚,不可能存在第三种选择。
而对我来说,再继续从前的生活,恐怕谁都无法像从前那样交往了。而分手的话,又太残酷了,他要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我要背负着类“叛徒”的罪名。
陈天柱说:“这个问题嘛,我想过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一个好办法。所以,只好先缓和一下。我打算先让他远离这个伤心之地,把他接回南方去,找个气候宜人、远离城市喧嚣的乡村,安静地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做打算。至于你们之间的问题,可以多留一些时间,慢慢地解决。”
原来他们已经研究好了对策,怪不得看上去那么镇静。他说要把小熊带回南方去,却没说我——精神病人、杀人犯的妻子该怎么办?看来是想让我自生自灭了。
我只好点头,说:“既然你已经想好了营救措施,那就按你的计划办吧。”
陈天柱说:“这些天,要是警察找你询问关于他以前的事,你就干脆说不知道好了,总之呢,不要说什么过头的话就好,不要再坏了我们的大计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我心里多少有了点底,至少他不会被判刑,也不会死,顶多也就是我们的关系走到了尽头罢了。
这个结局,相对来说还算是好的了。
小熊的父母要走了。
我问陈天柱:“你们要去哪里?如果没有住处,今天不如就住在这里吧。”
他摇了摇头,说:“不了,我们还要去找你马叔,再研究一下具体的方案,晚上我们就住旅店,你马叔他已经给安排好了,就不在这打扰你了。你也好好休息吧,你放心好了,保重身体,千万别想不开。”
我送他们下了楼,陈天柱开着丰田皇冠轿车走了。
我一个人回到了家里,又陷入了孤独绝望的境地。
他们去研究营救方案,却不带着我,看来是把我排除在外了。我想,下一步可能会把我给扫地出门了吧?
我想,我和小熊的这段感情算是彻底结束了,而且,我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就像是个不懂事的“灰姑娘”,虽然住进了气派的城堡里,穿上了华丽的衣服,吃上了精美的食物,可是由于好奇心太强,又过于追求完美,窥探到了“王子“的阴暗的一面,那后果,无异亲手摧毁了她的城堡。
可是那座城堡是如此的冰冷,即使住在里面,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的深爱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