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我来到这个小镇上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实在是闲得无聊,我每天几乎都无事可做。
白天在外面游逛,发现附近有一家网吧,去玩过几回,看看新近的电影、电视剧和八卦新闻。这里的网吧比城市里的还要贵,线路也不怎么畅通。办储值卡的话,平均下来要便宜一些,可是那又要事先支出一笔钱去,觉得太浪费了,就没再去过。
我还在小报亭里买了几本《知音》、《女友》之类的女性杂志,回家到里看着消磨时光。可是,那里面的大都是感情方面的文章,我此时正值感情受挫之际,看了那些伤心的故事,在我的心里引起了不好的共鸣。只好又买来几本庸俗的情爱故事书来看。
我下了决心,还是出去打工吧。管他什么呢,先找个活干着,以免妈妈看着我在家里闲得慌,总是找茬训斥我。
我出去走了一趟,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这个小镇上,连个人才市场都没有。确实有那么几家中介公司,但是那里能找到的工作,大多是力工、瓦匠、保姆、钟点工那一类的,有点技术含量的就是打字员了。原来我做的那平面设计的工作,在这个小镇上好像没有什么需求。这里没有一家像样的广告公司,就连我以前上大学时作过兼职的那种规模的小公司也没有,只有几家打印社。而我又不想去当打字员,一是觉得大材小用了,二是我打字的速度也不快。我想做家教也可以啊,但是仍然没有需求。可能是这小镇上的风气太纯朴了吧,家长都想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不想给孩子请家教吧。
我在犹豫着,如果过些天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那就算是去饭店当服务员也得去呀。我当年不是也当过饭店的服务员吗?
我回来的路上,顺便又去了一趟上次报案的派出所。
碰巧还是那位警察在班上,他也认出了我,很客气地给我倒了一杯水,我坐了下来,喝了半杯水,询问了一下我的包包被抢劫的那起案子的最新侦破进展。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没有任何进展。
我很失望,又把我新换的手机号给警察留下了,他记了下来。我告诉他有什么情况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别找我哥哥了,他每天上课的时候手机都调成静音的。
一个严重的问题摆在我面前——我的钱真的快要花光了。午饭也不能在外面吃了,哪怕是小吃铺也吃不起了!实在没办法了,我去了附近的杂货铺子,买了几捆挂面带回来,中午就在家里自己煮一把挂面,拌点大酱吃。如果早晨有些剩下的粥、干粮、剩菜什么的,也一起热着吃了。
从那天开始,我白天就呆在家里,没事的话就不出去了。因为一出去就有可能要花钱的。为了让妈妈看着我能顺眼一点,我在每天家里打扫卫生——扫地、擦地、擦灰,把哥哥书桌上放得乱七八糟的书又整齐地摆好了,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那是假的,不过也还可以,这屋子本身就小,东西又旧又乱,无论我怎么收拾,也就是那样了。
我每天闷在家里,闲得难受,又没心情出去打工。每天只有哥哥回来了,和他聊几句,才能稍微高兴一点。可是他也不多说话,就坐在那里看书。
这一天,我的手机收到了催费的短信。
没办法了,我只好出去交了话费。手机一旦欠费可不行啊!万一我的包包找回来了,警察找不到我,那就更糟糕了。
交完话费,我只剩下十几块钱了,我决定和妈妈要钱。
下午,妈妈从外面打工回来了。我迎了上去,陪着笑说:“妈妈,你回来啦,你辛苦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吞吞吐吐地说:“妈妈,我……我没钱了,你……你给我点零花钱吧。”
她皱了皱眉头,没吱声,换了一套家居的衣服。
我继续撒娇,说道:“妈妈,你这样吧,先借我点钱也行。我……我其实还有不少钱呢,都在那张银行卡里呢,只不过,我的银行卡被抢了,我把那笔钱给冻结了,那坏蛋也取不出来。你等过几天,警察给我找回来,我取出钱来,一定加倍还你。”
妈妈冷笑着说:“哼,你一天就在家里呆着,也不知道钱都花哪去了?你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东西也看不住。你作梦去吧,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就找回来的吗?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不是还没找回来吗?”
我说:“那是,不过,我们要相信警察同志嘛。我……我也不乱花钱,就是有点钱压兜,心里也有底呀。”
妈妈板着脸,从背包里掏好了一会儿,可能也是在想,给我多少钱合适吧。只见她咬着牙,只给我拿了一百元钱。
她把钱递给我,说:“给你,省着点花。小心点,要是再弄丢了或者被抢去了,我可就不给你钱了。”
我接过钱,心想,这么少啊,不过有也比没有强啊。我连忙赔着笑说:“妈妈,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看得紧紧的。万一再遇上抢劫的,我就跟他拼命!”
妈妈扭过头,哼了一声,没再理我,进了厨房做晚饭去了。
我捏着钱,有点小失望,把钱收了起来。
又有一天晚上,妈妈在厨房做饭,哥哥正在看书。妈妈关上了厨房的门,打开了换气扇,里面传来炒菜的声音。
哥哥小声地喊我,我问他:“干什么?”
他向厨房瞟了一眼,从书页里拿出夹着的三百元钱,给了我,说:“妹妹,你没钱了吧,这是给你中午吃饭的。”还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那是不想让妈妈知道。
我也会意了,没有推辞,快速接过了钱。
想起了以前上大学时,哥哥知道了家里的窘迫情况,以及我在大学里靠打工、当家教辛辛苦苦地攒学费的事,就隔三差五地给我寄些钱来。我却从来没花过哥哥寄来的钱,因为那一定是父母给他的钱,以他那死板、内向的性格,应该不会像我那样出去打工的。我当时和父母矛盾很大,下了决心不花他们的钱,就一直存着了。后来,我自己打工挣钱了,攒够了学费和生活费,又把省下来的钱加上哥哥给我的钱都寄还给了哥哥。
这回我也没客气,就收下了。
本来我那张银行卡上有一大笔钱的,包括我这一年来的工资,还有小熊给我的那笔分手费,对妈妈和哥哥来说,就算是大数目了。我也想再给哥哥拿一笔钱,给他以后工作了留着打点关系用的。可是……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哥哥回来了,兴冲冲地对我们说:“我的培训结束了,结业成绩也不错,今天下午已经去镇政Fu报道了,明天、明天我就正式开始工作啦!”
我说:“那好啊,祝贺你,哥哥也终于工作了!”
我说这话时,妈妈狠狠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说,哥哥都能出去工作了,你这个妹妹怎么还整天呆在家里呀?
其实我不是不想上班,而是心中的伤痛还没有痊愈,实在没有心情再面对新的环境。我还在幻想着,警察能把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找回来,我取出那笔钱,就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了。
妈妈问哥哥:“有没有安排具体的工作呀?”
哥哥说:“嗯,我们的领导说了,我们这批新来的,还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先派到下面去锻炼锻炼,安排到各个乡村,挨家挨户核对人口,并且调研一下村民的生活情况,还要写个报告呢。”
我问哥哥:“具体去哪个村子啊?离这里远不远哪?”
哥哥说:“那还不知道呢。明天早晨去镇政Fu大门口集合,统一安排。”
妈妈担心地说:“要下到农村去呀,那就让明珠陪着亮亮一起去吧,哥哥刚刚走向社会,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妹妹在外面闯荡多年了,脑子也灵光,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啊。”
我心想,我也是刚来这里才几天啊,还是哥哥比我更熟悉这里吧,他都来一年多了好不好?
但是,我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不如陪哥哥去乡下走一走,就当是散心了。于是,我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了。
第二天,我们都早早地起来了。
妈妈给哥哥找了一件还算比较新的白衬衫,深蓝色的裤子,一双新的黑色布鞋,还给哥哥弄了一顶半新不旧的草帽,可能是怕他晒到吧。哥哥背上了半旧的背包,里面装了一个本和一支笔,又用空的矿泉水瓶装了两瓶凉开水。
我从拉杆箱里找出了一套白色的碎花连衣裙穿上了,还是去年小熊给我买的呢,在某品牌的专卖店里,花了几百元,却一次也没出去穿过。
我考虑到农村的路可能会不好走,就没穿高跟鞋,穿了一双帆布面的轻便胶鞋。
我又打扮了一番,头发好久没剪了,又留长了,扎了个马尾辫子。我认真地化了妆,心想,别弄得太邋遢了,给哥哥丢人。
我和哥哥站在一起,那真是鲜明的对比啊。
告别了妈妈,我们兴冲冲地出了门。虽然是陪着哥哥去工作,我也好像满怀了憧憬。
可是,却发生了一件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的深爱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