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兰和一旁的武士脸色大喜,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地答应,都说巫医性情古怪,可见到这个年轻人觉得和常人没太大区别。
“你为什么不用尸毒?”
巫医转头看着弥由,显然有几分吃惊,“尸毒需要药引,必须放到活人的身上……很难找到。何况蛇王会吃掉一切有毒的活物,很快就会被发现。”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是有,可结果不尽人意。”巫医摇摇头,叹息一声。
“什么办法?”
“用尸毒污染水脉,引蛇群和毒虫攻打巫神头。猛兽会随着水泉迁徙,毒物们会追踪离开狩猎的领地,巫神头周边就有几口泉,的确也有蛇涌去了,但数量太少,训蛇人的大蛇一出现就都逃走了。”
萨貊忽然想起了什么,“难怪黑纹蝰蛇会跑到树王山去,追踪的蛇变得暴怒,猎物不容易获取自然也把人当做了猎物。”
“没想到蛇群多半都跑到西边去了,可能因为有龙刺的缘故,它们不敢往东面走,很多蛇还不会游水。”
“所以你才冒险来捕获它?”
巫医点头,“可惜我不会驱虫,只有北面的巫母有这种技艺,不然我就可以用它来对付蛇王了。”
“你的蛇不行吗?”武士嘟囔道。
“对付训蛇人不成问题,至于冢蛇……能杀死它的只有两个。”
“龙刺和齿虎。”萨貊沉声说。
“你怎么会知道?”
“扎鲁,你一直沉默着不说点什么?见到巫医应该也是你一生最大的愿望吧。”
“都是听来的,在巫医面前我知道的那点事根本不值一提。”
“你从哪里听来的?”巫医似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朋友口中,是个训蛇人。”
“你是族长的人?”
“不是。我和这些人一样生活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巫医帮忙。”
“帮什么忙?”
扎鲁看向萨貊,意思是由他来说。
“治病。”萨貊招呼众人边吃边聊,索兰把贮存的树果全都拿出来,酒囊里的泉水还是满的,在这个地方吃喝暂时不必发愁。
“有人中了毒?是谁?”
“是我。”萨貊说。
巫医上下端详了一会,皱着眉头,“你中的毒不深,只是植物的毒,晒晒阳光就都好了。”
“我中的是心里的毒。”
“我不明白。”
“你的恨就是心里的毒。心毒和蛇毒一样都能要人的命,你说呢?”
巫医愣了一下,“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说不上报答,只是把你带到该去的地方。”
“哪里?”
“任何需要你的地方。如果我要你把尸毒用到活人身上,你答不答应?”
巫医明显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么做会是什么后果,尸毒如果在巫神头散播开,过不了几天那里将会变得荒无人烟。他是记恨族长才动用如此残忍的手段,用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心里并不情愿。
“你一定要我这么做吗?”
“可能会。如果我的处境很危险的话……你不这么做一样会死。”
“我答应你。”
“那就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儿吧,族长已经猜到来复仇的人是你吗?”
“知道。巫神头上的住民崇敬巫医,巫医从不会去害村子里的人,可有人已经中了尸毒死了。村子里一天之内死了七个人,冢蛇会吃掉身体里长虫的药引,所以尸毒被截断了,训蛇人日夜守在村子外围担心有人再次潜入。”
巫医继续道:“我不甘心想在水源里下毒,结果中了训蛇人的埋伏,好在我发现的及时跑掉了,杀死了一人一蛇,当时我父亲的那位老朋友也在场,是他认出了我。”
“你七岁就离开了巫神头,他还能记得你的相貌?”
“因为我长的很像我父亲。会用尸毒的只有巫医,村子上的人都知道我去了禁地再也没有回来,何况还精通驱蛇的技艺,我是训蛇人的后代,都说是从巫医身上继承的,可会驱蛇的巫医寥寥无几,他们常年都在研究毒虫、痴迷炼药,师父说巫医水镜中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可以做到。”
“族长知道你来的目的,所以派人四处寻找你,你在泉水里下毒致使蛇虫暴怒也是为了阻止他们的追踪吧?”
“是。能进到林子里的只剩下训蛇人,一共有九位,蛇的嗅觉极其敏锐能追踪气味,我和他们交过手身上的气味已被熟知,好几次险些被包围,暴雨会洗清气味水冢在雨天却是最敏锐的时候,若没有它我可能早就死了。”
“训蛇人已经追踪到这里来了吗?”萨貊又问。
“就在附近。他们不会想到我会躲藏在这里,龙刺的领地很安全适合长住。”
“你是怎么捕获它的?”
“靠这个瓶子。”巫医在长筒瓶子上敲了敲,这支瓶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由很厚的玻璃制成,寻常百姓家里都看得到。
“龙刺口中的尖齿极其锋利,刀剑伤不了它,师父说过可以用火。再毒的毒物都害怕火,用火烧毁骷髅花是杀死它最简单的办法,如果没有得手可就危险了,龙刺是虫中之王,很可能会引发虫潮,所过之处任何活物都会被吃掉。它的刺能穿透铁,却不能刺透玻璃,想想还真是奇妙,巫医水镜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很了解林子里的三大毒物,也清楚对付它们的办法。”
“你是怎么把它引出巢的呢?”
“用一种有毒的树果。龙刺食草和果子,轻易能杀死大蛇却不吃它。树果就放在这支瓶子里,它的听觉非常灵敏,如果下手慢了来不及合上盖子被它逃脱,我就活不成了,水冢比林子里常见的大蛇都凶狠,却不敢靠近这个地方,我感觉的出来它很恐惧。”
索兰忍不住好奇,“我好想看看,它怎么不在瓶子里?”
“龙刺太危险我不敢带在身上,不是这支瓶子,被我埋起来了就在河岸边。我曾想把它放到林子里来对付那些训蛇人,不过听说它不会离开骷髅花,所以我把它的巢毁掉了,即便它能从瓶子里逃出来也会到别的地方去,到生长骷髅花的地方。”
“其他地方也有骷髅花?”武士惊得张着大嘴。
“有啊,听说巫医水镜里就开着一朵,比你们见到的要大得多,那里生活着很多毒蛇、蝎虫却能和人们相处融洽。据说巫医的后裔会更古老的技艺,不但精通驱蛇还可以驱虫,龙刺和冢蛇是天敌,却因为巫医而共存。”
众人都是一脸震惊,扎鲁也不例外,这些事儿训蛇人乃至族长都闻所未闻。
“水冢就是巫医水镜里的一条蛇,师父很少会讲起故乡,在林子里很难遇到这种蛇,但在那里是很常见的。这条蛇是师父留给我的遗物,只要能学会吹奏蛇笛就能驱使它,水冢是有灵性的,跟人生活的久了就会产生感情,它不像冢蛇会认得自己的主人,它是从笛声中辨别,师父教了我很长时间,一个音都不能错要一模一样才行。”
“你没有去过那里吗?”
“去找过,东面的林子常年都有大雾很容易迷失,师父也不同意我去,巫医一旦离开了就不能再回去,这是规矩。”
萨貊点点头,“我们走后,再想找到你要去哪儿?”
“我现在出不去,除非杀了那些训蛇人。”
“我现在不能动手,还要赢得他们的信任,那样才有机会见到族长,之后动手杀他。”
巫医回头看了一眼洞口,休憩的大蛇像是醒了,身子缓慢地向下爬去,传来几声石子滚落的声音。 血染恩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