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来了?”索兰警惕地绷紧脸。
“它去觅食了,过不久就会回来。”
“不会被训蛇人逮到吧?”
“不会。”巫医笑笑,“现在是雨天,下雨的时候没有谁能比它更敏锐,训蛇人不会冒雨赶路,何况天已经黑透了。”
“那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吧,我担心训蛇人会冒险跑来,毕竟有水脉和食物,还能见到阳光,有人可能会发现龙刺已经不在了,巢穴也被毁掉,进而会想到做这件事的人是你。”
巫医皱着眉头,萨貊的提醒让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存在着巨大的疏漏,这里即便安全却并非是万全之地。训蛇人跑来的机会很大,他们熟知龙刺的习性只要不靠近骷髅花就不会遇到危险,大蛇是靠着嗅觉、气味辨别活物,它们发现龙刺不在这里会闯进来,训蛇人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的玄机。
萨貊看出了他脸上的慌乱,沉默了一会,“索兰,你留下来。”
索兰愣住了,没有细想点了点头。
“从此刻起,你是巫医的护卫了,以后也一样。”
“那颜你要我……”索兰忍住心里的不满,对这个年轻的巫医印象还算不错,不过巫医已经有大蛇作护卫了,哪里还需要他。
“他叫索兰,射术绝好,一箭可能射不死大蛇,却能轻而易举杀死驱蛇的人。”萨貊看着巫医,“你要信任这个人,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能救你的只有他。”
巫医像是被对方的眼神震慑住了,这个思维灵敏的年轻人看事非常透彻,好像已经遇见了将会发生的事一样。
巫医对这个射手充满轻蔑,他见到蛇的第一眼就被吓傻了,手里的弓都掉在地上。就像巫神头上的那些村民,看到水冢放弃了反抗只会落荒而逃。
不过他又想起来这个年轻人奋不顾身地朝大蛇扑去,手里握着的不是刀而是一支箭矢,做法很可笑却也说明了他的勇敢。
“我懂了。”巫医低声说。
“那颜,可是我只剩下一支箭了,根本帮不到忙。”
“我知道啊,你不是说嘛只有一支箭的时候做任何事会没有把握,有两支箭就信心百倍。”
“我是这么说过。”
“你现在就有两支箭啊,杀死训蛇人只有你能做到。弥由要跟我去巫神头,本来应该是他留下来,奈何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索兰把箭筒打开给众人看,手里握着一支箭,“我没有骗你!”
“你的第二支箭不在这里,在骷髅花的树上,巫医可以帮你取到。”
“怎么回事?”巫医忍不住问。
“骷髅花被你采走了,只剩下一片花叶,我的同伴中了毒需要救治,只能靠它。”萨貊指着索兰,“他爬到了树顶在十米外射箭,只射了一箭把花叶射落,箭留在了树中。”
“这是真的?”
“是真的,我们乘着木筏从河上走,不巧遇到了蛇群的追踪,他每射一箭就杀死一条蛇,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
巫医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对这几个人的来历更显好奇,这个首领如此聪明,同伴也都身手不凡,他们到巫神头到底去做什么?
“都说巫医可以在毒瘴中自由穿行,如果我们也可以会剩下不少时间行路。”
巫医听懂了他的意思,从长筒瓶子里拿出四支竹筒,“每过三个时辰就在鼻孔、耳孔滴两滴,毒瘴是从这两处渗入体内,一路上不要说话,足够五天之用,从水上走三天就够。”
“回来的时候用得着,族长一死,我们可就危险了,可没有时间等着下雨。”
“我信你的话,办到这件事要多久?”
“第一场雪来之前。”
“那就是秋末,没有几天了。”巫医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还想着趁着大雪还没有封路时回到草原去,有巫医领路会快得多。”萨貊说,“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不然你就危险了,训蛇人迟早会发现你的,除非你不想再报仇逃得远远的,我想你心里只有这一件事吧,哪怕玉石俱焚。”
“这也是我成为巫医的目的。”
“那就好。我现在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等我把族长的人头带回来吧。”
“你就那么自信?”
“因为这是必须要办成的事。”萨貊目光里透着冷厉,“我也好久没有那么想杀一个人了。”
夜色浓烈,雨声明显小了,洞中的火焰只剩下暗红的残火。人们沉沉地睡着,巫医坐起了身子木然地看着黑暗,他一直在想该不该信任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他们为什么冒死要帮这个忙,为了什么呢?
可现在的处境根本没办法接近巫神头,只能靠这几个外乡客,他们的来历如此神秘,见识很广,对巫神头、毒瘴林也颇为了解,绝不会是族长的人,何况还有个人号称是从北陆而来。可那个领路人又很可疑,他有一位训蛇人的朋友,或许和族长也有些交情,那个年轻的头领看起来很真诚,也很可信,心里很是矛盾,似忧似喜。
他心里有些乱,缓缓站起身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信任他们留在这里,或是离开逃到更隐蔽的地方去。曾想过让大蛇杀死他们安心躲藏在洞中,可接触之后觉得人都不坏,又没有任何仇怨,特别是那位年轻的头领谈起话来还很投机。
扎鲁死死盯着巫医的背影,他侧身睡着距离不过三米面朝着墙壁,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的脸。扎鲁把小刀藏在袖子里,巫医呆愣着不知想要干什么,大蛇还没有回来现在是绝佳的机会。
巫医动了,迈步朝着洞口走去。扎鲁心头一跳,正要起身。
“你去哪里?”黑暗中响起很轻的声音。
巫医怔了一下,回头,“去透透气,水冢应该快回来了。”
“是不是出了事?”
“不会,它的食量很大,一次进食可以维持六七天,觅食会久一点。”
“外面还在下雨。”
“我常年都生活在雨里,运气好能找到避雨的山洞,早就习惯了。”
“那我跟你去。”
“只是出去走走,不会离开岛上。”巫医迈步走了。
“我现在是你的护卫了,要负责你的安全。”索兰不情愿地爬起身,雨天猎人都会待在家里,没人愿意全身湿漉漉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行进。
两人出了山洞,脚步声很快远去。扎鲁压了压袖口露出的刃尖,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血染恩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