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大院内的黑板报自刘世初接手后,十年如一日,每期都办的中规蹈矩丰富多样。尤其他的一笔好字,连劳改局的领导下来检查工作,走到近前,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赞不绝口。洪晓鸿入监后,坚持经常性投稿,目的借此锻炼提高写作水平,保持对事物的嗅觉。正面向上的意见发表以后,对自己也形成约束和鞭策。眼看五一节将至,管教科领导指示,这期黑板报的标题是,遵纪守法,热爱劳动。为此,刘世初喊来洪晓鸿、刘树元,共同商量完成政府交办的任务。
洪晓鸿说:“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劳改系统,正常情况不存在超体力的劳动,但是在三夏三秋季节,超强度体力劳动不可避免。改革开放以后,都津劳改支队引进了当时国内最先进的大型联合收割机,一分场分配了两台,它的工作效率从收割到脱粒每日可完成四百多亩。”
刘树元说:“这就极大的减轻了服刑人员的劳动强度,实现了建场来麦收大忙季节,犯人生产劳动八小时制,充分体现政府对罪犯身体健康的关心重视。”
刘世初说:“劳动改造的条件、环境的改善,如同春风细雨润心田,多数犯人对劳改政策由感性认识逐步上升到理性认识,开始扭转过去错误的认为,强迫劳动目的和意义在于惩罚,抛弃思想上的狭隘片面之后,再去回忆艰苦繁重的劳动使他们领悟了,世上很多坏事都是从厌恶劳动轻视劳动引起。”
洪晓鸿说:“劳动创造了一切,也创造了人类本身,热爱劳动才能热爱生活,热爱生活必须热爱劳动。”
刘树元说:“对于犯了罪判了刑的人通常在劳改机关要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这实际上是通过强迫来造就热爱劳动的强筋壮骨,逐步养成自食其力的体力和习惯。劳动光荣不劳动可耻。这个口号永远不过时,而是随时代进步社会发展不断赋予新的内容。”
刘世初说:“根据《刑法》第四十六条的规定,凡有劳动能力的罪犯,都应该参加劳动、接受教育,在监狱工作中组织罪犯参加一定的劳动,劳动是促进改造的重要手段,目的是实现真正的思想改造,实际上是同犯罪思想彻底决裂。”
洪晓鸿说:“犯罪行为发生受到惩罚,对本人及家庭带来的危害感受是深刻的,但对国家和社会的损失和危害,则普遍认识不足或不愿意认识,这对思想改造将产生不利的影响,监狱内流行的话‘改恶从善有前途’,改恶的根本是认罪程度,认识不到改亦无从谈起,认识深刻才能改的彻底。”
刘树元说:“思想改造需要长期艰苦的过程,缺乏自觉性做不到持之以恒,很容易半途而废前功尽弃。思想改造方面要想取得成绩如同逆水行舟,然而放弃思想改造如同顺水行舟。”
刘世初说:“佛经所说的‘罪性本空由心生,心若灭时罪亦灭,心之罪灭两俱空,是则为真忏悔’,从狱内一些人的犯罪过程来看,好像善恶出自一念之差,假如在犯罪之前,内心确实产生过左右摇动,这就说明心性的健康和理智相差太远。”
洪晓鸿说:“一个人当他走到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关键时刻,甚至是面临生与死的抉择,尚不识吉凶祸福选择后者,走进高墙之后仍不愿洗心革面从新做人,那么日后恢复了自由,在土壤气候适合的时候,他的邪念仍然还会萌生,对社会及本人的危害将会再度发生。”
刘树元说:“由此看可见政府把认罪问题,当作服刑人员改造当中必修的重要课程,可谓是至关紧要用意深远,它关系到社会的长治久安,也关系到服刑人员的前途命运。”
刘世初说:“关于遵守监规纪律,刚入监的服刑人员认为是紧箍咒,是治人的戒律,给人们时刻的约束,其实是政府把我们改造当中容易做到也容易违犯的,还必须做到的事情,制定成条文形成我们生活劳动改造中的准则。这对于维护狱内良好改造环境、秩序起到的作用是重要的积极的。”
洪晓鸿说:“对于一个根本没有违反监规纪律意识的人,不会感到监规纪律对他有任何束缚,反而会感受到监规纪律对他的保护,经常自觉的遵守监规纪律,将有助于养成遵纪守法的习惯。”
刘树元说:“这在人生旅途上才算是买了双保险,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始终有益于社会而不会再去危害社会。改造的过程是一个罪人向一个合格的公民转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政府的教育至关重要,但服刑人员互相监督帮助同样不可或缺。”
洪晓鸿说:“正确的互相监督,大问题发生不了,小问题能及时发现和纠正,互相监督可避免一些人有犯错误的机会,体现出政府对服刑人员改造的关心,所谓用犯人治犯人的说法纯属偏见。”
刘世初说:“狱内艰苦的物质生活,是改造罪犯性质和任务决定的,人走向犯罪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欲望过高是犯罪的重要引擎,贪图非分的利益、用不正当的手段谋求安逸和享乐,贪欲和无耻同时出现,等于欲望和堕落产生了结合,这样的后果轻则损人利己,重则骇人听闻,一般的常人在没有受到打击惩罚之前,很难做到清心寡欲幡然悔悟。”
刘树元说:“投入劳动改造以后,置身于艰苦的物质生活当中,最容易勾起对过去的回忆和怀念,那么痛恨自己过去的罪错,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洪晓鸿说:“刑罚本是禁止犯罪的工具,奖赏是辅助刑罚的工具,羞耻、侮辱、疲劳、痛苦是人们憎恶畏怕的对象;富贵、光荣、安逸、快乐是人们追求的目标。”
刘世初说:“如果国家的刑罚,不是建立在让人们憎恶畏怕的东西上,官职、奖赏是不值得追求的东西,这是国家衰亡的预兆,因此没有什么比人们不以刑罚为苦为耻更为重要的。这就说明国家的法度和政策方式方法上有了问题。”
刘树元说:“按理来讲判了刑确实有罪的人,在没有改过自新之前在社会不应该有地位,在官府不应该有职务。如果判过刑的人还有很高的地位,政府官员就会看不起自己的地位,如果犯了罪的人吃穿都很丰富讲究,那么平民百姓就不骇怕法律,人们不怕犯法,刑罚就要频繁,社会治安状况会恶化,这绝不是人民群众的福音。”
洪晓鸿说:“狱内艰苦的物质生活是合理的是必须的,生活环境优越容易使人腐化堕落,人和物其性质有相同之处,高温酷暑物质自然容易酸臭腐败,反之低温严寒东西都能保持长久新鲜,因此艰苦的生活环境,不仅可以使人清心寡欲,而且还能激发人的斗志和上进心。”
刘世初说:“服刑人员从看守所到劳动队,经历人生艰苦卓绝的一段旅程,超出想象的危险和艰辛能锤炼意志和品质,丰富经验阅历,端正对社会人生的看法和理解。几年的监狱生活从表面上看好像磨损自己的锐气,实际上除掉的是浮躁和轻率,增益的是坚韧炼达和智慧,尤其是青年人后半生的奋斗和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洪晓鸿说:“劳改机关是自己的再生之地,崇敬和感恩的心情来自劳改机关领导的信任和重用,帮助纠正原判决的错误是重要的,更为重要的是我们都看到了,党和政府劳改工作的重要性及所取得的成就。”
刘树元说:“劳改机关领导干部的光明磊落严肃认真实事求是,优良的政治品质,光荣的传统作风,感人至深的人道主义,在服刑人员心目中的形象是不可磨灭的。”
刘世初说:“对于犯了罪的人除去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外,都要送到执行机关里去,打击犯罪活动对于任何犯罪的行为实施刑罚,公检法所起到的作用,实际上是终止犯罪和遏制犯罪及预防犯罪,然后改造机关的任务是要通过长期艰苦细致的工作,让进入他们视野范围的人幡然悔悟、悔过自新、洗心革面、痛恨过去告别过去。”
洪晓鸿说:“思想改造具有深不可测、艰巨复杂、反复性强的特点。如果没有一批医治灵魂的工程师,殚精竭虑、默默无闻的辛勤工作,那么这个常被人看作为藏污纳垢的地方,将出现原封接受又原封释放社会的可能,这将发生的严重性、危害性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广大人民群众不愿看的情形,劳改机关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显示出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这种事业心和责任感,在具体工作中态度中无时无刻的得以体现,让服刑人员心服口服无懈可击。”
刘树元说:“劳改队原来对我而言神秘可怕,思想存在严重的对立和紧张情绪,但是现在认识了自己的想象是错误的。对于那些遵规守纪服从管教参加劳动的人员,双边关系如同社会上企业单位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
刘世初说:“当服刑人员犯了错误受到处分甚至加刑的时候,政府领导感到痛心和惋惜;当服刑人员在改造当中有了成绩立功受奖减刑的时候,政府领导显示出的是高兴和愉快;尤其是当服刑人员回到社会上之后有了自己的光明前途,劳改机关的领导喜悦的心情更是溢于言表。”
洪晓鸿说:“一个人在犯罪判了刑之后,思想上、亲属关系上会出现一些复杂的现实问题,每当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政府领导总是区别对待关怀重视,给予实际的指导和帮助,这对于促进服刑人员安心积极改造,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具体的鲜活的事例使服刑人员同政府领导的心贴的更近啦。”
刘树元说:“当一些人的行为给社会造成危害甚至是严重危害的时候,正是由于劳改机关的工作,告诉了这部分人党和政府博大的胸怀,并没有抛弃他们,而是痛心他们的背道而驰极待期盼他们转头归来。在教育这部分人重塑人格和品质的时候,是那样的呕心沥血孜孜不倦,对于那些渴望迷途知返的人来讲,政府的教育无疑于光芒四射的灯塔;对于那些心灵受到扭曲和污染的人来讲,只有政府的威严和感召,才能使他们恢复良知,并且彻底荡涤洗刷身上的污泥垢水。”
刘世初说:“走进高墙大院的人悲观失意、消极颓废、程度不同人人有之,所幸的是政府的语重心长、好似春风细雨滋润干枯的心田,使这部分人再度扬起生活的风帆,重新燃起追求想往美好生活的信心和动力,这是一所特殊的学校和医院,她为社会的长治久安做出的贡献,是举世公认的是不可磨灭的,为挽救和转换各种罪犯和极端,所倾注的心血是功德无量的仁慈之举。”
洪晓鸿说:“在以阶级斗争为纲极“左”路线政策盛行时期,监狱对服刑人员的管理教育上受到影响是毫无疑问的,尽管如此,劳改机关对服刑人员仍然始终贯彻挽救、教育、改造的方针,目的是使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改恶从善,从新争取自己的光明前途。监狱干警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任凭政治风云的变化,一直是雷打不动。”
刘树元说:“狱内接受改造积极改造的风气所以始终占主流,最直接最基本的原因,就是劳改机关的领导在贯彻执行党和政府劳改政策的同时,服刑人员的大多数都清楚的看到,政府是高瞻远瞩指引大家走向光明。”
刘世初说:“对于犯了罪判了刑的人来讲有两种选择,坚持原来的立场和思想继续作恶,这不仅为国法所不容,也是本人前途和家庭利益所不允许;另一种选择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迷途知返跌倒爬起来,遵循政府的教导是光明正大的坦途,这是至亲好友乃至整个社会所期盼的。”
洪晓鸿说:“狱内积极向上良好的一切,同这里的领导坦荡辛勤、娴熟责任化的工作分不开之外,最重要的是党的劳改政策英明伟大、深得人心。”
洪晓鸿所以在离开劳改机关之后,始终对再生之地怀有感情和感激,固然同所受到教育和信任有关,值得他如此一往情深,主要是看到了,这所特殊学校从事的是社会需要的系统工程,在救治灵魂和心理上各种疑难当中是那样游刃有余、妙手回春,在为国家建设和人民生活,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变破坏力量为建设力量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整个现代社会乃至普通家庭都将从中有形无形的受益。
洪晓鸿的案情当初在社会上公开之后,在都津市也曾轰动一时,由于在游街批判当中,对事实和性质上向公众作了夸大和过分的渲染,社会舆论对一审判决产生了影响,在复查纠正冤假错案当中颇费周折,但是国家的政治气候已经结束告别了严酷无情的冬天,取而代之是阳光明媚的春天,用无数生命鲜血灾难汇集的历史性悲剧教训,换来的民主法制及时代进步,任何人阻挡不了,因为这是人民群众梦寐以求的必然结果。
由于各级法院坚决执行党中央的部署,劳改机关主动争取不懈努力,家庭方面积极配合。都津市人民法院受理洪晓鸿申诉,对他的原判决复查再审,重新结论,纠正一审判决在认定事实和适用法律上的错误,将反革命阶级报复罪改成故意伤害罪,一审判决量刑过重,故撤销原判决二十年徒刑改判有期徒刑十一年。洪晓鸿接到再审判决,离刑满已不足两个月。
对此刘世初自然为洪晓鸿高兴,说道:“十年磨一剑,我们盼望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但狱友们反映,再审判决纠正错误不彻底,改判十一年还是重,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洪晓鸿说:“一、故意伤害事实清楚罪名成立,从案发至今时间已过去将近十一年,再审判决的刑期是考虑实际已执行的刑期,改判轻了多蹲的时间怕咱出去找后账,这完全可以理解;二、原判机关纠正冤假错案成绩不能否定,马上就可以同父母团聚了,不啻是天大的喜讯,原定的牢狱之灾转眼之间化为乌有,犹如临崖枯木,再得逢春。如果不是党恩浩荡万民何来这等福音。应当感恩载德;三、劳改机关对我的案子非常关心重视,所进行的工作和努力有我们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争取这个结果很不容易,再提出过高的要求不合适了。现实的看刑期还有五十多天,有其他想法折腾不完就出狱了,不存在任何价值;四、回到社会上,奉公守法多做有益的事情,把对党和政府的感激之情变成实际行动。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让全家日子过得富足,活的有自尊,这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现在政策好了,人身也快自由了,但是幸福要靠辛勤劳动来创造。我现在准备劳动再劳动,永远劳动。”
刘世初说:“能这样认识考虑问题很对头,角度不同看法随着变化,就事论事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让人心里痛快的话谁都会说,至于效果好坏那就没人管了。对于我们来讲,适者生存知足常乐,与时俱进务真求实,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应该牢记于心付诸实践。”
洪晓鸿说:“如果单纯地想养家糊口,找个地方干活出力就足够了,如果想有所作为成就一番事业,这十一年监狱生活的积累,是重要的是宝贵的。像我这种性格,不经受严重挫折,不经历这种囚笼环境的约束,不可能正确地认识自己认识社会。这是人生成功的基础。”
刘世初说:“话说到这里,有人会说,在社会上同样可以创造条件,达到这种境界,不用十一年的时间,这就是犯法以后的惨痛代价。现在法制观念增强了,还增加了道德防线,从此将远离牢狱之灾,至于流逝的宝贵时间,只要抓住机遇很快能加倍弥补。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吗。”
洪晓鸿说:“我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现在关心你的案子复查情况及最终结果。首先我相信实现无罪释放的诉求,只是时间问题,现实的适者生存具有两面性,不了解党和国家大政方针实行战略性转移,就会缺乏勇气丧失良机。但是局部的偏见,数十年习惯性的思维,所造成的阻力不可低估。”
刘世初说:“咱俩的案情不一样,家庭状况也不一样,我获罪原因是言论,然而这些言论经过实践检验完全是正确的。根据新刑法的精神原则,思想言论对社会没造成危害,不认为有罪。这是要求无罪释放的事实和法律依据。从家庭情况看,母亲八十多了。我六十多了,如果无罪了,那得恢复政籍补发工资。让老母亲跟着享受几年,儿女当年因我受到牵连,案子翻过来,想办法把他们从边疆调回来。如果按判重了减几年,回到社会上属于刑满释放分子,这把年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哪里能给我碗饭吃。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在里头待着的,好歹吃喝不愁。”洪晓鸿说:“我完全理解支持你,我离开这里你还走不了,那回到社会上第一件事,就是去法院替你讨还公道。”
没想到三天后,都津市人民法院向刘世初宣布了,撤销原判决改判无罪释放,法院领导还告诉他,复查结论半月前中院就批复了。根据中央的政策,考虑到你的年龄问题,法院主要领导给教育局进行了沟通,他们欢迎你回去。刘世初接到公正结论,感动得老泪横流,向法院领导表示感谢。洪晓鸿特意向他表示衷心的祝贺。刘世初说:“我先回家等着你,结束过去开辟未来。”正是:
罪由心生,罪由心灭,罪由法定,刑由法定,人至察则无徒,人至清亦无徒,居家团聚最大的福。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忠孝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