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难得的暖和了一次。
太阳炙热烤着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大早,温月便将屋子里所有的火盆都撤了下去,窗户敞开,纵然有清风脉脉而过,但到底还是带着几分闷热。
秦宜歌用手当做扇子给自己扇着风,白嫩嫩的小脸,因为炎热而多出了几分绯色来,格外的诱人。
“这天好端端的怎么又暖和起来了?”玉蝉望着天,过了好一会儿就突然扭头对着秦宜歌说道。
“这般艳阳高照的日子,呆在屋子里难免太过可惜了。”秦宜歌靠在躺椅上,望着院子外倾洒了一地的日光说道。
温月顺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那郡主想去哪儿?”
“嗯,不如我们去找哥哥吧,这般好的天气,岂能平白辜负。”秦宜歌笑着,“诺,将我替哥哥求的平安扣带上。”
“郡主,是三条都带吗?”温月问道。
“不用,带两条就好,平安扣只有三条,可却有四个人,你说我该怎么送啊?”秦宜歌笑,“我不是送爹爹了,还是不送给三哥哥了?”
温月听了也笑:“王爷的平安符,自然有王妃送,郡主您啊,还是将这三条平安扣都给三位公子吧,我想王爷也能理解的。”
说着,温月便将三个锦盒都抱在了怀中。
“留下一条吧,我要送给其他人。”秦宜歌从温月的怀中,抽了一个锦盒出来,递给了玉蝉,“将这个收好。”
玉蝉福身领命而去。
温月见了,不由得打笑:“姑娘不会是想给长风世子送上一条吧?”
“长风哥哥那里,自然有贺将军相送,与我何关,这条你遣人送到了沈辰府上吧。”秦宜歌说着,叹了一口气,“当日,他曾送过我一枚玉佩,这个平安扣也就当是回礼了吧。”
“可是沈公子又不上战场,送这个意义不大吧。”
“谁说他不会上战场了,逍遥侯府本就是武将出身,先前没让沈辰去,是因为皇爷爷怜惜沈家一脉单传,而且沈辰又天生体弱,可而今今非昔比,不就是个哑疾,又不是断手断脚,不能拿剑。”秦宜歌打开锦盒,将平安扣给勾了起来。
日光下,那段玉泛出几分柔和的光晕来。
仿佛,有梵音千重。
其实楚疏烟不是怎么同意秦宜歌去军营的,可是耐不住秦宜歌的软磨硬泡,便只能松口让她去了。
等马车慢悠悠的晃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末了。
军营驻扎在城外一处空地上,如今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不过饶是如此,那些正在操练和守门的将士,并未因此懈怠,反而更加勤勉刻苦。
从战场上下来过的将士都知道,一旦开战,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如今日一般的日头,敌人不会因此对你手下留情,反而会比之前更加勇猛。
温月将秦宜歌给抱了下来,身边的侍卫很快的就围拢过来,护着她前行。
到了门边,果然被守门的两位将士给拦下。
军营之中是不准女眷出现的。
就算有,那也只能是军妓。
秦宜歌也没有为难他们,而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令牌,递了过去:“还麻烦两位小哥,帮忙通报一下。”
“这位姑娘,军营是不准女子出入的。”
“贺嫣然也不是女子吗?她都能进出,为何我不行。”秦宜歌笑的温软多情,双眸几乎都能掐出水来。
虽然他们都是一些大老粗,但怜香惜玉的心情并不会比旁的少。
况且在他们面前的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
虽然她的确无法和贺嫣然相提并论。
将士有些为难的看了秦宜歌一样,有些摸不准到底该如何。
“两位小哥,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姑娘并不是我们不能通融,而是军营之中的规矩本就是如此。”那将士双手将令牌捧至她的面前,“若是将你放进去,我们兄弟二人少不得要挨军棍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拦着我。你们要是放我进去,我保证你们将军,并不会找你们麻烦的。”秦宜歌依旧在笑,可惜语气绵软无力,听着不但不觉得是在威胁,反而还有种撒娇的感觉。
两人的耳根子不约而同的都红了点。
“看来,的确是没有通融的余地?”秦宜歌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以及一片扬起的灰尘。
秦宜歌用袖子遮了遮脸。
马蹄声停,嘶鸣声在耳旁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几位冷漠而又沙哑的声音:“军营不准女子进出,你们都忘了吗?”
将士见了,忙不迭的跪下:“报元将军,这位姑娘并未进军营。”
“是吗?”冷笑声在耳边响起,坐在马背上的男子,低头看下去。
等烟尘散去,就见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正仰头看着他。
眉眼绝艳却又带着少见的澄澈天真。
他行军打仗将近十五载,从未见过这般招人疼的小丫头。
于是,他心情不错的俯了身:“小丫头,你可知能进军营的女子,只有一种?”
“元将军,你这是做什么?”秦宜歌迎上了探究的木管,缓缓一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小丫头还挺有趣的,说吧,你能这里做什么?”元德高居马上,那一身盔甲,带着一种熟悉的风尘落落。
“我来找我爹爹,他多日未曾归家,我娘亲不放心,所以让我来瞧瞧。”秦宜歌按下了温月轻笑着回答。
元德噗嗤的一声就笑了,但他笑起来并不好看。
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他的肌肤几近黝黑不说,脸上也有一块疤痕,狰狞的贯穿了全脸。
可他本人却很欣赏,觉得这是他的丰功伟绩,是他象征。
“小丫头,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随意来去,那这个军营,还算是什么军营。”元德摇头,他身后的亲兵,突然跟着哄笑,“所以啊,小丫头你还是尽早回去吧,这个军营,除非有陛下的圣旨或者是我们大将军的口谕,要不然谁都别想进来。”
说完,元德就好以整暇的坐在马背上,似乎很想知道她接下来打算如何。
不过看着小姑娘有些委屈,泛着水光的眸,元德心下一软,人家还是小姑娘,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跟谁较着劲,是以便又改了口,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不过你放心,等着半个多月后,我们这儿会给所有的将士,一天探亲日子的,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的爹爹了。”
“那你知道我的爹爹是谁吗?”
元德顺着她的话问道:“哦,谁啊?”
“秦王,也就是你口中的大将军。”秦宜歌倏然一挑秀眉,带出了几分身为皇家郡主的矜贵来,“我乃大秦的郡主,我想要进去,谁能拦我。”
原本还坐在马背上的元德,一听这话,瞬间就从战马上跳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温月,将令牌奉上。
元德看了眼,脸色倏然有些黑,他将令牌还给温月,双手抱拳:“下官不知姑娘是安乐郡主,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所以现在,你能帮我通传一声吗?我想见我爹爹和哥哥。”
元德踹了身后的亲兵一脚:“还不赶快去给大将军禀告。”
“郡主,军规便是如此,还请郡主体谅。”
“若是不体谅,我早就闯进去了。”秦宜歌将令牌收好,恹恹的靠在了轮椅上。
元德是秦墨一手带出来的,可以说秦墨算是他的半个老师,是以对着秦王府的状况也比一般人要了解许多,何况眼前的人,还是大将军唯一的爱女,虽不曾见过,但每日听着大将军和少将军念叨,多多少少也算是了解一些。
比如她的身子极差,比如她天生就娇贵些。
不过……元德想,若是他能有这般貌美的一个姑娘或者妹妹,那也是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也是想尽办法给摘下来的。
只求她能时时一展欢颜。
元德站在了秦宜歌的身边,少女身上的幽香,一点点的慢慢的就渗入了鼻尖。
恍惚之间,他听见小姑娘问道:“这个军营之中,全是我爹爹手下的兵吗?”
“是的,郡主。”
“那长风哥哥和贺将军他们了?也是在这里吗?”秦宜歌好奇的抬头看着元德。
元德也以为只是小姑娘随口问问而已,毕竟长风世子和她的婚事,是传的天下尽知的,所以他也没有多想,便答道:“长风世子并不在这里。”
“而是在北边的另一处军营之中,那才是他们镇南王府麾下的。”
“这样啊,那也就是说,我想见长风哥哥,还要去另外一处咯。”秦宜歌有些抑郁的鼓了鼓腮帮子,眉眼间的低落,尽皆可见。
可她心中,却并非这般。
两人说话间,就看见秦阑急匆匆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秦宜歌挥了挥手,笑的热烈:“哥哥。”
“歌儿。”秦阑满头是汗的冲到了秦宜歌的面前,脸上有几分喜色,也有几分怒气,“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敢跑这么远?万一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娘亲派了几个护卫给我,哪有什么事啊。”秦宜歌丝毫不在意秦阑的冷脸,反而还伸手缠了上去,“再说,我也许久不曾见哥哥了,我好想哥哥呀。”
“难道哥哥不想我吗?”
听见她这般撒娇扮痴的话,秦阑就算是有一肚子的怒气,也渐渐地平息下来。
“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哥哥担心我,可我也很担心哥哥了,你们这里都多久了,一直不曾回府。”
秦阑想要摸摸她的头,就像往常一样,可是刚伸出手就想起自己手心一层汗,刚打算将手收回去,就见自己的手中突然就蹭进了一样温温软软的东西。
一低头,就见那小人儿在将脸埋在他的掌心中,像以往那般蹭着。
他看着,心骤然软的一塌糊涂。
而一旁的元德,正转了身。
身为孤家寡人的他,除了羡慕,也只能羡慕了。 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