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老头儿给我产生亲切感,我便一五一十把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告诉给了他。听我说到我们背的东西是先前从供养阁里面弄出来的,那个阴司又开口道:“他们果然是来偷东西的!”
秦广王冲那阴司把胡子一翘,那阴司吓的把头又给低了下去。
那秦广王上下对着我和谢凌看了一番,开口道:“你俩不简单啊,你们是咋闯过供养阁外边儿那炎火的?”
我把过程告诉他,这秦广王一脸的不可思议,“那炎火没烧你们?”
“没有啊。”我说。
秦广王愣了愣道:“看来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者相助你们,是不是?”
被他一语道破,我当然不敢隐瞒,于是便道:“是啊,是一个姓张的。”
我对这个“秦广王”越来越有好感了,跟他说话感觉就像是跟自己的爷爷说话一样,原来这阴间的阎王并没有传说里的那么可怕!
“姓张的高人?”秦广王又是一愣,然后问我道:“那人长哩啥模样?”
我把张师父的形貌描述了一遍。这秦广王听了以后,咧嘴笑了笑说:“原来是他……孩子啊,你们甭怕,既然是故人相助你们过来的,我非但不会拿你们问罪。还会用我的车送你们离开这里……”
我和谢凌一脸的不可思议,之所以不可思议,不是因为这秦广王要用他的车送我们,而是听起来,那个张师父居然和阴间的秦广王是“故人”。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嘞……”我和谢凌都还没来得及高兴,那秦广王便指着我们背上的包说,“律法不通人情,你们从供养阁里弄出来的东西得留下,不然的话,我就是徇私枉法了。”
我和谢凌都犹豫了,终于,谢凌说道:“好吧……”
“凌凌!”
“没办法小东,我们把东西交了吧。”
“如果交了,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你后面要怎么办?”
谢凌幽幽抬头,望着灵界灰蒙蒙的上空说:“可能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凌凌……”
“交了吧小东,我们下灵界一趟,虽然没能够成功得到我们要的东西,但是同生共死了一场,也算不枉此行了,你说对吗?”谢凌深情看着我说,“这个办法行不通,那我们回去以后再另想别的办法,如果所有办法都行不通,那就……那就在事情临头之前,我们能在一起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能在一起多待一刻就多待一刻……”
谢凌的话说的我心里面特别的痛,无奈之下,我只得随她一起,把我们历经艰难险阻才得到的两包东西交了出去。谢凌说得对,虽然我们失败了,但是同生共死了一场,我们的心已经紧密连在了一起,真的不枉此行。
秦广王命赶车的阴司把包接了过去,指着我娘问:“她是你们啥人?看她胸口贴的有还阳的条子,是要去往生的吧?不要错过喽时辰。”
我对秦广王说这是我娘,然后我恳求他,能不能送我娘一程,秦广王准了。
我和谢凌默默跟在我娘后面,一直来到那座铁索桥的桥头。
想要分别在即,再见却无期,我的心里面特别特别的痛,这么多年了,我娘终于会叫我名字,能同我说话了。可是她要走了,没来得及多抱我一会儿,没来得及多听我叫她几声,她就要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切要这么的残酷,时间呀,我请求你慢一点,再慢一点,哪怕让我再多看她一眼,就一眼……
我娘缓缓拿起来装有“孟婆汤”的石缸里的瓢。
“娘!”我大叫一声,再次朝她跪了下去,谢凌也随我跪了下去。
我娘笑着分别朝我和谢凌看了一眼,那是一种令人心痛的眼神,令人心碎的笑容。
“好孩子,以后就忘了我吧,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好吗?”
我和谢凌拼命点头。
我娘又是一笑,把瓢放到了嘴边。
“娘!”
谢凌拉住了我。
喝过“孟婆汤”后的我娘,表情变为了呆滞。一如她生前的呆滞。她转过身,悠悠地走上铁锁桥,渐渐远去,远去,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再也看不到,永远也看不到了……
当我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和谢凌两个正坐在秦广王的那辆马车里,谢凌抱着我。
“我娘她走了?”我问。
谢凌点点头,把我抱的更紧了一些。我的心里面像是有刀子剜搅一般难受。
这马车里挺宽敞,但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桌,桌上燃着一盏绿油油的灯,灯光照射着旁边一只盛着供品的盘子。那盘里的供品造型精美,但颜色却黑黑的。
那个“秦广王”坐在桌旁,拿起一只供品往嘴里送,他吃东西就像是老猴儿一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那啥,你俩孩子要还阳,就不让你们吃东西了,否则你们最少要难受个七天八天的。”
谢凌点点头,向他道谢。这个秦广王摆了摆手说道谢就不必了,他说他之所以放我们走,除了因为我们是受故人相助以外,还有就是,我们作为生魂。不但通过了灵界的重重关卡,还从供养阁里面偷到了东西,这里面也有灵界的失职,以后要加强监管。
本来我还打算,这一次下灵界没能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那也不要紧,我们后面还可以再过来,可是听秦广王这么一说,我心道,以后想要再过灵界里来。恐怕要难上加难了。虽然这秦广王放过了我们,可是又有什么用?没能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那我们做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还不如不过这里来……
想到谢凌到时候真有可能要嫁给那个姓申的,我心里更加的难受。
“到地方了。”赶车阴司的声音从车帘外面透进来。
我又有了那种仿佛毫无重量的轻飘飘的感觉,看来我们已经出来灵界了。
秦广王说:“你俩孩子回去吧,阴阳有道,以后不要再往阴间跑了,我保了你们一次,保不了你们第二次……对了。回去以后嘞,给那个张师父带个话,就说他的一个高姓故人给他问好,阴阳有别经年,限于职责在身。我没法跟他相见,等他完成了使命,百年之后到了阴界,再把酒相谈……”
从这个秦广王的话来判断,他生前姓高。他和张师父是生前认识的,这人死了以后,做了灵界阴间的秦广王。要知道,十殿阎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这个人如果生前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就是他做过了不起的大事,由此可见,他的故人张师父这个人也很不一般。
现在我完全能够肯定了,张师父不是“坏人”,他真的是为了某种职责,待在我们这里的。
“那啥,送他两个回去。”
秦广王朝外面喊了一声,马车的门帘就被掀开了,赶车阴司把头探进来,恭恭敬敬冲我和谢凌道:“两位请。”
从车厢里出来,我才发现这辆车是飘在空中的,看起来,眼下天已经快亮了,目光往下一看,我看到了三里庙村。马车的正下方,正是张师父开在村西的那家纸扎店。
那个阴司把我和谢凌双双推了一把,我们便从车上掉了下去,飞速往下坠落……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谢凌比我晚一步苏醒。朝她看过去,只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估计跟她差不多。
我们此刻是处身在张师父纸扎店里屋的床上,朝窗外看出去,天有些阴沉,树叶被头天的雨水冲刷的亮油油的,被风吹的摇摇摆摆。 阴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