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黎悯笑得更灿烂了,他说,“祝贪,过来。”
程千绾放下扫把,死死抓着我的手,她说,“这男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黎悯笑得很愉悦,他说,“祝贪,要不要我告诉你朋友,我们什么关系啊?”
我整个人一个哆嗦,抬头看他,在他眼里看到了冰冷的寒意。
我喊了一声,“黎少。”
黎悯应了一声,表情淡漠地看着我,“收拾好东西,回去。”
“我……刚搬来我朋友家里,就要搬出去……”
我背后冷汗都出来了,谁都可以,唯独程千绾,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有多肮脏。
黎悯眯着眼仔细地盯着我,“你要住在这里也行,明天早上过来给我做早饭。”
我登时就想捡起程千绾丢下的扫把冲上去,你他妈人都把我赶走了,还要老娘给你做饭!
又不是三级残废吃喝拉撒还要人陪!
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可是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程千绾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怀疑,黎悯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烟灰,“好自为之,祝贪。”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一打开大门,门外一排人站着,恭恭敬敬喊了声黎少。
我探出头去,对面伸出两张脑袋来,尉嬴和卫阙两个人笑得跟两个妖孽似的,对着黎悯不知死活地嚷嚷,“诶!我怎么说来着!小姐姐能原谅你才有鬼了呢!”
卫阙摇头晃脑,“看了场好戏,哎哟,黎少也有吃瘪的一天!”
我和程千绾两个人两脸懵逼地站在那里。
尉嬴冲我招招手,“祝家小妹!你还记得我吗!”
我点点头,喊他一声,“尉公子晚上好。”
“早上好啊,这都三四点了,再下去天都要亮了。”尉嬴笑着看着我,“这是你朋友吗?你好你好,小姐姐。”
“小姐姐小姐姐,我是黎悯好朋友卫阙!”卫阙站在那里自我介绍,“我老早想见你一面了,每次黎悯被谁气得半死找我们发脾气,那人保准是你,我特别想膜拜你。”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哦好。”
卫阙冲里面挥挥手,“黎少,还不赶紧出来,人家姑娘不要跟你回去!”
黎悯冷笑一声,目光从我脸上掠过,我没说话,尉嬴和卫阙都笑了。
于是他脸色铁青地走了出去,我看着他带着一帮保镖离开房子后,转身对上程千绾激光一样的眼神。
“那个人是谁?嗯?”
她逼近我问道。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他……他是我房东……”
“房东?”程千绾乐了,对着我说,“你当我三岁小孩呢?全天下哪个房东会亲自上门找人?嗯?”
我结结巴巴道,“他……他暗恋我!”
程千绾愣了。
我继续编故事,“他会性骚扰我……你知道吗!其实我从那里搬出来,就是因为……他动手动脚,绾绾,你可别赶我走……我找到新房子了再搬出去,我不想回去。”
程千绾似乎是在怀疑我这话里的可信度,“他看起来挺有钱的,会干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我一本正经,“越是有钱的男人,越脑残。小说里不都这样写吗,霸道总裁的台词——女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程千绾一脸诚恳地劝我,“祝贪,你是名牌大学的,别被小说荼毒了啊,你是祖国的未来。”
我忙不叠加地点头,“时刻谨记着自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回房睡觉的时候,黎悯给我发来一条信息说明天七点半去他家里。
我冷笑一声,直接退出微信后台。
黎悯,我们不是霸道总裁小说里面的人物,我们顶多算得上是血腥爱情故事的主角。
我会带着一颗又恨又痛的心远走高飞,宁可这辈子跟你继续刺痛下去,我也不要再回到你身边。
我是你的人质,你是我的绑匪。
千万别说爱我,我们之间互相仇视才能让一切看起来平衡,别认输,才痛快。
我第二天一觉睡到大天亮,放了黎悯的鸽子,也放了虞渊的鸽子,这两个男人都要将我握在掌心,我偏偏不肯。
中午12点的时候,程千绾推开我房间的门,蓬头散发跟个巫婆似的,“祝贪!”
我吓了一跳,从床上蹦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昨天夜里出去跟人打架了啊!”
程千绾将刘海一拨,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来,“快!我饿疯了,给我做饭!”
“……”我看着走到床边的她,“你说什么?”
“昨天那个帅哥不是说你会做饭吗!起床!给你的新房东太太做饭!”
程千绾上前来,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我尖叫一声,“小贱人!你胆敢使唤我!”
“白给你住还那么多要求!”程千绾也细着嗓子喊了一声,“给我做午饭!”
“嚯!”我被逼无奈,套了一件卫衣就出去做饭,程千绾跟在后面出来,看着我走进厨房,啧啧了两声,“卫衣大长腿,祝贪,我要是个男人,我现在绝对性骚扰你。”
“……”我当时就想把平底锅拍在她脸上。
我做了简单的四碗家常菜,随后端出来和程千绾坐下一起吃,吃完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爆炸一般的发型,束起来扎了个马尾,我问她,“你等下要出去?”
程千绾冲我呲呲牙,“我这种班级核心人物,受欢迎的班长大人,当然是有活动出去玩了啊!”
我冲她甩两个白眼,“你去吧,我呆在你家里。”
程千绾看着我,“实习不去了?”
我开口道,“被炒了。”
“……”程千绾夹着肉,动作一顿,“这才多久呀……怎么被炒了?你得罪了老板?”
我点点头,“女人长得太美是种罪过。”
程千绾顺路道,“那你下午跟我一起去吧。”
我摇摇头笑了笑,“我班级同学人都没认全,不去了,你和他们关系好去吧。”
程千绾又开始老党员的教育模式,“你得多和班里人来往一下知道吗,你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大家都说你高冷不好搭理。”
我失笑,“这不是有你吗?”
“能一样吗!”
程千绾吃了饭,收拾好桌子就去屋子里化妆,我站起身,走进房间里的时候,看到手机屏幕在闪。
眉心一跳,最近手机一旦有什么震动,我就觉得大事不好。
接通电话的时候,文质彬彬的声音传了过来,“祝贪?我是楼晏临。”
“楼老师。”
我应了一声,“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弟弟来学校找了你一趟,把你的包放在我这里了。”
我才想起来上次送谢婷他们去医院的时候,我把包一并交给谢京了。
我在那边沉默了半晌,我说,“楼老师,您报个地址吧,我过来找您拿。”
楼晏临给了一个咖啡厅的地址,我答应了,随后起身收拾了一下,正好撞上出门的程千绾。
她瞅我半天,“你去哪?”
“咖啡厅。”
“……”程千绾无语了,“又是那种能喝酒的咖啡厅?你跟我说你去myst看书都比这个可信度高。”
我没说话,两个人相望无言片刻,随后都笑了出来。
黎悯,你瞧,离了你,我总算活得像个正常人。
******
我半小时后到达了楼晏临报的地址,走进去的时候四处看了看,找到了他就在对面坐下了。
楼晏临抬起头来看我,手里拿着一本书,我看了眼,又是复杂的学术性杂志,他戴着眼镜,整个人又斯文又干净,难怪在学校里受小姑娘欢迎。
“包呢?”
“上来就要包?”
楼晏临看我坐下后,招手唤来了服务员,我要了一杯热巧克力,并且吩咐了服务员不要太烫。随后转头向他,“难不成还有别的事情?”
楼晏临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他说,“你现在确定是去实习了?”
我耸耸肩,“很不巧,实习那边也正好不去了。”
“……”楼晏临眯眼看我,“在公司里闹矛盾了?”
“岂止啊,差点警察都来了。”
我冲他笑了笑,“楼老师,那天在马路上感谢您……”
“这种话就不必要说了。”楼晏临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却见不到半分我那天失魂落魄的那副模样。
现在的我轻松而又懒散,看着不在意,实则对他满是防备。
“我认识一个朋友,是一个心理学教授,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不需要了,谢谢楼老师。”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直接打断了他,“我现在很好。”
“祝贪。”楼晏临目光死死盯着我,“你是我学生,你现在这副样子——”
“不用拿这套说辞来。”
我身体颤了颤,咬牙对他说道,“楼晏临,你从没把我当过学生,不是吗?”
楼晏临愣住了,表情一僵,俊朗的面容上有几分错愕,我继续道,“若把我当学生……你怎么会跟着黎悯一块来伤害我呢?”
他张了张嘴巴想解释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包,钱包和卡都还在,口红也没掉,我拿出小钱包来看了看,甚至现金都还有一叠。
我的手机没有收到账款的提醒,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天谢京他们在医院里花了我多少钱。
无所谓,反正钱这种东西,是最没有自身价值的了。当钱不再是钱的时候,而是羞辱人利器的时候,它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作用,淋漓尽致地将人伤得彻底。
我检查了一遍钱包里的东西,随后对着楼晏临到了声谢谢,这个时候热咖啡正好端过来,没有太烫口,我便一下子喝了一大口。
楼晏临说,“你要走了?”
“不然呢?”
我冲他笑笑,“您还想约我出去玩?”
楼晏临薄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我笑着将热咖啡迅速喝掉大半杯,随后抽出一张一百元来压在杯子底下,我说,“感谢您今天喊我出来,饮料钱我放这儿了,我先走了。楼老师再见。”
我没回头,但我能察觉到楼晏临一直都把目光投在我的背影上,直到我身后的门自动关上,玻璃门隔开了我和他的空间,那炙热的目光才总算消失了。
我垂下眼睛,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医院的地址,随后车子便发动,缓缓朝着市中心医院开去。
******
我来到谢婷病房门口的时候,谢京正坐在外面长凳上打瞌睡,见到我一下子醒了,少年脸上慌乱而又无措,支支吾吾喊了我一声,“姐。”
我眯了眯眼,“怎么,意外?”
谢京将头埋得更低了,“我以为……你不会想来看谢婷的。”
我冷笑一声,“是啊,你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既然花了我的钱,我就得来看看这钱有没有起到作用,谢婷呢?还在里面睡着吗?”
“不。”谢京摇摇头,“她几个朋友来看她了,都是小姑娘,我就干脆走出来了,跟她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我笑了笑,“她还有朋友?挺好的,流产了还有人组队来看她。”比起我好多了,哪天我死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看我。兴许都觉得我死了就死了没什么所谓呢。
谢京脸色一白,“姐,你别那么说!”
我笑的更开心了,“我没在这边敲锣打鼓庆祝,你就该偷着乐了。谢婷她这不是自己作死么,没成年就敢乱来,怎么,是想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谢京脸色很难看,“姐……你说话为什么句句那么难听?”
“当然是因为你们做人吃相难看了啊。”
我想都没想,伤人的话就从嘴里冒出来,我站在外面,踩着小高跟,堪堪和谢京一般高。
记忆中青涩的少年已经开始慢慢长大,逐渐成长为一个大男孩,也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惜了,那份名单里,没有我。我甚至不会存在于任何人想要保护的名单里。
调整了一下站姿,我说,“谢京,我觉得你们挺不要脸的,吃我的,穿我的,花我的,连出了事都是我帮你们兜着,要换了别人,早就把我供起来了。只有你们,唯独你们喂不饱,养不熟,怎么,我他妈救她谢婷一命,我让她为了我去死都不过分,你怎么就这么心疼?”
谢京瞳仁漆黑看着我,“姐,你和我们不一样……”
说的我自己呼吸都加快了,我红着眼看谢京,“谢京,你他妈怎么不替我心疼心疼?!嗯?你是觉得老娘这么个不要脸出去卖的女人就不用心疼是吗!你觉得我活的跟条癞皮狗一样打不死就不会觉得疼对吗!我告诉你,你他妈读着重点高中的学费,都是我出去陪睡赚来的钱!”
一句话就仿佛刺中了谢京的软肋,他脸色煞白,看着我后退几步,喃喃着,“姐……你说话怎么能这么诛心呢?”
我笑得花枝乱颤,我戳了戳谢京的胸口,我说,“谢京,论诛心,我哪比得上你们?你们都不用说话,就能把我伤的千疮百孔。你好歹跟我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你怎么,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呢?”
谢京愣住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震了震,看着我,嘴唇都在哆嗦。
我冲他用力一笑,随后推开了谢婷病房的门。
在房间里原本欢声笑语的三个小姑娘都愣了愣,见到我的时候,一个小太妹抬起头来,对着我阴阳怪气地说道,“谢婷,这就是你那个便宜姐姐啊,看着还真够便宜的。”
我冷笑一声,不认识vetements的上衣我就当你无知,当做没听见一般上前,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谢婷,“我过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看我有没有死吗?真不好意思,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谢婷满嘴讥诮,“不好意思啊,我小姐妹不大会说话,让你不爽了,那我给你道个歉。”
我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谢婷,“你挺有意思的,我来看你是我的事儿,你死没死是你的事儿,哪怕你死了也跟我搭不上关系,说什么让我失望呢,我又不在意你的死活。”
谢婷一下子被我激得不知道说什么话,脸色通红,“祝贪!你给我滚出去!”
我笑了,“你他妈住院都是我的钱,你让我滚出去?谢婷,我保证你现在出去卖逼都他妈凑不齐钱还我!”
“还钱?”谢婷跟听见笑话似的,“妹妹住院,身为姐姐的你给我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可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给她气得笑出声来,“是啊,天经地义,那钱,我就当做打水漂了,反正你也不可能还我,你们不是狼心狗肺惯了吗?不过谢婷我跟你说,不还钱,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零花钱!”
谢婷张嘴就要说话,就被我直接呛了回去,“你看看你两个朋友,一身高仿山寨,买fake也不挑点打版好的,LV的logo下面线头都开了啊,唯独那个Gucci的包是正的。”
“小太妹有钱买正版Gucci?谢婷,你挺大方啊,不但问我要钱,还问我要钱养你朋友,我他妈这是又多了两个女儿呢,要不你们喊我一声妈来听听?”
“祝贪!你别欺人太甚!”谢婷涨红了脸,被我那么明显看出来了事实,她面上挂不住,“我问你要点零花钱怎么了!”
你瞧瞧,无可救药的人永远都是这么无可救药。
我站在那里啧啧摇头,“可惜了,你们姐妹花三人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我之前说了,谢婷,不还医药费给我,就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谢京不是挺疼你吗?让他去外面打工给你赚钱花去。”
谢婷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祝贪,你这人真恶心!果然人脏心也脏!”
我笑着上前,拍拍她僵硬的脸,“你比我干净吗?年纪轻轻去给人家当小三,还当的挺自豪的,甚至要给人家生个大胖儿子?”
谢婷气红了眼,眼泪硬生生落下来,看来她是真挺喜欢王全的。
我心说一头猪都能让你喜欢成这样,Mary得跟你取取经。
冷笑一声,我转身就走,“没死就好,死了还要我出钱给你下葬,谢婷,你这辈子怎么就这么窝囊呢。当小三了也不知道从男人身上要点钱,腆着脸问我要钱,你这不是给绿茶婊套路逼丢脸吗?”
谢婷一个花瓶冲着我砸过来,我闪身一避躲开了,耸耸肩笑了笑,随后转身摔门出去。
谢婷气得还在那里流眼泪,她两个小姐妹互相对视了一眼,道,“婷儿,别哭了。”
“刘香,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谢婷红着眼睛,“我每次都被我姐气得牙痒痒!可是我拿她没办法!”
“我们是好姐妹不是吗?”刘香冲她笑了笑,“乔依依,你说呢?”
乔依依还在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点点头,“啊……对。”
“你在出什么神呢!”刘香用手肘顶顶她,“我们等下下去看看谢婷姐姐到哪了,把她堵到小巷子里去。”
谢婷哭声一停,没有说话。
我从谢婷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门口谢京在等我,见我走出来焦急地迎过来,“你没和婷婷吵架吧?”
“要是吵了呢?”
我笑了一声。
“姐,你没必要这样……”谢京喊了我一声,“谢婷她本身脾气就不好,又不懂事……你进去跟她只会吵起来……”
“你倒是懂得挺多嘛。”
我看了他一眼,“身上钱还够吗?”
谢京脸色一白,“够了……”
“不够也别跟我说。”
我失去了笑下去的力气,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大概就是面无表情吧。“让你们妈妈负责吧,我累了,也不想养你们了。”
谢京在后面喊我,我头也不回地离开,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上,我寂寞的背影被无限拉长。
******
当天晚上在myst的卡座上,Mary看着我一脸稀奇,“哟,这可是你主动找我来喝酒。”
我举着一杯香槟,“庆祝我重获自由。”
“你和黎悯掰了?”Mary涂着鲜艳的口红,路过的服务员会喊她一声Mary姐,她就堆起大姐大的笑意冲对方回礼,一转头,嘴角就耷拉下来,“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吗?这么个金大腿不要了啊。”
我喝着香槟,气泡在我嘴里嘶嘶作响,随后顺着灌入喉咙,我说,“是金大腿不要我了。”
Mary愣了愣,随后自顾自抽了一根烟,“祝贪,你是不是又自命清高惹着人家了?”
我笑眯了眼,“Mary,我哪儿敢自命清高?”
Mary冷笑着看我,“祝贪,你别装,你这人,从头到脚包括眼神,都写着自命清高。”
我想到了黎悯评价我的一句话,他说祝贪,你肯定和那些陪酒的小姐不一样,眼神肯定清高得不得了,男人就吃你这一套。又虚伪又贪婪。
我想,可能的确是的。
“你想过以后的路怎么走吗?”
Mary一边抽烟,一边云里雾里看我。
我也隔着烟雾和她对视,“实习啊,再找一家公司实习,然后洗白白,随便找个老实人就嫁了。”
Mary乐了,“老实人找你惹你了?你这样作恶多端的,配得上老实人吗?你只配渣男。”
我怪叫一声,“怎么,洗白不管用?”
Mary指指我,“怎么,祝贪你觉得你洗得白?”
我没说话。
Mary就把声音放软了,“你别奢想找个好男人,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太龌龊了,好男人高攀不起。要是一不小心被人家知道点风声,你对得起安安心心的他吗?”
我想,的确是对不起的。
说起渣男这两个字,我脑子里竟然跳出了黎悯的脸。
Mary察觉了我的走神,黏着水钻的大红色指甲在卡坐上敲了敲,“喂喂喂,回神儿,我一会卡坐上要来几个客人,你可得注意了。”
我一脸嫌弃,“我就知道你开不起卡,都是客人的卡吧?”
Mary笑得一脸无谓,“老娘有钱就存着,等以后不干这行了就出去巡游世界,谁他妈闲着没事来myst开卡玩,个把万一张的卡叫俩小姑娘,就能算人生赢家了啊?”
我说,“可你就是从这种傻缺的身上赚钱的。”
Mary表情一僵,声音冷了下来,“祝贪,你有时候说话真的挺戳人心窝子的。”
是啊,我都是先戳了自己的心窝子,知道这种话很疼,才会拿出来伤害别人。
我们两人坐了一会,卡坐上三三两两来了几个男人,穿戴都挺名贵的,长得也不差,看动作是常来的。
我心说有钱的人是不是长得也比人家高一档次,看看黎悯看看祝怀看看虞渊,单个拎出来都能当个霸道总裁小说的男主。
Mary跟个老鸨似的又端出那副职业的笑容来,冲着其中一个为首的道了声好,我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卫阙。
卫阙见到我,也是一脸惊奇,“小姐姐!”
“……”我心说哥,你年纪绝对比我大了,喊我小姐姐这是要把我喊得多老啊。
只是我明面上也没表现出来,笑着举了举杯子,“海市真小啊,又碰见了。”
Mary在一边给我使眼色,“这男人你认识?”
我点点头,“跟着黎悯的时候认识的。”
“隔壁市的卫阙啊,卫家的大少爷,绝对可以,你要是不跟黎悯了,下一个跟他吧。”
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算了算了,Mary妈妈,让我这个小姐姐退休行不行?”
Mary看了眼卫阙,问我,“你嫌他长得不够帅?”
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卫阙,“没有,这男人挺帅的。”
“那你嫌他不够有钱?”
我摇头,“隔壁市的卫尉两家,百年传承,不可能缺钱。”
“那他哪里不足黎悯了?”
我眨了眨眼睛,“他不比黎悯差啊。”
“那你他妈咋这么死心眼呢!”Mary恨铁不成钢地一下拍在我的大腿上,我嗷地一声蹿起来,卫阙转过脸来疑惑地看我一眼,我立刻摆摆手说,“喝多喝多了,我去趟厕所。”
“……还没开洋酒呢,香槟也能喝多?”
妈的没眼见力!我乐意喝多,橙汁也能喝醉!我翻了个白眼给卫阙身边刚说话的男人,拉着Mary就奔向洗手间。
Mary一边洗手一边问我,“祝贪,你是不是喜欢上黎悯了?”
条件反射地摇头,我退后一步,“你怎么问我这个?”
“那你为什么会想不通?不打算找下家了?”
Mary大红色的指甲上反过几道光,水钻亮晶晶的,又廉价,又艳丽。
我沉默了一会,我说,“我只是累了。”
“黎悯伤着你了?”
我猛地抬头,挤出一个像哭又像笑的表情,“可不是啊,伤得太深了,我指望着他,他把我丢了。”
“祝贪,你怎么能这么傻呢。”Mary摸着我的脸,指甲划在我脸上,“男人是永远不能指望的,能指望的,只有钱。要是现在有个女富婆包养我,我一样能上赶着倒贴。祝贪,你明白吗?”
我说,“我现在明白了,但是Mary,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想独立,我不想当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婊|子。”我要做,也只想做个能把男人迷得晕头转向然后可以不带走一分钱潇洒抽身离开的狐狸精。
Mary深深地看我一眼,随后笑了,她有着一张艳丽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十分魅惑,她说,“祝贪,希望你成功。”
哪怕我这双翅膀折断了,坠落前我也要摔在这摊人生烂泥的外面。
我要活下去,我要不择手段用尽心机活下去,我要做云上之人,而不是男人的玩具!
回到卡坐上的时候,我冲卫阙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卫公子,我酒量差,一上来就喝多失陪了,现在赔您一杯。”
卫阙比我还要慌,连连摆手,“别别别小姐姐,你今儿就算不喝酒我也不会说你一句,你就在卡上坐着,别喝酒啊,喝多了我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四个字,意味着他现在把我当做黎悯的女人。
我拿着shout杯和他撞了一下,随后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我说,“你别紧张……我……不是妖怪……”
“不……”卫阙冲我笑了笑,男人精致的眉目就跟漫画里走出来似的,“那我得在外边保护好你。”
“你这是看不起我了?”
我拔高声调笑了一声,我说,“卫阙,咱们来一局怎么样?”
卫阙咽了咽口水,“姐,我喊他来接你成吗。”
我拍着桌子站起来,“你敢?!”
“哎呀我操!”卫阙举起其双手,“不敢不敢!那来吧!”
旁边卫阙的朋友用口型问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供着这女的?她是谁?”
卫阙小心翼翼说道,“没准是我嫂子呢!当然得供着!”
“擦,有主了?”
这一声有点大了,我抬起头来,冲着对方笑了笑,我说,“没主呢,流浪狗一条。”
卫阙表情变了变,他旁边好朋友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小姐姐好啊,我叫傅暮终,是傅家老三,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卫阙想拦着我,岂料拦不住,我冲他笑了笑,也很豪爽的又拿起一杯,“你好啊,听说过傅家,咱市的国民英雄哥哥傅峥嵘是你大哥吧?”
“对对对。”傅暮终喝完酒靠过来,凑着我说道,“那是我们家那个性冷淡的大哥,他说他要为国捐躯为国献身了,一辈子都不打算娶姑娘。”
我不知道是被程千绾这个看动漫的死宅影响了还是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没准他是想娶个男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暮终在那里抱着肚子笑,“我要转告给我大哥听听!”
我自顾自吃了块西瓜,我说,“今天我是陪着Mary过来的,我心情不好想找她喝点酒,结果她就把我发到你们卡座上来了。”
傅暮终对着Mary眨眨眼,“那我得谢谢Mary姐帮我把这位小姐姐发过来。”
卫阙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
他是疑惑的,我明白。只是我已经不想再被黎悯欺压下去了。
“傅暮终,我警告你……”
“哎呀卫阙你别这样嘛!人家都亲自说了没有男朋友,你帮着管着人家干什么。”
傅暮终喝了酒,眼神微红看着他,“还是说你自己不肯?”
“放你娘的屁……”卫阙看看我,又看看他,最终无奈摇摇头,啧了一声,“我不管你们了。”
“这才对嘛!”傅暮终拍拍他的肩膀,“出来喝酒就要玩的开心嘛!”
到了后来傅暮终和卫阙都喝多了,一人一叠钱,从钱包里掏出来给服务员发小费,服务员见到他们跟见到祖宗似的乐开花,一口一个卫少大方,傅少豪气,我在一边看得懵逼。
这帮人真是不把钱当钱花。
最后服务员端来了一杯酒,对着傅暮终笑笑,随后给我这里也倒了点,说道,“傅少,这是我们送的,感谢你们今天过来捧场给我们老大做业绩。”
卫阙和傅暮终两个人耷拉着眼皮点点头,“谢……谢谢你老大啊。”
服务员恭敬地笑着,“你们玩的开心就好,下次定卡座还是要找我们组啊,我们这儿好玩。”
我和傅暮终再次举起了手里的杯子,将杯中的酒全部喝完。
火辣辣的酒精滚过喉咙,Mary递过来一瓶水让我漱漱口,我灌下去半瓶,可是还是觉得不够,嗓子太干了,像是着火了一样。
我醉眼朦胧地看着Mary,我说,“……myst的酒挺烈啊,今天老板良心发现给我们上真酒了?”
Mary很认真地摇摇头,“真酒假酒我一口就能分出来,今天的还是假酒。你别想了,myst开门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过真酒。”
“……”我有些分不清楚视野中的人,我说,“那我为什么脑袋那么晕?”
Mary看着我,突然间她死死抓着下巴,将我的脸往上抬,“你今天腮红扑得很多?”
我眯眼笑骂了一句,“老娘从来不用腮红。”
“哦。”Mary看着我许久,定定地来了一句,“那你就是让人下药了。”
“……”
我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整个人扑在了Mary的怀里。
“卧槽!”对面卫阙一下子跳了起来,“怎么回事这是?!”
Mary冲他冷笑一声,“卫少,您看不明白吗?”
卫阙妖孽的脸上空白了半晌,反应过来的时候瞳仁狠狠一缩,骂了一声,“草,老子眼皮子底下也有人敢干这事儿……?!”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傅暮终也一下子趴在了他的大腿上。
可怜的卫公子又被吓了一跳,声音都在飘,“傅老三你别吓我,我不喜欢男人啊,你别趴我大腿上……”
傅暮终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你他妈别烦,老子也被人下药了!”
“妈的……下药还带组队开黑是吗……”卫阙软趴趴地贴在沙发上,“是不是刚刚那个服务员送来的酒有问题啊,他说他们老大送的,没准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给你和祝家妹妹呢……”
傅暮终眯着眼,从他大腿上抬起头来,“你说什么?她叫什么?祝家妹妹?”
对面我缩在Mary怀里不停地蹭,一张脸潮红不断,我张着嘴巴,眼睛湿漉漉地抬起头来看了眼Mary。
Mary被我雷得外焦里嫩,彻底没了大姐大的架势,嚎了一嗓子,声音都在抖,“卧槽!祝贪!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娘是个女的都受不了!”
卫阙啧了一声,“今天趁早散场吧,你把祝贪给我,我把她送回去。”
“送回哪儿?”Mary死死护着我,目光盯着卫阙。
卫阙冷笑一声,“送回那个喜欢养冷血动物的死变态家里!你他妈满意了吗!”
Mary一听,就把我往卫阙的怀里一推,“那你跟他走吧,老娘一会还有客人。”
“擦,交友不慎……”我混乱中被人抱起,张口骂了一句。
“谁把你当朋友似的。”Mary看也不看我一眼,叫来了服务员安排傅暮终,随后看着我被卫阙抱走,头也不回走向下一个卡座。
祝贪……希望你,千万别变成我这样。
******
我坐上卫阙车子的时候,整个人烫得厉害,连安全带都摁不进去。卫阙实在看不过去了,侧过身子来帮我,白皙俊朗的脸上微微有些冷汗,我舔了舔嘴唇,我说,“你是不是基佬?”
卫阙发动车子的手一僵,他转过头来看我,“你被人下药了连带着脑子也出问题了?”
啧!这语气还真像某个男人! 暗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