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听说你差点成了我老婆?
贺正轩无所谓地摆摆手,面上布满风霜之色,“不关你的事,玉风也不单是你爸一个人的心血。当年玉风倒闭,工人下岗,改制迫在眉睫。”
他的话几次停顿,到最后就说得艰难了一些,“你爸一接手玉风,我就跟着他一块干了……说实话,舍不得啊。”
当年的三人行,陈丽华因儿子失踪而萎靡不振,干脆甩手不干,而赵钰也出车祸横死,剩下的他又是重病缠身。
这次玉风能不能渡过难关,也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
贺正轩眉宇凝重,最后还落地走到她跟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听说你这段时间和严家三少走得很近?”
提及严扶良,赵青荇心里又是一紧,面上却是淡淡的,“放心,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贺正轩瞅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还有你和祁玮一直牵扯不清,多少顾忌着点吧。”
“我的个人问题并不影响管理公司。”赵青荇不想多提。
贺正轩多少看出来了,“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吧,他愿不愿意出山,就看你的本事了。”
“到底是谁,贺叔这么看重?”
“何建恒,退休前任某央企省级老总,并兼临江商学院教授,在晋城乃至全国都是赫赫有名,不少的商业巨鳄出自其门下。”
“何建恒?”她怎么觉得名字分外熟悉。
贺正轩一顿,弹了弹身上的烟灰,“怎么,你认识?”
赵青荇摇头。
贺正轩体恤赵青荇还在养病,没聊多久,留下两副鱼竿就走了。
何建恒以前他学院的住所可谓门庭若市,不过退休后他就搬到郊区,过起了颐养天年的日子。
人忙碌时总想着睡到自然醒,可一旦清闲下来,也会闲到发慌。
第二天她一早办完出院手续,就拎着两副沉甸甸的鱼竿,搭地铁往南。
八点十分到了何宅。
赵青荇规规矩矩地摁动门铃,是保姆迎她进的门,何建恒不在,说是种菜去了。
保姆领她到会客厅坐下,屋子并不大,摆设也简朴,不过颇为考究。
也不知要等多久,她索性闭上眼睛如入定一样,静静地坐着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建恒终于扛着把小花锄回来了。
何建恒穿着工装,鬓角斑白,眼角皱纹沟壑,面色玉白,但却精神矍铄,双目亮如烛火。
保姆接过小花锄,压低声音道,“贺总引荐来的那位赵小姐等您半天了。”
正在洗手的何建恒头也不抬的问,“卫玲,她这半天都是怎么过的?”
保姆卫玲躬着身道,“赵小姐就一直闭目坐着,没做过什么。”
何建恒抬头,“什么都没做吗?”
“是,既没有走动过,也没有翻看手机。”
何建恒眉目一下变得宽松,神态间露出一种欣慰来,他擦了擦手,对卫玲吩咐道,“叫她来书房吧。”
会客厅的门再次被推开,卫玲走进来,“赵小姐,何总要见你。”
赵青荇扶着腰起身,点头笑道,“麻烦您带路。”
卫玲见她起身缓慢,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赵小姐腰不舒服?”
“不碍事,腰伤,老毛病了。”她淡笑着摆手。
难为她挺直地坐了那么久,卫玲没再说什么,半侧着身子引着赵青荇走了出去。
进到书房,卫玲又领着她拐到侧间,帘子一掀开。
赵青荇一眼望过去,玉案后面的正座上端坐着的人,斑白的头发,看尽沧桑一样的瞳孔,靠坐在漆黑的楠木椅上,手肘撑在扶手上斜斜的倚在那儿看着她走进来,不动声色的脸上透着岁月雕琢过的潜沉气质。
赵青荇缓缓上前,在玉案的前方深深鞠躬,“何教授,我是赵青荇。”
她既不提贺正轩,也没有提玉风公司。
听惯了别人尊他一句“何总”,她这一声“何教授”,倒是久违了。
不得不说,她端出来的姿态实在合心意。
在赵青荇看不见的上方,何建恒望着她行云流水而又稳稳当当地走上前来,眼中乌黑的瞳孔里闪出一簇暗火。
何建恒看着赵青荇动也不动,一旁的卫玲也不说话,屋内落针可闻。
后来赵青荇听见前方传来站起走动的声音,然后一双素白的布鞋映入眼帘,头上传来轻缓的声音,“你外婆可还安好?”
还从没有人向她问外婆安好的,就是陈丽华也不曾。
赵青荇微微诧异,心下感动,眼眶一下红了,“外婆她老人家挺好的。”
她的外婆,在她的眼里就只是她的外婆,什么容姿,风骨,她从来不这样去衡量外婆,外婆就是一个爱她的人。
何建恒虽上了年纪,但身姿却挺直如一杆标枪,“听说你是你外婆带大的?”
“嗯。”赵青荇老实点头。
“坐吧。”何建恒这才停止审视。
赵青荇就在何建恒对面坐下,卫玲端上茶,何建恒道,“今年春天的毛尖,你尝尝。”
赵青荇端起茶盏,有模有样地撇了撇茶叶浮沫,啐了一口道,“好茶。”
其实她根本不懂茶,她那样子何建恒怎么看不出来?
何建恒笑问她,“你外婆没教过你怎么品茶?”
赵青荇颇为窘迫,总觉得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外婆她老人家涵养极好,就是从田间回来,也喜欢净手烹茶,是我所学不精。”
她跟在外婆身边才长到七岁,心性未定,哪里沉得住气?
外婆总说,杯中窥人生,茶里品人性。
她那时小,虽品不出人生百味来,但举手投足却学得七八分,没想到何建恒的眼睛如此之毒。
何建恒却没再说其他,对贺正轩更是只字不提。
赵青荇也不着急,没有提及玉风公司的困境,只淡笑道,“我托人买了两副鱼竿,不知道合不合教授的意。”
“你秦老师平时没事也喜欢钓鱼,”何建恒心里露出欣赏之意,“不过她是返聘教授,今天还有课,以后有空我给你引荐一下。”
赵青荇昨晚特意做了功课,知何建恒的老伴秦初澜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在临江商学院也占有一席之地。
只可惜这次见不着面。
何建恒知赵青荇忙,也就没留她下来吃午饭,等送走她之后,他才拨通老伴的电话。
“见着那孩子了?”秦初澜语气四平八稳地问,“怎么样?”
“她有一颗赤诚之心,想来也是爱恨分明之人,真正触怒了她,怕也是不好惹的主儿。好在她为人方端正直,人也够沉潜世故,要是有人肯护佑她,成气候不是难事。”何建恒对她的评价出乎意料地高,“长得也不赖,阿尧没娶她做媳妇,可惜了。”
“能入你这老狐狸的眼,又在素杭姐身边长大的,也差不到哪儿去,看来是咱们没福气,”秦初澜不怕把他分析透彻了,直言不讳,“你既想管点闲事,又生怕辱没了名声,看来那丫头拿捏得很准。”
何建恒默认,一声轻微的叹息,“严家虽然比咱们抢了先,但也没落着好,赵钰这些年把日子过得太是不堪,招来这样的横祸,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苦了那丫头,阿澜,当初素杭姐成全了咱俩,能帮就帮吧。”
“嗯,我给阿尧打个电话,叫他带几个人过去吧。”秦初澜一口应下。
赵青荇没想到何建恒动作如此之快,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下午她换了一身正装,特意去了何绪尧的会计事务所。
何绪尧是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身量颀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眼睛,西装革履,外套一件灰色大衣,完全一副投行精英的模样。
他皮相很好,眼里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而他这一行由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格外引人注目。
一想到这女人差点成了他老婆,何绪尧打量她的目光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长得倒不赖,明眸皓齿,气质娴静,长得不算高,身材也不是前凸后翘,但胜在比例协调。
他挑挑拣拣了这么些年,倒难得碰上一个看得顺眼的女人。
何绪尧锁眉凝视着她,众目睽睽之下竟突然问了她一句,“听说你差点成了我老婆?”
赵青荇不知她外婆和何家还有渊源,只觉得被他审视的目光一直黏着很不舒服,可毕竟有求于他,她只好眉头轻蹙忍下,“何先生开玩笑的吧?”
“看来你不知情,”在他看来,玉风气数已尽,把时间浪费在一家快要倒闭的小公司,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架不住他母上大人面子大。
他扶了一下眼镜,“我父亲托我给你捎句话,他说——人命关天。”
赵青荇听明白了,淡淡应了一句,“受教了,麻烦替我谢谢何老。”
赵钰的玉风服装公司坐落于市区的一栋商务楼里,大楼入口的侧面一块竖着一块花岗岩,上面镶着玉风公司的几个鎏金大字。
赵钰留下的这份家业也不算小。
公司的前台不认识赵青荇,应该说公司基本上没人认识她,别说她从未踏足过公司,就是赵家她也鲜少出入。
当前台的姑娘问她找谁,有没有预约时,赵青荇不由一窘。
身后的何绪尧闷闷一笑,“自家老板被拦在前台,你是有多不敬业?”
赵青荇也不想以势压人,可贺正轩没来,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前台的姑娘见她摆出深思的模样,偏偏半边脸还红肿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谁呀,还想冒充我们老总?赶紧走!” 良夫有幸:弃妇不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