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气氛中,顾凉冰冷的眼神凶残的像是随时都会见血,我的神经紧绷的也越来越紧,如惊弓之鸟。
我真怕他会扑上来报仇,掐住我的哥的脖颈。
就我哥那虚弱的身体,还不够他折腾的。
千盼万盼,我付出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盼到我哥醒来,在这危急关头,我又岂会容忍他再出意外?因此我已经做好拼命的准备。
我太过紧张也太过敏感,所以当顾凉一动,我立刻扑了上去。
张嘴咬住他的手,我丝毫不嘴软。
想来应该是疼的,我听见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是没打狂犬疫苗?”他沉沉的声音带着薄怒,攥着我的脖颈,他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我拎了出去。
在他手中,我渺小的简直就跟个玩具一样,他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我被他反剪着手压在墙上动弹不得,手臂有些疼,却又不是特别疼,显然他控制了力道。
“苏浅,说你蠢都抬举你了。”他凑近我,我的背贴在他的胸膛上,说话的时候,他热】浪一样的气息散在我的耳边。
我被气笑,反唇相讥:“我如果有顾大少你半分聪明,也不至于被你骗……”
骗心又骗身。
觉得这话我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于是我闭了嘴,没有说完。
他却调笑着接完了我未说完的话,“被我骗心又骗身?”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这话的时候,唇瓣总是似有若无的擦过我的耳廊,酥、麻的感觉,让我像是触电一样。
我瑟缩了一下,躲了躲。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挖坑给自己跳,这不是在变相的承认我对他的感情吗?
这话似乎是让顾凉心情很好,他翻过我,让我面对面的与他站着,然而我们的距离却是暧、昧到不能再暧】昧。
医院走廊的灯光亮如白昼,将他照的丰神俊朗,连每一根眼睫毛都照的格外清晰,因此我能清楚的看见他一直散在眼底的笑意。
当真是——愉悦又悠闲!
见此我有些不服气,脸色沉了下来。
我怎么看得惯他这么欢愉这么优越的样子?我恨不得天天见他哭个十次八次的!
以前我最不爱记的就是仇,有点粗枝大叶的性格,可以很快乐的度过每一天,没心没肺的。
哥哥宠我的时候会叫我苏家的小精灵,爸爸宠我的时候会叫我苏小公主……
精灵?公主?现在听来的确是有点玛丽苏,但是那却是我最亲的人对我所有的宠爱和爱护。
而现在,我再不是什么精灵公主,我变成了最恶毒的女巫,精致漂亮的脸蛋下隐藏的是一颗恶毒的心。
我是没有本事,我想,如果我有本事,我要让顾凉分分钟蹲棺材。
不想吵到病房里的人,薄唇微动,我压低声音冷而平静的说:“现在,我最多也只是被你骗身而已。”
冷笑的摇了摇头,我又否定了那话:“骗身都算不上,我们现在最多只能算是买主和卖主的身份,你买我卖,人肉交易,银货两讫,合情合理。”
即便痛恨这样的话,痛恨这残忍的真相,可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与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却是不一样的。
于别人是羞辱,于我,是迫不得已自揭伤疤的保护。
我感到悲凉,似乎,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沉了脸,眼底的笑意渐渐凝结,“人肉买卖?银货两讫?”
见他没了笑意,我觉得舒坦,浅浅的微笑:“没毛病。”
他磨着牙,“你当真是……”
话没说完,他就闭了嘴,然后定定的瞧着我,那黑洞一般深邃的眼瞳,又沉又凉。
初生不怕牛犊,我平静的与他对视。
顾凉这个人,我看不懂,也从未琢磨透过。
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就像我猜不透他喜不喜欢唐诗因,不喜欢?但是他却又对她很好。
喜欢?可我又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别扭的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时候我总觉得顾凉在顺着唐诗因,并且让着她,好像在畏惧担忧什么一样。
我猜不透他对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说不好,可是有时候他却又会露出那么一丝丝打情骂俏与我拌嘴。
说好,可是他说翻脸就翻脸,嘴比鹤顶红还毒。
就像今天的事情,他只是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就能将你伤的体无完肤。
“我花钱请你来就是来伺候的人,不是来当千金小姐的,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
想到他这句话,想到他当时冰冷无情的样子,想到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滚,我的心瑟缩了一下,麻木的疼。
越想我越觉得这个人复杂,明明前不久才对我吼了一通,此时,他竟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与我在这里玩暧】昧。
到底是他心大不记仇,还是我心大不记仇?
他的手忽然落在我的心口,低哑的对我说:“既然卖就卖的彻底一点,把心也卖给我。”
我不受他暧、昧的诱】惑,淡淡的说:“那是非卖品。”
他认真而强势的说:“如果我硬要呢?”
我凉薄的笑,疏离的道:“抱歉卖不了,不过……”
我天真中又透着几分邪气,笑说:“你可以把它挖出来,反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不是顾少惯用的手段吗?有了一个绉凯诚,应该也不介意多一个我。”
绉凯诚,于我们之间向来都是禁忌的三个字被提及,气氛果然变得更加冰冷,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变得更加沉郁。
他冰冷的笑:“心疼他?”
我见鬼说鬼话,“当然心疼,毕竟他现在是我唯一心有所属,唯一牵挂的男人。”
顿了顿,我补了一句:“毕竟,我还为他流过一个孩子呢。”
这是顾凉一直都在介意的事情,因此我知道怎么刺他。
我的确是心疼牵挂绉凯诚不假,但是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抱歉。
因为我,他遭受了不该遭受的罪孽。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不知道他的双腿是否还有救,不知道——
心狠狠一揪,那疼迫使我忙打住了继续往下想的念头。
太沉痛也太压抑,他是我的亏欠,我欠下的债永远都还不清。
想到绉凯诚,我再次想起顾凉的狠和残忍来。
我咬着唇瓣,隐忍着那些畏惧和可怕。
我甚至佩服自己,在绉凯诚之后,我竟然还有勇气与顾凉逞口舌之快,也是莫大的侥幸。
而他竟然没有灭了我,也是发挥了他最大限度的容忍。
在他风雨来风满楼的气势下,我有些费力的顶住他那迫人的压力,提起最后的勇气说:“以后,我与你,桥归桥,路归路。”
他冷笑,“怎么?你哥醒了,你有靠山了,现在不需要钱了?用完了我就想把我一脚踹开?”
我轻渺的给了他四个字:“如你所想。”
不得不说,我哥这一醒,的确是让我有了主心骨,像是有了依靠一样,我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怕了。
除了我父亲,我哥就是我的顶天柱,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眯了眯眼,忽然风华一笑:“是吗?你确定?”
他笑的邪气又危险,像是一根重重的柱子,撞在我的心墙上,沉沉一震。
好在只是震掉了一些灰,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淡淡的说:“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自然是要踹掉的,这是顾少教给我的不是吗?”
他邪魅一笑,吻住了我的唇。
不似以往的强势霸道攻城掠池,这一吻他格外温柔,似风过湖面,波澜不惊的温柔。
他满眼邪气和戏虐,对我说:“祝你好运,希望苏小姐不会再有求我的那一天。” 余婚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