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大汉一声令下,多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把大门关地严严实实,气氛胶着,一触即发。
古清清见状,也不揣着银两,呼啦一声,全倒在桌子上。
糙大汉以为她看到架势,怕了,哈哈大笑,“只要你把身上的东西都留下,我们也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们离开。”
一声巨响,古清清抬脚踩上桌子,“谁说我们要离开了?”
燕修捧着满怀的银子,看着古清清,眸色转深。
她拿过桌上的色盅,打开,把里面暗处机关展现在众人面前,“貌似,出老千的是你们赌坊吧。”
老底被人揪出来,以糙大汉为首的赌坊员工脸色煞白,臭丫头,竟敢暴露他们赌坊的秘密。
流连在赌坊,为此输了不少钱,甚至有些倾家荡产的赌徒们,觉得自己被欺骗,嚷嚷着要赌坊还钱,不然就去官府告他们出老千。难道他们的钱都被赌坊赢了去,原来是赌坊在出老千!
赌坊里吵闹异常。
燕修走到古清清旁边,低声问她,“你想做什么?”
古清清歪头一笑,杏眸里有星星在闪动,“我啊,想大闹一场。”
燕修能察觉到古清清身上有一股压抑地很深的戾气。自她从刑部大牢里回来,就发现了。即便她表面上依旧笑嘻嘻,对面仍旧喜欢和他调侃,但是她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改变。
她在害怕着。
“好,我陪你。”他说。
古清清微愣,她都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说着天真自大的话。可是即使是这般任性的她,这般任性的话,燕修没有指责她,而是愿意陪她疯。
她的心突然就塌软了一块,与之前那些直接火热的赞美不同,他目光柔和,没有调侃戏弄的意味,反而令她打心底认为自己已经是燕修的手下败将。
她承认,若是甜言蜜语,任何人都比不上燕修。他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
她到底是心存恐惧的。从刑部大牢走了遭,曾以为自己会冤死,无助和绝望笼罩着她。
她的风寒好了,可她的心却病了。
不想卷入皇权宫斗之间,只想好好地护着将军府,只想活着,畏畏缩缩的,不再像她。
她想发泄,才带着燕修来鱼龙混杂的赌坊。因为这里的人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赢钱。赌赢,一本万利,赌输,一无所有,简单粗暴。
她心头拂去疲惫,再笑时,眉飞色舞,光彩夺目,“一会儿,你可要小心躲在我身后,省得我顾不到你。”
燕修点头称是,心里想着,就她那功夫,能自保就不错了吧。
“你们知道我们赌坊是什么地方吗,也敢在这里撒野!”糙大汉粗野眉毛一挑,众打手掏出家伙,或大刀或木棒,杀气冲冲。赌徒再贪财,也惜命啊,慢慢地禁了声音。
把赌徒吓住,糙大汉没忘记引起祸端的古清清,“臭丫头,竟敢带头来砸场子,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一人朝她扑来,木棒高举过顶,狠狠砸来。乍一看,来势凶猛,躲避不当,非死即伤。
古清清侧身躲开,附送一脚,踹到糙大汉那边。他被突然压倒,百来公斤重的男人压在身上,他胸闷气短,咳咳喘气,“快快,都上,都给我上!”
十几个男人听命一齐涌来。
燕修犹豫要不要丢掉身上的银子,帮古清清。古清清退到他身前,说了句,“别动哦。”
她拿着银子就往打手身上砸,砸的还是人体痛觉灵敏的地方,不要钱地一个接一个砸,她砸地开心,喊道,“免费的银子哦,掉到地上,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听到有免费银子捡,赌坊里的赌徒都疯狂了,等不及银子掉到地上,就扑到打手身上抢银子。
古清清扔的地方刁钻,尽往脸上等多处人体脆弱的地方砸,打手本来就被砸地疼。没来得及反应,就瞧着一大堆人向他扑来,跑都跑不了,压得结结实实,然后在他身上展开一场银子抢夺大战,战斗之疯狂,女人家的挠脸抓头发的本事都用上了。打手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啊。
有些人学聪明了,盯着古清清手里的银子看,往谁身上砸,就往谁身上扑。打手哪敢轻举妄动,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敢上。
古清清掂掂银子,“来呀,怎么不来了,本姑娘的银子还多的很呢。”
也就她能想出这么古灵精怪的点子,亏他还担心她准备一个人单挑所有人。燕修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想着。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点将这个臭丫头拿下,我要她生不如死!”糙大汉好不容易挣脱开身上的人,气急败坏地使唤打手。
“哎哟喂,哪个天杀的!”一锭银子重重砸在他嘴巴上,痛得他跳脚,抹嘴,手上全是血沫,呸地吐出一颗门牙来。这还不是最可怜的,等候已久的赌徒看到那么大一锭银子,争先恐后地挤到他身上去,又重新淹没在人堆里。
古清清呆呆地看燕修,“看不出你下手挺重。”把人家的牙都给打碎了,简直不能说下手重,该说下手凶残了吧。
“有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要那牙也罢。”燕修冷冷道,然后问她,“对了,我帮你扔一下银子,要算钱吗?”
古清清被他一本正经的说辞逗乐了,“哈哈哈,你砸人砸地那么狠,还会在意这点小事啊。”
他笑,“这是自然,你赢来的钱,就是你的。不然回头,我拿香料跟你换?”
古清清笑得直摆手,“不用不用,你帮我扔银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扔吧扔吧,你的准头比我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手指间夹着几颗碎银锭,咻咻咻接连打在几人身上。
听到清脆的敲击声,古清清嘴角抽搐,她打在别人身上都是一连片的沉闷声。那是打在肉上发出的声音,而燕修……这种声音,绝对是骨头和石头碰击上的吧!
赌坊里哀嚎阵阵,痛叫连连。
“这是在闹什么?”一声男人的斥责,二楼走下一名中年长者。
他见赌坊中闹哄哄,赌徒和打手纠缠在一块,也没见人开盘,整个一楼乱成一片。
“陈三,陈三!”他沉着脸,叫道,“陈三人呢,一楼闹成这样,他也不管管?”
糙大汉使劲从人群里爬出,吐出一嘴血沫星子,道,“管事,我在这儿。”
哦,原来糙大汉叫陈三啊。
陈三的嘴巴惨不忍睹,被砸掉了一颗门牙,说话还带漏风。
中年长者皱眉,“你怎么了,嘴巴怎么回事?”
陈三像是找到主心骨,眼泪一大把地对他打报告,指着古清清和燕修二人,“白管事,就是他们两个跑到我们赌坊来闹事,还用银子来砸伤小人。”
白见古清清和燕修两人气质不俗,或许是什么贵人,但是来他们赌坊捣乱,他倒要问问是何缘由。
“二位客人来赌坊不是讨财运,来打伤我店内下人,是何原因。”他眉头压下,多年处于管理阶层,且是赌坊这种易生是非之地的管事,威压有几分慎人。
古清清是谁?
自家老爹面瘫脸的时候,威压可比一个小小的赌坊管事可怕的多。也进过皇宫,见过摄政王,见过小皇帝。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笑着道,“我二人确实是来求财不假。但是在我们赢了钱之后,管事你的下人,好像不是很懂事。要我们把赢了的钱留下,还觊觎我们身上的财物。我二人不肯,他便命人关了赌坊大门,将我们堵在赌坊内。”
“白管事,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吗?”古清清双手环胸,虽然俯视着白管事,但是气势上完全不落在下风。
她是在指责他。
陈三一听,急急解释道,“管事,不是她说的这样,这个臭丫头出老千,赢了我们赌坊很多钱。我看不过她如此嚣张,才叫人出手教训一下她。”
白管事眯着眼,心里打着小算盘,也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头。依陈三所言,他叫打手教训这两人,为何他看到的却是两人完好无损,而陈三嘴上满是血泡,口齿含血,赌坊中雇佣的打手也被受制在地。
他看到古清清笑了,小脸自信张扬,“赌坊不就是来赌钱的地方吗,要是你们输不起,何必要开赌坊呢。”
“何况,出老千的是谁,管事在赌坊里这么久了,也该一清二楚吧。”
白管事闻言,眸子一缩,难道对方发现他们色盅里的秘密了?
他脸上挂着笑意,“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赌坊自然是给大家开心赚钱的地方,一切秉承着公开公正的原则,绝对不会允许出老千的事情存在。姑娘请放心。”
他又说道,“听姑娘意思,想必在我们赌坊也赚了不少的钱,那我们就此揭过如何。姑娘,你玩地也开心,我们赌坊的下人也各有损伤,再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他的意思是想要讲和咯?
古清清眼睛一转。“玩地开心嘛,是挺开心的。毕竟这年头,用银子砸人还是蛮爽的。也好啊,反正我赢的钱都还给你们了,管事能放我们走人,我当然很乐意。”
“白管事,不能放这个臭丫头走啊!她打伤了我们的人,说不定会出去大肆败坏我们赌坊的名声。”陈三顾不得身上的伤站出来,受此大辱,他怎么能放古清清和燕修安然离开。恐怕之后,管事便会追究他的失职。只要把臭丫头留下来,把罪责推在她身上,封了口,或许他还能保住这份工作。
古清清勾唇,她就说嘛,陈三该不乐意了。
见他冥顽不顾,白管事心里气极,混蛋玩意儿,出老千被别人当场抓到,已是失职。现在还想利用赌坊为他报仇,他算什么东西!
“陈三!”他重重地喊道,“你失职在先,对客人口出恶言,赌坊留不得你,你自寻出路去吧!”
“白管事,你……”陈三怎么也想不着白管事会这么对他,他可是为赌坊卖命了二十多年啊!以往有些不长眼,来赌坊闹事的人不都是被他们干掉了吗?为何这个臭丫头就动不得。
如今帝京形式严峻,主子千秋大业近在眼前。正值当口,白管事怎么能让陈三坏了主子的好事。再者,若是探听到那两人身份一般,再行报复亦不迟。
“来人,把陈三给我送出去!”白管事发令。
说是“送”,着实客气的很。实际上过程粗暴,同打丧家犬一样打出门差不多。
白管事狠辣地眯着眼睛,陈三性格冲动,狂妄自大,借着赌坊的势,给他添了不少威风,实乃大患,尽早除去也好。
“这是赌坊给姑娘的一个交代,姑娘可满意?”白管事朝古清清和蔼地笑笑。
“白管事做事还真是,狠好啊。”她在说狠好,明白人都知道是好狠。
陈三在赌坊能有多大的势,说明他在赌坊有多大的信任。白管事做事不愧干净狠辣。
白管事装作没听出古清清的言外之意。
“清清小姐?”楼上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紫色衣服,在要么壮如头猪,要么瘦如头驴的人群里,风度翩翩。
“莫君?”古清清想了好久才记起他的名字。桐福寺中那一身素白给她的印象太深,以至于看见紫色,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那个装13的莫君?
这是那个学苏韫的莫君?
第二个念头来自燕修。
他长眉微扬,倾身在古清清耳边,轻声问道,“那位爱慕于你的公子?”
他呼气如兰,古清清耳尖发痒,渐渐红了,白皙小巧的耳朵红地滴血。
古清清膝盖一痛,苦哈哈道,“大哥,你记性真好。”
两人动作亲昵,莫君眼里闪过暗光。他查过燕修,只道是来自西域的商人,在帝京做香料生意,身份平平无奇。和古清清结识也是因为生意往来。不过他那款西域人的轻佻好像莫名对古清清的胃口。
西域人一向直接大胆,在以含蓄谦虚的东华,属于另类。在他们眼中,若为男子,举止轻佻,是个轻浮的情场浪子。若为女子,衣不蔽体,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只是西域人的血脉实在好,生得俊朗秀美,让人好感油生。因此,西域被称为“妖精”的国度。
要是古清清,她会说,那是颜值的力量。
不是听说古清清跟她的教书先生苏韫交情很好吗,而且苏韫那种容貌俊朗的白衣文雅公子的确是女子喜欢的类型。
“清清小姐,你怎会在……这里?”莫君有些难以启齿,眼神不善地看向燕修,“你怎可带清清小姐来这种混乱的地方,到底是何居心!”
他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在古清清面前拆穿燕修的皮囊,露出为人不齿的轻浮公子面貌。即便燕修外在的皮囊美艳如蜜糖,内心实则如同腐烂的肉糜朽臭难闻。他会告诉她,择夫君当选品德而非只看重容颜。
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莫君接近真相,古清清就是个颜值控。
诶?看着莫君指责燕修,古清清羞愧,在莫君眼里,她不会是那种心思单纯,容易被诱骗的小女生吧。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恰恰相反,是她带燕修来的。
燕修先一步挡在她身前,“修从西域而来,对东华的娱乐文化颇感兴趣。特意邀请清清一同体会民间百姓丰富的娱乐精神,近距离感受在场诸位为胜利而拼搏,为创造出一条快速发家致富的人生道路奋勇向前的热情。有何不可?”
握草,好冠(chou)冕(bu)堂(yao)皇(lian)的一番话,燕修居然能把玩物丧志、不学无术、有害无益的赌博说得如此正气凛然,古清清真是五体投地。
看来她的胡诌乱编,燕修学了个十成十。
赌徒也被他积极向上的言语所打动,纷纷附和道,“这位小公子说得不错啊。”
“是啊,我是在为我家创造快速发财的捷径,才不是什么不学无术。”
“公子真乃大智者!”
莫君被燕修的厚脸皮震惊了,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难怪能轻而易举地哄得古清清痴心相随。
“清清小姐乃是大家闺秀,自幼习读诗书,遵守礼教。你一人来赌坊便罢,怎可拖上她。若是传出去,辱没了清清小姐的名声,你小小商人能承担地起吗?”
大家闺秀,习读诗书,遵守礼教……
“他说的是谁啊?”燕修回身,一脸不解,在她耳边轻声问着。
比起耳朵痒,古清清手痒地更想一拳打在燕修脸上。
不明摆着的吗,他说的是本姑娘,本姑娘!
好吧,她承认,这三个词跟古清清无关。
莫君见燕修不以为意,反而回身调戏古清清,薄怒道,“不但将清清小姐带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当众轻浮调戏于清清小姐。清清小姐,不是那种你随意玩弄的女子,你不要把你们西域的那套玩弄人心的把戏用到清清小姐身上。”
他义愤填膺,似乎不能忍受古清清遭受到燕修的欺辱。
“你是清清的兄长?”燕修神色平静,突然问道。
“不是。”莫君不解其意,否认道。
“那你是清清的叔辈?”他又问。
“怎么可能!”莫君生气,他这样的年纪会是古清清的叔辈吗!他定是故意把自己往老说去,想要羞辱他。
“这样啊。”燕修薄唇轻勾,凤眸潋滟无双,启唇道,“那清清的事与你何干!”
莫君瞪眸,“我是……”清清小姐的爱慕者!他有能力给古清清更好的,而你仅仅是一个奔波于生计,地位卑贱的商人!
“对于你说的,关于清清名节一事,”他摸着下巴,似乎有所思量。
“什么?”莫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是被燕修牵着鼻子走。
肩头的长发被一双修长的手撩起,古清清惊,诶?
这手……
燕修递到唇边落下轻吻,随后温柔地别到古清清耳后,“若是清清愿意,修时刻准备好,上门提亲。”
古清清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有一种莫名引人深入的力量拽着她跌进万丈深渊。
“若是,清清不愿意,”他眸色有一尾墨色鱼浅浅游动,笑了。
古清清半迷茫地看着他,心跳地很快,握草,她又、又、又被撩了!
反撩,对,她要反撩!
古清清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反撩”二字疯狂刷屏,你到是动啊!
男子情意款款,众人基本上都知道套路,女子若是不愿意,他定一直在原地等她,等她回头。
呜呜呜,好一个痴情的男儿!
燕修却是笑而不语,没了下文,只是深情地望着痴呆的古清清。
众人:你不用说,我们都懂,我们懂。
好一个痴情不负的男子!
“莫公子,你咄咄逼问我与清清,你又是为何在赌坊中?莫不是和我与清清一般,来看风景的吗?”
莫君只想甩他一句,去你丫的看风景!
燕修笑笑,牵起古清清的手,“风景也看过了,清清也玩的甚是开心,我们也该回去了。燕修替清清谢过莫公子的给的银两了。”
莫君脸色变了,他,竟然知道自己是赌坊的主人。
临走前,燕修在门口停下,“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没回头,俊美的侧脸冷凝,勾起冷冷的笑,“论玩弄人心的,最擅长的不应是东华人吗?”
说罢,牵着古清清走进阳光里。
莫君气得砸了旁边摆放的瓷质花瓶,半人高的花瓶从二楼砸下,楼下不少人被碎片划伤。
“查!给我查!”他气着气着,反而诡异地笑了,燕修,敢这般挑衅我的你是第二个。
可能是燕修这波撩法,伤害值太大了,古清清脑袋down机好久,才重启恢复。
弹出一个未处理消息,你被撩了,可要反撩?
yesorno?
yes,yes!
古清清猛点yes的按钮,不反撩,就不是她古清清了。
选择成功,系统正在开启反撩功能,稍等三秒钟。
滴答,滴答,滴答。
古清清反手将燕修推到巷子的墙壁上,一手擦过他身侧,撑在墙上,另一手微施力气捏住他的下颚。
凑到他面前,靠地很近,“哦?美人,想要本姑娘娶你吗?” 我与反派甚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