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来夜去,伴随着鸡鸣声,漆黑的天幕渐渐发白,变亮,不一会儿就彻底的天亮了。
宛枝自破屋中走出,仰头看着湛蓝的天儿,在她的身旁跟着一条大黄狗,威风凛凛。
“醒了。”沈江坐在台阶上捶着发酸的腿,见她出来便起身理了理有些乱糟糟的衣服。
自从那夜两人暂时达成共识后,就马不停蹄的上路了。刚开始沈江以为宛枝有想去的地方,但走了一夜后他才恍然发现,宛枝根本就是漫无目的的瞎走,她压根儿就没想好到底要去哪儿。
这也就罢了,最让沈江头疼的是,他最初本意只是找到宛枝,然后将人带回去,是以身上根本就没揣什么银两,搜遍全身也就只有那么二两银子,那还是才发的工钱。而宛枝,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身上竟是身无分文。
导致,现在他们不敢住客栈,只得露宿郊野。至于吃的,唉!若有幸遇上小河捉两条鱼烤了,若是不幸那就附近找找,没有就饿肚子。
“还打算回去吗?”沈江的好脾气,好耐性在这几天里差不多快被磨灭殆尽了。
宛枝蹲下身子揉揉阿黄的脑袋,头也不抬的对着沈江说他要是想要回去,大可折身离开,自己不会阻拦。
沈江不悦盯着宛枝:“算了,我也不劝你了。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人家。”
说完也不再管宛枝,拂袖就离去,看样子是被气着了。
宛枝抬眼望了望沈江酷不离去的背影,手轻轻的一下一下抚摸着阿黄的脑袋:“阿黄,你说咱们要听他的话乖乖留在这里吗?要吗?”
阿黄听不明白宛枝在说什么,只歪着头眨巴着亮堂堂的眼睛盯着她,然后欢喜的吐着舌头舔宛枝的手。
“阿黄是同意我说的?那好,咱们不等他了,走吧!”宛枝狠狠的揉了一把阿黄,起身招着手示意阿黄跟上自己。
阿黄头又偏了偏,随后狂摇尾巴从地上跳起来,跟着宛枝跑。一人一狗就这么欢欢喜喜的走了,等到沈江好不容易带着人赶回来,看见空无一人的破屋子愣住了。
荣褚沉着脸走进去转了一圈儿,没见着人影,转头看向沈江:“人呢?”
“刚,还在的。可能是待不住,在这附近闲溜去了吧!”沈江有些不确定的这么说,但除此之外,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可能是宛枝发现他暗中托人捎信给荣褚吧!
开始,沈江确实没想这么做,但跟着宛枝走了两天,过儿两天狼狈日子,他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最初的念头。转身借着外出找吃的借口,跑去镇伤花钱托人捎了信去往双河村。
因为宛枝突然离家出走,荣褚翻遍了整个村子,急得食之无味,寝之难安,短短两天,便精神全无,且眼下青黛浮现。天知道接到沈江托人捎来的信时,就差没掀了屋顶了。
不过激动过后,更多还是气愤,对宛枝的气愤有,对沈江更是。
得到了宛枝的消息,荣褚也不再被动,为求最快赶到,也怕宛枝发现再逃了,连夜雇了马车的追人。好不容易追上了,不想人警觉又跑了。
不得不说,荣褚心里很是受伤。
阿宛,为什么一而再的逃跑离开。
荣褚看了看四周,静下心仔细揣摩了番开口道:“人应该没走远,分头找找,如果气运应该不一会儿就能够找到。这路只有三条,我往这边,你往那边,至于来时的路,就不用管了。”
此时说再多,不如动身找人来得直接。
荣褚收起心中的颓败,与沈江说了声,沈江点点头,两人二话不说分两头去寻找宛枝。
宛枝带着阿黄不紧不慢的沿着小路往前走,忽的身边阿黄突然汪汪叫了两声,狂摇着尾巴。宛枝不明所以的低头看着的阿黄:“阿黄,怎么了?”
阿黄兴奋的甩着头,蹬着脚跳了两下,转身就往回跑。
“阿黄,阿黄........”宛枝心下一紧,赶紧折身追着阿黄跑。
荣褚正追着找宛枝,突然前边儿传来一阵狗叫声,然后一条大黄狗吐着舌头风一般的冲着自己跑过来,狂摇尾巴,汪汪叫个不停。
“阿.......黄。”
荣褚眼神暗了暗,蹲下身子抬手摸摸阿黄的脑袋。宛枝走的那一天,家里边儿的阿黄也跟着不见了。倘若说阿黄是跟着宛枝走的,现在阿黄在这儿,那是不是说明宛枝就在前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般,前边儿又传来了焦急喊声,那声音熟悉得,荣褚只是一听便虎躯一震,唰的抬头望过去。
“阿黄,阿黄,阿.........”宛枝顿住脚步,看着那个蹲着身子手搭在阿黄头上的人,转身就跑。
“阿宛。”荣褚蹭的站起身,嗖的追上去一把扯住宛枝的手怒喝:“跑什么,给我站住。”荣褚那手劲儿是没话说,让宛枝根本挣扎不脱。
以往荣褚都是处处宠着宛枝,处处让着,说话都不由自主放低,就怕吓着人。而现在他已经是管不了那么多。本来找着人多高兴的,哪想人一见着自己就跑,给他气得。
“跑什么?我就那么可怕?”荣褚冷着脸看着宛枝,宛枝垂着头不敢看他。
荣褚眼中怒火毫不掩饰,但到底心里还是顾忌着。只得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反复几次觉着火勉强压住这才握着人手腕儿往后走,准备带人回去。
“我不回去。”
荣褚定住脚步,皱眉回头看着垂眼面无表情的宛枝,说不出的烦躁苦恼。
“不回去你打算去哪儿?”
宛枝语塞,手不安的抠着掌心。
“你可知你这般不声不气走人,多少人担心你?”
宛枝头垂得越发低了。
荣褚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轻柔将人抱入怀中:“阿宛,你要是想要去哪儿,大可以跟我说,我带你去便是,何苦一人悄悄离开。你可知你这般做,让我有多担心你,整日惴惴不安怕你出事。不只是我,莫大娘她们亦是如此。”
宛枝埋头,听得心里很难过,很不好受。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你心里不少受,很难过,我明白。但命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它就是这样。”荣褚拍拍宛枝的背脊:“跟我回去吧,回去后好好歇息两天,咱们就收拾东西去江州,买处宅子你我二人再也不分开。”
至于孩子,不过是锦上添花,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荣褚说的都是宛枝曾经想的,不求大富大贵,不求锦衣玉食,飞黄腾达。但求普普通通,平淡过一生。可是她知道,这些都是奢望,已经回不去了。
若是最初她还可以欺骗自己,那九儿的离开就如现实响亮的巴掌,打醒了她。真真实实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梦,哪怕是在梦中,她也无法求得所愿之事。
“回不去了,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干涩夹杂着苦楚声从怀中传来,让荣褚心头一紧,顿感不妙。
“阿宛,你在说什么?”荣褚低头紧张的看着宛枝。
宛枝口涩犯苦,脸上笑容牵强难看,认命的闭上眼睛。
“都是梦,虚幻的梦。”
“阿宛。”
宛枝捏紧拳头,深深提了口气,冲着荣褚一笑:“抱歉荣大哥,让你担心了,不过我已经没事了。”
荣褚不觉放心,反而更加担心。
“我没事了,真的已经没事了。”宛枝伸手回抱着荣褚:“回去吧,我们回去了吧!”
荣褚复杂的低头看着宛枝,迟疑片刻最终开口答应说好,回去吧!
牵着宛枝的手,两人带着一条狗沉默的往回走。明明事情已经达到了自己所想的,可是荣褚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回到最初的破屋,碰见折身无功而返的沈江。沈江见荣褚找到了人,心里是又喜,又酸,滋味不好受,不过还是庆幸人被找到了。只是找是找到了,怎么感觉二人之间似有些不对劲。
路上沈江暗中打量了番,也开口试探问了两句,得了荣褚个凶眼,便识趣的没开口。
三人就这么的一言不发,沉默来到最近的镇子上。知道宛枝没有吃早饭,荣褚也就没着急着寻马车回去。带着人去了酒楼,点了两小菜,两荤菜坐着吃饭。左右人已经找到了,也就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
这时候也已是晌午,酒楼生意红火,大堂里不说坐误虚座,但也差不多了。吵吵嚷嚷,显得格外热闹。许是受了影响,宛枝也不似之前那般低沉沉默。荣褚见状,心里勉强松了口气。
吃过饭稍作歇息,荣褚便出门寻了辆马车,准备坐着直接回去了。不想宛枝踌躇在马车前,一脸欲言又止的难色。
荣褚心咯噔一声,怕宛枝突然说自己不想回去了,到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宛,怎么了?”荣褚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我想去趟栖霞寺拜拜再回去,可以吗?”
“当然。”荣褚一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栖霞寺就邻镇出去点儿,以前他们也曾去过,还在佛寺中留宿一宿。
看样子宛枝不是不想回去! 农家有女名宛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