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枝站起身望了一眼荣褚离开的方向,转身回了屋子。既然他说没有受伤,那就是没有受伤吧!
回到屋子,宛枝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桌上的灯火微微摇曳,流下滚烫的烛泪低落在桌上,随着热度褪去,慢慢凝固成一团,直到灯芯被燃尽,火光才湮去。而这个时候,外头的天儿都已经发亮了。
半夜雷电交加,风雨摇曳,呼呼作响。到天明却是大雨骤停,放了晴。院中的树木花枝焉焉垂着头,经过一夜的大风大雨,其枝叶,花瓣落了一地。不够待到太阳出来以后,花草树木也像是打起了精神一般,垂着的丫枝慢慢抬起,还没干的雨珠挂在上头,在阳光之下显得晶莹剔透,顺时院中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宛枝立于窗前,拢着外衣看着外头的景。
几个下人正在清扫院中的枯叶残花,抬头之间不经意瞥见了立于窗前的宛枝。顿时几个还在嬉笑说话的喜人顿时住了嘴,埋头做事儿,不敢说一句话。
虽然宛枝到现在依旧是顶着个丫鬟的名头,但是能够住进将军的院子,每天不用做事儿,身边还有人伺候,这过得已经是小姐夫人的日子了。现在下人间都在流传,宛枝怕是已经是将军的人了。至于为什么还没有名头,众家猜测说辞不一,听听就是了。
在窗前站了没多久,这几日伺候着宛枝的那个下人又来了。宛枝打开屋门,让她进来。
下人一走进细心的就看见桌上已经燃尽的烛火,又见宛枝身上衣物穿戴整齐,心下便晓得昨儿夜里怕是人没有睡好:“池清大夫外出了,今早的药方还不曾送到,怕是得再等会儿,姑娘要不再睡会儿?”
“池清大夫出去了?”
下人点点头:“好像是府中的医书他已看完,要去外头书斋寻几本有用的。不过具体是何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荣宅书房内的书籍多是兵书,医书并无几本,按着池清那关门闭户看医书的速度,也该是看完了。
“可曾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说了,大约晌午之前会回府为姑娘诊脉。”
“如此,那便再躺会儿。药要是煎好了,直接叫醒我就是。”
昨晚半夜回来后,她就没睡着过。一躺到床上,脑子里就开始浮现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约是被荣褚乱了心神,她竟然想起了镜花水月的那一场梦。
梦中的荣褚与现在有同,却又有所不同。回忆回忆着,天就慢慢亮了起来,外头打扫院子的下人说话声轻飘飘随风传了进来,宛枝就越没了睡意,干脆的就起来了。
这会子被下人一问,似乎又觉得眼睛有些涩然,困顿了。既然药还家煎好,池清又出府去了,自己又没事儿做,那就再躺会儿吧!
躺着躺着说不定就睡着了,说不定又可以再做一次梦,也不一定呢!
宛枝躺倒窗上闭上眼睛,一旁的下人见状,为其放下床幔悄悄的退出院子将门关上。晃眼瞧见那些清扫院子的下人,想了想走出去叮嘱她们两声,让她们动作轻些,莫吵到了里头的人。
几个人唯唯应了一声,随后动静果然小了不少。
宛枝这一觉就睡得有些长了,一直睡到了外头的调养都开始落山了才悠悠然的醒来。
这一觉无梦,睡得不错,却也只是不错而已。宛枝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将门打开,当看到外头已经落山的太阳,愣了一下。自己这一觉睡了多长?
从早上太阳初升,一直睡到夕阳西下,难怪她觉得腹中有些空,饿得难受。原来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难怪的。只是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没有人叫自己起来喝药?
宛枝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平日那是一道喝药的点儿,守着她的那个下人那是必端着药来叫她。算算都过了两次喝药的时间了,为什么没有来叫自己?
正想完,长廊那头下人就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见到宛枝已经起来站到屋前,脚下步伐加快的走过来。
“姑娘,你睡醒了?”
宛枝点点头,瞧见她手里提着的食盒就多问了一句是到了喝药的时间了吗?
下人摇摇头:“奴婢想着姑娘睡了一天该是饿了,就去后厨让人给瓜宁做了些清淡饭菜。奴婢想着回来再叫醒姑娘,不想姑娘已经醒了。”
宛枝诧异了一番:“没有药?”不会吧!
“没有,后厨那边没得药方,药材,不敢胡乱煎药。”下人摇摇头:“午时池大夫曾来过,面色有些忧重,听闻姑娘还在歇息,便离开了,说是等姑娘醒了再过来的。”
下人心里也是纳闷儿的很,今日怎会没有药方子送过来。没有药方子,她们也不敢乱煎药,怕到时候煎错了怎么办。那是药,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一个吃错了那是会死人的。
宛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说了句无妨。没有药方送过去,想来是有人特意吩咐了的。回头等着池清大夫过来了,一问便知晓了。
下人恩了一声,提着食盒走进屋,将里头的菜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两个小菜,一大碗粥,看上去很清淡,但闻着味儿觉得很不错,引人食欲大开。至少宛枝闻到味道的时候,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
下人愣了一下,随后抿嘴眯眼一笑。宛枝见了脸色微红,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坐下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池清来了,见宛枝正在吃饭,便止了腹中要说的话,与宛枝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一旁等着宛枝吃完。下人伶俐的为其倒了杯热茶,让他喝茶等着。
宛枝慢条斯理的吃着,即使一旁有人等着,也显得一点儿不着急,慢慢悠悠的。与宛枝相比,池清就显得有些着急,说是着急也不对,应该是焦躁不安才对。
过了小半个时辰,宛枝才搁下手中的碗筷。这是她吃得最长,最慢,也是最多的饭。
“收下去吧!”宛枝从怀中掏出一张绣帕,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嘴,对着一旁的下人说道。
下人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将空碗给收进食盒中,提着退下去了。
池清也是等得坐立不安,有些按捺不住了,短短小半个的时辰里,他手中的茶那是喝了不知道多少杯了,肚里全水水,给撑得,怕是待会儿的晚饭都不用再吃了。
见着宛枝终于吃完了,立时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过不等他开口,宛枝就先开口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顿了顿,又打断要开口的池清道是不是因为自己?
池清愣了愣,随后有些艰难的点点头,语出涩然:“血蛙找到了,正在路上。而泣幽草,他们找到了,只是昨夜临进城时,被一个黑衣人给夺走了。虽急忙追上,但那人极为熟悉城中地形,左拐八绕,甩掉了他们,卒子红没能追上。”
“泣幽草除了那个地方,现在被夺,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有。就算有,怕也是来不及了。而且,而且,师傅的之前送来的红鸽时,之前我查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耳,也,也被人给偷走了。”
池清觉得很颓废,才决定振作起来,不到最后一刻,不言放弃,眼看着药材就要集齐了,可以为宛枝解毒了,不想一夜之间功亏一篑。
宛枝没想到会是这样:“你将它给放在了何处?”
“屋内的暗格。抱歉,都是我的错。”如果他再细心谨慎些,将东西给藏好点,或许,或许就不会被人给偷了去。
“屋内暗格?”宛枝轻声念了一遍,随后笑了:“池清大夫,也许这就是命。着都是我自己做的孽,该有这样的命也是怪不得谁。”
“夫人。”
“今天之后可以不用再吃药了吧?”宛枝转了话,问着池清。
“其实,我.......”
“不用了。”宛枝抬手打断了池清的话,她知道池清还想要再试一试,但是已经不用了:“最后两日,就放过我吧!”那些药的味道,现在想想都觉得嘴巴泛苦,难受得很。
池清顿了顿,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我明白了,是池清学医不精,对不起夫人,耽搁了夫人诊治的时间。不过,那些药,真的有那么苦?”
宛枝打了个寒颤:“真的很苦。”比命还苦。
“大约是我自幼跟在师傅身边,识尝药草,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不觉得苦了。不过......”池清话锋一转:“良药苦口利于病,夫人切莫因为药苦而讳疾忌医。”
“.........”
最后宛枝还是没能逃过吃药的命运,池清回去没多久,下人便端着一碗浓苦的药进了屋子。
那一刻宛枝想要掀碗,不都说好了吗,不喝药放过她。不过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将药给喝了。不管有用无用,至少这是池清的一份心意。也就只有两天,六顿,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过了这两日,以后自己就再也不用喝药了。哪怕是想喝,也是不用了。 农家有女名宛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