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让荣褚,老掌柜他们吃了个闷亏,回家的路程被迫压后。荣褚和老掌柜火急火燎的商议了整整一夜,从新谋议,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江州本地大户身上。
江州地大物博,物资多产,山水环绕,钟灵秀丽,乃是一块宝地。是以从百年,甚至更早之前,便有不少真正有眼光谋略之人相中此地,定居于此借于便利水陆,做起了行商发财之人。
经过朝代更替,岁月沉淀,江州成了富饶之地,而那些人一代一代传承,留下的成了真正世家大族,没能留下的就消散在了时间荒野之中,成了那泯然一星。
商家发家几十年,虽有些资本,但在这些真正的大族之前,不过是脚边虫豸,不足一看。为了避免商家背地里使绊子,他们将置重利托人多方走动,终于搭上了绕家。
初初与饶家搭上线的时候,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担心。毕竟饶家是近十几年才搬到江州,虽经过十几年悉心经营,让其家族步入大家族之中,但与本地发家的商家相比,看上去就稍逊了那么一分。
事后设宴款待,荣褚与那饶家二公子相聊,谈及这事儿的时候,不料那饶家二公子听了,竟是嗤笑一声,说他们那是杞人忧天。搭上饶家的船,别说个商家,就是那些世家也得私下里掂量掂量着。
当时听着这话,觉着这饶家二公子口气真大。等到后边儿从那搭线人听得饶家的事儿之后,才发觉,原来人家不过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罢了。
饶家在江州根基虽浅不假,但本家在京城却是有着两百年历史的大家族。且三代之中,若有女子必为宫中贵妃或皇后,可谓是真正的皇亲贵族。
老掌柜唏嘘一声,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抱上个大腿了。
不过现在好了,不用再提心吊胆,害怕商家在背后耍阴招,使绊子了,也可以收拾东西赶回去团圆过年了。细细一算,他们出来也快有那么小半年了,怪想的。
等着和饶家交银收货之后,荣褚便以着平生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事情交代给留在江州的管事,然后两手一撒,跟着老掌柜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去了。
此意一早,天刚蒙蒙亮,二人便已经整装待发。立于马车前,目光越过层层屋檐看向那东边那逐渐泛白的天儿,想到当初出村子时二人的境况,老掌柜忍不住感慨一句:“出来小半年,如今终于可以衣锦还乡了。可是不容易啊!”
出村子时,二人卖了那几船的鱼,身上盘缠的总共合起来也不过千余两,而现在,经过小半年的摸滚打爬,二人已经亦然算是个小有钱的商贾了。
荣褚刚将包袱放到后边儿马车上,便听见老掌柜那么的感叹一句,也禁不住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是挺不容易的。”
老掌柜捻着白花花的胡须,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饱经风霜刻满皱纹的脸浮现出抹欣慰笑容,随后风风火火的摆摆手催促着荣褚:“走吧走吧,上马车,你嫂子她们怕是不知道盼了咱们多久了。”
“.........”
感慨不过三息,也是没谁了,荣褚摇摇头紧跟着跳上马车。
“驾!!”
皮鞭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高扬马蹄,嘶叫一声,迎着那晨曦的金光,撒开的蹄子拉着马车颠颠跑出城门,顺着官道一路往前不停歇,最终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白雪皑皑之中。
远方的人正在归来,而等待的人依旧在等待着,望眼欲穿。
荣褚离开后,只托人递回书信一封,信中也不曾言明归期。眼看着年关愈近,只剩下那么十来天,宛枝心里那个叫急,天天挺着个肚子踱步走在院中,频频往院子外头张望看看人回来没,每次都失望而归。
年三十这天,宛枝起了个大早,像往日一样,一穿好衣服就跑院子往外张望。这天可是热闹了,家家户户一大早就将门前的雪给扫了个干净,放鞭炮,噼里啪啦声声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村里小孩儿是三个一群,四个一伙的拿着风车,糖葫芦在村里四处乱跑,鞭炮声,大人谈笑声,小孩儿奔跑嬉笑声,声声传扬在村子,田野间,可是热闹得不行。
“九儿啊!你爹今年是不能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宛枝站在院前抚摸着肚子收回目光,掩饰不住满脸的失落:“今天就是年三十了,过年了,还没见人回来,怕是你爹不回来,也不能亲眼看着你出生了。”
“你也别怪你爹爹,他都是为了咱娘俩,为了这个家。你爹在外头也是不容易,等你出生见着你爹,可不许调皮明白吗?”
腹中孩子似是听懂了一般,动了动。
宛枝目光如涓涓流水,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还好,我还有你。
“姑娘。”周雅拿着扫帚捧着一撮糖满脸笑意的从院外走进来,见着宛枝便将手中的糖分给宛枝一半:“邻大娘给的,说讨个喜庆。”
瞧着躺在手心的糖,宛枝难得放下心中的戒备对着周雅粲然一笑:“谢谢。”
其实抛开周雅对荣褚的那份不明心思,宛枝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做事儿勤快,不偷懒,会看人眼色,见机行事,给她当丫鬟真是可惜了啊!
周雅不知宛枝心中所想,乐呵呵的拆开裹着糖的红纸,将糖放入嘴中。宛枝见状也拆了颗糖让入嘴中,丝丝甜儿蔓延,犹如汪热泉顺着喉咙往下甜如心底,让人忍不住眯上细细品味。
周雅率先吃完糖,回屋去了鞭炮绑在木棍上,支在篱墙上:“姑娘,要放鞭炮了,且站远些。”
“你小心些。”宛枝依言转身走到屋檐下,手捂着耳朵眯眼看着周雅掏出火折子,飞快的点燃了火索跑远。
人刚跑到屋檐下,便见那鞭炮像是被炸开的金花般,伴随着震天的噼里啪啦声,一朵一朵灿烂绽放,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阿花,阿黄被鞭炮声吓得汪汪大叫,吓得夹着尾巴往屋里窜。后来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叫了半天都没听见声儿,也没见狗影。
放完鞭炮,周雅便进灶房端出早饭,吃饭。
别看着过年了就可以休息玩儿了,年三十儿最后这一天的活儿可是不少,辞旧迎新,赶年兽,吃年夜饭,那是一个都不能少。吃过早饭后,周雅便进灶房开始忙活午饭。
平日的饭菜随便做那么两三个就成了,过年可不成。趁着周雅做年饭的时候,宛枝从灶房取了小半碗蒸熟的米饭,又从屋子拿出了早前买好的对联,年画从大堂开始贴,只要有门儿的就没落下的。
贴完后,甩甩微酸的胳膊,又拿出剪刀用着红纸见了几个窗花贴在窗户上,瞧了瞧又取了俩大红灯笼挂在院门口。见终于有了丝年味儿,人气味儿,宛枝脸上难得浮现出小孩儿的开心笑容。如果荣褚在家,这个年就更加的完美了。
这天下午,莫大娘忙完之后,觉着不放心过来瞧了瞧两人。不过到底是姑娘家,会收拾会做事儿,即使只有两人也不用怎么的操心。看看那屋子打扫得干净,看看那对联儿贴得多正,不错不错。
莫大娘笑夸了两人两句,便挽起衣袖帮着周雅弄年夜饭。过年忙,宛枝也不得偷懒,在一旁帮着烧火,一切看上去祥和热闹。
因为是过年,家家户户这天儿都得守岁。莫大娘帮着她们弄完年夜饭之后,便回去了。今天过年不同往日,莫大娘远处的儿子带着媳妇儿孙儿回来了。她能够抽时间过来帮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莫大娘本来也说请她们去家里一起过年,人多热闹些。两人均笑着拒绝了,她们知道莫大娘是好心,但这是过年,不是平时。
见状,莫大娘也不再强求,笑着叮嘱两人两句便走了。
“能遇见这么好心热情的大娘,也算是姑娘的福气。”周雅这么的说道。
宛枝站在院门口望着莫大娘离去的背影,笑着点点头:“大娘人一家很好,能遇见她们确实是福气。”
“姑娘,天寒,咱们进去吧!”
宛枝点点头,由着周雅扶着自己小心翼翼回了大堂。
忙活了一天儿,两人都有些累了,便围着火盆坐着歇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这次,周雅知趣儿的没有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言语间也不再挑衅,毕竟是过年,辞旧迎新的时候,谁都不想来年晦气倒霉不是。
“姑娘,快临盆了吧!”周雅看着宛枝那隆起的肚子笑问道。
“嗯!”宛枝最在意的除了荣褚,也就是肚中的孩子了:“算算日子,也没几天儿了。”
“每日听姑娘叫小公子的九儿,可是唤的乳名?”
宛枝笑着点点头:“当初因着我大病处于,身子弱伤了元气。大夫便说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劝不要留下,怕到后头撑不住,可是最后我的九儿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所以我给他取个乳名九儿,意欲长长久久。”宛枝低眼温柔的抚摸着肚子,娘的九儿,可得长长久久,健健康康活下去啊! 农家有女名宛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