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姳在转角处碰到了他，他显然已经跟踪了她很久。
他红着眼睛怒火冲天：“你还是去见了他，你还是舍不得他？”
央姳决定跟他说清楚：“我只是去给他送别而已。”
“哼，”他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我看见你们哭着抱在一起了，你真的有那么舍不得他吗？你为他流过多少次眼泪了，你有为我流过一次吗？”
央姳没想到他一直跟踪着自己，不明状况还暗自揣测。
她顿时也有些生气：“庹栉风，你别忘了我并没有答应跟你在一起，我只是说······”
强吻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也就有第二次。央姳还没说完的话被他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又是那样狭小的空间里，他把她抵在很少有人经过的小巷子里，动情的深吻。
他的吻刚开始粗暴而强烈，央姳只是麻木的应对着，但当他渐缓下来，温柔的向她伸出了舌尖，她竟然也开始动了情。
她的后背靠在清凉的青石板上，与他交换着汁液。
庹栉风尝到了亲吻她的甜头，之前所有的计较也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高考很快就来临，央姳的妈妈特意去庙里求了两个护身符，要央姳给庹栉风一个，两个人都要带着进入考场。
央姳无奈的反驳：“妈，这些东西不让带进考场。”
“那你们到了考场再拿下来，这是妈妈真心诚意去求来的，一定可以保佑你们金榜题名。”央姳妈妈也是很坚持。
“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迷信了。”央姳将红色的护身符往口袋里放去，高考这件事，妈妈一直比自己还要紧张，她还是决定让她安心。
“不是妈迷信，而是妈妈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妈妈文化不高，什么都不懂。”她说着有些失神，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去忙自己的事了。
这已经是妈妈这几个月以来第五次失神了，央姳有些见怪不怪了。
一大批学生拥进考场，安静的答题，又一大批的离开。
有的人一考完就大哭了起来，也有人信心满满的跟朋友对着答案。
央姳觉得自己完全无感，她努力过了，不管结局怎么样，她都会接受。
考完之后，班上的人都跟疯了一样，从三楼向下扔着书和卷子，飘飘洒洒像下雪，顿时喊叫声一片：“我们毕业了！”
欢腾声激荡整个校园，那场面跟电视上红军取得胜利了没什么差别。
毕业晚会时，很多人都相拥哭着告别。
央姳没什么朋友，只是安静地和安稳坐在操场上喝酒。这是央姳第一次喝酒，很辣很苦，但是喝进去以后心里却莫名痛快。
安稳说：“我是彻底绝望了，这三年来我跟他一点儿联系都没有，在时间的桎梏里，我突然看清了，我不等他了。”
央姳喝下一口酒，脸上开始泛红：“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要舍弃一个存在心里很久的人真的很痛，你舍得吗？”
“放下只是痛一会儿，不放下估计会痛一辈子。我也想要有新的开始。”安稳喝得有些微醉，但是心里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我想我妈在给我取这个名字时就注定了我应该过平凡的人生，上个普通的大学找个普通的工作，以后再随便找个人嫁了，这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安稳，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小就像是已经看透了人生似的，我还是觉得我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央姳望向远方，她已经努力了那么久，她一定要逃脱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人生。
“我是年纪不大，但我的心已经苍老。”安稳哈哈笑了起来，掩饰自己眼里的悲伤。
“别光说我了，你呢，你和那个庹栉风在一起了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答应跟他上同一所大学。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央姳望向安稳：“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感觉，以前我以为自己很讨厌他，可是当误会解除以后，我反而觉得他很可靠。”
“可靠？没想到你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安稳轻笑了起来：“其实你也是喜欢他的吧，只不过你是被爱的那个，所以你有恃无恐。他一直都在你背后，你知道他不会离开，所以你反而对他提不起热情。”
“你就像一个看透一切的老者，可是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央姳并不否认安稳对自己的评判。
“好事好事，只要毕业了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切都是好事。”安稳起身，拿起易拉罐向央姳举杯：“敬，未来的企业家张央姳。”
“敬，可以现世安稳的安稳。”
央姳一直喝到第二天凌晨才回家。
她到了家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妈”，可是没有人应答。
难道今天妈妈这么快就去市场卖菜了吗？她走到妈妈的房间，发现房间里面异常凌乱，难道家里遭了贼？
她又快速的检查了一遍屋子，除了自己的房间没有被动过，弟弟和妈妈的房间都像是被大扫荡过一样，能拿走的都拿走了。
她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她跑到房东哪里去问，房东说：“你妈妈昨天就带着你弟弟搬走了啊，我说房子还有大半个月才到期呢？她说女儿还会住，说你要在这里等到填志愿。”
央姳越想越觉得奇怪，为什么妈妈搬走不等到自己回来，为什么先前一句都不提。还有前几天她就一直在叠衣服，显然是计划好了要丢掉自己。
想到这里。她发了疯似的就往车站跑。
她知道也许自己什么都不能挽回了，但她还是要去，必须去。她已经莫名其妙的失去一个爸爸了，不能再失去妈妈和弟弟。
她不要成为孤儿，那个听上去就让人可怜的代名词，那个像尖锥一样的定义，只会再一次刺穿自己的心。
刚跑出去，他就被庹栉风拦住，他见到张央姳心情格外的好，语气轻快地问：“你这么急着是要去干嘛？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我去你班上找你都没看见你。”
“我有急事，别拦我。”她急着推开他，他连忙跟上她：你要去干什么，我陪你。
她无暇顾忌他，便一路冲到车站，坐上了回家的车。
他也上了车，如今他们终于都摆脱了父母和学校的束缚，他觉得，剩下的日子都是自己的，那么，他要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管她要去干什么。
她很焦急，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庹栉风知道她一直是个什么都放在心底的人，便也不问。
车程终归还是远的，央姳望着窗外，一排排不知名的树在倒退，一栋栋高楼也在倒退，路也是，人也是。
就像是她自己，一点点失去，一点点倒退，回到原点，什么都没有。
庹栉风第一次跟她来到她的家，那个风景秀丽的小村庄，他觉得很安静很美。
她家里是和很古老的木板房，有三四间房子，却空旷的厉害，除了几张椅子桌子，什么都没有。
她去找了大伯，大伯立马打电话联系人去打听情况，一直忙到下午才面色凝重地说；“央央，你妈应该是走了，还带走了小海，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你别担心，只要你考上了大学，你的学费大伯会承担的。”
她听后，终于呼出一口气，像是确定了某种早已认定的事，然后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走得好，我终于什么都没有了，也不再怕失去什么了。”
大伯心疼的想要安慰几句，被庹栉风拉住：让她自己好好缓缓吧，我会留下来陪她。
她一直呆呆的坐到晚上，大伯送来的晚饭都凉透了也没动一口。
庹栉风再也静不下去，他拉住她的手道：“央姳，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生活总要过下去的，你这样惩罚自己，阿姨也不会回来。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你。”
央姳回过头怔怔的望着他：“你不知道，我不难过，真的。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妈选择的是我弟弟而不是我？我知道她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了，可是我从小听话懂事，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会努力的去做到。”
而弟弟呢？他顽劣不懂事，还经常闯祸抱怨她。她为什么在走的时候还是选择张海，而不是一直这么努力讨她欢心的自己呢？
“也许，也许是因为你弟弟比你小吧。”庹栉风安慰她道：“我相信阿姨还是爱你的，也许她走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呢。”
她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呢？央姳想不到。
妈妈以前那么在意自己的成绩，说是家里出了个大学生看谁还敢瞧不起她们。
但是现在她都做到了，可是她却走了。
那个晚上央姳瑟缩在阁楼的凉席上睡了一夜，庹栉风也睡在她旁边守了她一夜。
那晚的星空特别漂亮，他为她心疼，他想要自己快点变得强大，这样就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他栉风沐雨，只想为她。
央姳整夜都握着他的手，她害怕自己一松开，他也会逃走。
这已经无关乎爱情，只关乎陪伴。一个陪伴你青春日子里十几年的人，无论曾经有过爱还是恨，只要他还在，她都觉得安心。
央姳潜意识里觉得妈妈应该会留下一些线索给她，至少给她一个离开的理由。
她回到出租屋里仔细翻找妈妈的房间，终于找到了一本她留在箱子里的日记本。 如果可以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