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轻寒就像是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一点搭理他的意思也都没有,还是用那种怪异的步伐慢慢的往前走。
这骑士追了上来:“你是孟轻寒?”
孟轻寒还是不理他。
这人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刀锋般锐利的光,忽然从腰里抽出一把剑,一剑向孟轻寒的腰间软肉刺了过去。
他的出手快而且毒辣,绝没有多余的花哨,显然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快剑。
他杀过人,所以他绝不会在乎多杀这一个,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个醉得发昏的酒鬼。
只可惜他这次碰到的是孟轻寒。
孟轻寒酒虽然已喝得太多,可是他的刀——
他手里毕竟还是有刀!
他的剑刺到孟轻寒腰间还有五寸时,孟轻寒的刀也已经出鞘。
孟轻寒连看都没有看这骑士一眼,这一刀也没什么巧妙的变化,只不过实在太快,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刀风声,这一刀出鞘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因这一刀挥出时的速度还远在声音传播的速度之上。
只有光!
钢刀有光。雪亮的光!
只见刀光一闪,这骑士的一颗大好头颅忽然间的就凭空跳了起来。
接着,鲜血就喷泉般自他的脖颈中冲了出来,冲得这颗人头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再然后,血花就雨点般的洒落,刚好洒在他的身上。
再接着,无头的尸体就哧的一声倒了下去,刚好倒在自己的鲜血中。
此时,刀已入鞘。
孟轻寒自始至终连脚都没有停,甚至连瞧都没有瞧上他一眼。
他杀人已用不着瞧!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本来都聚拢了过来瞧热闹,这时不知谁先发一声喊,接着就呕吐的呕吐,跪下去的跪在了地上。
这花园并不小,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几乎占了五亩地。
逍遥公子背负着双手站在一簇鲜花前。
满园的鲜花争相斗艳,花香满园,他的心情也很好。
吕逍、吕遥就像两条圈养的狗一样,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他已经离开了那女孩子的家?”刚才他就在问。
吕逍道:“昨天早上走的。”
逍遥公子笑容欢愉,因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道:“你们想不想去试试他的刀究竟快到什么程度?”
吕逍、吕遥忽然紧张了起来,两人对望了一眼,齐声道:“不想!”
逍遥公子笑了笑,道:“为什么?你们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么?”
吕逍道:“据属下所知,当今天下,能制住他的,除了公子外,绝不会还有其他人。”
逍遥公子忽然叹了口气,道:“这次你们又错了,我也不能制住他,我顶多也只能杀了他。”
因为他的人就像他手里刀,你可以将之折断,却休想将它弯折。
逍遥公子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只怕还不知道,我不喜欢杀人,我这一生从未亲手杀过人。”
吕逍、吕遥并不惊奇。
有些人杀人是用不着自己动手的。
何况他还有顾虑,他很好的名声得来也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孟轻寒也不是人人都认为该杀的。
但不该死的人偏偏死得早,该死的却偏偏活得逍遥自在。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完全公平的!
何况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不该杀的人,总有法子让别人都认为这个人确实该死。
果然,逍遥公子又接着道:“但我们有其他法子,我们可以给他些刺激。”
什么刺激?
无论什么样的刺激,也绝没有鲜血更鲜明生动的了。
所以,可以让他杀人,在必要的时候,甚至还可以送些人去让他杀。
让他杀多少人?
让他看到血就疯狂,让他杀到人人都看不过眼的时候。
吕逍、吕遥忽然明白了,两人望着他,眼中满是尊敬。
逍遥公子微笑着道:“也许到了这个时候,还用不着等我们动手,那些自命正道之辈,就很有可能已经对他群起而攻之。”
吕逍立即兴奋起来,道:“我去安排。”
逍遥公子道:“你打算安排些什么人去让他杀?”
吕逍道:“我们可以先安排些组织外围的人去刺激他,然后再送些七大门派的人去让他杀。”
逍遥公子没有反对,笑容更欢畅,道:“我想,你的安排一定会很有意思。”
他徜徉在花园中,花枝花叶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绝没有一片多的叶子,也没有多余的枯枝。
有人专门负责这项工作。
他一向认为,多余的叶子不但有碍花的美观,也会夺去花得养分,有碍花的生长。
他不喜欢多余的事,正如同不喜欢多余的人。
他手下能负责行动的人有很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信赖。这些人当然是很能干的,对他也很忠诚,但只是能干还不行,光只是忠诚也不行。
必须得有脑筋。
但正真聪明的人并不多,有很多人一向只喜欢拿着刀棒,却很少去想一想。
近年来,吕逍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重要,权利也越来越大,有很多事都是经过他的手,他也可直接指挥很多人,但无论什么事,他都必须经过公子的首肯,才能放手去做。
但无论他的地位有多重要,他始终不知道公子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的事业是属于公子的。
他甚至认为只要是赚钱的行业,公子都有涉足,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公子的人存在。
没有人会嫌钱多,也没有人会嫌权利大。
有钱又有势的人,当然不愁没有人。
但这些人大多都只适合冲锋陷阵,只适合流血。
这种人只要给他一点好处,就会感恩戴德,就会听人摆布。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属于这一种人。
逍遥公子不流血,也不流汗,他只决策。
他是聪明的,聪明人很少流血,也很少流汗。当然了,聪明人也不会只懂得用武力,聪明人只会运用自己的智慧。
他认为武力并不能决绝一件事,武力根本就不能解决任何事。
他并没有错。
有很多事都说明了他这个观点,他的成功就是很好的例子,很有力的证明了这一点。
聪明人也大多都是站在幕后的,由别人去为他开路,但成功永远也只属于他,所以他永远是站在别人头顶上。
他的心情非常愉快,几乎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愉快过。
因为他知道他的属下一定会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只要决策正确,这件事就算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当然就由他的属下去完成。
就算这件万无一失的任务失败了也没关系,他还有人,他有很多人可以利用。
借刀杀人,这是个很好的法子,有很多人无数次使用过。
宋高宗借秦桧之手于‘风波亭’绞杀岳飞父子,秦桧替赵构背上千古骂名,这虽然做得高明,但又怎能蒙住世人的眼睛?
但逍遥公子做得却更高明,也绝没有人比他使用得更纯熟巧妙。
但他自己却是从来都不杀人的。
他从来不杀。
夜已经很深,就连天上的月都已经慢慢的倾斜了,可是这小酒铺里却还是灯火通明,但自始至终却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这里只许进,不许出,无论谁,只要走了进来,就必须喝酒,不喝的就割去耳朵。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碰到这种蛮横不讲理的疯子,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你说是不是?
这里不讲理的人也并不是太多,不讲理的只有一个。
幸好也只有这么一个。
孟轻寒说过:“我请客,你们陪我喝。”
这是好事啊,不要钱的酒,谁不喜欢,所以酒店里的人越积越多,但进来后,所有人就都后悔了。
因为孟轻寒特别强调了一点:“不醉不归,谁也不许走,谁走就留下他的人头。”
人头当然是不能留下的,因为没了人头,用什么来喝酒?
所以他喝一杯,每个人都得陪着举起杯子。
但酒铺里的人却还是越坐越多,因为这个时间正好是夜猫子出洞的时候。
这些夜猫子们,家无余财,连老婆也讨不起,所以到了白天,他们就就好像见不得人似的,躲在狗洞里睡大觉。
但等到了夜晚,别人在被窝里抱老婆的时候,就到了他们出洞的时间。
就连一只狗,有时也会偷偷溜出去找找母狗是不?何况喝喝酒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要是在平时,若有人请客,那当然是求之不得。
但正所谓世事无常,天有不测风云。
所以今天的情况和以往大有不同,所以这些人一个个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是坐在针尖上一样,心里直后悔。
他们虽喜欢在夜里跑出洞来发泄一场,但谁也不喜欢被人按住脖子喝水。
酒店并不大,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死鱼一样的臭气,其中却又夹杂着血腥味,别提多难闻。
但他的手里却抓着满把的金银。
臭气让人厌恶,血腥气让人忍不住惊惧颤瑟,满把的金银却又让人尊敬。
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已经有两个人的耳朵和身体分家了。
这两个都是身高马大的汉子,本来已经挽起了衣袖,准备教训教训这个疯子,但还没等他们冲到面前,就见刀光一闪,然后他们左右两只耳朵立即就和身体说了声拜拜。
这种刀法别说亲眼见上一次,就连听都很少听人说过,所以没有人敢走,夜猫子们这才知道这个疯子是说到做到的,绝不是空言恐吓。
所以只要孟轻寒举起酒杯,每个人都得跟着举起酒杯,还得陪着笑脸。
就在这时,外面居然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有的夜猫子心中暗暗欢喜,因为又有人陪着他们来活受罪了。
但也有的夜猫子们却在心里暗暗叹着气:“又来了两个倒霉蛋,何处不好走,偏偏要跑来这里,陪着个疯子喝黄汤?”
孟轻寒盯着手里的酒杯,连头也不抬,好像觉得这酒杯就是一个光溜溜的大美人。
这两个倒霉蛋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要到大霉的模样,好像还在暗暗欢喜。
其中一个居然径直走到孟轻寒面前。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孟轻寒,眨也不眨一下,好像他眼前的也是一个光溜溜的大美人。
你若仔细观察,就会知道,只有三天没吃饭的人,盯着一块红纱肉时,他的眼神才会是这么个样子的。
孟轻寒好像没有见到这两人,举起了酒杯:“来,干了!”
一杯酒下肚后,他的眼睛就亮了,人也有了精神,盯着在坐这些人,就好像盯着一个贼一样。
每个人都举起了酒杯。
虽然谁也不喜欢被人按着脑袋,但谁也不敢不喝。
人家的刀快,没办法啊,总不能拿着自己的脖子去和刀比谁更的材质更好吧?
酒过一巡,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都空了,孟轻寒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好酒!”
他嘴里就像是含了一整个鹅蛋,不但话说不清楚,就连舌头都像是比别人大了一倍。
这人目中这才露出些笑意,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反而赞道:“好酒量。”
孟轻寒好像也已经喜欢被人夸赞,所以对句话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道:“嗯,酒量好!”
这人道:“酒量好,刀法也好。”
孟轻寒坐在凳子上,摇摇晃晃的抓起桌上的酒壶,摇摇晃晃的往酒杯倒酒,喃喃道:“嗯,好刀法!”
酒壶斟满,从杯中溢出,流向桌面,又从桌面流向他单薄的衣襟,但他好像还不知道,居然还摇摇晃晃一个劲的往杯中添酒。
他现在的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一条偷酒喝醉了的猫。
这人笑得更愉快,道:“我记得你说过,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能杀人的刀法,才算是好刀法。”
孟轻寒皱了皱眉,喃喃道:“这话是我说的么?”
这人点了点头,忽又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杀了多少人?”
孟轻寒道:“我杀了人?我杀了谁?我怎么会杀人?”
这人注视着他,满眼的笑意,道:“以前的不算,就只今天你就杀了五个人。”
孟轻寒皱起眉头,好像努力在想自己怎么会杀人。
这人指着和他一起进来那人道:“你记不记得她是什么人?”
孟轻寒左瞧瞧,右瞧瞧,好像在找这个‘她’,道:“她是什么人?”
这人立即提醒他道:“她就是你老婆。”
和他一起进来的是个女人,满头的秀发,身材虽苗条但却丰满,一张雪白的脸蛋,正是能让男人一见就想将自己揉碎在她身上的那种女人。
可是她看着孟轻寒的时候,眼眸里充满了说不尽的怨毒仇恨。
孟轻寒又皱起了眉头,好像在努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老婆。
这人解释道:“老婆就是妻子,晚上睡在你旁边的人,也就是你儿子的母亲,难道你不记得你已经是结过婚的男人了?”
孟轻寒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这人道:“你今天杀的五个人中,有一个就是你的大舅子。”
他好像生怕孟轻寒听不明白,又解释道:“大舅子就是你的妻舅,也就是你老婆娘家的哥哥,是你儿子的舅舅。”
孟轻寒又开始不停的往嘴巴里倒酒,好像又被说糊涂了,一定要用喝几杯酒来清醒自己。
这人又开始问:“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想做什么?”
孟轻寒不停的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人道:“她现在想最想杀你。”
孟轻寒道:“你说谎,老婆怎会想要杀自己的男人?”
这人笑了起来,道:“你知不知道这屋子里坐着的十五个人,最少有七个是想来杀你的?”
孟轻寒忽然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杀我?”
这人笑道:“你知不知道公子已经悬赏五十万来买你的人头?所以只要提着你的人头去见公子,立马就是大富翁。”
孟轻寒喃喃道:“我的人头这么值钱么?早知道我就割下它去换这五十万两。”
这人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在奇怪,你的人头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为何这么值钱。”
孟轻寒道我:“请你喝酒,你帮我想想,到底是为什么?”
这人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割下你的脑袋来看看,就知道到底有什么不同,可是你一定不会同意。”
孟轻寒道:“不同意,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人笑道:“就算你同意,他们也不会同意。”
孟轻寒道:“他们是谁,谁敢不同意?”
这人道:“就是我刚才说的这几个人,他们一定不会赞成这注意。”
孟轻寒道:“他们为什么不赞成?”
这人道:“因为他们想等你喝醉后,自己动手。”
孟轻寒又喝了杯酒,道:“我怎会醉?我再喝三天三夜也不会醉。”
这人看着他趴在桌上满桌找酒壶,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带着些笑意,道:“既然你再喝三天三夜也不会醉,我想他们现在就会动手。”
他们已动手。
只听“哗啦啦”的一声响,本来站在柜台后那个猥琐的铁掌柜手持纯金打造的金算盘,一步就冲到孟轻寒面前,举起算盘就向孟轻寒头上砸来。
看他的样子,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将面前这个人砸成肉泥。 武林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