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又可怜又委屈,好像这世上所有不公平的事都让她给撞上了一样,看她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哭出来。
孟轻寒还没有说话,她又伸手摸了摸屁股,又叫了出来:“妈呀,屁股摔烂啦!”
无论怎么看她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虽然有点脾气,也有点不可理喻,可心还是善良的,终归也还是个很小很可爱的女孩子。
但孟轻寒的心简直就是铁打的,非但没有安慰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只是冷冷的道:“快起来,草丛里有蛇,会咬屁股。”
舒蕾更委屈,道:“你用这么大的力,害得我……害得我浑身骨头都跌散开了,怎么还能站得起来?”
她又用那只揉鼻子的又白又小,粉嫩的手去糅眼睛,嘴里却呜呜咽咽的道:“我起不起来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是死是活,你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我就算被蛇吃在肚子里,你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更何况,我……我根本就不是你什么人……”
她偏着头,赌气的样子,好像是自怨自哀,又接着道:“反正又没人喜欢我,也没人要我,我……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受苦,倒不如干脆让毒蛇给咬死算了。
她越说越伤心,说着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好像她之所以被蛇吃在肚子里,完全是他的过错,是因为他将她塞在蛇嘴巴里一样。
孟轻寒暗暗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受苦?”
“一个人……”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因为这世上绝没有人哪一个人比孟轻寒更能了解这句话其中的那种酸楚伤感。
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受苦……
谁能体会到这其中滋味,那种心酸、无奈,半夜里醒来面对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睛默默的等待着天亮……
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这其中的滋味,因为通常情况下,他也是一个人这样默默的等待着天亮……
“为什么我总是不能碰到一个真正开心快乐的人?”
这小姑娘用手揉着屁股,轻声呻吟着,看样子果然摔得不轻。
她看来根本就没有要自己爬起来的样子,果然有想要被毒蛇咬死的样子。
她看来就像是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正在负气在和自己赌气。
他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绝没有一丝表情。
可是他的脚已经开始向她那边走。
她虽然有点反复无常,但世上又有哪个女人不是如此?
更何况,严格的说起来,她其实也并不能算是个令人讨厌的女孩子。
他知道自己手上的力量,那股力量并不是他有意发出来的针对她的,可那毕竟还是因为他。
刀在他手中仿佛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气。
有灵气就有生命,有生命就有力量。
生命的潜力!
这种力量在平时是绝对感受不到的,可当危险来临时,它所迸发出来的能量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几乎就和传说中的剑气一样可怕,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他的确不该用这种力量来对付这么个小女孩子的。
舒蕾蜷曲在草丛中,轻轻的呻吟着,也已经看到他往这边走,立即就不哭了,却索性拿自己的一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
她的手又白又小,看来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他的心本来是硬的,坚硬似铁,因为他一向都是这么个样子要求自己的。
但现在就像是被人投下了一块石头的古井,泛起一道道涟漪波纹,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毕竟不是木头,而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只要是人,就会动心,也难免就会有些同情心。
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柔情和怜悯,忍不住伸出了手。
是那只没有握刀的手。
小姑娘没有抗拒,乖巧得就像是躺在父亲怀中撒娇的孩子,顺从的伸出手。
在这时候,对着这么一个小姑娘,你除了伸出你的手,还能怎么办?相信任何一个大男人都狠不下来心,将她扔在这里不管。
她的手柔软滑嫩,她小巧的身子也很轻盈,简直就像是一只刚抓了七只大毛虫的燕子,随时都可以振翅高飞。
他并未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她却好像摔得很重,仿佛已经连站都站不直。
他刚将她拉起,想扶她站稳,想不到她却已经整个人都扑倒在他怀里。
在这一刻他总算看出来了,她并不是个小姑娘,无论从胸脯还是从腰肢或者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不是小孩子。
他刚才之所以这么认为,只是因为她生得比较小巧一点,他没有仔细看而已。
除了他的刀,好像对任何事,他都不是很刻意的去在意,所以刚才他才这么认为,但现在他的感觉已经完全变了。
她的手滑嫩柔软,就像是刚出世的婴儿一样。
她的身子却更柔软、更温暖,还有一丝淡淡的女儿幽香,直钻进他的鼻孔。
在这个时候,在这么个见鬼的地方,忽然跑出这么样一个女孩子……
在这一刻,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的很快,就像是怀里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一样。
她当然也能感觉得到。
他是个男人,也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女人,他克制自己的欲望简直比艰苦修行的苦行僧还要来得彻底干净。
可他很健康,也不是柳下惠,当然也不能算是伪君子,并且还不算太老。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忽然又有了另一种奇异感觉。
那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这种信号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雪地里行走的狼,能随时随地嗅到隐藏在它身旁的某一种未知的危险一样。
这种感觉来得很快也很强烈,当然也更真实。
就在舒蕾倒向他怀里的这一瞬间,她已经抽出了一把七寸长的匕首。
刀锋锐利异常,只要碰一下就有可能开膛破肚。
她却仿佛还怕他死得不够凄惨似的,蓝汪汪的一看就知道淬有剧毒,一刀就像他的左肋肋下第五根肋骨和第六根肋骨之间刺了过来。
这个地方是人身要害,心脏只有拳头大小,却是任何一种动物最主要的器官之一。
第五根肋骨下正是人身心脏所在的位置,由肋下刺入,只要深入五寸就必死无疑。
她的人看来只不过还是个很小的孩子,虽然有点脾气,可也还不失天真可爱。
可是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毒辣得简直就像是一条竖起了尾巴的响尾蛇。
不要说被真个被刺中绝对活不过下一分钟,就是被划破一点伤痕,匕首上的剧毒也足以让他进出阎王殿三次而不用回头。
就在这一霎那,匕首刺出,划破了孟轻寒的衣服……
死亡已经挨着他的心脏,相差就只是那么一条线,就连孟轻寒自己也认为自己从来也没有比这更近的接近死亡。
只可惜舒蕾还是失望了,明明必中的这一刀还是没刺进他的血肉里。
就在这一霎那间,他的身子忽然收缩,明明已经刺进了他身体的短刃,竟然贴着他的皮肤滑了开来,只不过将他一件本来就很破旧,早该扔到垃圾堆里的袍子多添了一个洞而已。
也几乎就在这一同时,她立即就发现自己这必中的一刀落空了,她立马就反身一跃。
原来她不但出手毒辣得像是条毒蛇,她的身子也像是一条蛇,随时随地都可以向各个方向扭动弯曲。
好像女人的身子都是如此,都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但她的人忽然就到了空中,再在空中一个翻身,已经到了六角凉亭上。 武林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