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笑了,道:“其实男人也只不过是个大孩子,你若想他对你死心塌地,就得给他点甜头尝尝。”
萧雨衣道:“甜头?我只知道女人是鱼,男人是猫,嘴馋偷腥的猫,只能让他看看,不能让他吃到嘴里,否则他很快就会忘记你的好。”
柳青青叹了口气,闭上了嘴,但过半晌,又开始忍不住道:“女人总认为做女人很难,其实男人又何尚不难做?”
萧雨衣道:“哦?”
柳青青淡淡笑了笑,道:“男人若是拼命对一个女人示好,那么别人就会骂他见色忘友,忘恩负义;但若是对一个女人不假以颜色,那么女人们又骂他无情无义,没心没肺,是一段不解风情的木头、石头。你说,若是换做了你,你该怎么做?”
萧雨衣居然也笑了笑,道:“看来,你倒真是会为别人着想。”
柳青青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萧雨衣道:“也许确实是你说的这样,但……”
柳青青接过了她的话,道:“但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在这种非常时期,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踏入别人的陷阱中,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你说是么?”
萧雨衣沉默了下去,过了半晌,才突又问道:“若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他为何不解释清楚,难道他不知道女人在小事上比较认真么?”
柳青青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忽然展颜一笑,她笑道:“看来你还是个小姑娘,不懂男人的心……”
萧雨衣道:“哦?是么?”
柳青青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像他这种人,是绝不会将这些话挂在嘴边的,就算他明知自己错了,也休想他会嘴面上承认,而只会以行动来显现出来。”
萧雨衣道:“哦?”
柳青青淡淡笑道:“他之所以如此,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女人的心,也许是他性格使然,天生的怪脾气。”
萧雨衣淡淡道:“看来你也长着一双贼眼,不但能猜出别人想说的话,还能看出别人的心事。”
柳青青也不否认,只淡淡笑道:“像他这样的人,表面上看来虽然很难让人接近,但其实却是个有血性,够义气的朋友,要知道越是像他这样,越是不肯轻易将感情流露的人,他的感情才越是真挚。而那些整天将那些话挂在嘴边的人,你敢相信他们么?他们今天会对你这么说,明天也同样会对着别的女人这么说。”
她眼睛发着光,又缓缓道:“但像他这样,就绝不会如此,他若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他一定会不顾一切,那才是这个女人上世修来的福气。”
萧雨衣没有说话,却低下了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她目光闪闪,似乎影藏着许多心事。
柳青青又接着道:“你想,这些事本来和他全无关系,他为何会这么热心,冒着么大的风险,就因为他拿我们当朋友。”
她心中似乎有许多感触,竟未发现萧雨衣已经沉默了下去。
她确实说到了萧雨衣心坎上去了,因为萧雨衣已经沉默了很久,仿佛也在仔细咀嚼着她说的这些话。
柳青青似乎也觉察到她的沉默,忽又笑着道:“我说的不错,是不是,你是不是也开始这么认为?”
萧雨衣还是没有说话,只苦涩的笑了笑。
她满腹辛酸,正是不知从何说起。
柳青青看着她面上的神色,突然又道:“我看的出他们两个对你好像都很不错,特别是他……他看你的眼神虽然躲躲闪闪,可是我看的出,那和看别人完全不同。”
萧雨衣道:“哦,有什么不同?”
柳青青道:“看来你真是别人说的那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像他这样的男人,只有对自己喜爱的女人才会这样子的。”
这次,萧雨衣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对他们也都很不错。”
柳青青眨巴着眼睛道:“可是你总归要有得选择,总不能永远这么下去,一个女人,总不能同时嫁个两个男人。”
她笑了笑,也不等萧雨衣回答她这句话,又缓缓接着道:“男人们在别的事情上虽然故作大方,那是因为还没有触碰到他心底的那根弦,你要知道,感情都是自私的,他们为了自己喜爱的女人,一百个男人中,最少有九十九个会为了这种事打破脑袋。”
萧雨衣居然也笑了笑,道:“幸好他们不必为我打破脑袋,因为我已经选择好了。”
柳青青看着她的眼睛,试探着问道:“那么你选择的是谁?是他,还是沈双飞?”
萧雨衣道:“我选择的是我自己……”
她勉强自己笑得比较自然一点,缓缓接着道:“一个女人虽然不能同时嫁给两个男人,但却可以两个都不嫁,你说是么?”
柳青青闭上了嘴。
她并非不识趣,当然看的出来萧雨衣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谈论。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萧雨衣轻轻抚摸着手上的七彩凤凰针。
黄金制成的七彩凤凰针,冰冷而沉重。
她的手却比黄金还冷,她有心事!
是不是柳青青说的这些话,才勾起了她的心事?
柳青青看着她,忽然又问道:“你手上拿的七彩凤凰针,是不是真的?”
萧雨衣道:“当然不是真的,这只不过是按照七彩凤凰针图纸仿造出来的。”
柳青青道:“那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萧雨衣道:“不可以。”
她轻抚手上的凤凰针,缓缓道:“这虽然是你们魏家的,迟早要还到你手上,可现在你却不可以看。”
柳青青道:“为什么?”
萧雨衣仿佛也不想在这问题上多做讨论,冷冷道:“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柳青青不再问,却垂下头,沉默了半晌,忽然又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笑?”
萧雨衣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柳青青道:“因为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所以忍不住想笑。”
萧雨衣道:“哦?你发现了什么事?”
柳青青眨巴着眼睛,道:“我忽然发现他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记得很清楚,所以……”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不说,像是想引起萧雨衣的好奇心。
果然,萧雨衣忍不住就开始问:“所以怎么样?”
柳青青道:“所以我想,假如你要想找一个人做你丈夫,你一定会优先考虑他。”
这次,萧雨衣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才勉强笑了笑,道:“幸好我并不是非嫁人不可。”
柳青青低下头,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虽然不一定非嫁人不可,可是我却不一样,我非嫁不可。”
萧雨衣吃了一惊,回头看着她,道:“为什么?”
柳青青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挺起的肚子,道:“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一天天长大,迟早总是要出生的,我总不能让他一出世就没有父亲。”
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在闪着光,就连脸上也都在发着光。
看她的面上神色,虽然嘴里说着的是‘她的孩子’,但面上神情简直就像是穿着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正准备去会见自己最中意的情人的小女人。
萧雨衣看着她的表情,又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那么你想要谁做他的父亲?”
柳青青也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当然是要嫁给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可以保护我和孩子的男人!”
萧雨衣笑得更牵强了些,又试探着道:“一个像孟轻寒那样的男人,你想嫁给孟轻寒?”
柳青青没有否认。
事实上,她也根本就不想否认,只要看到她面貌神情的人,不用想也猜得到她的回答。
她也没有注意萧雨衣脸上的神色已经变的有多难看,手却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的神情正如坠入情网的小女人。
萧雨衣看着她的动作表情,虽然还在笑,可笑得简直已经和哭差不多了。
密室外面的黑暗中又间接传来一阵奇怪的“吱吱”声,这是老鼠的打斗声,它们在自相残杀。
却不知是哪一方获胜,哪一方战败落荒而逃?
她忽然起身吹熄了仅有的一盏灯火。
地下室立即就充满了令人颤瑟恐惧的黑暗。
柳青青吃惊的道:“你……你做什么要吹熄这盏灯?”
萧雨衣淡淡道:“要是有人看到这里的火光,一定会知道我们藏在这里,你若不想再次落到这些人手中,就得学会在黑暗中生活。”
柳青青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因她已经学会了在黑暗中生活。
只要一想到那些凶神恶煞,那简直比身上爬满了老鼠还要让她恐惧得多。
密室里虽然阴暗如同老鼠的洞,外面却有光。
阳光满天。
只可惜无论多明媚的阳光也无法驱散他们心里的阴影。
阳光下有两个人,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也有两个人。
他们本该留下来陪着她们,可是他们不能不走。
“我们现在该由谁来赶车了?”
“当然还是你。”
沈双飞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反抗道:“为什么还是我?”
孟轻寒淡淡的道:“因为你会赶车,我却不会。”
沈双飞只有跳到车驾座上,扬起马鞭挥了挥,却还是忍不住道:“你看,这马早已习惯了拉车,只要将马鞭挥两下,马就会走,这简单的事,你为什么不学学?”
孟轻寒淡淡道:“既然有你有这么好的车夫为我赶车,我为什么还要去学?”
沈双飞怔住,过了半晌,才摇着头道:“为什么你说的话,总是要让我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孟轻寒道:“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沈双飞苦笑着摇头,道:“可是我倒希望你有时也说一两句假话。”
孟轻寒道:“你要我说谎,为什么?”
沈双飞道:“因为真话好像总没有假话听着那么叫人舒服。”
孟轻寒闭上了嘴,闭得很紧。
他只要一闭上嘴巴,那就代表他已经准备结束谈话。
所以沈双飞也只有闭上嘴巴。
马车前行了很久,沈双飞终于还是憋不住肚子里的话,又开始道:“你能不能说说话,我都快闷死了。”
孟轻寒道:“你要我说什么?”
沈双飞道:“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你要去那里。”
孟轻寒默然半晌,道:“你知道,要捉兔子,就得先挖陷阱,要捉狐狸,就得先找到狐狸的窝。”
沈双飞道:“三清观就是狐狸的窝。”
孟轻寒淡淡道:“那只是狐狸的一处狡窟,而且他们一定也会想得到我们会从哪里着手调查,所以我们再去那里,一定什么也找不到。”
沈双飞摇头苦笑着,道:“只可惜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只知道这一处。”
孟轻寒道:“只怕未必。”
沈双飞道:“哦?怎么说?”
孟轻寒沉吟半晌,才缓缓道:“既然柳青青的父亲昨天一天未出门,那么,你想想看,七彩山庄发生的这些事,他是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双飞也沉吟了半晌,才皱眉道:“我想,大概是有人告诉他的。”
孟轻寒再次追问:“会是什么人呢?”
沈双飞道:“最大的可能当然是袭击七彩山庄的这些人。”
孟轻寒淡淡道:“所以我们现在赶去,一定还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些消息,找到他们另外一处窝。”
沈双飞缓缓挥着手中马鞭,默然半晌,忽然转头瞧着他,道:“但不知你想过没有,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故意泄露给他知道的,因为他们早已算到我们会想的到这点。”
孟轻寒沉声道:“所以这很有可能又会是一处陷阱。”
沈双飞叹了一口气,道:“我只希望我们这次赶去的还不算太迟,否则不但柳姑娘会遗憾终生,就连我们也会遗憾不已。”
他们用不着遗憾,因为他们很快就见到了柳朝海。
老远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酒气,稍近一点就看到一个人吊在柳朝海家院子里的那颗老槐树上。
酒鬼都是不可理喻的,做的事也往往都是莫名其妙。
有的酒鬼喝醉了就会呼呼大睡,有的喜欢找人吵架,甚至还有的会马路打横,上房揭瓦。
但这次柳朝海这次非但没有找他们理论,也没有像上次一样,一见到他们就破口大骂。
他已经开不了口。
死人是永远没有办法开口说话的。
孟轻寒远远的看着,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他怜悯,也许并不是柳朝海,而是他自己。
因为他自己也曾有过将自己埋葬在酒里的那段时间,所以他了解。
一个人,若不是有太多的心事,若不是有太多解不开的心结,又怎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埋葬在‘酒’中?
但问题的关键并不是酒,酒的本身也不坏,问题的关键根本就和其他一切东西无关。
问题的关键是人!
你自己若不奋发图强,自己愿意将自己埋葬在酒中,那么这世上就绝无可能还有人能拯救得了你。
死人的脸是绝不会好看的,柳朝海的这张脸尤其狰狞可怖。
一根绳子勒在他的脖子上,将他吊在树丫上,远远的望过去,那就像是树上倒吊着的那一颗葫芦。
一张被酒浸浊的脸,眼睛瞪得快要爆出了眼眶,舌头却伸出老长,舌尖上还有一滴已凝固的血珠。
他面上的神情却充满了恐惧、惊疑、不信……
他似乎死也不相信,杀他的这些人,会对他下得了手。
因为他只不过是个酒糟老头子,根本就与人无害,所以直到他心脏停止了跳动,他面上的神情还充满的怀疑、惊惧。
如果是一个小姑娘徒然见到这景象,估计连尖叫也叫不出,就得昏倒在地。
是谁杀害了他?
杀他的人为何还要将他吊在树上,难道还怕别人看不见?
沈双飞只不过看了一眼,就长长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说的果然不错,这些人早已算准了我们会找到这里。”
所以这次,他们又来迟了一步。
但孟轻寒并不显得特别意外,像是这些事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若要杀人,最先应该学会的就是杀人灭口,他看得出,这些人早已学会。
任何人都看得出!
他只是淡淡道:“但他们一定还有人留在这里,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做的陷阱,就等着我们送上门来。”
既然有陷阱,当然也就应该有猎人。
沈双飞目光四下一扫,忍不住问道:“他们的人呢?”
他这句话一共才五个字,五个字也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就能说完。
他没有瞧见他们的人,所以他要问,但这五个字才说到第二字,院子的屋角后忽然就响起一声轻叱。
声音简单,有力,正如他的人。
只有两个字:“看刀!”
喝声中,一闪刀光从屋角后闪电般的破风而出,直打向孟轻寒的后背。
沈双飞不用去看,也知道这人是谁。
但这时已用不着他多做思考,几乎就在他听到这一声叱咤的同时,飞刀已经到了他们的背后。
刀是飞刀,闪着青光,长不过才三寸。
但这一刀才刚飞出手,就听得“呜”的一声刀锋破空的声音。
刀,虽然才出手,但刀锋破空的这种“呜呜”声像是要刺破你的耳膜般。
这一刀,别说伸手去接,就算只是用耳朵去听听这刀锋的破空声音,也就知道这一刀的力量绝不容小觑。 武林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