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这些,邓绥不由得蹙眉。可是她还是宁愿相信秀影的,毕竟她心里也是真心把她当做姐妹。
“应该不会是她吧!”邓绥放低声音,不由得缓缓道。
容若看着她此刻的情形,低声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不是她,奴婢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如此轻易的在她眼皮子底下便把毒药涂抹在花瓣上。”
“可是……”邓绥正好想为她辩解,却又一时语塞。即使有千言万语只怕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指望那些苍白无力的言论能够去说服别人呢?
想到这里,邓绥心里的寒意更重了。其实现在想想,容若姑姑早早的便警醒过自己,可自己却是大意了。
“主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万一不是江良人呢?这一切也只是我们的揣测,无凭无据,难免会有偏执。”容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连声安慰着说道。
邓绥摇了摇头,她闭上眼睛,泪珠再也忍不住的滑落。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声响。
泪珠低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犹如寒冰刺骨,刺得人生疼。
“其实要确定我们有没有猜测错误很简单!”邓绥闭上眼睛缓缓说道。
如果她们的怀疑成立,那么邓绥敢肯定的是江良人害她绝非不是出自本意,因为本事而言她们两人并没有冲突。
那日假山后面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不过是一场引诱自己上当的一种手段罢了。既然费尽心机的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
那么,是慕贵人!若说是慕贵人不如说是郦昭仪指示的。
郦昭仪编策了一部好戏,目的就是让江良人接近她,并且借此机会好趁机下毒。
“如此便说的通了,接近你取得咱们的信任,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下了毒,而且还能让江良人借此机会亲近皇上。如此一箭双雕的法子,果真是好计谋。”容若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
邓绥凄凉的笑了笑,无力的靠着墙壁,缓缓道:“我倒是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过是我们的猜想罢了!”
她说的凄凉,脸色苍白,显然是难过至极。
容若叹息,这就是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在这后宫中想要生存下去,必然要经历些磨难,方可涅槃重生。
“如若一切都和我们猜想的那样一般无二,那么明日她势必会早早的来一探虚实。突然间加了这么大的量,我若是不出点事,倒是对不住她们的一番心思了。”邓绥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容若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片刻便明白的邓绥的意思。
“且看明日是何人来探望你,那下毒之人必然就是此人。”容若附在邓绥耳边说道。
“若她们真心害我,自然会关心,究竟有没有出事。如今太医令那边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她们自然会亲自上门查看。”邓绥继续说道。
“主子聪慧,那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椒房殿回禀皇后你受了风寒。且看明日请安礼成之后是谁先来我们黎岚殿,就来个守株待兔。”容若暗自点头说道。
邓绥盯着那烧的旺旺的火盆,可丝毫没有暖意。只是觉得就连殿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闷,让人不能呼吸。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瞧着角落剩余的那几瓶梅枝,邓绥的瞳孔缩小,随后淡淡道:“放出些风声也会,动了草才能惊到蛇。你明日务必早早的吩咐穆荆去椒房殿回禀我生病的消息。”
“奴婢明白!”容若点了点头。
容若随着邓绥的目光望去,也是瞧着角落的那几瓶梅枝格外的不舒坦,心生怒气。
容若走到那些花枝旁边,把它们通通从瓶里拔了出来折断。
她一边折着梅枝一边骂道:“这些晦气的东西还摆在这里干嘛,奴婢现在就折了这些害人的脏东西扔出去。”
邓绥摇了摇头,这才缓缓道:“拿去厨房都烧了吧!为了明日不引人注意,你吩咐宫人将园里的梅枝折些重新插上,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喏!”说着容若便抱着梅枝走了出去。
晚间,邓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也睡不着觉。她心里烦闷不安,整个人都没有安全感。
她心中恐慌,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间倒是惊到了轻纱账外守夜的浣纱,浣纱心细的撩开帷幔,看着邓绥柔声道:“主子睡不着吗?”
“觉得心里堵的慌,难以入睡。”邓绥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应道。
邓绥心里难受,浣纱又岂会不理解她。就在这时,邓绥掀开了绸被从床榻上走了起来。
她走到窗前拿起木辄撑开窗户,倚在窗边沉默不语。皇城冬日的夜晚格外寒冷,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身上的凉意,因为她心里早就凉透。
浣纱见状,拿出柜子里的貂绒披风,走到邓绥身后,提她披在身上。
望着外面的皎皎明月,邓绥不禁鼻尖一酸,这一刻她展现了她一直以来隐藏的柔软。
她本是千金之躯,自幼得父母亲的疼爱,家中兄长也是对她疼爱有加,从小她都生活的美满幸福。
可是一纸文书便让她踏进了这机关算尽的宫廷,为了家族,也为了亲人,她必须入宫,心甘情愿的坠入这深渊之中。
自从入宫以来,她无不时时警醒,处处小心。就是害怕自己踏错一步便陷自己乃至整个家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尽管她每日提心吊胆,可是任然猝不及防的落入了圈套中,险些害得自己丧命。
难道这就是后宫女人该有的命运吗?她也不过是寻常女子,不仅背井离乡处处受制,还要防着那些丑陋不堪的算计,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心里也是害怕的,这些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她怎能不怕?
顿时痛苦、绝望、委屈、恐惧交织在内心深处,她眼眶不禁泛红。但是她努力的攥紧拳头,咬牙不然自己掉出眼泪,那份故作坚强看来真的让人心生怜意。
“主子?”看着邓绥在窗边愣了半天了,担心她受凉,浣纱不由得低声唤道。
这时邓绥才微微回过神来,她强扯出一抹笑意,走到榻边坐下。随后邓绥苦涩的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意示浣纱也坐下。
“这……”
浣纱微微迟疑,可随后还是选择坐到了邓绥身边。
“能陪我聊聊天吗?我心里堵的慌!”邓绥望着浣纱,缓缓开口。
浣纱起初是一愣,可她知道她心里的苦,随后笑着道:“贵人想聊些什么?”
邓绥将冰凉的手靠近暖炉,望着微笑着的浣纱。她的笑容很善良,很纯净,在这后宫中生活多年,还能依旧保持着这份心态该是多么的不易啊!
“你为什么会进宫呢?”邓绥盯着浣纱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浣纱轻笑,应道:“贵人就想和我聊这个?”
邓绥点了点头。
浣纱爽朗,坦诚的回她:“我八岁那年便进宫了,因为那年家乡发了大水,几乎是颗粒无收。好多人都饿死了,人们没有吃的就上山挖野菜,野菜吃完了就去砍树皮挖草根度日。后来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父亲母亲害怕我被饿死,于是就把我送到了县丞老爷那,说让我进宫做宫女,受人使唤也好过活活饿死。”
浣纱一边说着一边哽咽,邓绥伸手握住了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让你想起陈年往事了!”
“没事儿!都过去了不是吗?刚刚进宫那会儿心里害怕,又还小。每次做错了事姑姑就会罚我们洗衣服,不给饭吃,还将我们关进小黑屋子里去。其实好多人的经历都跟我一样,香菱是,穆荆穆勒他们也都差不多。不过现在好了,我们跟着主子,主子带我们都是极好的。”最后浣纱似乎有些释怀的说道。
看着她嘴角泛起的笑容,邓绥心里渐渐也变得释然了许多,她笑着揉了揉浣纱的脑袋。
生活总是残酷的,没有一个人活得轻巧。浣纱香菱的遭遇比自己不幸多了,既然她们都能如此乐观积极面对,那自己凭什么还在这里埋怨老天不公。
且不管日后还有多少苦难,多少阴谋,她都不会如同今日一样惊慌失措。
会心一笑,邓绥回到的床榻上,浅浅睡去。
昱日一大早,穆勒便按照容若的吩咐,去椒房殿回禀了皇后。
用过早膳,邓绥倚在暖阁里,手里拿着一卷诗书,低头沉思。
她坐在那里极其稳重,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她坐在那里静心的等待。
这时候容若端了一壶热茶送了过来,看了看沉静的邓绥随后说道:“瞧着样子,这请安礼也快结束了吧!”
邓绥缓缓的合上书卷,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不慌不忙道:“是啊!快了,再耐心等等吧!”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走到殿门前,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乌云笼罩,天空都变得灰暗。
“姐姐!”
突然,园子里一道熟悉声音柔声响起,邓绥心里一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邓绥放眼望去,看清楚来人后,她整个人一愣,来人居然是夏姝瑗,不过随后她的脸上又豁然开朗。 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