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刘肇已经去上早朝了。
邓绥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上方的幔帐一动也不动,枕头边微微有些湿润,她的眼眶红肿着,原本灵动的眸子此时也带着血丝。
躺了良久,她这才微微起身,唤了香菱浣纱进屋梳妆打扮。
她穿的很素净,一袭白衣上面墨色坠成的荷花,除尘脱俗。头发也绾成一个简单的迎风髻,只靠一只碧玉簪子固定,此外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收拾完毕,她倚坐在暖榻上,一言不发,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着天空。
容若心疼她,特意去厨房炖了肉糜汤,放在邓绥身前的案边。
看着肉糜汤,邓绥鼻尖微酸,有些哽咽的说道:“姑姑,我吃不下。”
容若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微微叹息,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劝慰道:“奴婢知道主子心里愁苦,可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该还要继续。”
邓绥看着那碗肉糜汤却没有丝毫胃口,只是觉得心里发堵,难受得紧。
站在门口的香菱手里端着茶器,叹息。
“怎么?主子没有动筷?”浣纱轻声问道。
香菱摇了摇头,端着茶器便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香菱刚刚出去便看见内侍梁丘领着一众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香菱立马迎了上去,对着梁丘迎身拜了拜,灵巧的问道:“梁公公,怎么来黎岚殿了?”
梁丘看着香菱,亦是和蔼的笑了笑。他晃出手里的圣旨,笑道:“老奴是奉皇上旨意前来宣旨的,你家邓贵人呢?”
“原来如此,我家贵人在殿里,我这就去请贵人出门接旨。”香菱立马应道。
梁丘摆了摆手,拿着圣旨忙道:“不用,还是老奴进去吧!”
“辛苦公公!”说着香菱就领着梁丘进来殿。
邓绥窝在暖榻上,神情恍惚,眼睛里透露出淡淡愁苦。
梁丘进殿她完全没有注意,只是一直打量着窗外。
“主子,梁公公奉皇上旨意前来宣读圣旨了!”香菱走到邓绥身边轻声唤道。
这时邓绥才回过神来,在香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盈身跪在地上,身后一众宫人跟着跪拜。
见此梁丘拿出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邓贵人入宫以来贤淑温婉,勤勉柔顺,雍和纯粹,心性温良,克娴内则,淑贤含章着晋封为四品婉仪,赐凤阳殿居住,钦此。”
当梁丘宣读完圣旨后,香菱浣纱都笑的合不拢嘴。
“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恩领旨后,邓绥缓缓起身。
她对着梁丘盈盈一拜,嘴角勉强挂着笑意:“如此便辛苦公公了!公公喝杯茶再走吧!”
梁丘眼角含笑,应道:“老奴不过是奉皇上旨意前来宣读圣旨,这茶水自是要讨要一杯,恭喜婉仪娘娘,贺喜婉仪娘娘。”
“陈蒙公公吉言了!”邓绥客气的应道。
梁丘喝了一杯茶水,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只是小坐便匆忙离去。
梁丘前脚刚走,香菱和浣纱便是高兴的忘了形。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两个丫头嘴巧的说道。
邓绥却高兴不起来,只是淡淡道:“好了!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统统有赏。”
“娘娘也饿了!你们两个去厨房准备些吃的过来!”容若盯着两个丫头吩咐道。
“喏!”
邓绥坐在暖榻上,看着手里黄灿灿的圣旨,心里波澜不惊。
“主子怎么了?如今皇上不仅封了邓将军为虎贲中郎将,更是追封邓小将军为抚远将军,如今连你也晋封为婉仪娘娘,有次可见皇上真心怜惜你,疼爱你。”
容若看着邓绥笑道。
婉仪正四品,如今她晋封婉仪算是新晋嫔妃中拔尖的存在了。不仅如此,如今除了皇后,郦昭仪这后宫之中更是无人与她相比。
“皇上疼爱娘娘,知道这几日你心情不好,特批三日后再移居凤阳殿。”容若接着说道。
“我知道了!”邓绥微微点头。
宫里一向都是藏不住事的,邓绥被晋封为婉仪的事情,一下子便传遍了后宫。
椒房殿中,皇后望着案前的盆栽,小心翼翼的为它修剪着枝叶。
这时候,萧美人急冲冲的走进了殿里,她刚刚进屋便说道:“娘娘!您好有心思在这里修剪盆栽,你可知道外面都已经闹翻天了?”
萧美人衣袖一甩,坐下。
皇后微微抬眼,淡淡道:“任它风吹雨打,吾等也要处变不惊。”
“娘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可知道……”萧美人眉头紧蹙,不悦的说道。
皇后放下手里的剪刀,厉声喝到:“不就是皇上封了一个婉仪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闻言,萧美人瞪大眼睛:“原来皇后娘娘您早就知道了?”
“后宫里的风声永远传的那么快,遮掩不住的!”皇后淡淡道。
距离邓绥晋封不过半个时辰,这件事就在后宫炸开了锅。
“那娘娘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如今的邓绥已经不是昔日的邓贵人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何狐媚子手段,竟然把皇上迷的如此神魂颠倒。”萧美人怒气冲冲道。
她进宫也有一年多了,尽管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可是一年多时间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得宠的美人。
况且她还是皇后的族妹,而那个邓绥一进宫就和她同等位份,如今还晋封正四品婉仪,位份更是在她之上。
“看看你毛毛躁躁的样子,哪还有半点身份?”皇后怒斥道。
萧美人撅着嘴巴,埋怨道:“身份?如今我哪还有什么身份?以后看见邓绥怕是还要行跪拜大礼了!”
萧美人不悦,如今她是横竖看邓绥都不顺眼的。
“我早就说过那个邓绥留不得,如今可好,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了结了她!”萧美人捏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皇后一听脸色大变,她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放肆!”
皇后这一喝着实吓到了萧美人,她连忙低下头,可是心里也委屈至极。
见状,皇后这才压低声音:“你如此口无遮拦,可知道隔墙有耳?”
“是臣妾一时大意,可是那邓绥着实……。”萧美人还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皇后摆了摆手,缓缓应道:“邓绥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如今对她虎视眈眈的可不止我们。”
闻言,萧美人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如今邓绥晋封,最不高兴的应该是郦昭仪,以郦昭仪的毒辣手段,想她邓绥自然是讨不了好的。
想到这里,萧美人也释然了不少,好一招隔岸观火。
整整一天,邓绥的黎岚殿可谓是络绎不绝,各宫的人都送了东西来,邓绥看着满殿的东西不禁有些自嘲。
这后宫中的人都喜爱攀高踩低,如今她刚刚晋封,宫里的人都争先恐后的送了礼来,就连平日里素无焦急的妃嫔都向她示好。
“咦!怎么就连韩良娣都送了礼来?”香菱看着那堆礼物,有些惊讶的说道。
容若也赶紧放下手里的礼贴,走了过去。韩云静送来的是一床丝绸被子。
那床被子以淡青色为底,看那面料也是极佳的。
容若小心翼翼的摊开那床丝被,邓绥放眼瞧去,心里了然。
只见那丝被上绣着朵朵昙花,娇艳欲滴,绣工极好,巧夺天工。
“这韩良娣,这哪里是在送礼,这分明就是诅咒,浣纱一会儿将这被子给我扔出去。”容若看着那床被子,气急败坏道。
香菱扯着那床被子,仔细的瞧了瞧,不解的问道:“容若姑姑,这好好的被子干什么扔了啊!”
“这上面的昙花夜间开放,一到白昼便会枯萎,而且只开一晚。”容若缓缓说道。
邓绥心里平静,没有波澜。她望着那床被子也不恼,笑道:“姑姑不必气恼,那昙花一现的典故必然不会出现在我身上,她怕是不能如意了!”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皇后和萧美人也赶到了黎岚殿。
邓绥知道皇后会来,郦昭仪也会来。
果不其然,皇后前脚刚到黎岚殿,郦昭仪后脚便跟了上来。
“哟!到底是皇后先倒了!”郦昭仪拍了拍衣袖,嘴角带着笑意。
皇后并没有回她,只是径直走进了殿内。邓绥早早的就侯着了,她对着皇后郦昭仪盈盈一拜:“参见皇后娘娘,昭仪娘娘。”
郦昭仪没有出声,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反倒是皇后,热情的扶起邓绥:“邓妹妹不用多礼,快些起身。”
“谢娘娘!”邓绥依旧恭敬有加。
随即皇后居主位坐下,郦昭仪其次,邓绥则是下坐。
萧美人却没有落坐,虽然极其不甘愿,可是见着邓绥她还是面带微笑的对着她拘礼。
邓绥见了,微微蹙眉,忙道:“姐姐这是何意?快些坐吧!”
皇后坐下后,看着邓绥淡淡笑道:“如今你是婉仪娘娘,她对你行礼礼所应当。”
见皇后发话,萧美人也附合道:“是呀!邓妹妹如今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我自是应当行礼的。” 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