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喊冤,这碗里面加有大量使妇人滑胎的斑蝥,这梅子汤是你宫里送来的从未假手于人,你又岂会不知?你没有做过?如果不是你邓婉仪授意,难不成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敢谋害皇子,还是你想说是其他人买通了你宫中之人,要陷害于你?”刘肇皱着眉头,大怒道。
邓绥跪在地上,她完全不知情,心里除了委屈,她心里更加的难过。看着原本自己依靠的夫君,自己的枕边人此刻正满脸怒火的质疑自己,他至始至终还是没有信过她。
“臣妾真的不知,虽然臣妾不知夏充依为何突然小产,但是臣妾相信香菱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恨毒之事。”邓绥哭着说道:“再说臣妾以前已经被奸人所害,失去了孩儿,我又岂会去害她?”
邓绥跪在地上,心如刀绞,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今天想要撇清干系,怕是难如登天。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要为自己辩驳。
“就是因为素日里与姐姐交好,我才毫无防备,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对我下手。姐姐素日来备受皇上宠爱,然而妹妹什么都没有,就这一个孩子姐姐都容忍不得,姐姐自己的孩子被害,难道竟也容忍不下别人的孩子吗?”坐在床上的夏姝瑗因刚刚小产,脸色依旧苍白,她一边放声痛哭,一边说道。
她望着沾满血迹的床单,心里如刀削一般,那殷红的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双手沾满了鲜血。但是只要能往上爬,怎样她都不在乎。
皇后虽然拿她全府的性命要挟,可是却也许她日后保她坐上昭仪的宝座。为此,就算是付出血的代价,她也愿意。
邓绥身子一沉,整个身子都瘫坐到了腿上,看来她今天是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丝毫不念在往日的情分,不留活路。
“邓婉仪,你可还有话说?”刘肇冷声喝道。
邓绥坐在地上,虽然心如刀割,可是却哭不出来,竟也忍着没流一滴眼泪。
良久,她才继续跪直了身子,缓缓应道:“臣妾无话可说。”
语毕,刘肇瞳孔渐渐放大,里面包含着失望,愤怒与冷漠。
“皇上,我家娘娘真的是冤枉的,求皇上明查。”同样跪在邓绥身后的一众宫人都痛哭着为邓绥辩护。
“皇上,你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夏姝瑗拉着刘肇的胳膊,痛苦道。
看着眼前的一切,刘肇缓缓的闭上眼睛,隐隐有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开口缓缓念到:“婉仪邓氏,残忍狠毒,杀害皇子,其罪当诛。但念其昔日情分,其父战功卓越,其兄为国捐躯,朕不忍寒了功臣之心。特罢黜其婉仪之位,贬为更衣,终身幽禁长秋宫没朕的旨意不许他人探视。其宫中宫人皆有杀害皇子之嫌,一应内侍通通发往掖幽庭,殿中宫女全部到浆洗房任浣洗宫女。”
说完,刘肇甩袖离去,走得那样的决绝,没有回头看一眼。
时过几日,邓绥站在长秋宫的院子里,望着瑟瑟落叶,心中凄凉。
想不到她邓绥处处谨慎,最后却输给了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而且输的那么的彻底,落得个幽禁终身的下场。
相对于夏姝瑗的背叛诬陷,她更寒心的是刘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绝,没有来探望过她一眼。在她被人陷害的时候,他不但不听她辩解,或许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信任过她吧。
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是君王自有数不尽的天香国色,惊艳美人。她邓绥又算什么?
遥望外面重重宫闱此时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罢。
“落叶知秋意,可是谁又知我意?”望着遍地黄叶,两行清泪落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倚坐在长廊边,邓绥心生凉意,回顾往昔,历历在目……
“哟!这不是邓婉仪吗?怎么?最终还不是落的和本宫一样的下场!”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嘲讽的声音。
邓绥没有回头,只是听见声音便知道是之前同样被打入冷宫的郦昭仪。
“昭仪娘娘,别来无恙?”邓绥转身,看着郦昭仪。
此刻她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雍容仪态,只见她一袭普通衣裳,褶皱不堪,却好在干净。
头发高束于脑后,却只是斜插着几根素银簪子,没有过多的修饰,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
“我早已经不是什么昭仪娘娘,只是邓婉仪风光一时,入宫便抢了本宫的风头,如今已然沦落自此,又作何感谢?”郦昭仪嘴角含笑。
看着如今的郦昭仪,邓绥自然是恨的,恨她往日的专横跋扈,恨她心狠手辣,恨她害死了自己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不愿意和她做过多的纠缠,邓绥正准备转身离去。
“邓绥!”谁知,郦昭仪却在身后高声叫住了她:“你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你的孩子吗?”
原本不想再过多的理会她,可是一听见她此言,邓绥脚步一顿,紧握的拳头不由得有些颤抖。
“你当真以为你滑胎只是因为在秋千上摔了一跤?”郦昭仪的声音再次响起。
邓绥愣在原地,她一动也不动,睁大眼睛看着郦昭仪。
然而郦昭仪也似乎看清楚了邓绥的想法,忍不住的移步上前,嘴角带着嘲讽。但是那抹讽刺却不像是在嘲讽邓绥,而是像在嘲讽她自己。
邓绥看着她,声音忍不住的颤抖道:“难道不是因为昭仪娘娘心肠歹毒,连我腹中小小婴儿都不肯放过吗?”
“本宫心肠歹毒?本宫命人割掉绳子,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以此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小小的一个婉仪,凭什么日日霸占着皇上不放?要说心肠歹毒,我如何比得上皇后娘娘!”郦昭仪情绪激动的说着。
邓绥看着她情绪激动,一言不发。
郦昭仪望着邓绥,继续道:“你可知道,自从你进宫以后,皇上便不再与我亲近。我喜欢珠宝首饰,他却全都往你那送。我怕黑,他却日日留宿在你那。我喜欢华丽服饰,他却什么都赏赐给了你。”
说着,郦昭仪不禁湿润了眼眶。
“所以你就要害死我的孩子是吗?”邓绥指着她,痛苦的吼道。
郦昭仪挥了挥衣袖,激动道:“本宫说了,你的孩子不是本宫害死的,本宫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这笔账你应该记在皇后的头上。”
“你什么意思?”邓绥注视着她,问道。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郦昭仪下的毒手,哪里曾想过是皇后。
“你腹中的孩子一向平安,你当真以为不过摔一跤就能让你滑胎吗?你可知道,皇后其实早早地便派人在你身边动了手脚,所以才致使你胎象不稳。本宫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真正的凶手是她。”郦昭仪看着邓绥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直戳向邓绥的心,她的心尖都在颤抖着。
“不……不可能!自从怀孕以来,我入口之物便都有太医查看,不可能有人动了手脚。”邓绥摇着头,不敢相信。
这皇宫中已经有太多的丑恶,她不想看着太清楚,可是事实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你的胭脂水粉,有不少都是皇后赏赐的吧!”郦昭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戳中的要害。
不错,自进宫以来,邓绥所用的胭脂水粉不是太后赏赐便是皇后赏赐的,她从来没有过疑心,也从来不曾留意。
闻言,邓绥应道:“既然如此,那当日你为何没有替自己辩解?”
“辩解?事实摆在眼前,我如何辩解。况且那日皇后一心想要助你除掉我,本宫又没有证据,就算说了,皇上他会信吗?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身在这宫廷之中,又哪里来的信任可言。他一向对你宠爱有加,可是他又何时曾信过你?”郦昭仪宛若心死,淡淡道。
她的一席话,让邓绥哑口无言。是呀!他又何时曾信过自己呢?
“本宫说这么多,并不是向你忏悔,本宫做过的事情本宫从来都不后悔。”说完,郦昭仪转身便离去。
邓绥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犹如刀割般的疼痛。
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杀人凶手,她一定要揭穿她丑陋的面具,替自己的孩子报仇。
回到自己的偏殿,看着简陋的陈设,以及空荡荡的房屋,邓绥心如死灰。
也不知道如今香菱浣纱他们可还好,只怕是日子也不好过吧,都是自己连累了她们。
自从入宫以来,他们便一直跟着自己,忠心耿耿,邓绥也早已经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人。
为了他们,为了给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报仇,她也一定不能倒下,她一定要找机会走出这长秋殿。 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