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外面又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江秀影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她知道邓绥如今毫发无损,依照郦昭仪的心性决然不会如此简单的就放过她。
好在她如今深受皇恩,想来郦昭仪对她会有所顾及,可是她那命苦的哥哥,怕是无回天之力。
家中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如果哥哥出事,那么家中父亲母亲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江秀影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从未有过的绝望席卷了她。
终于,园子里有了动静,江秀影知道那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她缓缓起身,跪在门口,瞧着进院子的不是郦昭仪而是慕贵人。
慕贵人带着内侍,缓缓的走进殿里,随后一个内侍猛然的关上了殿门。一时间殿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而江良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慕贵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良人,冷声道:“是否应该给娘娘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声音很冷,脸上也阴霾得可怕,想是郦昭仪也大发雷霆了。
江良人抬头看了看慕贵人的脸色,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臣妾罪该万死,有负娘娘所托。”江良人隔着地板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
她的贴身宫女也吓着了,立刻噗通一声跟着跪在了她身后。
慕贵人趾高气扬,连声怒喝道:“那法子如此缜密,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娘娘留你何用?”
“臣妾知道错了,只是那邓绥实在聪慧,尽管我一再小心,可是她竟然发现了。”江良人跪在地上,唯唯应道。
“什么?”慕贵人也是一惊,随后袖袍一挥喝道:“怎么可能,她怎会发现的呢?”
慕贵人眉眼微斜,看来倒是小瞧了邓绥,难怪如此难以对付。
“她不仅发现了梅枝上的秘密,更是对我起了疑心,以后在想接近她怕是难上加难。”江良人咬着嘴唇,随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她此话刚刚说完,慕贵人随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这一巴掌打的她猝不及防,直接倒在了地上。
江良人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随后又端正着自己的身体。
“蠢货!你没有把娘娘说出来吧?”
慕贵人指着江良人骂道。
江良人立马摇了摇头,赶紧解释道:“臣妾就算是死也不敢背叛昭仪娘娘啊!”
闻言,慕贵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江良人,她满脸的厌恶。
“如此最好,那邓绥已经发现了你,你居然还能平安无事,想来她对娘娘还是颇为忌惮的。”说着,慕贵人坐到了暖榻上。
她看着跪的规规矩矩的江良人嘴角不禁上扬,冷声说道:“你既然辜负了娘娘,那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至于你那哥哥怕也……。”
一听见慕贵人提及自己的哥哥,江良人心里一惊。
她立马叩着头连声求饶:“臣妾无能,只求昭仪娘娘开恩别伤我家人,日后当牛做马报答娘娘。”
江秀连声求饶,额头一直磕个不停,都变得有些红肿。然而慕贵人对这一切都佯装视而不见,依旧一脸淡漠。
“你连如此小事都办不成,娘娘留你何用?她可不缺那些端茶倒水,按摩洗脚的贱婢。”慕贵人端着茶盏细细品味,漫不经心的说道。
江良人咬着嘴唇,看着慕贵人冷漠的样子,心如死灰。
不,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绝不。
“只要娘娘愿意放我哥哥一条生路,我愿意将功补过。”江良人沉思一会儿,咬着嘴唇缓缓说道。
慕贵人微微一抬眉,如今她们一方的韩良娣已然不得圣宠,新晋的嫔妃里除了深得圣心的邓绥,也只有这江良人能留得住皇上。
若是假以时日,江良人怀上龙种,那么将是如虎添翼,日后倒是一枚有利的棋子。
“你若愿意戴罪立功自然是好的,不过……。”
慕贵人放下手里的茶盏话锋一转:“就凭你拿什么和邓绥抗衡?”
这时候江良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如今至少有一线生机,为了哥哥她必须得搏一搏。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慕贵人的瞩目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如果……我怀上了龙嗣,那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江良人嘴角微微上扬,笑的邪魅。
慕贵人也是一顿,随后笑道:“皇上日理万机醉心政务,这皇子本来就不多。除了太后抚养的皇子刘保,就只有祺良娣膝下的皇子刘平,外加一个共邑公主。你若有了孩子,那邓绥自然是争不过你的。”
宫中诞下皇子的妃嫔少之又下,不是胎死腹中就是过早夭折。如今宫里的皇子不过两人而且年不过十。
只有共邑公主刚刚十岁,但其母妃早早的去死了,所以共邑公主一直养在宫外的兰台,由其母胞妹祁王妃抚养。
“这能不能怀上皇子得靠老天保佑,岂是你想怀就能怀的上的?除非……。”慕贵人望了望江良人疑惑道。
江良人并没有应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慕贵人会意,随后又嘱咐道:“一切不要大意,那邓绥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主。”
随后,她拂袖而去。
“是!”江良人拘了拘礼,目送慕贵人离去。
黎岚殿里,邓绥坐在暖榻上,外面大雪下个不停,容若吩咐了宫人把木炭烧的旺旺的。
“容若,将屋里的烛火都熄了吧!外面这么大的雪,想来皇上今夜是不会来了!”邓绥垂下眼,鼻尖泛酸。
容若望了望窗外,看着岸上邓绥精心准备的竹简书卷,还有一桌子精致的点心,只是那泡热茶却已经凉了。
容若关上了窗户,摇了摇头劝道:“下午皇上身边的内侍来报,说是晚上皇上要陪贵人读诗品茶,皇上一向以来都是极其喜爱主子的,想来必不会食言。”
邓绥摸了摸那壶已经凉透了的清茶,淡淡道:“这壶茶是我晨起收集了寒梅上化雪的冰水烹的,这茶叶还是从曹大家那里带过来的,可惜了。”
瞧此,容若不由得微微叹息。
“惧离别,伤离别,逢到离别泪呜咽,袖间藏相切。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邓绥无精打采的倚在案边,不由得低低吟唱一首《别相思》。
她缓缓的站起身,刚想要梳洗入睡,可是园里却有了动静。
“阿绥一首《别相思》吟的婉转凄凉,可是在怨朕来迟了?”就在这时刘肇突然负手走了进来。
邓绥闻言,脚步一顿,转过身去。只见刘肇负手而立,站在她身后笑盈盈的看着她。
他眉眼如画,俊郎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烛光下一双墨眸熠熠生辉。
望着他披风上面覆盖的雪瓣,邓绥鼻尖一酸。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刘肇伸手搂住她。
“朕答应阿绥就一定会来!”刘肇附在邓绥耳边缓缓道。
他的声音很低,两人由于情人间低声耳语。
邓绥连忙从他怀里挣出来,为他解开身上的披风,看着他的发间的雪瓣,她踮起脚尖轻轻拭去。
“夜已深了,外面又下着雪。黎岚殿离建章宫又远,皇上怎么还来?可有冻着?”说着邓绥急忙握住刘肇的手,为他和气。
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刘肇脸上露出笑意:“朕若是不来,阿绥怕是要吟那首《别相思》到天亮了。”
闻言,邓绥不禁俏脸一红,放下刘肇的手,转过身佯装生气的道:“皇上不仅来迟了,来大笑臣妾。”
刘肇瞧着她讨巧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随后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在暖榻上坐了下来。
“今日边塞急报,南边匈奴最近举兵边境,似有蠢蠢欲动之向,行度辽将军庞奋与越骑校尉冯柱二人与朕商议边塞事宜,故朕来迟。”刘肇盯着邓绥缓缓解释道。
闻言,邓绥笑了笑:“国家大事重要,是臣妾儿女情长了,再此给皇上陪个不是。”
刘肇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丝,瞧着她笑的纯真,不由得有些痴迷。
“皇上劳累了一天,臣妾给皇上重新泡一壶热茶。”说着邓绥起身,拿起一旁已经凉透的茶水。
刘肇按住了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他亲自起身,将那壶凉茶置于暖炉的炭火之上。
“若是匈奴压境,朕自然要排大将前去总览大局,可是纵观朝野朕也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刘肇坐回邓绥身边,叹息道。
如今边野战事连连,能用之人几乎都被派遣至边域镇守,此时若要派兵支援南境一时也的确难寻出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闻言,邓绥抬了抬眉,随后笑着说道:“臣妾一个女儿家,自是不懂什么国家大事的。”
“哈哈,无妨!”刘肇挥了挥袖,豪言道:“朕原本打算派遣护羌校尉邓训,他经验丰富,办事可靠。可念其年事已高,实在是不忍心。”
邓绥心里一惊,皇上居然打算派父亲领兵南境,南境四季严寒,匈奴人又极其凶残,不由得有些担忧。 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