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霍宛央再也没有见过季平川，宫外的禁军又被撤走了一半，含章殿内只有霍宛央、夭夭以及萃福和七八个宫娥，寂落之态完全不像是一国皇后的寝殿，可霍宛央却十分享受这种清净。
她本就不想再见季平川，再去假意与人周旋，可转过念一想，她也会担心，担心这人会不会就此将她永远关在这里，让她再也出不去，更无法找到子晏。
不过她还是不后悔那晚与他的对抗，若是不如此，只怕夭夭今日还在九龙殿，她不仅要为无法解禁而烦忧，还要为夭夭牵肠挂肚。
办法有的是，而且她不信季平川会再也不来找她。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有一个多月，霍宛央再次见到季平川的时候，已经是盛夏酷暑时了。
而且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
季平川一入殿，霍宛央便从他的身上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微微一蹙眉，霍宛央转身吩咐一旁的宫娥：“去小厨房煮碗醒酒汤来。”
那宫娥福身应下，躬身慢慢退下了。
季平川晃晃悠悠走到榻边坐了下来，双眼迷离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霍宛央，久久没说一句话。
忽而开口，却是：“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霍宛央眉心一跳，内心隐隐觉得不安，不过好在夭夭在偏殿，还有萃福照看着，倒不会有什么事。
殿中侍人没有丝毫犹豫，纷纷施礼退离，寂静空旷的含章殿内只剩下季平川和霍宛央。
季平川看着霍宛央若有所思的样子，完全对自己心不在焉，苦笑一声，垂下眼睑缓缓道：“你别害怕，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霍宛央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十分好笑，如今是什么处境？以前又是什么处境？如何相比？
不过看人如此落寞，霍宛央心中竟也泛起了同情，她虽怨怪他，却还不至深恶痛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在人酒醉空虚脆弱之时与人纾解开导，亦是一种机会。
于是她缓缓上前，在人身侧落了座：“姐夫想说什么？”
季平川看着人一步步走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遇吗？”季平川勾起唇角，仿佛叙述着世间最动听的故事，说出的话轻柔得很。
霍宛央仔细想了好久，只模模糊糊有了个大概的印象：“是……在年宴上吧，我记得那时你与姐姐方才成亲，我是第一次见到姐姐的夫君，当时心中还赞叹了很久，姐姐嫁给了一位这样神武英俊的将军，很是为她感到高兴……”
“不。”季平川摇了摇头打断道：“那不是咱们第一次相遇。”他仔细盯着她，像是要从人现在的眉眼中找当年的影子：“你知道你穿红色，有多好看吗？”
霍宛央一怔，却在以往的回忆中搜寻不到半点与人有关的记忆，而且她穿红色衣裙的次数，可并不多。
见人愣在那里没有接话，季平川又道：“不记得就算了，那不是什么让我愉快的回忆，阿湄，你不该骗我的。”
加上这一回，霍宛央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他说自己骗他了，自己到底骗他什么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霍宛央问了出来，却在看见人冰冷的目光后，有些后悔问了这样的问题。
他方才都说不是什么让他愉快的回忆了，自己却还要再往火坑里跳，也难怪他会用这样的目光来凝视自己了。
季平川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霍宛央被人盯着不自在，也就识相地转了话题：“姐夫，你要不用些醒酒汤吧？”
看着人酡红的面色，霍宛央忽然担心这人会不会一直醉一晚，直接留在含章殿，更甚的会不会明日连早朝都去不了了。
她不知道季平川的酒量如何，更不清楚这人什么时候会醒酒。
季平川摆摆手，撇开了脑袋：“不喝。”
“不喝的话，明日晨起该头痛了。”霍宛央与人好生劝慰着，希望以诱哄的方式让人喝下醒酒汤，若真到明日头痛起来，她可不想被人扣上一顶完全不作为的帽子。
因着这句话，季平川的双眼一瞬间慢慢发亮起来：“阿湄，你在关心我，对吧？”
他轻声问着，小心翼翼又无比期盼的样子，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唯恐说错了话，惹人不快。
霍宛央不愿与他计较，索性点了点头：“是啊，还很担心，怕你万一在含章宫出了什么事，最后还要怪到我头上。”
这话方才说完，霍宛央便感到左侧脸颊上被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她下意识便抬手捂住了脸，却在转头看见人得意到眉开眼笑时，一瞬间回过神来。
“季平川！”她捂着面颊，满面通红的看着人，皱起眉头拔高了音调叫喊道：“你放肆！”
季平川不以为然，趁人不注意偷亲上的那一口，让他倍感满足。
“还有更放肆的……”他隐去了后面的话，眼神中带着一种试探，目不转睛地看着霍宛央。
这种带着侵略的眼神，把霍宛央看得浑身直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慢慢站起身来，尴尬道：“你喝醉了，我叫人进来给你送醒酒汤。”
下一刻，季平川直接站起身来，两步上前将人从背后抱起，开始跨步往内殿走去。
喝醉了？对，自己就是喝醉了。
霍宛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已经躺在人怀中了，瞅着人眼底的兴奋，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开始在人怀中挣扎喊叫起来：“你放我下来！你疯了？！季平川你停下来！”
季平川当然才不会听她的，借着酒劲儿，若是不做点儿什么，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对不住他男人的身份了。
反正她都说是喝醉了，那醉后之举，顶多算是无心之失吧！
季平川的力气很大，霍宛央根本挣不开，在人怀中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除了哀哭呼求，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声，除了季平川。
被人抛向床榻的一瞬间，霍宛央才开始真正感到害怕了，在她的心中，也慢慢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人不是在和她闹着玩，更不是一时兴起，他脑子真的不清楚了！
看着人直接扑过来，霍宛央躲进了床角最里面，一面害怕地落着泪，一面与人苦苦哀求道：“你清醒一点季平川！你会后悔的！你走开你别过来！”
说着，霍宛央抬手给了人重重一耳光，希望这一巴掌能够打醒他，然而这人只是愣怔了半刻，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她片刻后，直接将人扑倒在床榻上。
这一次，却是比方才还要强劲的力量，压迫着他动也不能动，就连喘息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哭，他不为所动，她叫喊，他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开始撕扯人身上的薄衫。
季平川这一刻开始庆幸，这是个盛夏，倒叫他省去了很多麻烦。方才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了他的脸上，而是直接击在了他的心上。
不论霍宛央怎么哭喊，季平川都不曾停下，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人薄衫掩盖下的玉肌，如狼似虎，就像是饿了很久的猛兽。
忽然间，霍宛央感到胸口一阵恶心，片刻头晕目眩后，她竟然直接一口吐了出来，将晚膳用的粥食三两下便吐了个干干净净。
季平川此时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人如此模样，他心头一紧，有些手足无措慌忙问道：“阿湄，阿湄你怎么了？你哪不舒服？”
霍宛央没有工夫回答他，捂着胸口趴在床沿，难过地干呕着，眉间紧皱的样子让季平川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将一旁的薄毯扯过，盖在人衣衫不整的身上，然后扯着嗓子底气十足的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呕了一会儿霍宛央才觉得好受了，她无力地趴在床榻上，半分都不想挪动，就连翻身她都不想动。
季平川的双手轻轻握住人肩头，还没抓稳，便被人拧着身子挣开了，然后便听见人低泣的声音，让他心里慢慢生出了愧疚。
过不多时，周扁仁便着急忙慌地来到了含章殿，在殿前拾掇了一番仪容，这才迈着稳健的步子往殿内走去。
诊脉的时间持续了将近一刻时，季平川等得有些焦急了，他拧着眉头问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你会不会看？”
周扁仁疑惑地抬眼看了季平川一眼：“陛下莫急，请再稍候片刻。”说完他又再次将手搭在人脉上，反反复复了几次，终于是确定了。
他一敛袍子，跪地启唇：“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顿了顿，他再次补充：“已有两月身孕。”
霍宛央本是呆愣的神情，却因着这句话一下子醒了神，她抬眼看向周扁仁，见人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她一瞬间便明白了这胎的含义。
而季平川，则是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床榻上，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此时他倒希望自己是真的喝醉了，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