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窦瑰兰知趣的闭上了嘴,露了一丝略显尴尬的笑。
程岁应了一声,便带着人下去了,赵元昭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了椒房殿。
千秋殿内。
夭夭坐在霍宛央怀里,正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霍宛央怎么听也听不懂。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教夭夭说话,不教人的时候,小人儿就自己咕咕哝哝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像现在这样。
没一会儿,金颐从外头回来了,霍宛央抬眼看人,开口问道:“听说方才搜宫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环视一圈,见殿内都是亲信,金颐毫不避讳的开了口:“沈氏行巫蛊术诅咒皇后,在素雅轩搜出了人形偶。”
霍宛央一愣,将怀中的夭夭递给了孔奶娘,叫人带下去,然后示意人继续讲。
金颐便将方才椒房殿内的所见所闻都与霍宛央讲了一遍,因为她离着近,故而能听到最后皇后想要搜千秋殿,但被皇帝拒绝的话,也就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给人传了一遍,尔后托腮道:“以前只觉得沈媚这人柔柔弱弱的,却不想心能这么狠!”
霍宛央不太相信沈媚会做这样的事,上次的事她已经想清楚了。
皇后诱导自己去紫宸殿看望赵元昭,那时沈氏就已经在里面了,目的就是为了准备上演一场活色生香让人误解的戏码给自己看,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陛下真的会醒来,还好巧不巧的与她“配合”了这场误会。
此事就足以说明沈媚和皇后已经是一条线上的人了,她又怎么会去诅咒皇后呢?
“不会是沈媚,若真是沈媚,子晏是不会留她的,只能说明,他也知晓这人不是沈媚,他是想用沈媚,引出背后的人。”
金颐有一瞬的目瞪口呆,支着颐面的手也不由得放下了,细细琢磨了人这一番话,不由得点头道:“姐姐说得对,看来还是姐姐了解陛下!”
金颐本是说给人开心的,见人面带苦笑,也懊恼自己说错了话,转了话题道:“马上就是中秋了,也是姐姐和夭夭的生辰,姐姐想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当然是在宫里过了,入夜时顶着笑面出去,在太极殿做一场虚情假意的戏,宴散后便都各回各宫,露出本来的面目。”
霍宛央近日的话里有着与往日明显不同的消极,类似于这样的话,她以前是不会说出口的。
金颐难过的扁了扁嘴:“姐姐……那日还是夭夭的周岁宴呢!”
什么周岁宴不周岁宴的,其实霍宛央根本都不想去,她只想待在自己宫里,过自己的日子,不与其他人接触。
“唉——待那日开宴后咱们去露个面,再跟爹娘照个脸,你便陪我回千秋殿吧。”
其实那些人再怎样,她又何曾去放在心上去在意过,她只是不想面对赵元昭罢了。
金颐没有一丝犹豫地点了点头,与人笑道:“好,我也不喜欢那样的场面,每次都特闹腾,姐姐每次早早离席后,我就也回去了。”
霍宛央知道金颐这是顺着自己的话说呢,她其实很喜欢看那些歌舞,是个爱热闹的小女孩儿。
以前与赵元昭待的时日最多,倒是很少和颐儿相伴了,多是她来看望自己。而在这个宫中,她与自己最是熟知,除了自己,她没有别人可以相陪相伴。
想到这儿,霍宛央的眼角不禁微微湿润了,这一次也是,她为了开解自己,而直接住进了千秋殿。
真的很庆幸,在这深宫里,除了赵元昭,她还有金颐。
八月十五月圆中秋夜,眼下本是中秋时节,然而京中却冷得好似冬日一般。
前面周岁礼的祝福相贺都已经过去了,夭夭此刻正被霍宛央抱着看大殿上的歌舞表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认真的样子可爱极了。
霍宛央今日破例少饮了些酒,却是越饮越上瘾,一杯接一杯。她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被赵元昭收入眼底,思忖片刻,他招手程岁上前,与人附耳几句便让人下去了。
霍宛央手边这壶还未饮完,便又有一玉壶酒被呈了上来,原来那壶则被拿了下去。孔兰芝知晓陛下的用意,矮身与人低声道:“娘娘,这酒味道更香,而且不易醉。”
听着不易醉三个字,霍宛央点了点头放下了心,倒了满满一杯,举杯饮尽。怀中的夭夭见人似乎也馋上了酒香,在人喝完后伸出了小手指头在霍宛央的嘴唇上轻轻滑过,然后将手指放入了自己的嘴巴里。
“好,好……”夭夭冲着那玉壶伸着手,嘴里还念着好,把霍宛央逗得低低笑出了声:“好什么呀就好,夭夭不能喝,那是酒,会醉的。”
这一幕赵元昭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见了霍宛央笑了出来,他也跟着弯起了唇角。
阶下众人也都发现了陛下露了笑,都以为是歌舞取悦了人,互相悄悄示意,便都各自欢畅了。
窦瑰兰时不时地抬眼望一望殿外的月亮,时不时地看向昭元贵妃的方向,颇为坐立不安的样子。
这些细节都被齐淑慎观察到了,正疑惑间,她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嚣,似乎还有兵器相交的声音。
殿中众人都听到了,也察觉到了异样,正在表演的舞女们虽然有些害怕,却也不敢随意尖叫出声,都低着头慢慢退了下去。此时程岁最先反应过来,跑到赵元昭身前高声道:“有刺客!禁军护驾!”
紧接着便从外面涌入了一层禁军将太极殿内守了起来,赵元昭起身推开了程岁,直奔着霍宛央走去了。
外面的喧嚣还在继续,殿中有人提议道:“陛下不如先去后殿暂避……”
“用不着!”赵元昭一口打断,边走边随手抽出了一旁禁军身上的佩剑,然后走到霍宛央身前一把抓起人手,往阶上走着。
众人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都知道陛下宠爱霍氏,却不想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说不准下一刻便是生死关头,这人却想着一个女子的安危。
霍宛央什么也没说,任他牵着跟着人往阶上走,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抓得太劲,让她有些疼。
过了一会儿,殿外的嘈杂渐渐退去不见了,赵元昭坐回了宝座之上,将剑放在了面前的案上,在一旁又另添了座让霍宛央坐着,之后高声缓缓道:“大家都先入座吧,稍安勿躁,待禁军抓捕到刺客之后……”
“陛下!刺客带到!”正说着,外头禁军统带着那个刺客进了大殿高声禀道,刺客被两个侍卫押着进了殿,在大殿中央跪下,低着头不发一言,更看不清面孔。
“方才刺客欲闯入太极殿未果,之后逃窜到了千秋殿,臣带着一众禁军在千秋殿内将人擒获,另外——臣等还发现一物。”
禁军统领一摆手,又让后头一个侍卫呈上了一物,那赫然是一只扎满了银针的人形偶!
“这是臣等在千秋殿内与刺客打斗时,无意间撞碎了一旁花盆,然后掉落出来的,事关重大,臣不敢不报。”
这物一出,全场哗然,殿中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除了齐淑慎,谁都没有注意到窦瑰兰脸上的得意神色。
赵元昭在看见这个人形偶的时候一时愣住了,脑中有些反应不过来事态的发展。一旁的霍宛央一眼便看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这一开始,就是皇后为她而设的局,从鹿园在紫宸殿那次就开始了。
她就说嘛,皇后怎么会做这么多余的事,叫人稍微一想就明白紫宸殿那次是有人在故意让她误会。不过此时此刻在联系起眼前这件事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多余了,这完全成为了霍宛央行巫蛊术诅咒旁人的动机。
“都有谁看见这人形偶是从千秋殿内发现的?”赵元昭深吸一口气,稳稳了心神问道。
禁军统领答道:“除了禁军,千秋殿内侍女们也都看见了。”
窦瑰兰适时插了一句,转过身指着霍宛央不可思议道:“原来是……昭元贵妃?本宫和陛下那么相信你,居然……”
“这还没下结论呢,皇后急什么!”赵元昭有些不满地斥责了一句,尔后再添:“将那东西呈上来。”
程岁方才愣在那,听见这声才回过神,走到阶下去拿了人形偶回身上前,双手有些发颤,给人递了过去。
赵元昭抬手接过,拿在掌中翻看,这人形偶上面扎了不下十根银针,翻过背面,上面写的当是沈媚的八字五行。
这只人形偶和上次在素雅轩搜到的那只一样,都是用宣海国进贡的桑绣织锦做的。
赵元昭抬眼望着满殿人,他们都在看着他,目光有疑惑的,有急切的,更有甚者直接道出了“巫蛊当诛”之言。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透不上气来,身上像压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这忽然被找出的人形偶,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所见,他要如何去保宛央……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