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后乔天桑没有回定王府，反而是拉着霍景云到天香楼。
两人面对面坐着，唉声叹气。
“桑儿。”最后还是霍景云打破沉默，“你……还陪我去定城吗？”
乔天桑抬头看他，又叹了口气：“我走了，谁去拜堂？”
司空明灭知道她所有身份，哪怕乔妈妈的身份只是一张人皮面具，她也不得不亲自上阵。
本来有满腔的话想说出来，可乔天桑这么一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真的想嫁给国师？”
“开什么玩笑！”乔天桑脱口而出，过后又皱了皱眉，，“不想也得嫁，谁让国师把你父皇都给搬出来了。”
听到她拒绝得这么爽快，霍景云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一激动，直接伸手覆在了乔天桑的手上，难掩情绪：“桑儿，等我，我一定将你带回定城，远离国师。”
乔天桑缩回手，觉得今天的霍景云有些不同，摇摇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也不用自扰了，你就在我房间就寝吧，我到乔妈妈的房间睡一晚。”
说完她就站起来收拾东西开门过去了。
霍景云坐在乔天桑的床上，摸了摸锦被，又摸了摸软枕，躺了上去，嗅到满室的馨香。
令人安神。
这让他如何舍得放手。
家宴过后第二天，皇帝一般不上早朝，让人写了赐婚的圣旨便让人带过去天香楼。
虽然万分不愿被皇帝赐婚，但衣冠不整去接旨就会被扣上藐视圣恩的罪名，乔天桑也只能让淼淼给自己梳头上妆，但无奈乔妈妈这张人皮面具是在是丑得人神共愤，饶是淼淼这双巧手也无力回天。
“圣旨到——”
命运的丧钟敲响，乔天桑重重吐了口浊气，起身出门接旨。
她跟淼淼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传旨太监身边的司空明灭。
今日他依旧是一身黑袍，不同的是袖口和领口都滚了一圈红边，看上去多了点喜庆之气，少了几分他原本的冷鸷。
见众人都跪下了，太监就开始念圣旨的内容了，乔天桑只顾着想如果自己抗旨会不会就地被砍头。
如果真的被砍头，那司空明灭会不会帮她求情。
但又想到昨天在宫中他说过尸体也要抬进他国师府，她就收回了这个幼稚的想法了。
等她乱想一通后，太监了把圣旨给念完了，重新卷起圣旨，看着眼下的人还低头跪着，他清了清嗓子：“乔天桑，接旨了。”
“啊？哦。”乔天桑认命地接过圣旨，就在淼淼扶起她的一瞬间，她灵光一闪，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司空明灭。
“阴险小人！”
等宫里的人都走光了，乔天桑扭头就走，听到后头传来脚步声，又转身仇视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司空明灭，忍不住骂他：“是你告诉皇帝乔妈妈叫乔天桑的？”
司空明灭无辜的看着他：“难道你不叫乔天桑？”
“……”
“皇帝问我，我没理由说你姓乔名妈妈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
就代表她的名字就只能是乔妈妈这个身份的名字了！
什么花魁，什么西洋大使，通通都不是乔天桑！
她乔天桑，这辈子就只能是个老鸨了。
想至此，她侧着身子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别哭了。”司空明灭弯着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就算这辈子只能当个老鸨，那你也是嫁得最好的老鸨。”
“我可去你的吧！”
乔天桑一把推开司空明灭的手，忍住想要扑上去咬他的冲动。
这话听上去是开解她，但分明就是他不要脸的产物。
“嫁个二百五十岁的老头有什么好神气的！”
“你见过这么帅的老头？”
“我只见到一个不要脸的老头！”
两人不顾身份的在天香楼大堂吵起来，引来了楼里楼外的人围观。
刚被赐婚的二人为何吵得不可开交，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观众们都看得津津有味，除了在二楼花魁房前站着的霍景云。
他看着叉着腰骂得正起劲的乔天桑和一脸享受的司空明灭，昨晚刚刚燃起的那丝希望，正慢慢熄灭。
作为大周最位高权重，还权倾朝野，手握重权的国师，司空明灭对皇帝说自己的婚礼决不能轻率，所以皇帝批了他一个月的长假，让他慢慢准备。
所有人都很高兴，毕竟又有机会去拍国师马屁了，除了那个刚被封为亲王的霍景云。
他看着站在金銮殿上对自己父皇说话的司空明灭，恨不得上前让他闭嘴。
早朝散得很快，百官分为两批，一批围着司空明灭恭喜他即将小登科，另一批就围着即将出发的新晋亲王霍景云道别。
霍景云赶着回去收拾行李，道谢了两声便离宫回府。
以往从皇宫回府的一路他都兴致勃勃，可今天却是愁眉苦脸。
过了今天，他就离开京城，再也见不到乔天桑。
定城的王府虽大，但没有她，也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府邸，而不是一个家。
走下马车，进入王府。
里面很多东西都已经搬空了，偌大的王府呈现一片寂寥之景。
“停下来。”他忍不住喊停正在指挥家奴搬东西的管家，“除了必须的文件衣物，统统留在这里。”
管家诧异，但也不敢问理由，让家奴把搬走的桌椅古玩全部放回原位。
霍景云的表情才稍微好看了些。
“主子……”七三在旁边细声询问，“那些古玩都是你高价收回来的，怎么不一并带过去定城？”
霍景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等到所有家奴都散去时才慢慢开口：“离开京城只不过是暂时，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又何必将这里搬空这么麻烦。”
七三猛地看向他，只见他原来温润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肃杀和狠戾，唇角一勾，有种要大开杀戒的意味。
“王爷！”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七三看到他家主子那些戾气一瞬间消殆，转身又是那个翩翩浊世公子。
乔天桑没有戴乔妈妈的面具，依旧是那张明眸皓齿的脸，笑得龇牙咧嘴的：“王爷，明儿上路的时候记得捎上我啊。”
“什么？”霍景云收在袖子里的手一紧，“你，你要随我到定城去？”
乔天桑摇摇头：“明天我跟你上马车，半路的时候你扔下我就好啦。”
霍景云的心再一次冷了。
“我以桑儿的身份上车，所有人都以为我跟你去了定城，静贵妃他们就不知道我还在京城，就害不了我了，然后我再偷偷溜回来，过段时间我再发请帖到定城让你回来，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霍景云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不忍心扫兴，摸摸她的脑袋：“嗯，那我就等着你给我发请帖了。”
心就像被一双手狠狠的掐着，又像是被重锤不停敲打，只能靠身体的疼痛去转移这难以忍受的心碎。
明明他才是第一个遇见她的人，和司空明灭这种一开始就想要杀她不同，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到现在，他爱她护她，何以还是落得如斯田地。
他痛恨司空明灭，也痛恨懦弱无能的自己。
在他腹背受敌，左右为难的时候遇见她，自以为自己能一帆风顺，却不知道他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给他的。
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
而给他这些东西的那个人，却要乔天桑死。
老天爷究竟是多讨厌他，才会出这样的难题考验他。
看着面前的人的笑容，霍景云伸手触碰了一下，隐忍道：“桑儿，你会爱上国师吗？”
乔天桑连连摇头：“司空明灭阴险狡诈，这次赐婚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换另一种方法折磨死我，我又怎么可能爱上他。”
若他是真的爱上你，而不是为了杀你呢？
霍景云心里默念，但还是没有说出口，乔天桑狗腿的朝他笑道：“那王爷要早点回来，把我救出火坑啊。”
“好。”
思绪千转百回，霍景云握紧了她的手，最终却只剩下一声叹息：“好，你等我。”
像上次在丽城回来的时候一样，飞扑到我面前，然后将我抱紧。
那时候，我有能力将你抱紧捧高，不再像现在一般东躲西藏保命。
乔天桑笑得越发的明媚，丝毫不知道霍景云心中的挣扎。
翌日，定亲王与秦亲王一并出发返回封地。
皇帝带着静贵妃一起来了。
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秋水瞳，握着乔天桑的手道：“跟着王爷到封地，要好好照顾王爷，为王爷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啊。”
乔天桑忍着惊恐和恶心，对静贵妃屈了屈膝：“娘娘请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王爷的。”
接下来皇帝也嘱咐了两个儿子几句，正要让他们出发的时候，站在皇帝身边的司空明灭说话了。
他没有看乔天桑，只是看着站在乔天桑旁边耳朵霍景云，笑了笑道：“天桑昨夜提醒我，让我跟王爷您说，到时候别忘了放桑儿姑娘过来送嫁啊。”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都各有各心思，嫉妒的，不明所以的都各占一半，唯独另一个当事人霍景云听得十分愤怒，随意扬起一个笑容：“国师为这次的婚礼如此上心，那本王定然要为国师送上点惊喜。” 国师宠妻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