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云脸色一沉，也不顾跪了满殿的人，大步跨进紫宸殿内，直奔原本预留给司空明灭的位置上。
少女见有阴影投下，僵了僵才缓缓抬起头去看。
只见霍景云那张一贯温和的脸变得格外阴沉，逆着光线更显冷厉。
“太，太子殿下……”
“国师呢！为什么来的人是你！”
大殿内回荡着霍景云的呵斥，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殿内的人都是皇亲国戚，看着霍景云长大，也知道他是个温和无害的人，暗地里还说他是个软柿子，但现在……
“明烟……明烟受皇上之命代替国师前来家宴，未能告知殿下，实在，实在是非常抱歉。”
跪在那里的正是司空明灭的师妹宋明烟，她从未见过这样愤怒的霍景云，当即吓得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里头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明帝是皇帝，但也是个仁慈的君主，特别是这几年步入中年了，更加不会时常动怒，对比起现在雷霆大发的太子殿下，他们还是抱紧明帝的大腿吧。
“参见皇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帝的身影还没出现，他爽朗的笑声便传了进殿内，打破了刚才阴沉的气氛。
而此时霍景云也清醒过来了，缓和了一下紧绷的表情，走前到所有人面前单膝跪下对着刚好停在大门前的明帝到：“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都起来吧。”明帝伸手扶起霍景云，又看了看跪在两侧的其他儿子们，“皇宫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是啊，儿臣也好久没见过几位哥哥，前几天邀他们到东宫一聚，说起儿时的趣事，十分感慨。”
皇帝当时只道回京的几个儿子都跑东宫去了，且他们出来后样子都并无不满，反而笑容满面，他对这个太子便更加满意。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明帝在高位上看透了太多太多，现在他快到天命之年，虽然看上去还算年轻，但身体也时好时坏，现在最害怕看到的便是手足相残，而现在他有能力的儿子中，霍景云作为最仁慈的一个当上了太子，他也放心得很。
只是不知道他这样的性子，等他驾鹤西去的时候会不会遭到其他兄弟的残害。
“你当然感慨，当年跟豫儿玩什么弹弓的时候，把朕御书房的窗户都给弹破了。”
被点到名的霍景豫愣了愣，难为情的挠了挠头：“父皇，儿臣现在都当爹了，您就不能给儿臣留点面子吗？”
明帝哈哈大笑，其实他最满意的儿子还是霍景豫，不但战功累累，心胸广阔不耍心计。
但宫廷斗争也容不下不愿争抢的人，所以他直接让他到封地自己练兵。
反正他有带兵的天分，他做父亲的，冒着风险也要培养。
见气氛活跃了不少，霍景云看了一眼窝在最后的霍景耀，又对旁边的明帝说：“父皇您只揪着儿臣跟五皇兄可不行，当年二皇兄和三皇兄想偷溜出宫，不就正好碰见下朝回后宫的您？”
说起这个，明帝也是哭笑不得。
你说溜出宫这件事嘛，他小时候也做过不少，但就还真没见过穿着鲜艳的衣服，大白天出动爬狗洞出宫的。
“父皇，这事可不能怪儿臣了。”霍景棠接过话来，“当年是二皇兄逼着儿臣出去的，您也知道，他最多鬼点子。”
“是啊。”说起这个唯一缺席的儿子，明帝也十分惆怅。
若不是他突然痴傻，现在当太子的也未必是霍景云，有能力的也不止秦、安两个亲王。
想至此，他就更加恼怒霍景耀的赶尽杀绝。
要知道，当年未痴傻的二皇子，可是比三皇子还要强不少，而霍景耀为了坐稳太子之位，竟然狠下毒手，若不是他知情，现在醇亲王就不是痴傻，而是下地狱见阎王了。
他心情顿时就不好了，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坐在最后的霍景耀，身上所有的辉煌都消失不见。
罪有应得。
明帝只想到这么一个词，虽然皇权斗争残酷，但他也不想在自己还在位的时候，底下的皇子们就争得头破血流，命丧黄泉，霍景耀犯了他的大忌，哪怕霍景耀是自己的长子，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留意到自家父皇那阴森的眼神，霍景云也知道自己的目标达成了，便自言自语：“是啊，二皇兄才思敏捷，当年也经常带着儿臣爬树……”
看到明帝开始崩裂的笑容，霍景云点到即止，看了宋明烟一眼，见她点点头才开口：“父皇，今天是团聚之日，不应该……”
“团聚？！”明帝冷笑一声，看向霍景耀和皇后的眼神更加冷酷，“你二皇兄还被绑在封地王府的床上，哪里来的团聚！”
被扫了一记眼神的皇后吓得差点把茶杯给打翻了，偷偷瞄了自家儿子，选择更加低调一些。
“父皇息怒，儿臣不是故意提起父皇的伤心事，而是借着今天给父皇献上一份大礼。”
闻言，明帝转过头去，明白今天也不宜发火处置霍景耀，只能消了消火气问：“哦？什么大礼？”
霍景耀没有立刻回答，拍了拍手，一个站在门外的小太监便转身离开。
“父皇请稍等，这份大礼您肯定很满意。”
见霍景云卖起关子，明帝也有些好奇，他的太子会给他送上什么礼。
皇帝没有说话，下面的人也不敢说话，都屏息凝神的等待着，太子口中的大礼是什么。
想到刚才太子进来时的那张脸，他们是真的害怕他会搬出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啊！
就在明帝等得有些不耐烦时，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至近传来。
明帝坐得最高最远听得到，下面坐着的人也就听得更加清楚了，他们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些不怕死的已经开始抻着脖子往外看了。
“父皇！”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明帝听到这声音更是震惊。
而坐下下方的几位较为年长的龙子也是脸色一变，而其中最为夸张的便是大皇子霍景耀。
“言儿？”明帝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身子前倾看向霍景云，“是言儿吗！”
霍景云笑而不语，反而望向大殿门外。
明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匆匆而至。
“父皇！”
砰地一声，明帝倏地站起来，看着逆着夕阳站在门外的人，手不停的在颤抖。
“言，言儿……”
此时此刻，明帝不再像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像一个失而复得的父亲。
他颤颤巍巍的手出卖了他此时激动的心情，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之姿，三步并作两步走下高台。
而门外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跨过门槛冲进殿内，重重跪在明帝面前磕头：“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快起来。”明帝急忙扶起他，看着面前的人明亮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稳住心神，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你，你痊愈了？”
“回父皇，儿臣已经痊愈了。”
来者正是醇亲王霍景言，他神情不复痴傻，清隽无俦，身长玉立，穿着淡青色的锦袍，就像一棵修长挺拔的青竹。
明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的确不像以前那样蠢钝，才勉强放下心来。
“好，好！”明帝已经激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也没让人赐座，直接拉着霍景言的手走上高台。
“父皇！万万不可。”
那是皇帝的位置啊，他一个亲王坐上去，这不是篡位吗！
虽然他没那个意思，但被人大做文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事，今天朕只是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君王，你被关在醇王府这么多年，朕如何不想念你。”
既然皇帝也不介意，他也不许介怀，便顺着明帝的意思走上高台，然后回身，望向穿着四爪太子蟒袍的霍景云，相视一笑，便不再交流。
这场家宴并没有因为醇亲王而被打断，反而因为明帝激动的心情增添了几分活跃。
跟二儿子聊了几句后，明帝看向送礼的人，慈祥道：“云儿啊。”
“儿臣在。”
“是你治好了你的二皇兄？”
“儿臣不敢当。”霍景云起立作揖，“儿臣只是在西北的时候遇见一位有医治过和二皇兄一样的病人，并且还痊愈了，所以儿臣便派人请神医到醇王府替二皇兄医治。神医也说只有五成把我治好，怕父皇失望，儿臣便斗胆先隐瞒，望父皇恕罪。”
明帝深感欣慰，目光慈祥了不少：“你立了大功，朕怎么会罚你，而且朕还要重赏你！”
“是啊。”霍景言点头，“我痴傻了这么多年，全靠太子才能恢复到正常，不仅父皇要重赏，作为皇兄的我也要送上厚礼感谢你啊。”
“二皇兄言重了，我也是做了一点微小的事，要谢，便多谢神医吧。”
明帝看着两个儿子的互动，满意的点头，刚想打断他们的话时，一把宛转悠扬的的声音在他前头先打断了。
“皇上，臣妾也有一份大礼要献给皇上呢。” 国师宠妻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