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薄春暮

番外:第六章 清河之死

薄春暮 浅笑安然 12028 2021-04-07 03:23

  一月后,夜色如纱微笼,元婉蓁着一色莲绸寝衣坐在窗前,头上树荫里款款悬着半弯下弦清月,漫天撤落的星子零零碎碎的,散着微白的光。

  空气中是瑟瑟的草木香,有白日里阳光曝晒后勃勃的甘芳气息,苻啸不出声入殿,靴子踏在地面上有清浅的声响,元婉蓁垂了垂眸子,听得他走得近了,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却没转身瞧他。

  苻啸坐下,伸手环住了她的腰:“知道你听见了。”

  缓缓侧身,她嫣然一笑,颊上是饮了酒的红晕:“夜刚落就来了,这样早?”

  “想你了。”他将头凑在她唇边,眉头微皱:“喝酒了?”

  元婉蓁垂着眸子,眼中有一闪算计的光芒:“我犯了错。”

  苻啸怔了怔,食指抬起她的下颌,眸子微眯,笑道:“说来听听,看看我会不会生气。”

  “会的。”她抬手搭在他衣襟上,烛光摇曳地照在她如海棠红的脸颊上,她将唇凑在他唇边,很近却不落下,微微嘟了嘴:“我,我将你送的桃花钗子摔断了。”

  他直垂眸盯着她快要引上自己的点绛朱唇,闻话,苻啸蹙了眉头,柔声:“摔断了?这样不小心?”

  她起身将锦盒拿来,展开:“你看,我不是故意的。”

  钗子的断身与碎落的玉片都在盒子里,苻啸轻轻的“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指,佯装薄怒,“你越来越大胆了,御赐之物也该损毁?!”

  元婉蓁手一缩,眸光顺势就瞟了眼琉璃,琉璃立即就走上前来,跪地道:“陛下息怒,娘娘是生气那夜玥良人···”

  “胡说什么,快退下!”元婉蓁低声怒断了琉璃的话,苻啸意外之余也有了喜色,按住她的肩膀对琉璃道:“你继续说。”

  琉璃看了眼元婉蓁为难地喃喃出声:“娘娘知是玥良人侍寝,一时,一时心里难过才摔了钗子的···”

  元婉蓁冷冷地推开他,起身就要出去,苻啸却将她搂紧在怀里,胳膊结实有力,喷着热气的下颌也靠在她的颈子上,心里是无尽的欢喜:“怎么,吃味了?”

  “没有。”

  “那为什么摔了钗子?”

  “我···我是不小心的···琉璃她胡说···”

  她会吃醋还摔了钗子,证明她很在乎他,苻啸深沉的目光里泛起无尽的惊喜,他看着盒子里的钗子,明显是用力才摔坏的,想到此,他激动地靠在她的耳朵边,眉角眼梢皆是欢喜:“你心里有我了,是不是?”

  虽是计谋,但那夜她确实是因为吃醋而生气才摔了钗子,她不得不承认是喜欢他的。

  苻啸扳住她的身子面对自己,“回答我,蓁儿。”

  元婉蓁脸颊微红,实话却也倔强道:“我,心里有你,可以了吧!”

  她的回应让他欣喜,倾身下去就亲吻她的朱唇,厮磨间,她嘴里的茉香味让他意乱情迷,胸口剧烈地起伏···

  “蓁儿···”

  他低喃地叫她的名字,声音越来越低哑急促。

  “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元婉蓁羞涩地推开他,苻啸却急不可耐再次搂紧,四目相对,心潮起伏···

  回想起清河的话,元婉蓁心情纠错,她是喜欢的,可他呢?

  踟躇半响,她狠咬了下唇:“你爱清河吗?”

  有一瞬间的怔忡,苻啸英俊如斯的脸庞近在迟尺,长睫浓密得在烛光下发亮,他不说话,只是抱着她躺在了长塌上,他的呼吸声很重,每一声在安静的空气中都听得清楚。

  “爱过,也痛苦过,但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的声音沉沉地,吐气时能闻得一丝龙香,“那夜我喝醉了,当我认清她不是你,而是玥良人时,我突然惊觉两月里痛苦的根源是因为我的心结。”

  元婉蓁忐忑地皱起眉头,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眸子:“什么心结?”

  他苍冷地笑了起来:“我不指望你心里有别人,亦或者还会不会爱我。这一战我输了,输给了慕容策,也突然明白,与其做个悲伤的智者,不如做个幸福的傻子,如此便也看不见一切的谎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你觉得我在欺骗你吗?”她盯着他的眸子,苻啸笑容里荡漾着一种霸道的温柔:“我爱你,无关清河。”

  元婉蓁心口被狠狠地撞了下,忍不住俯身亲吻他的唇:“你赢了,你终是赢了他。”

  苻啸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抬手抚上她的耳鬓:“真得?”

  “我有时会忐忑,有时会恐惧,明知道靠近你会很危险,也可能会死···”她的心揪着难以呼吸,“或许在明日,也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但我还是无法克制。”

  他颤抖地喘息一把将她的头推近,额头抵住她的:“说你爱我,我想听。”

  眼中有晶莹闪烁,她深吸了口气,问道:“若我白发苍苍,容颜迟暮,你会不会依旧如此,牵我双手,倾世温柔?”

  苻啸抿唇微笑,在她唇上深情一吻:“待你腰膝羸弱,褶皱沧桑,我依然伴你身侧,尽燃终身。”

  “我爱你。”她的眼泪滚落出眶,苻啸激动地狠狠吻住她,叩着她的头仿佛用尽一生的柔情:“我从未像今日一般开心过,从未有过。”

  这一夜很宁静,他抱着她上床,将她拉到胳膊上温柔地搂着,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是帝王,只是你的夫君。”

  元婉蓁心里泛着无尽的甜蜜,却也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的小字是什么?”

  苻啸抿了抿唇,迟疑地笑道:“嗯···文玉。”

  她一听便立起身子,将头嗑在他胸口上看着他:“未曾想你这样霸道的性子,会有这样斯文的小字?!”

  “不许笑。”他捂着她的笑脸,“至贵者宝,至坚者玉。”

  “噢···原来如此。”她推开他的手,苻啸将手压在自己脑后,悠闲而宠溺地看着她:“你的小字呢?”

  “本是悠婉,后改为元磬。”她轻声道,苻啸听得皱了皱眉,“元磬?为何要改?这字并不好。”

  “怎么不好呢?”元婉蓁眨了眨眼,苻啸思索着说:“磬,其意为空,尽,当然不好了。”他诧异地看她一眼:“谁为你提的字?”

  “我十四岁那年,父亲给我寻了门亲事,我不仅不愿,还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话,父亲听后不悦,没多久便带我去了一座寺庙,说要给我瞧瞧命数,找来的师父听闻来意却也只看了我几眼,便提了这个小字,父亲好奇地问过,师父只说了一句,雀非绮风尘,磬自落亟玉,切不可更改小字。”

  苻啸默然片刻,似在思绪着什么,很快又笑起:“你说了什么话,叫你父亲吓得去找了师父?”

  “嗯···”她咬一咬唇,起身捧起床边的金盏缓缓啜饮了一口清茶,笑道:“那时小,我也记不得了。”

  苻啸起身靠在她肩上,笑道:“真不记得,还是这话听不得?!”

  “你说对了,就是听不得!”她心底暗暗抿出一缕喜意,苻啸接过金盏放下,旋即搂着她:“你不说,今夜就不许睡!”

  元婉蓁面上一红,良久才垂下眸子,喃笑道:“我那时说,这辈子绝不做凡人妻。”她看向他,俏皮一笑:“没想,还真应验了!”

  她十四岁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苻啸震惊地看着她,元婉蓁推了推他的胳膊:“看着我做什么,那时小不懂事罢了。”

  他拥住她的手更紧了些:“我明白了。”

  “什么?”她诧异皱眉,苻啸挑眉凑在她耳边道:“至坚者玉,磬为玉成,合尽此生。你注定是要嫁于我的。”

  “那也只是你说而已!”她转过脸去,苻啸朗朗笑几声,挂着满足的笑意躺下,她也趴上他的胸口只静静不语,她举目凝视着那跳跃的红烛,突然忆起与慕容策大婚那日,她不禁凄笑了笑,她与慕容策竟未行过洞房合卺之礼,倒是与苻啸行了···这当真是命数如此吗?!

  第二日清晨,晨光如画,两人安静相对,缓缓觉得有几分恬淡的相守之意。

  琉璃走到幔帐前,轻声唤道:“陛下,该早朝了。”

  苻啸‘嗯’了声,在她眼眸上轻啄一口,“昨夜睡得好吗?”

  “有你在,自然是好的。”元婉蓁含笑一声,随着他下床拿来龙袍为他穿上,琉璃刻意走到妆台前,将装了碎钗锦盒放在了醒目之处后,才默默退出去备水。

  “我给你梳冠?”元婉蓁轻笑,苻啸没说话只笑着走到妆台前坐下,垂眸便看见了锦盒,于是唤来宣赟道:“让工匠照着重新造一支来。”

  元婉蓁忙夺过锦盒,不愿道:“我就想要这一支。”

  苻啸无奈一眼,笑道:“那就让工匠修理好了送来。”

  “陛下,如此怕会留了裂痕。”宣赟微微皱了皱眉,元婉蓁略微羞涩了下,嘟唇道:“这是陛下亲手画就,同它一块送来的还有福笺,意义非凡,我不想要新的。”

  苻啸欢喜不已,也很欣慰:“好,你喜欢就好。”

  宣赟忙接过锦盒,笑道:“奴才吩咐他们尽量不要留有裂痕。”

  苻啸心情很好:“嗯,送过去吧。”

  一一一

  五日后傍晚,她惬意地坐在圆桌边犹自吃完精致的菜肴,又斟了几杯杯茉香酒饮下。

  琉璃徐步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娘娘,玫妃已经出禁了。”

  元婉蓁皱了皱眉,看向翠芯,指着柜上的烈酒道:“拿来,满上。”

  “是。”翠芯取来酒斟上,琉璃担忧地看着她,只见她连续饮下几杯后,只盯着圆桌一侧的瓷瓶中供着几束快要残去的蔷薇花发呆,许久的静默,她深深吸了口气,叹息道:“花残了。”

  琉璃恻然道:“娘娘是在担心玫妃吗?”

  她看向琉璃招了招手,琉璃忙凑近了身子,元婉蓁面色没有一丝驿动的情绪,只是双手紧紧抓着锦衣,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琉璃听后震惊地瞪大眸子,开口就想说什么,元婉蓁却伸手抚在她嘴边:“不该问的不要问,照我的意思去办就行了。”

  琉璃不由颤了颤手:“奴婢明白。”

  夜色渐渐落下,她与苻啸畅谈许久,又饮了些茉香酒才睡去,深夜红烛摇曳,幔帐垂落在苻啸沉睡的面庞边,她缓缓坐起了身子,轻推了推他的胳膊:“陛下?陛下?!”

  没有反应,只有重重的呼吸声,元婉蓁这才下床穿上锦衣,随即又招来琉璃与翠芯,与她们扶着自后门慢慢出去,她警惕地四处张望,不忘问道:“陛下用过的那只酒樽可有清洗过了?”

  “都处理好了,娘娘不必担心。”翠芯悄声说道,元婉蓁轻点了点头:“我们要快些,两个时辰内必须回来。”

  绕过后院,来到破旧的木门前,琉璃轻脚轻手的推开,元婉蓁便牵着她俩走进了窦道···

  长寞殿前,四周是沉沉的,有积古的幽暗,侍卫们跪下行了礼,那领头的侍卫惊异却也是笑迎上前:“娘娘这会来是···”

  元婉蓁淡淡一笑,“我来看看清河。”

  因为有过一次,加上夜深也不会有人来,领头侍卫只点了点头,推开门道:“娘娘快些吧。”

  她走入殿回眸看一眼琉璃才合上门,殿内一丝月光清辉,那光晕有些模糊,并不怎么明亮,她小心推开内室的门,灰扑扑的桌上一点点烛光跳跃,如跳动着的跌宕的心,幽光细细。

  清河抬眸看向她,露出一抹笑容:“来了。”

  她怔了一怔,凝神望去,有无限酸楚突然胀满了心的缝隙:“今日我看见桌上的蔷薇花残了,想着人也要去了···”

  清河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近秋了,夜里好凉。”

  元婉蓁自袖口取出那枚修理好的桃花钗子,只递给她不再说话。

  这一刻,清河笑了,那笑意是那样悲切,仿佛再多的眼泪也比不上那一缕微笑带来的伤悲,她仰望着窗外天际遮住月色的乌云沉默了···

  在空气许久的凝滞后,清河忽然垂眸道:“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元婉蓁微眯起了眸子,“你想见他?”

  清河拉住她的手,急切道:“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我只想见他一面···”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不会对他说什么,我只想见见他···我真得好想他···”

  “你就当死前的最后一面···”

  听着她声声凄凉的哀求,元婉蓁喉咙里不禁冒起难忍的酸痛,最后一面岂不是让他永远都记在心里不能释怀吗?

  狠狠咬一咬牙,元婉蓁转身自她手中夺过钗子,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清河的心口···

  “你···”清河呼吸一窒,眼中是惊痛,愤怒和失望交杂的暗芒汹涌而出,她颤抖地张合嘴唇:“为何啊?你···”

  “我说过,名节和命只能留一样,这是你自己选得!”元婉蓁的心猛烈地哆嗦了一下,仿佛是那钗子扎进了自己的心口一般,那么疼···

  她松手,清河倒在了地上,盯着她悲凉一笑,“你在骗我···”

  窗外古树的枝叶影影的在窗纱上悠然摇摆,好似鬼魂伸出的枯瘦手爪,虫鸣声也越发的孤泣清冷,清河绝望的眸光盯得元婉蓁心头一阵阵惊惧···

  她努力抑住翻腾的痛与恐慌,静一静道:“你也知道在这深宫中的不易,如今大燕已不复存在,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苻啸,而现在唯一能把他从我身边真正抢走的人只有你···所以我只有对不起你了。”

  元婉蓁深吸口气,血红了眸子:“他说你与他已成为过去,但在我心里···”她蹲在清河面前,继续说道:“唯有你死,才真得是成为过去。”

  她不会让清河活着,绝不会给清河与苻啸一丝机会,即便苻啸如今是爱自己的。

  “告诉我,是谁?究竟是谁?!”清河似有恍悟,颤抖地手攥住她的裙角,元婉蓁扬起下颌,眼泪无声滑过脸庞:“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当初是谁约你去取秘方的?!”

  一瞬间的惊怔,讽刺的笑意慢慢延上清河的眼角,似细细的一道裂纹,凛冽而锐利,元婉蓁横一横心,拔出钗子再次狠狠地插进了她心口:“快走吧,免得痛苦。”

  “呃···”清河皱了皱眉,再没了生息,元婉蓁眼中热泪滚滚,种种辛酸苦楚,历历都似在眼前,“我也是形势逼得无可奈何···你别怪我···”

  殿门打开,她的步履,几乎要粘在地上一样沉重,夜静静的,四面里的风扑到脸上,竟是寒冷的刺痛。

  而外面,琉璃早已按照吩咐将元婉蓁带来的酒分给了侍卫门喝下,酒里有轻微的迷药,这会儿侍卫门都倒在了地上。

  琉璃忙扶了她的手,低声道:“娘娘,人都昏过去了。”

  元婉蓁这才回过了神,扬起下颌道:“短刀呢?”

  琉璃立即取出来,看着她害怕道:“娘娘可得想好了,这样会不会···”

  她深吸一口气,道:“杀!”

  一一一

  第二日午后,紫宫殿内。

  得知清河死讯,苻啸便是一番震怒,王孟与众妃跪在地上面色皆生了一层寒霜,苻啸目光紧紧盯着手里自清河心口拔出的那枚桃花钗子许久···

  他闭上眼睛轻轻一声叹息,指尖扣在钗子上起了颤,忽而有了些束手无措。

  卉妃微微蹙眉,怯怯看苻啸一眼:“陛下,此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不仅杀了清河,还杀了数名侍卫,这下清河死了,咱们该如何向代国交代啊···”

  她不敢说下去,只听得苻啸手中的钗子沉沉地砸在桌案上,放出惊人的响声,众人的眸光都落在了元婉蓁身上,神情各异,而玫妃面上更笼了一层阴云,深觉其中有诈,只跪在一边静观其变。

  琰诺夫人诡秘一笑:“杀害清河的凶器就是婉妃的钗子,陛下亲手画就也不会有假。”说着,她看向元婉蓁,冷然道:“没想到婉妹妹竟是这样歹毒的女人!”

  “这钗子是陛下让宣总管送去修理的,想必陛下还记得···”

  元婉蓁看琰诺夫人一眼,又委屈地撇了撇唇角,看向苻啸道:“昨日尚衣阁回了话说钗子已经修理好了,臣妾便让人去取,可不知为什么取钗子的内侍一直未回,臣妾觉着奇怪又让琉璃去寻,可始终没有消息,臣妾本是想今日告诉陛下的,谁知还未来得及说,就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

  苻啸面上肌肉微微放松,命令宣赟道:“派人顺着尚衣阁的路去寻!”

  “奴才这就去。”宣赟应声后便离开了。

  昭妃勉强一笑,冷冷道:“婉妃这话细细辩折起来的确无疑处,可谁能证明你昨夜未去过长寞殿呢?”

  苻啸沉沉叹一声,道:“朕,昨夜临时起意去了婉妃寝宫,婉妃一直与朕在一块,确实未离开过。”

  昭妃一愣,脸色难堪地垂下眸子,“臣妾并不知。”

  卉妃眼珠子一转,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有人故意陷害婉妃!”

  苻啸压抑着心中翻涌地怒意,垂眸思绪,清河去了就去了吧,他不想因为她的死而提及当年的丑事,他扶额伤神,看向王孟道:“你认为该如何?”

  王孟蹙了眉头,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有人想借清河公主的身份陷害于婉妃,若昨夜陛下未留在婉妃宫中,那么婉妃必然是要交出去给代国一个交代的···”

  查,还是不查?

  苻啸心中犹豫不已,这时,宣赟急忙跑进殿来,回禀道:“陛下,在温沫宫外的窦道附近发现了那内侍,人已经死了。”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见苻啸犹豫不定,多半是在意当年事,元婉蓁微一思索,忽而立起了身子哭道:“陛下,如今清河公主已死,陛下难以向代国交代,再者,书契所定,不可擅杀他国质子,陛下也难以向众国交代···”

  “质子之死兹事体大,关系国家社稷,若只以臣妾一人的性命,可保大秦颜面,臣妾在所不辞!”她泪流满面地站起身,一把抽出身旁御前侍卫的长剑架在了颈子上。

  “蓁儿!”苻啸吓得从龙椅上弹起来,大声怒道:“你敢!立即给朕放下!!”

  元婉蓁紧紧压着长剑,苍凉一笑:“如今后宫既然有人一心想陷害臣妾,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倒不如索性如了她人愿,也能替陛下给众国一个交代!”

  苻啸忙上前自元婉蓁手中夺走长剑,只是在夺走时还是在她颈子上划了一条浅浅的血口,鲜血缓缓流下,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襟,苻啸顿时失了理智,将她抱在怀里:“你疯了!”他转头怒吼一声:“还不快传御医来!”

  她攥住他的肩,眼泪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来:“不想你为难···”

  苻啸紧紧搂着她,眼中的愤怒在隐忍了许久,终于被逼的爆发而出:“查!给朕仔细查!”

  卉妃眉目一挑,忽然哭着扑爬到苻啸脚下:“陛下,臣妾有要事禀报···”

  “说!”苻啸低头怒吼,卉妃忙忙点头哭道:“今日一早臣妾出来转悠散食,看见玫妃去了那片竹林···”

  “你胡说什么?!”玫妃五雷雷轰顶一般怒吼,冷汗涔涔从发根沁出,不由自主惊怒道:“陛下,臣妾今早一直待在宫中未出去过啊!更不可能去过竹林!臣妾宫里的丫头与内侍均都可以作证!”

  卉妃不由惊怔一眼,旋即说道:“我只提及了竹林,你为何这般紧张?!”

  玫妃一怔,才觉中了计,她慌张地看向卉妃:“你···!”

  苻啸怒视玫妃一眼,随即又示意卉妃:“你继续说!”

  卉妃脸色微微发白,直仰头望着苻啸哭道:“今早臣妾见玫妃去了竹林,回来时又碰见了她,臣妾便随口问了一句,她说是有东西丢在竹林处···”

  苻啸疑惑:“你为何先前不说?”

  卉妃立即说道:“陛下,臣妾也是才知婉妃有派了内侍去取过钗子···”

  “陛下,她在诬蔑臣妾!”玫妃大吼一声,转身就扇了卉妃一掌:“贱人!许你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倒推在了本宫身上!贱人!”

  两人顿时扭打起来,苻啸愤怒地大喝一声:“放肆!都给朕住手!”

  卉妃松开手抢先一步,扑到苻啸脚下哭道:“陛下,她之前就将清河公主带到竹林,自窦道传声吓唬过婉妃,臣妾当时心想,她禁闭三月不得出,所丢之物大概是在三月前丢的。臣妾当时并未觉得有蹊跷,可适才听婉妃说派了内侍去取钗子,才将玫妃联想到一块去···”

  “陛下,臣妾没有,臣妾真得没有去过···”玫妃也扑爬到苻啸脚边,拉着他的衣角急而愤怒地说道:“陛下,她是要害臣妾,陛下,臣妾的祖父和父亲都是···”

  听她如此说,元婉蓁痛呼一声,“啊!”

  这一声立即转移了苻啸的注意力,他扳住她的头,焦急地问:“怎么了?啊?!怎么了?!”

  “我好难受···”她索性趴在苻啸胸上,不停地艰难呼吸,看着就像是要断气了一般,苻啸急得慌了分寸,一把就将她抱起朝内室里去,边走边吼道:“御医在哪!为何迟迟还不来!!”

  殿内顿时乱成了一团,卉妃也与玫妃不断的争执扭打,王孟只有命人将两人押起来,等待苻啸的命令。

  内室里,苻啸将她放在床上,元婉蓁一把就捉住了他的手,大口呼吸着:“别走,我害怕,我害怕···”

  他将她搂在怀里,为她顺着心口,心疼难忍:“好,好。我不走,我不会离开的···”

  这时,御医们匆匆赶来,苻啸赶紧命令他们查看她的伤势,一番诊查下来,王御医也松了口气,不严重只算得上轻微的划伤,他替元婉蓁包扎了一番后,又给她喂了定心丸,元婉蓁这才缓了口气,靠在苻啸身上孱弱地说道:“上回她就要害我,这回又是她,我究竟哪里得罪了她···”

  “我会好好彻查,若真是她,一定严惩不贷!”苻啸肃声,眼中阴霾与心疼不曾减去半分,元婉蓁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起身面对他道:“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苻啸疼溺地看着她,微笑:“不怕,你说。”

  “上回见清河时,她给我说过当年事,她说自入宫以来迟迟未有身孕,很是着急,记得在除夕夜当晚,她曾给玫妃哭泣过,玫妃便说有一生子秘方要送给她···后来在出事那晚,就是玫妃约了她去秋仁宫附近取秘方···”

  说到这,苻啸的心头澎湃起无尽的怒潮,脸色也越发难堪起来,元婉蓁手紧紧攥着锦衣,眼中有幽暗的星芒一闪,咬了咬牙道:“清河刚到就被人打昏了···会不会···当年之事也与玫妃···”

  点到为止,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紧紧闭上了眼睛,忐忑等待他消化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苻啸心头大震,手不由捏成了拳,根根青筋暴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她!!这个贱人!!”

  元婉蓁吓得一抖,却也立即抓住了时机,说道:“如此大胆,想必是精心策划过的,不过,即便再精心也可能会有疏露···”

  苻啸显然是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不由冲着宣赟喝道:“去查岁羽殿,给朕仔细查!”

  宣赟立即应声:“奴才遵旨。”

  元婉蓁自然是装难受,紧紧抱着苻啸不松手,她不会给玫妃任何机会去反驳,更不会给她机会去提及她祖父与父亲对秦国所做的牺牲与衷诚。

  不过半个时辰,宣赟回到了内室,面色十分难看地跪在了地上:“陛下,玫妃娘娘的寝宫里确实搜出了一些东西,有陛下的焚情香沫,还有清河公主写给陛下的信笺。”

  听见焚情香,苻啸自然是明白了,他眯起了眸子,眸中尽是嗜血的杀气,“还有呢?!”

  宣赟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奉到他面前说道:“玫妃锦盒中少了一只耳坠,想是丢在了竹林处,奴才又吩咐侍卫去寻也没有结果,思忖一番后,奴才命人去了长寞殿再次搜寻,在清河公主的手中寻到了玫妃的耳坠。”

  话落,宣赟抬眸看向元婉蓁微微勾一勾唇角,元婉蓁眼中会意地迸出了满意的笑容,道:“看来卉妃所说属实,这玫妃是心虚了,自以为耳坠丢在了竹林···其实不是,我估摸着应该是她杀害清河时,清河挣扎着拽下了她的耳坠···”

  “这个贱人···不仅杀了清河,御前侍卫,还陷害于你,数罪并罚,死不足惜!即便她祖父与父亲在世,如此心狠毒辣之人,也不得饶恕!”苻啸疲惫而郁结地闭上眼睛,平一平怒气道:“传王孟。”

  “是。”宣赟走出去通传了一声,王孟便快步走进来跪下,道:“陛下。”

  苻啸叹一口气,对宣赟道:“玫妃禁闭,其他人都退下,待朕与王爱卿商议过后再定其罪。”

  “那,臣妾也先回去歇息了。”元婉蓁起身行礼,硬拖着苻啸本就不妥了,如今已达到目的,就再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苻啸扶额温柔地挥了挥手:“去吧,记得夜里小心着,别压到了伤口,也别碰水。”

  “臣妾知道了。”元婉蓁欠了欠身,宣赟便唤来了琉璃,扶着她退出了内室。 薄春暮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