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哭累了,陈尽便将她扶进去,小丫头还在抽抽搭搭地哭一下,陈尽啪的一下拍着额头,“算,算我求您了,别,别哭了。”
江眠说,“我难过……这辈子就喜欢了两个男人,结果全被拒绝了,我好惨。”
陈尽喃喃道,“这么一,一说……好像,是,是挺惨的。”
江眠怒了,起身掐着陈尽的脖子,“你……你就不会说点人话!”
陈尽道,“那,那要我怎么,怎么安慰你?”
江眠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尽,“喜欢一个人好累啊。”
陈尽沉默下来,许久用一种江眠读不懂的眼神看着她,之后才低声道,“是,是啊。所以……一开始,就,就别喜欢。这样才,才是最好的。”
“是啊。”
江眠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跟着陈尽喃喃道,“一开始不动心……就是最好的。”
******
陈尽在傅峥嵘家里又住了两天之后,提出意见想要回家,毕竟他上有老下有小,和江眠这种孑然一身的人不同,总归要回去照顾。
傅峥嵘的人送陈尽走的时候,江眠眼里很悲伤,她觉得,其实连陈尽也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身边还有那些亲人,而她不一样。这世界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人,连带着江盼……都不一定把她当做妹妹。
所以她很孤独,孤独得要疯掉了。陈尽一走,江眠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除了每天定时做饭的时候下楼,别的时候都自己关在房子里,傅沧海给她带过去的书倒是看掉不少,傅峥嵘偶尔路过开一条缝,就会看见江眠带着平光镜在看书,侧着小脸,很安静,很寂寞。
他总是会控制住自己上前去和她打招呼的念头,于是两个人哪怕住在一起,一起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到后来就成了没有话题的眼神交流,再往后……连吃饭的时间都错开了。
傅峥嵘上班前,江眠已经做好了早饭。
傅峥嵘下班后,江眠也已经自己吃完,给他留了饭菜。
一天到晚,他连她的人影都见不到,要不是每天桌子上都有做好的饭菜,他都会怀疑又回到了一个人在别墅里生活的日子。
这天傅峥嵘吃了晚饭,没有上楼,就这么等在楼下,他就不信,江眠能憋一天不出来!
可是到了晚上八九点,江眠还是没下来。
傅峥嵘急了,去了地下仓库,咔擦一声,把水管的开关拧上了。
半小时后,江眠推开房门,气鼓鼓道,“马桶坏了!出不来水!”
傅峥嵘眯眼笑,“我长得像是通下水道管子的?”
江眠说,“你别笑,你晚上也洗不了澡!”
傅峥嵘翻了个白眼,“你爹我想洗澡难道还洗不了?”
这算是他们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着比较正常的对话,傅峥嵘看着江眠总算出来了,上去拎着她,江眠退后半步,问道,“做什么?”
嚯,几天不说话,声音都粗胖了啊!
傅峥嵘皮笑肉不笑,“爹带你去洗澡。”
说完就直接拎起江眠下楼,小姑娘在他怀里扑腾,“做什么呢!突然之间!”
傅峥嵘没说话,拎着她把她丢进了车子里,然后直接发动车子,江眠要动,他说,“安全带给我系上!”
江眠也吼,“你要带我去哪儿!”
“泡澡!”傅峥嵘吼了一声,“对你太好了是不是觉得不习惯?”
江眠没说话,倒是乖乖把安全带扣上了,随后一言不发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傅峥嵘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火,拿着手机发了个消息。随后带着她到了极乐汤,极乐汤门口的服务员一看见傅峥嵘那张脸,眼都瞪大了,“傅……傅大少!”
傅峥嵘没说话,把江眠丢给他们,“给她换浴袍,池子里的水都重新放一遍。”
服务员连连应下,随后推着江眠进去,甚至来不及江眠反抗,就被拖进女更衣室,她捂着胸口尖叫,“你们做什么!”
长得挺漂亮的服务员姐姐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大家都是女孩子,害羞什么嘛!”
说完几个人就把她按住直接扒了她的衣服!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江眠十八岁,调戏过的男人不胜计数,倒头来居然被一群女的给扒了衣服!
扒完衣服她们去放水,放完水就把江眠先丢进了清水池子里,好在水池并不深,江眠扑腾几下就起来了,可怜巴巴地扒着边缘,“姐姐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美女姐姐们没听她说话,等五分钟后把江眠捞起来,感觉就像是做菜似的,洗干净了,焯水,捞起——
随后给她披了一层薄薄的,有和没有一个样的,几乎是半透明的浴袍,将她往浴场里一推——
浴场出入口的门直接在她身后关上了。
江眠目瞪口呆!
看了眼周围,各式各样泡澡的池子都有,有的是姜汤,有的是硫磺汤,有的是牛奶汤,还有带着很多气泡微生物的清洁汤,各种热汤的石壁上都刻着字,写着泡澡的种种好处以及它们的特色优点,装修十分日式,边上还有一道门,拉开来是蒸桑拿的地方。
有零下的冰房,还有滚烫的汗蒸房,地上撒满了汗蒸时可以搓在身上的盐,外面有一个冲洗盐的卫浴。
江眠叹了口气,心说傅峥嵘也真是闲得慌,大晚上的就这么带她来蒸桑拿……
刚想完没多久,不远处就出现一道身影,江眠浑身一哆嗦,抱着自己跳入旁边的牛奶汤里,冲着那个身影大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这边可是女澡堂!
等……等会?
江眠疑惑地看了眼周围,为什么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这个点难道是极乐汤停止营业了所以没人吗?不科学啊……
傅峥嵘皮笑肉不笑地替她解答疑惑,“因为你爸爸我包下了整个极乐汤的场子。”
有……有钱了不起是吗!
江眠把身子缩在牛奶浴下面,小声道,“那你也不能进女生的浴场。”
“都包下了,男女浴场有差别吗?”傅峥嵘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江眠身上薄如蝉翼的半透明浴袍,喉结竟不由自主上下动了动,“你他娘的……谁给你穿成这样的?”
江眠也很委屈,“姐姐们给我穿的。”
傅峥嵘心说这群狗日的姐姐们还挺会……琢磨男人心思的!这种浴袍穿着他就是柳下惠也会变成禽兽吧!
“躲在池子里干什么?上来啊。”傅峥嵘上前,身体力行地把男女分开来的澡堂变作男女混浴,他走进牛奶池的时候,水面哗啦响动,江眠整张脸红得能滴下血来,慌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要干什么!”
傅峥嵘眯眼笑,“怎么,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那……”那也不是这样的情况啊!
江眠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的胸口,随后从池子里站起来,转身就跳到了另一个姜汤里去,对着傅峥嵘,毫无气场结结巴巴地吼道——
“走!走开!你这……变态!”
身边的池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江眠将身子缩在水底,傅峥嵘一看就乐了,“你那是什么姿势?我还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的?”
你……又不是没吃过!谁说的准呢!
江眠不说话,睁着一双眼睛,像是一只发了狠的小仓鼠,然而再发狠,还是一只小仓鼠——本质上来讲这样还看起来挺可爱的。
傅峥嵘看她这样就想上去揉她的脸,江眠看见他走过来了,边走边说,“这边每个池子都有不同的功效,你可以都泡一遍。”
江眠盯着他的腹肌看了好久,妈的,傅峥嵘人虽然不咋地,这……这副身体还是很,很养眼地嘛!
直到男人在她面前站定了,江眠才猛地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整个人都被再一次按了下去,“跑什么跑?”
江眠在他怀里哆哆嗦嗦地抖,“你放开我!”
她这样实在是太像即将受到蹂躏的小鸡仔子,傅峥嵘总是忍不住自己想糟蹋她的念头,捧了一抔水打在她脸上,笑起来的时候,俊美逼人的脸上更加邪气了,“你不会在怕我吧?”
这不是废话吗!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和男人泡过澡呢!再说了,哪会有人强行闯进女浴场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江眠被他逼到了池子的边缘,靠着石壁有些惊慌失措,“你……离我远点……”
抬头那一刻,被晕染的小脸带着些许粉红的热气,池子周围一片水汽朦胧,水声不断,她被困于他怀抱中的一隅,却不知,那个怀抱后来成了她世界里的一片天地。
那个时候的江眠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傅峥嵘,是蠢蠢欲动的爱意作祟,她竟然用眼神蛊惑他,那种楚楚可怜的,激起人保护欲的,清纯却又柔媚到了骨子里的娇嫩,在他眼里一点点盛开。
傅峥嵘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不对劲,和她对视的那几秒,只觉得心脏狂跳,下一刻,不受控制地将手臂一收,拽着她的身体将她扣进自己怀里,随后江眠的呼吸就这样被吞没。
暧昧的场所,暧昧的情节,暧昧的动作和眼神,成就了一场暧昧得令人胆颤心惊的欢爱。
这一次,傅峥嵘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来,什么江眠被下药了,什么江眠意识不清楚——这一次,先疯狂的,明明是他。
等到情事结束,她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傅峥嵘退出来,搂着她不停地深呼吸。
他到底是有多寂寞,多饥渴,才会对江眠再一次下手?
傅峥嵘心里被后悔侵蚀着,为什么……为什么会对她上瘾?这不应该发生的,他向来都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一定的自信,可是为什么会失控……
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他堕落了吗……
到底是堕落了。傅峥嵘闭上眼睛好久,才缓缓睁开,有些道歉只能再一次说出口,他说,“对不起。”
江眠在他怀里摇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随后少女跌跌撞撞地起身,从池子里走出来,身上的浴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的,她光滑无暇的身躯落入男人的眼底,那上面还带着些许他留下的痕迹——少女冲他笑笑,“你这个年纪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你又不肯随随便便找女人,所以找我发泄一下,我能理解,我也不亏。”
她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答案,可是……傅峥嵘眼神深了深,真的只是这样吗?
江眠去了另一边,冲着傅峥嵘眨眨眼睛,“我会忘记的。”
她用着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无畏的话语,却将傅峥嵘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
男人的睫毛颤了颤,再一次说了声对不起,随后起身,对着江眠道,“你再泡一会出来吧。”
他走出去了,背影挺拔高大,江眠爱他凛冽强大的气场,爱他刀锋般凌厉的五官,爱他果决霸道的作风……而这样一个男人,给她最多的,竟然是背影。
等到身上的酸痛稍微过去一点后,她起身,重新去淋了个澡,等到水洒在她脸上的时候,终于没忍住,伴随着温水的冲洒,眼泪一并滚落。
傅峥嵘……求你,别再给我希望了。哪怕以后当个炮友也好,不要说对不起……就请你无情无义一点,当个坏人,将我丢弃吧。
******
傅峥嵘把江眠接回家的时候,路上的气氛一直都很沉默,就仿佛回到了来的时候那个互相疏离的状态,傅峥嵘心里是内疚的,可是更多的还是内疚于——他竟然放纵自己对江眠的身体上瘾。
这种感觉令他灵魂震颤。
可是……江眠……
傅峥嵘没再想下去,不由自主啧了一声,偏过头去看江眠,小丫头泡了澡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估摸着是太累了。
叹了口气,男人伸手换挡,方向盘一转,就缓缓开进了别墅的车库。停好车以后,傅峥嵘没有叫醒江眠,把她抱起来,轻轻抱下了车子。
江眠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傅峥嵘拉着自己做了很多羞耻的事情,一觉睡醒,傅峥嵘的脸在自己旁边。
她吓得心脏停了几秒钟。
回过神来咚的一声滚下床,傅峥嵘被她吵醒,揉着眼睛伸手把她捞起来,又转身把她抱住——
过了几秒傅峥嵘意识也清醒了,猛地放开了江眠。
小姑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感觉就像是他做了十分罪大恶极的事情,傅峥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醒了?闹钟还没叫,再睡会。”
江眠结结巴巴地说着,“你……我……”
果然真的发生了!该死的!被傅峥嵘的男色所诱惑了!
傅峥嵘倒是挺好笑地看着江眠,对她道,“你要是闲着,就去给我做早餐……”
小丫头还没等他说完,就咚的一下再次跳下床,这次走了几步就直接扶着墙,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来看着傅峥嵘——
“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
傅峥嵘没皮没脸地来了一句,“换着姿势折腾了一遍罢了。”
江眠用眼神控诉了他一遍,下去给他做早饭,只是走到一半,小姑娘就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见她疼得惨白的脸,傅峥嵘吓了一跳,来不及顾忌自己没穿衣服就跳下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江眠太瘦了,瘦的他轻轻一抱就能抱起她,见她伸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眉毛死死皱在一起,抽着冷气道,“疼……”
“疼?”傅峥嵘懵逼了,打了个电话,就直接穿上衣服带她去医院,等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江眠脸有些红,“爹……我可能是痛经……”
傅峥嵘说,“来姨妈疼?”
江眠点点头,“大概是快来了……”
傅峥嵘还是按着她到了叶天面前,这位长得还挺帅的医生上上下下看了傅峥嵘一眼,道,“老子哪边脸上写着‘专治痛经’这几个字了?”
傅峥嵘抽了根烟,“别逼逼,快看。”
等结果一出来,傅峥嵘懵逼了。
叶天吊儿郎当拿着报告单子,看见傅峥嵘脸上震惊的脸色,笑得更开心了,“哟,老来得子啊老傅。”
“老你麻痹……”傅峥嵘被叶天这句话噎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许久才盯着单子,就像是小时候的成绩报告单似的,喃喃道,“不能啊……”
“怎么不能啊?”
叶天瞟了一眼水灵灵的江眠,啧啧地摇了摇头,“人家这个年纪,土地是最肥沃的时候,你特么……播种的时候没留神吗?”
傅峥嵘都想一头往墙上撞死算了,“我特么忘记给她买药吃了!”
上一回结束的时候自己还说,等下睡醒给你买药。
结果睡醒了,带着家里另外几个小的吃了一顿粤菜,买药的事情就被这样彻底放在了脑后……
单子上妊娠证明几个字让傅峥嵘一阵头大,回头看了眼缩在椅子上可怜巴巴的江眠,男人走过去,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江眠眼眶都红了,距离上一次他们发生关系起码也有两三个礼拜了,这两三个礼拜足够她的身体发生变化,她此刻正捂着自己的小肚子,缩成一团,对着傅峥嵘道,“我怀孕了啊?”
傅峥嵘从喉间挤出几个字,声音都沙哑了,“嗯……抱歉。”
哦哟哟,竟然会看见傅峥嵘露出这种表情,叶天在一边贱兮兮地笑,“没关系的,生下来好了,傅家人肯定养得起!”
傅峥嵘转头凶神恶煞地剜了叶天一眼,随后继续冲江眠道,“我……尽早给你预约手术。”
叶天在旁边很及时地补充道,“傅峥嵘,要不怎么说你没常识呢。这么早是打不了的,打胎也要满日子才够,而且还不能多不能少……”
傅峥嵘懵逼了,又盯着江眠看了许久,大男人头一回这么呆愣,“那……那你养几天胎?”
“我算算,你就算要打,也得下个月了。”叶天看了眼日历,“小姑娘才十八周岁呢,你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
傅峥嵘心说那我他妈也是没防备好不好,于是开口又是一声道歉,他知道这是自己对不起江眠,要是换做以前,就算做了,肯定也会连着安全措施一并准备好,这次真的是意外……他也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让江眠怀孕。
这么一来连带着看江眠的眼神都跟着奇怪了,这是个怀了自己孩子的小姑娘……怀了……傅峥嵘你特么不是人!!这可是祖国的花骨朵啊!!
傅峥嵘现在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拿枪自杀的念头也有。
江眠盯着他这样瞬息万变的表情,垂了垂眼睑,没说话。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忽然间有点茫然。不知道以后的路还要怎么走……
完全都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发展……一下子就打乱了她的人生,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傅峥嵘……
只是,傅峥嵘似乎并不想留下这个小孩。
后来叶天送大爷似的把他俩送走了,配了一堆药,还有一大堆嘱咐,傅峥嵘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生怕一个不小心踩了一脚刹车,让江眠吓着了。
江眠喃喃道,“你就按着平时的开……不用把我当什么菩萨供着。你这速度我骑电驴都能赶上了,再慢点跑两步都能跟你聊天。”
傅峥嵘说,“你放屁。”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送外卖的小哥噌的一下开着电瓶车从他们身边飞过去,那速度跟要起飞似的,愣是把傅峥嵘看急眼了,一下子挂挡加速,踩下油门,操,堂堂傅大少还能让个电瓶车给超了吗!
“给你见识见识爸爸当年秋名山车神的称号!”
******
十分钟后,傅峥嵘愣是把三十分钟的路程给开到家了,江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感觉腿还在飘,扶着车的外壳,走路都发颤,对着傅峥嵘没事人一样的背影说道,“你他妈开飞机吧?”
傅峥嵘满面春风地回过头来说,“不瞒你说,你爸爸当兵那会真的开过飞机。”
“……”江眠说,“好你牛逼。” 接个吻,开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