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昔人已乘黄鹤去
许文佑紧紧的握着磁带:“为什么连高三的也录了?”
顾宇轻描淡写的应了句:“她顺便一起录了吧。”
然后顾宇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到许文佑手上:“还有这个,姐姐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许文佑摸了摸信封,眉头深皱:“这是什么?”
“这是你每个月给姐姐的吃饭钱,她一分不差的全装在里面,现在托我如数奉还。”
许文佑手一推,微怒:“顾宇,请再带给她。”
顾宇为难:“许老师,您别为难我好吗?姐姐决定的事情我不敢擅自改变,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再说就你吃的那些饭,哪用得着这么多钱,我姐她怎么可能会收?”
许文佑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为什么她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
忽然,顾宇伤感的说了句:“许老师,您会永远记得我姐吗?不论她在哪里?”
许文佑没做多想,肯定的说了句:“会”
顾宇笑了,苦涩的笑了!
又是一个严冬过去,又是一个春天来临。顾清现在的位置是依山傍水,真是一块清净幽凉的宝地。
来到这所山区小学已经一个月了,这里的条件真的很艰苦,比自己上小学时的条件还要艰苦。黑板写字看不清楚,课桌椅是破的,一个教室容纳了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学生。老师来来去去,没有人愿意长期的待下去。
顾清负责三个年级的语文教学,一节课,她上完了一年级,上二年级,上完了二年级,上三年级,忙的不可开交。可是这些客观的困难她都能克服,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而克服不了的是心灵上的那种空虚,不知道窗台上的那盆兰草今年有没有开花?好久没有看到香樟树了,不知道拥有香樟气质的男子如今又怎样?
三个月了,每一天心中都深植着想念!
和自己一起来的也是一个女孩,也是自愿来支教的,教三个年级的数学。两个人都是有缘相识,因为她们来这的理由都是那么相似,都是为了心中那个喜欢的人。
某次两个女孩在一起,坦露心声。那个女孩说自己暗恋上学校一男老师,可是对方已有对象,所以她选择了逃避,她想让时间去淡化这份不可能的感情,也让时间去淡忘对那个人的记忆。而顾清却说,暗恋一个人的感觉虽苦,却能让百无聊奈的日子增添一种色彩。毕竟能够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幸福的生活着,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怕只怕,那样浓烈的喜欢,却也换不来你见他一眼的机会。
想到这,顾清的心阵阵发凉。她做了这辈子最冲动的一件事,她步行了二十公里到镇上,赶上了最后一班去往他所在县城的公共汽车。
赶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快要放学了,她已经三个月没来了,平时周末她会回家,但就是没再来过学校,不知道许文佑这时候会不会在办公室?偶尔遇到一两个同事,她不太自然的打着招呼。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只要不是冬天,许文佑都喜欢开着门。顾清首先看到了窗台上的那盆兰草花,她走近一看,没有开花,但是栽花的土是湿的,显然有人在打理它,她的心里划过一丝感动。
顾清走到门边,倚着门站着,她满心激动地看着办公室里坐着的人,那个她心心恋恋的人。许文佑还是那种不变的姿态,还是那么认真的听着录音,事儿凝眉,时而舒展。外面的香樟树还在风中摇曳,多姿妩媚。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上面被几张大报纸盖着,应该是许文佑弄的。
这一切还是那么美好,联想起自身,她悲从中来。没控制住自己,小声的哭出了声。
饶是这样小的声音,许文佑还是听到了,他表情一僵,一半惊讶,一半惊喜。“顾清?”他喊了一声。
顾清原本只是静静的看着,突然被叫了一声,她吓了一跳,迈开脚步就想逃走。她没想到许文佑的耳朵是这么敏感,这么小的声音都能听出是谁。
许文佑听到跑开的脚步声,心慌,大喊出声:“顾清,别走!”
顾清听到一声不小的声响,回头一看,许文佑摔倒了,她捂着嘴巴,眼泪扑扑的流下来,她多想冲进去将他扶起来,可她还是狠狠心,离开了。
不是狠心,不是绝情,而是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因为承诺不了未来,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一切将会成为一场梦幻!
许文佑,对不起!愿你珍重!
一转眼一个学期就快要结束了,顾清离开学校以后,许文佑就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回办公室。就连顾宇的帮助他都谢绝了,只是指定了顾宇为他的课代表,有些实在力不所能及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做。办公室因此更加冷清了。
许文佑听录音的时间比以前长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录音中度过,因为那里面能听到顾清的声音。
这天许文佑正在听录音,对面办公桌传来报纸被掀开的声音,然后又传来整理书本的声音。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难道是顾清回来了?要不然应该没有人会动她办公桌上的东西。
许文佑关掉录音,抬头:“顾清,是你回来了吗?”
没有回应,他又叫了一声:“顾清?”
有了声音,不过声音中却夹杂着一丝抽泣:“许老师,是我!”
“顾宇?”许文佑了然:“你在找什么?”
顾宇抹了一把眼泪:“我在帮姐姐把东西收拾回家!”
许文佑一时心慌:“收拾东西?为什么?顾清不是要回来了吗?她下半年不是还带你们班吗?”
顾宇强忍住心酸:“许老师,姐姐不会回来了,她爱上了大山,爱上了山里的孩子,她说她要留在那任教。”
许文佑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如果顾清要留在那任教,完全可以自己回来收拾东西,而且顾宇的话里还带着哭泣的声调。许文佑一急,声音就大了一点:“顾宇,到底怎么回事?”
顾宇彻底哭出声来,他哑着嗓子说道:“许老师,您别逼我,您真的别逼我,我答应姐姐不告诉你的,我发过誓的。”顾宇的肩膀不住的颤抖。
“顾宇,告诉我”他站起来,轻声哄到:“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样我会急的发疯的。”
顾宇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鼻子也被塞住了,说话的语调更加不稳:“许……许老师……姐……姐姐去世了。”他一屁股坐下,索性趴在桌上大哭。
“你说什么?”许文佑的声音变得异常颤抖,他抓住桌沿,努力地让自己站稳:“顾宇,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许老师”顾宇边哭边说,眼睛里除了眼泪,就是茫然,失神,无助:“姐姐,去世了,真的去世了,她不要我了,她再也不回来了,血癌晚期,几天前走的。”
一个高大的身躯顷刻间倒下!
“许老师,许老师”办公室里只剩下顾宇破碎的叫喊。 路还长,天总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