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谷子还没收的时候，张春民就结婚了。

　　他娶的是丹南镇镇长的女儿，做介绍的人还是阳山堡乡镇的镇长老婆。说道这为啥镇长老婆就给张春民做了这么个介绍？丹南镇的镇长还那么爽快的就把女儿给嫁了？

　　说来，这其中还是有些事的。

　　张春民不是在县里学习了那么久吗？中途还评了个嘉奖，在县里表现得很好，他这次回来，也是带着任务的，就是关于农村发展脱贫考察。等他做出了成果，应该能在县里当上领导。

　　所以啊，人家才那么乐意去巴结他，丹南镇的镇长把女儿嫁给他，也不算亏。

　　张春民家这不房子也修好了，结婚的时候，红砖房子上贴着大喜字，那鞭炮都放了几十响，新娘子是坐着红旗轿车来的，穿着红色喜服，梳着两个辫子，辫子上扎着红花，可漂亮了。

　　虽然不及怀春好看，但也是个顶好看的姑娘。

　　怀春想着自己嫁给方一元的那日，就是她的堂亲小烟打了把红伞陪她走到方一元家里，后面跟着几个抬着嫁妆的亲戚，鞭炮就只放了两三响。

　　风光出嫁，怀春是羡慕的，如今，也就只想想。

　　张春民讨的老婆叫叶雯，听名字都好听，不像是村里的这些女孩子。

　　怀春去吃酒，跟村里那几个三姑六婶的进了新房里看她，那个叶雯很大气，拿了红包塞给小孩子，手上还有剩下的红包也全给人分了。

　　怀春拆了红包看，有一张两毛钱的。

　　他们来吃酒，给的份子钱也就一两块的，大方些的也就给个五六块。

　　怀春吃了酒后就立马回家了，也没跟着人去闹什么洞房，她家里事情多，方一元在山里喂猪呢，她想过去陪陪方一元。

　　这都好几个月了，小猪都长大了很多，吃的料也越来越多。

　　方一元每天收几百斤的红薯剁碎了再配上糠和玉米粉、青菜叶子拌起来给小猪吃，他自己家里哪有那么多红薯藤啊，只能跟村里人收，不够的还得去其他村里收，收上一两回，大家都知道了，就都先准备好，方一元就租了村长家的那个拖拉机去装回来。

　　红薯藤呢，一分二厘一斤，方一元一天要收上三四百斤，租村长家的车，是一趟三毛钱。他这一天喂猪就得花上六块多钱，除此之外，自己还得累个半死，从大清早就开始拌料，把猪给喂了，然后就开着拖拉机去收红薯藤，得走两趟，回来之后，就又去剁料。

　　等剁好了料，就到了中午，那猪饿得直叫，要爬出栏来，就又得去喂猪。

　　等喂完了猪，都到下午一点多了，方一元才吃饭，他吃饭那功夫，怀春就跟那儿剁红薯藤了，方一元放下饭碗，就去地里把自家的那些红薯藤修一修，翻一翻，剪一些回来。

　　那猪栏里臭啊，一个礼拜就得清扫，把里面猪屎和一些料全都给清扫出来，再给放上一些干净的草给垫着，十来个猪栏，清扫起来都得要大半天。

　　……

　　怀春拿着手电到山里的时候，方一元刚把猪给喂好，怀春把饭菜递给他，笑着说：“我捡了好几块肉呢，还有鸭肉，你多吃点，咱们是难得吃上这么一次好的。”

　　“春民哥那个新娘子还蛮好看的，人也好。”怀春又跟方一元说，因为方一元要在山里喂猪，没工夫去吃喜酒。

　　这饭菜，就是怀春从酒席上给他带来的，张春民家这酒席办得很丰盛，有肉有鱼还有鸭肉。上个月宋联民他爹过五十大寿，办的酒席就一个肉，一条鱼，其他的菜就是萝卜白菜和土豆。

　　“他有出息啊，讨的还是镇长的女儿，他妹子又是嫁给了村长的儿子，以后他家可了不得！”方一元说，还真有点儿羡慕。

　　“你会更出息的。”怀春给他捏肩膀，说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笑。

　　方一元听着这话，顿时觉得所有的疲劳都消失了。

　　他吃完饭后，就又忙着去剁红薯藤了。

　　“都晚上了，你就别忙了，休息吧。”怀春心疼的说。

　　“那哪成啊，得晚上把这些都给剁了，明早上起来拌给猪吃，不然早上可来不及。”方一元说着，就继续忙着了。

　　怀春也去拿了木板和刀来，帮忙剁红薯藤，只不过她剁的慢，力气也小，一会儿就累得很，但她想着她多少帮忙一点儿，方一元就能早一点休息。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方一元提醒她。

　　从养小猪没几天开始，方一元就在这山里搭了个草棚，夜里就睡在这儿看着，怀春就跟家里睡，毕竟这山外面也不太安全，又有虫啊、蚊子啥的，夜里还有风，宋瘸子偶尔来帮方一元看几个晚上。

　　“我陪陪你。”怀春说。

　　“快点走。”方一元凶她，抢了她手里的刀和木板，拉她起来。

　　毕竟这儿跟家里还有二里地，方一元不放心怀春一个人走夜路，非得把她给送回家后，他再返回山里去忙，这一忙，就是忙到凌晨两点多。

　　第二天早上五点他就得起来拌料喂猪，收红薯藤……每天如此循环。

　　方一元确实瘦了很多，眼窝都凹进去了。

　　怀春还从他头上找到了一根白头发，她看着这白头发，心里很难过。

　　这天，她就回娘家找了她爹。

　　现在她爹干活少了，就家里喂了两只猪，几十鸭子刚卖了，就又捉了一批小鸭在养。田里地里也没啥多的活，每天还算蛮清闲的。

　　“爹，我跟您商量个事，您这每天也没啥事，您能不能帮着一元去看猪、剁红薯藤喂猪啊？我给您算工，给工钱。五毛钱一天，您也不用天天去，一个月去那么三五天就成。”看到宋瘸子在院子里抽旱烟，怀春过去跟他说。

　　玉玉是坐在那儿编篓子的，见怀春过来说话，她还停下来看了怀春一眼。

　　宋瘸子进不得山了，那竹子还是前儿个让方一元进山里砍的。

　　听着给工钱，玉玉就帮衬着说：“瘸子你去吧，当是给他们两口子帮帮忙，瞧方一元这几个月瘦的，人都快认不出了！”

　　“是啊，我就是想着让他能够休息一下，我去帮忙干活，他又不让我干，还跟我生气。”怀春委屈又心疼，方一元每天都累成那样了，却不让她去帮太多的忙。

　　“我能帮你们点就帮点儿吧，你们两口子这日子现在过得紧巴巴的，就别说工钱这事了，我得空就去给你们帮帮忙！”宋瘸子说。

　　玉玉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因为开春没多久，家里那桃子结了挺多，还是方一元去给帮忙摘了两天，全给挑到镇里卖了，卖了有七八十块钱呢，这过几个月山里种的那李子也得摘了，之后桔子也要摘，这不还得靠着方一元帮帮忙。

　　说来，去年的时候怀春让宋瘸子种水果树，可算是个好主意。当下这镇里开山种果树的人几乎没几个，镇里挺多人都有余钱，所以啊这桃子一挑到镇上，立马就卖光了，价格还算好，两毛一斤呢，今年这产量还不错，一棵树长了能有六七十斤。

　　李子和桔子的产量也很不错，等收了卖了，估计能有二百来块钱。等明年果树长实了，产量会更高，好像这日子并没有变得很差。

　　玉玉过得还是蛮圆润的，比没嫁给宋瘸子之前要好许多。

　　怀春跟宋瘸子这儿打了招呼后，就又去了叫叫家里，就叫叫和她两个闺女在家里，她家田种得多，大牛、二牛和他爹去田里杀虫、拔草去了。

　　“叫叫婶娘，我找您说个事，我想请您给我家山里剁红薯藤和拌料。给工钱的，怎样？”怀春一进去就说道，她不喜欢向其他人那样，先问个十来多句话的，然后再转到主题上。

　　“工钱咋算啊？”叫叫问道。

　　“要不这样，星期六和星期天，两个妹妹也不上学，你带着她俩一块去帮忙，一天给你们一块钱，您觉得怎么样？”

　　叫叫一听，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还跟怀春商量着：“怀春啊，你看我这一天也不是特别忙，我这有空的时候就去给你们做点活，也不说要一块钱，你看着给几毛钱的工钱。怎样？”

　　怀春听了正高兴，这样，方一元就不用那么累了。

　　反正家里卖了桃子和鸭子，还有牛，还有三百来块的余钱，过两个月去年养的那三只猪也能出栏卖了，钱还能周转过来。

　　“成啊，这样我男人就不用每天那么累了，我瞧着心疼。”怀春高兴的答应下来。

　　怀春高兴的跑去山里跟方一元说，她请了她爹和叫叫婶娘来帮忙，以后，方一元就不用那么累了。

　　“家里又不富裕，这活我都能干，叫啥人帮忙啊，又得花钱，这些猪，每天都要吃去十来块钱，这往后的量还得加大，之后买红薯价格还得更高一些……这钱全给花出去了，万一出点啥事，急需花钱那可咋办？”方一元愁眉苦脸的说。

　　“可我怕你累出毛病来，我心疼。再说了，你看你现在累的，真的要把身体给累垮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想想，你要是累得进了医院，那不是得花更多的钱吗？”怀春跟他争辩说。

　　方一元也就多嘴说那么一句，最后这事情怎么安排，他还都听怀春的。

　　其实啊，方一元家的这猪是养起来了，每个月又有专家来看，猪也没病过，死过。这到十月、十一月猪就能卖了，那他家可就发了。

　　村里挺多人眼红着呢！

　　叫叫基本是每天下午来两个小时帮忙，她干活卖力，基本就把猪晚上吃的料给剁好、拌好，还帮着把猪给喂了。

　　怀春给她算三毛钱的工资。

　　想想她去年冬天跟着她男人去山里砍柴烧炭，一百斤炭才卖五块钱，想想，这五块钱多难赚，得去山里砍柴，去烧，然后还得从山里挑回家，再挑到镇上去卖。

　　现在干这个活，轻松一百倍。

　　宋瘸子也是一天去帮着弄两三个小时。

　　现在，方一元是彻底轻松下来了，差不多拌料喂一下猪，然后出去收一下红薯藤的，种种菜，清扫一下猪栏，偶尔去开个两三分的地。

　　夜里，宋瘸子去给他看猪栏了，因为怀春说，要分一头猪的钱给他们，差不多二百来块钱吧。

　　方一元就回了家，总算是能陪老婆睡觉了。

　　“咱家不是还有三百多块钱吗？我想拿一百块钱去捉鸭子来养，早苞谷马上就能收了，地里的菜也不少，禾也马上收了，给放田里去养，养得快，费的粮食少，鸭子养上三个月就能卖了。”两人躺在床上，怀春跟方一元商量着说。

　　“这养猪一个月就得投进去三四百块钱呢，猪都养不起了，哪里还能再养鸭子。”方一元为难的说，他就不明白怀春这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真能折腾。

　　怀春就跟他说起她的想法来：“咱跟那些卖红薯藤的人商量一下，钱呢，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后再给他们结。家里那三头去年养的猪，长了也有一百来斤了，提前卖了吧，虽说再喂那么两个月的话，还能长个二三十斤，但是吃的粮食也多，这早卖和晚卖也就亏那么五六块钱的样子。咱们把猪卖了后，给他们结一部分的钱，等两个月，鸭子卖了后，再给他们结一次钱，还有那小牛也能卖了……”

　　这说起来，资金是周转得开的。

　　方一元不得不感慨，怀春这脑瓜子就是灵活，而且特会算账。

　　二话没说，方一元第二天就去养鸭场里捉了一百五十多的鸭子回来养。

　　方一元的身体到底是差了，鸭子买回来第二天，就病了，发高烧，40度。怀春忙喊了赤脚医生来给他吊水。

　　可方一元这病了，干不了活，宋瘸子和叫叫又有自己的事在忙，这所有的活就只能是怀春一个人去干。

　　张春民去山里挖地，看怀春一个人在那剁料，弯腰吃力的提着一大盆的猪料给去喂猪，他也知道方一元病了的事。原本想着是结了婚，就再也不管怀春的事了。

　　可看着怀春做那些累活，他就心疼，忍不住扔了锄头就过去帮她。

　　“你跟旁边看着，这活我来干。”张春民说道，抢了她手里的菜刀和木板。

　　怀春进草棚里拿别的菜刀出来，就又被张春民给抢了，张春民说她：“你哪能干这些，你回去照顾你男人去，这里的事我给你管了！”

　　“这哪成啊？春民哥，我自己来吧！”怀春说道，性格别扭的很。

　　她怕别人说闲话。

　　“赶紧回去！”张春民非得要她走。

　　怀春在那儿站了会儿，拗不过张春民，看这会儿就快晌午了，担心着家里方一元吃了没，就赶紧的回家了。

　　方一元这身体不好，一生病就连着两三天都没好，山里喂猪那些活，都是张春民在帮忙。

　　村里就有闲话了。

　　原本张春民的老婆叶雯的就不高兴张春民这天天的给怀春家干活，加上她听了村里那些闲话，说张春民先前就喜欢怀春。

　　她就跟张春民闹了起来。

　　“这要是方一元死了，或者怀春跟他离了，想跟你好，你是不是立马就想跟我离了，去跟她结婚！”她也不骂脏话，就跟张春民摆道理，摆脸色。

　　“你这说的什么，怀春她没这心思的。”张春民吼了一句说，但到底心虚，说完，就去到处瞎忙，劈柴火。

　　“她没这心思，就是你有这心思吧！”叶雯说，又哭起来，说要回娘家去。

　　张春民他爸和他妈就赶紧去安慰叶雯。

　　“好了，雯雯，春民这是跟怀春从小一块长大的，待怀春就跟亲妹一样，这不方一元病了，他去帮几天忙，春妮要是有点儿事，他铁定要是要去帮的……”

　　然后又拉了张春民去给叶雯道歉。

　　张春民也真低声下气的认错了，说不去帮了。

　　这才叶雯没闹。

　　布条悄悄的拉了叶雯跟她说：“这有了孩子，男人啥心思都给收住了。”

　　张春民这不是在考察吗？

　　他给县里回了报告，说安南县山多，农民要想副起来，还得靠山吃山，可以开山种果树，果树容易养活，开了地后，还能多种些农作物……

　　这个扶贫项目立马给批了下来，国家的政策还是先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带动其他的人富，一个镇里就20来个指标，寨子村里得了五个。

　　方一元家，张春民自己家，村长家，宋瘸子家，还有张建军家。

　　这除了张春民亲戚，可就是跟怀春有关系的。村长和张建军家都是张春民家的亲戚。

　　每户两百块钱的补贴，另外还有果树培植的方法学习。

　　现今还没开始农忙，等收了禾后，就开始开山挖地，到明年春天再种果树，这两百块钱就是补贴他们开山挖地不能干别的活的补贴。

　　怀春五十块钱把单车给卖了，现在她不去镇里当老师，也不常去镇里了，所以用不太上单车，还不如卖了换钱更实在。

　　收禾前，喊了人把早苞谷全给收了，苞谷杆子拔了，那苞谷地理也早先就种上了南瓜，南瓜也结了不少啊，也快能收了。

　　这下，猪是不缺吃的。

　　到了搞双抢的时候，方一元家的田少，就两亩多田，加上宋瘸子家两亩多田，怀春和方一元、宋瘸子、玉玉，又喊了叫叫一家来帮忙，一天给五块钱，两天就把所有的禾给收了。

　　别人家都还没开始收呢，所以，这村里的晒谷坪也全都让怀春家给先用上了，免得之后还得更其他人家来抢晒谷坪。

　　他家这个双抢，感觉还没搞，就过去了。

　　别人家开始陆续收禾了，怀春找了村里的小孩子来剁猪料，他们放暑假呢，虽说去田里帮着干活是做的到的，但是怀春这儿请人剁猪料也有给工钱，这活儿比去田里轻松，不用顶着大太阳晒，大人心疼孩子，便让小孩子去怀春那儿帮忙。

　　方一元去挖地了。

　　等叫叫家的田收完了后，怀春就把开山这活交给了叫叫家，二百块钱十多亩地，那油茶树也都给他家当柴。烧炭，都行。

　　叫叫原本是想着开自家的山的，想着过两年肯定也有补贴下来，这开了也种果树。

　　但是，叫叫肯定要先赚现钱啊，张大牛这不刚说上了人家，准备过年的时候结婚，这多少得攒点儿钱吧，这些柴呢，还能烧出几十窑的炭来，估计也能卖个二百来块的钱，谷子也卖了将近二百块钱，还有家里那猪呢到冬天也能卖个六百来块钱，年底这还有千把块的收入。

　　叫叫立马答应下来，他们父子三个去给方一元家开山挖地，她呢，挑炭卖，空的时候再去给怀春家里剁猪料，能拿上不少工钱。

　　原本这样下去，安安眈眈，多好，过几个月，猪就能卖掉，就能赚钱了！

　　可是，怀春家现在站得这么高，风口浪尖的，哪有人不眼红的。

　　这天晚上，方一元把猪喂了，又清扫了猪栏，然后提了桶水洗了个澡，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方一元困的厉害，这刚睡下没多一会儿，就听到猪栏里的猪叫得厉害，他睁开眼睛来，竟然发现自己被绳子绑了，猪栏那儿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在动。

　　有人偷猪！

　　方一元急了，立马大声喊：“什么人啊！做贼！放开我的猪！”

　　可他身上被绑着绳子，根本就动不得，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身上的绳子给弄开，拿了木棒就往猪栏跑去，可是，偷猪的人已经抱着猪跑了。

　　他去数了下，猪丢了一只。

　　这下，他这气得哪里还睡得着觉，也不敢睡，愣是坚持着到了天亮，把猪给喂了，怀春过来给他送早饭，才跟怀春说了夜里有人偷走了一头猪的事。

　　怀春听了只能抹眼泪，这猪偷了，哪里还能找得回来，只能认栽了。

　　想想方一元这每天起早贪黑的忙，累个半死不活的，这猪在养三个多月就能卖了，就叫人给偷了去。

　　怀春不心疼钱，她气啊，心疼方一元。

　　“你回家里去睡吧，这里我看，你下午过来去我爹那儿，把我爹养的那只大黄狗给牵来，我倒要看看谁哪个胆大的还敢来！”怀春叉着腰，特硬气的说。

　　可不，定是她最近过得太憋屈了，没跟人发火，让人觉得她怀春是好欺负的人。

　　怀春找到村长那儿去说，张春妮讨厌怀春的很，村长就不想管怀春的事，说这肯定是外村的人偷的，这会儿别说猪了，连猪毛都见不到了。

　　怀春又去找她爹，跟她爹求道：“爹，您晚上就陪着一元一块看着吧，这猪丢了多可惜啊！肯定往后还得有人来偷的。”

　　可是，玉玉肚子大了，再有那十来天就得生了。

　　玉玉也不乐意宋瘸子去，这女人生孩子那可是过鬼门关，要是自家男人不在，她心里慌，怕得很。

　　就是怀春再给她说给她钱，她也不乐意。

　　“这样吧，让怀春搬过来跟你睡，我去帮一元看几天，这也不一定会在晚上生，你这要是肚子疼起来了，我就不去了，陪着你。这旁边不是还有叫叫家和张春民家在，怕什么怕！”

　　宋瘸子这一说，玉玉也没啥话说了，只好勉强的答应下来。

　　可宋瘸子才陪着去了两个夜晚，第三个夜晚里，宋瘸子刚上山没一会儿，她这肚子就疼了起来。

　　“怀春，我这要生了，你快去喊赤脚医生过来，还有，叫上大芳婆婆，她会接生！”玉玉喊怀春。

　　怀春赶忙的先去喊了叫叫过来看着玉玉，她就立马去找宋江华和大芳婆婆，宋江华走亲戚去了，不在家里，怀春就只请来了大芳婆婆。

　　大芳婆婆一看玉玉这模样，就急慌了神说：“这可不行！玉玉这高龄产妇了，这生孩子危险着呢，看样子要难产，赶紧给送镇卫生院里去看！”

　　怀春喊叫叫去了山里通知宋瘸子，她这又立马去找了村长，求着村长开着拖拉机送她和玉玉去镇里。

　　到了镇里卫生院，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玉玉疼了都有一个多小时了，镇里那儿看了，也说危险，人都不收，怕玉玉死在卫生院里。让她们去市医院里去。

　　怀春这只好租了供销社的面包车送玉玉去市医院。

　　他们这走得急，身上也没带着钱，市医院那儿非得要交了钱才给让住院找医生来接生。

　　玉玉疼得人都要晕过去了。

　　怀春又急又慌，抓着那大夫的白大褂，就跪了下来，求他说：“大夫，我求求你了，我妈这就要生了，哪里等得起，你先让大夫给她接生，钱等会儿我爹给送过来交上……”

　　“来医院不带钱，你们来干啥？姑娘，这医院规定，我也没办法，钱没交上，人就住不进去……”

　　怀春那等高傲的人，哪里给谁跪？哪里有对谁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过话？

　　可现在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尊严和高傲，再拖着，玉玉就要疼死了，一尸两命……

　　“真的，我爹马上就会带着钱来了……大夫求您发发善心，帮帮我们……您是大夫，也不忍心看着我妈就这样疼死，您一定做不到见死不救……”

　　玉玉下身已经见血了，疼得大喊，瘆人的慌。

　　那大夫挺为难的，人都这样了，万一真出了人命也不好交代。

　　“这样吧，我去跟医院里的护士、医生们凑凑，先给你们凑上住院费交上。”

　　怀春一听，就高兴了，立马擦了眼泪鼻涕，说：“谢谢您、谢谢您，你真是个好人……”

　　医生走了后，怀春就过去扶着玉玉，让玉玉躺在她的怀里。先前，玉玉是直接躺在地上的。

　　“玉玉婶娘，你撑着啊，咱马上就能住院了，医生就会来给你做手术、接生……”怀春声音都抖了，她看到了玉玉大腿内侧在流血了……

　　生命的离去和降生离得她那么近，她很恐慌、很害怕……

　　好像瞬息之间，玉玉会死。

　　“你撑着啊……想想我爹，想想你儿子李国利……”怀春哭着大声喊。

　　玉玉啥也说不得，就只疼得昏天暗地的。

　　好在一会儿那医生就给玉玉弄好了住院手续，交了住院费，一会儿后玉玉就被抬进了产房里，一大群的医生护士去给帮忙接生，就隔块门帘子，怀春在外面坐着，听着玉玉那痛喊声，吓得那个心脏都要从喉咙的里跳出来了。

　　玉玉进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方一元和宋瘸子才匆忙赶来。

　　宋瘸子去把住院费和手术费还给那个好心的医生。方一元坐在外面陪着怀春，怀春听着里头那喊声，吓得后背直冒冷汗，手也紧紧抓着方一元的手。

　　“生孩子那么疼吗？”怀春声音发抖的问。

　　感觉到怀春的害怕，方一元安慰她：“你怕，咱就不生。”

　　“嗯。”怀春点头。

　　好几个小时后，玉玉才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有六斤多重。

　　宋瘸子这还没欢喜上，里面护士就跑出来大喊：“不好了，产妇雪崩了！命怕是保不住了！”

　　宋瘸子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立马哭着求那护士：“护士啊，你可要救救我老婆，这娃生下来可不能没有妈！”

　　“在救了，在救了，能不能保住命，看老天爷造化了！”护士说道，就立马进去把玉玉给推到手术室里，和一大群的医生去做手术了。

　　宋瘸子在外面巴巴的等着，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一会儿抹一把，垮了脸脑袋靠在那墙壁上无声的哭着。

　　怀春也担心难过，她一直都很讨厌玉玉，可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祈求着玉玉可千万不要有事，千万千万好好的！

　　到了天亮，玉玉的命保住了，被推进了普通病房里休养着。

　　医生说，至少得住上一个礼拜才能出院。

　　怀春看了几眼她那个小弟弟，就和方一元赶车回家了。

　　方一元这才想起来一件紧要的事：“坏了！我们昨夜里急着赶去城里，忘了找人帮忙看一夜的猪！”

　　他心里一慌，和怀春立马往山里跑，还没到山里，就老远听到叫叫的声音，她那大嗓门喊着：“怀春啊，昨夜里你家的猪被偷了！”

　　叫叫跑过去，跟他们数起来：“昨夜里，我这想着你们都走了，就喊了我男人过去帮你们看下山，他那老远就听到山里狗仔叫了，等他赶到，就看到这猪栅栏都让人放开了，好些猪都跑了出来，他就把猪赶进去，没给追上偷猪的人……这一数啊，猪让人给偷走了三只。”

　　“现在那猪，我已经给你喂好了！”叫叫说到。

　　“多谢您了，叫叫婶娘。”怀春道谢道，这一下子，她眼眶就红了。

　　急红了，气红了。

　　三只猪，这重量也能卖上三四百块钱了！

　　一晚上又没了。

　　怀春能不气吗？

　　这肯定是村里人偷的，这要是外村的人，怎么晓得那天晚上玉玉生孩子，方一元和宋瘸子都不在呢？

　　这事，方一元不会罢休，怀春更不会罢休。

　　他们去了镇里派出所报案。

　　可是，派出所那儿就过来走了下过场，随便查了下就走了，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里。

　　怀春跟村里骂上了，她也不骂脏话，就是骂狠话。

　　“那些偷了我家的猪的人，自己心里有点儿数啊！早晚老天爷要报应你们！要是让我知道了，谁偷的，我宋怀春绝对让你们付出代价！”

　　这算是大事，整个村里都在议论纷纷。

　　之后，方一元就天天夜里守着猪栏，怕再出事。

　　打禾前，五六月份，怀春不是养了一百五十多只鸭子，这会儿能卖了。

　　怀春去了镇里，找镇长给联系了收鸭子的商人，这都谈好了，估价卖，一只4块钱，这也能卖上六百块了。

　　第二天，那个商人开着车子来收鸭子，这一到那山里鸭棚里一看，鸭群里居然有好几只死鸭子，就说：“你这鸭子得瘟疫死了吧！你这病鸭子，我可不要！”

　　“没有的事，昨天还好好的！”怀春着急说。

　　“可不，昨天还是好的，今天就死了，等明天，你这一片的鸭子全得死！我不要了！”那个鸭商说道。

　　“绝对没有瘟疫的！”怀春坚持说。

　　这些鸭子，她喂的少，因为又脏又臭，方一元不让她来，顶多就是叫她赶到田里或者塘里放一下，早上赶出去，晚上再赶回来。

　　可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脏不脏的，就直接跑到鸭棚里去，捉了鸭子就看，手上都抓到了鸭屎，也毫不在乎。

　　她看过了，鸭子没病。

　　她又去捡了那几只死了的鸭子出来。

　　这一遭往鸭棚里出来，她脚上踩得满是鸭屎，身上也沾了不少鸭毛，臭烘烘的。

　　“你看，这鸭子不是病死的，是叫人给打死的！”怀春指着鸭子那儿流血的伤口说。

　　那个鸭商看了看，没说什么，但是，他要求每只鸭子得少一块钱，不然，鸭子他不要了。

　　“谁知道是不是看鸭子病了，就故意给打死了！你要卖就卖，不卖就算了，我找别家收去，就这个价格也能收得上。”那个鸭商咕哝着说，听不耐烦的。

　　少一块钱，怀春可不干。

　　“一块不成，顶多给你少五毛。”怀春说。

　　这鸭子还得吃食，而且长不大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最近太破财了，这才几天功夫里，猪都丢了五头，鸭子赶紧卖了，换成钱才行。

　　跟那个鸭商磨了半天，人才答应收了鸭子。

　　这少赚了七十多块钱啊，怀春挺不高兴的。

　　她回了家里，臭烘烘的，也摆着一张臭脸。

　　猪栏那儿有叫叫在看着，方一元在家里，他去给怀春烧水洗澡，烧了可多了，倒在大木桶里，倒了满满的一桶，怀春就去洗澡，洗了可久。

　　虽然她嫁给方一元快一年了，农活没少干，吃了不少苦，老在外面劳累着，不过，她这皮肤还是很好，也没有晒黑一点，就是比以前瘦了些，脸蛋削尖了许多，更好看了呢。

　　怀春洗了澡出来，心情略好了些，看到方一元已经在给她洗衣服了。

　　不高兴，不让他洗。

　　她抱着他，要亲亲要安慰，黏着他。

　　怀春身上真香。

　　方一元自卑起来，要推开她，说：“我身上臭的很，全是猪屎味，熏着你，你这刚洗了澡……”

　　怀春更不高兴了，冲方一元大声质问：“方一元，你说说你都多久没碰我了？你是不是养了猪，就不要我了，你老说你身上臭，你就是不想碰我了……”

　　方一元挺尴尬，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忙安慰怀春：“没有，就是我身上太臭了。怀春，等我身上不臭了，好不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这猪还要好两个多月才能出栏呢！还有明年呢，明年不养了吗？这要是一直养猪，方一元，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想碰着我了？”怀春特生气，大声的追问。

　　说真的，自从今年养猪后，方一元和怀春同一张床睡觉都没几次，更别说是干夫妻间的那事了！

　　之前是方一元太累了，累得根本就没时间和力气去干那事，想那事。后来啊，怀春找了人来帮工，方一元没那么累了，方一元就老嫌弃自己身上太臭了，不跟怀春睡一块。

　　上一次他俩干夫妻间的那事，还是两个月前，方一元是洗了好久的澡，还跟身上喷了好些花露水，他身上的臭味才没有那么明显。

　　“那我今天和明天都好好洗两个澡，猪栏我晚两天再去清扫，明天身上的味没那么重了，再……好不好？”方一元软下语气来，这么美貌的老婆，他当然也想抱在怀里好好宠爱。

　　“不行，我就要今天，我就要现在！”怀春傲娇起来了。

　　“这大白天呢……”方一元很为难，他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身上那衣服，一大股的猪屎味。

　　“我不管，就现在……”怀春气凶凶的说，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里等方一元。

　　方一元犹豫着，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都难受的皱眉，他刚才烧给怀春洗澡的水还有挺多，于是他就先去倒了洗澡水，洗个澡。

　　洗澡水里都放了不少花露水，洗完澡后，觉得自己身上的味没那么重了，他才进了房间里。

　　怀春早裹在单薄的被子里，被子下的她，身上啥都没穿。 少女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