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青年子弟，没干过活，没啥力气，就是有点儿屁文化。
跟他们隔壁组的洪胖子那一组，有好几个是当过兵的，年纪都还长他们许多，特别是那个组长洪胖子，又壮又有力气，平常的时候没少欺负他们，把他们弄的麻袋直接扛走当自己的产量。
还打过他们。
这如今，方一元从一群流氓地痞手里活着走了出来，他们就想撺掇着方一元去跟洪胖子那组的人干架。
怀春就朝他们呸道：“你们怎不自己去打？打不过，知道孬了，想撺掇我男人去！这要是打了架让厂里知道了，被开除也就是我男人，跟你们还没关系！你们怎么这么会想呢？”
哪有人不精明的人，只分愿不愿意跟你摆精明而已。
这些人，也是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心虚的很。
躺在病床上的方一元说了话：“这他们要再欺负上我们，肯定是不能任由他们欺负的。”
这些人一听，喜出望外，一个个的喊“哥”亲热得跟他们亲爹似的。
等他们走了后，怀春就骂方一元：“你是不要命了！你也就是在他们跟前能打一点儿，这要是在村里，随便一个就将你打趴下了。小心让洪胖子那组的人揍死你。”
方一元拉着怀春的手，说：“洪胖子那小子老盯着你看，我看到了，前两天他还摸过你屁股。我早就想揍这小子了！”
可不，他早有这意思了！
林念祖这群愣头青，有点文化，喜欢卖弄，虽然喜欢怀春，但也都只是局限于写个情诗，表个白啥的。可洪胖子那家伙就流氓多了，暗地里总是对怀春动手动脚的。
等方一元这出了院，去上班，就看到洪胖子喊了他们组的人抱了一大捆林念祖这边的麻袋到他们那儿去。其他人看到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否则，这些人会打他们。
“喂，那是我们组的产量，你们又乱拿！”方一元出头喊了。
背着麻袋的人愤怒的瞪了方一元一眼，就把那一捆麻袋重重的往地上一扔，丢了句狠话：“小子，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其他的人同情的看了方一元一眼。
林念祖组里的那群小年轻立马过来奉承方一元，说着：“哥，你真厉害！”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一元给怀春打了饭去宿舍里吃，还给她请了假，下午不去上班，就跟宿舍里呆着。方一元中午吃饭也没在食堂里吃，打了饭后，就和林念祖那一群人蹲到厂子围墙边上吃，那儿隐蔽，没啥人去。
“洪胖子那群人肯定准备着要打咱们了，咱们先准备下，商量个对策，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得让他们服，以后不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方一元先开口说。
他想着，这一群都是读书人，脑瓜子应该好使。
“咱们从外面找一群流氓打他们去！”有人说。
“我看啊，咱们给车间主任送点礼，给他们记个大过，扣点工资。”
“把他们分散，咱们一群人打一个，打他个鼻青脸肿！”
……
这些人是挺多馊主意的，而且还很毒辣。
方一元说：“这也太阴狠了。我看啊……”
他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其他人都点头说不错。
下午，他们都给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打一场翻身仗。
晚上一下班，林念祖就说请洪胖子他们吃饭，当给他们赔个罪。洪胖子原本是想带着他那一组的人全去的，可好几个说闹肚子，又说家里有事，一块去就没几个。
而林念祖这边，是所有人都来了。
他们这是给洪胖子摆了个鸿门宴，饭桌上倒是有一碗的土豆烧肉，不过，他们一群人把洪胖子几个人围住。
“你们这想干什么？”洪胖子发火问，手已经捏了拳头，要打人。
方一元就当领头人的架势说道：“洪胖子，我们都是一个工厂的，以前呢，是有些误会，希望现在可以解开，大家工作上可以互帮互助，但也别觉得我们这个组的人好欺负，只是大家不跟你们计较而已。”
“你们想威胁我啊？准备一群人打我？”洪胖子不屑说道，丝毫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方一元没被他吓住：“不打你。今天你们要是吃了这盘菜，大家的恩怨就这样消了，要是不吃，那我们就要动手了！我们这几个人至少也能把你们几个打得在床上趟十天半个月，这误了工，估计你们就要下岗了，厂里会招别的人来。”
洪胖子有点儿犹豫，他们这年纪都是有老婆孩子的，要养家，而且是在这厂里干了有两年的人，工资高着呢，这要是下岗了，家里可就没收入了。跟林念祖这些愣头小子无法比。
“好，今天算是我洪胖子栽你们手里了！”洪胖子愤恨的说，和他组里那几个人就坐下来吃肉了。
在洪胖子准备走的时候，方一元又给他下了一道药，说：“洪胖子，你可别怀恨在心想着以后打谁？这要是打了我们这里哪一个人，我们就一群人去找打人的那个，其他的人也不为难。”
洪胖子哼哼了两声，没说话，走了。
他还真怀恨在心，只是自己不敢出手。
他叫了组里的一个人去把林念祖打了。
这下好了，方一元就组织了组里的所有人一下班就把那个人给堵了，在厂门口说请他去歌舞厅玩，不等他反应，就把人给架走，到了厂子外面没人的地方，十几个人一人一脚一拳头全往哪个人身上招呼。
没打脸，就脚啊、手啊，打得厉害。
反正，他那请了半个月的假。
这招以一儆百威慑力大，洪胖子那组再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方一元他们。
这事呢，也让方一元在组里立了些威名，也没人再干打怀春的坏主意。
怀春和方一元的日子过得好了许多，林念祖他们隔三差五的就清怀春和方一元去外面吃顿好的。毕竟在林念祖那些人的眼里，厂里的伙食真的是太差了，油水太少。
“对了，我听主任说，明天厂长要过来。”一组的人在外面吃放的时候，林念祖说道。
“那个婆娘又来啊？”其中一人挺不高兴的说。
方一元才来工厂没多久，还没见过这厂长，听他们这口气似乎有名堂，便问：“什么个情况？”
林念祖就跟方一元说了，这个厂长是个女人，家里头有些大关系，早些年死了丈夫，仗着有钱有势，就喜欢找年轻男人玩，已经来厂里找了好几个了。
“孙猴子，你可要小心了！上回她就看上你了！”林念祖喊了一人。
那孙猴子并不十分显瘦，特别精壮俊美的一个人，读书时让人送了个“美猴王”的称号，后来大家取笑着就喊成了孙猴子，恰巧他也姓孙，孙毕烨。
厂长来那天，怀春就不让方一元出来了，怕那个厂长看上了他。
“也就你觉得我长得好看，有孙猴子在，厂长哪里看得上我！你就别瞎担心了！”方一元说，又是把怀春抱住，跟她耳边咬耳朵说：“就是真被看上了，那我也要你，才不管什么狗屁厂长。”
怀春这心便软了。
方一元可是很少跟她说情话的。
“怀春，我给念首诗。”方一元突然说道，“我凝视着你的眼睛，我看到了时间内部的真实风景……”
一首诗念完，怀春听得如痴如醉，她从未想过方一元念诗会是这么的感性，真像诗人，而不是那个寨子村里放牛养猪的农民。
怀春抚摸他的眉宇，浓眉，像是蕴藏着无尽的深情和智慧。
“我知道，我嫁的一定是个大人物。”怀春笃定说。
第二天，怀春没拗过懂方一元，他还是去上班了，但怀春故意给他摸了一层黑炭灰，显得很丑了，她才放心。
孙猴子请假了。
厂长万丽在厂里转悠了一圈，没见到孙猴子，问了句，便准备要走了。
但她突然目光就落在了怀春的身上，皮肤白白嫩嫩的，几缕头发散落，大眼睛，瓜子脸，透露着无限的风情和美艳。她便喊了车间主任过来，小声问：“那个很漂亮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她叫怀春。”车间主任回答。
“结婚了吗？”万丽问。
“结了，她男人也在咱们厂里，喏，就是那个，方一元。”车间主任说，还给万丽指了指方一元。
万丽的目光转向了方一元，这个男人吧，看起来是有些精壮，是有力气的人，不过，脸有些黑。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男人？
“她男人家世好？”万丽问。
车间主任便把具体情况都跟万丽说了，还说怀春和方一元夫妻倆可恩爱了。
万丽对方一元起了兴趣。
一个男人一没有好的家庭条件，长得也不好看，能让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对他如此倾心，怕也就是……
万丽想想方一元那精壮的身体……不由嘴角勾了抹笑。
“等下班了，你把他老婆支走，我请他吃个饭。”万丽说完转身就走了。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车间主任就找了怀春，还有几个女人，一块去帮忙整理一下办公室里的一些档案。
方一元刚从车间里出来，万丽就靠坐在桑塔纳轿车里喊他：“你是方一元吗？上车！”
是命令的口吻。
这可是厂长。
不等方一元答应，其他的工友就把他给推搡进车里。
坐在车上，方一元很局促不安，一直在心里跟自己说，这厂长不应该是看上他的，可能是找他说什么事吧。
万丽把方一元带去了城里很好的大饭店里吃饭，看方一元那么拘谨，万丽就说：“别紧张，你就喊我万姐好了，我这视察了下厂子，还没吃饭，就想让你陪我吃个饭。”
方一元立马站了起来：“厂长，我是结了婚的男人，我老婆一会儿没见我，她会担心的。”
说完就要走。
方一元才不管呢！
得罪就得罪，大不了开除了，回家继续养猪种地去。
方一元真走了。
万丽越发欣赏这个男人，有血性，有骨气！
厂长找方一元吃饭那事，方一元没特意跟怀春说，但怀春还是从工友那么听来了，她就闹脾气跟方一元吵，方一元就说：“就真是找我吃饭，我说老婆知道了会担心，就让我走了。肯定是我看我结婚了，就对我没那心思了！”
正好周五了，方一元和怀春早早搭车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怀春还没起来呢，就听院子外面玲月和方家德喊门了。
夫妻俩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去给他们开门，方一元不大高兴的喊了声：“叔，婶子。”
怀春则是不搭理他们。
方家德呵呵的赔笑了两句，态度特别好，说：“一元啊，我们来跟你说个事，请你帮个忙。这不给大伟说了个对象，明天那个对象要来家里看看，你说我们那个家又小，还是个泥砖房子，就想领着人来往你家这看，说你家是我们家新修的房子。就是来看看……”
不等方一元说话，怀春就不高兴的说：“你们这不是骗人吗？”
这要是等人姑娘嫁过来，红砖新房子变成了泥砖房，人姑娘受得了？
方家德挺尴尬的，也觉得挺没脸，就说：“你说大伟就小你一岁，都二十多了还没结婚，也没媒人愿意给他做媒，你说这好不容易有一个……你说你娶了这么个漂亮老婆，就忍心看你兄弟打光棍啊！”
玲月在那儿还挺嫌弃的说：“也就是来看看，又不要了你家的。”
反正这事，方一元没答应。
玲月和方家德碰了一鼻子灰，一路是边骂着回去的。
怀春和方一元回来，也大多是在山里忙活，帮着叫叫剁点儿猪料啊，又去看看果树。
今年这果树长得很好，结果子不少，今年的雨水也不错，应该会是个丰收年。方一元昨天已经把新开的地都种上了果树，桃子、李子、桔子，都有。
等到晚上他们回家，还没进家门，凤凤就来喊怀春了，跟她说：“怀春啊，今儿玲月来找我拿你家钥匙了，说家里有红薯，给你家送了一担过来，随后她就带着媒人和一个女孩子过来看，说这是她家……我还以为你们是答应帮他们了，房子给他们看一下，先唬了那姑娘嫁过来。”
怀春急了：“这要是答应帮他们，那钥匙早给他了！”
“我这不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嘛！”凤凤挺懊悔的说。
可人家都已经来看过房子了，人还能怎么着啊！
反正怀春气得很，一看玲月送来的那担红薯，就说：“咱不能收他们的东西，不然就真跟咱们收了他们的东西，帮着他们骗人了。方一元，你把这红薯给他们送回去。”
方一元也没二话，把红薯挑回去还给玲月。
玲月这人也还真不客气，不但收回了红薯，还说了方一元和怀春小气。
“真是不要脸！”怀春骂道。
但凡玲月说他们几句好，怀春还没那么气愤。
晚上，他们就坐了宋军的车去了城里，第二天得要上班了。
万丽对方一元是真惦记上了，趁着方一元出来打开水的时候，就拉住了他，跟他说：“一元，姐看上你了，只要你乐意，姐一句话就能让你当上副厂长。咋样？”
说着，塞给了方一元一张纸条：“这是姐住的地方，明天晚上来陪姐睡觉。”
说完，她还看硬是在方一元的脸上印了一吻。
她涂了口红呢，印子都留在方一元的脸上了，方一元使劲的擦，又倒了点儿水去洗，好像是给洗掉了，把万丽给他的那张纸条揉了揉，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这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回去了。
怀春在走廊上都看着了。
方一元才一回来，她就气愤说：“我看到那个女人亲你了。”
“谁啊？”方一元装傻。
“你看你脸上，还有口红印子！”怀春大声气愤说。
方一元赶紧心虚的擦脸。
“没印子，我骗你的。”怀春说，可方一元这举动，不就是证明那个女人真亲了吗？
“哦，她说要让我去陪她，能让我当副厂长。怀春，我保证，我可没有半点心动！就是给我当省长，我都不干！”方一元发誓说道。
怀春可得意了，说：“有我这么漂亮的老婆，那种货色，你怎么看得上！”
可不，有了怀春，怎么可能会惦记其他女人，也更看不上其他女人。
可是怀春这种性格的人，高傲生气起来，可不管对方是谁的。
方一元把万丽的地址告诉了怀春，那天晚上，怀春就去了万丽那儿，万丽一打开门，看到来人是怀春那一瞬，有些愣住。
还未等她回神过来，怀春就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骂她：“你这个老女人，勾引我老公！不要脸！”
“我是厂长，信不信我开除你！”万丽威胁道。
“你能耐就开除啊！我和我老公回家养猪去！”怀春说道，“反正都要被开除了，那我得多打几下！”
万丽虽然年纪比怀春长，但是个子比怀春要矮，虽然穿着高跟鞋，但是还不及怀春高，怀春又是发了狠劲去打的，打得她连连后退。
“真是不知廉耻，当了寡妇，要不就嫁了，就想着天天偷汉子！跟女表子一样！”怀春骂道。
抓住万丽的手，脚下用力一绊，直接把万丽给绊倒在地上。
怀春又是上去招呼了她几巴掌，踢了她一脚，然后就走了。
回到厂里后，她就跟方一元说：“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回去！”
把厂长都给打了，还能混吗？不打厂长，就得丢老公了，这地方，说啥都不能呆了。
方一元真把东西给收拾好了。
可第二天去上班，主任没让他们滚蛋，还把方一元给升了副组长，一个月加了五块的工资呢，连怀春都调成了文职工作，就跟办公室里整理下文件，每天记一下产量，工资也加了五块。
进厂还不足一个月，夫妻倆都升职了，最重要的是昨天怀春还把那个厂长给打了。
难不成，那个老女人就是欠打？
怀春悄悄跟车间主任问了厂长的事，车间主任说厂长走了，他俩升职的事，还都是厂长交代的。
“怀春，你不会是让你家方一元去伺候厂长了？”主任跟她问。
怀春很不屑，说：“我昨天去把她打了一顿，还骂了她。”
车间主任不信，怀春也没多解释。
反正，坏事变成了好事。
连着两个礼拜，怀春和方一元跟林念祖那一群人玩得好，放假的时候去了歌舞厅一次，去了读书馆里看书一次，虽说这群人挺酸的，觉得自己读了点书挺了不起的，家里条件也好。但是方一元和怀春跟着他们混，确实有不少长进。
至少看了很多书，知道了很多知识，还有了很多见识。
比如酒，林念祖就能说出好多种类来。
以及电的推广，说以后经济发展了，肯定会全面推广电器这类的产品。
可这要是在寨子村里，方一元就只知道养猪，然后会跟着怀春认几个字。
果真，要跟有知识和见识的人多在一块相处，自己也会耳濡目染的有些知识和见识。
“现在私企越来越多，国办工厂太墨守成规，这两年来，国办工厂多少倒闭的，我看不久之后就会变成私企工厂的天下。”林念祖说，还悄悄的说：“我叔准备办工厂了，他去广城办厂，办鞋厂。哥几个，咱们这个麻袋厂，我看也撑不了多久了，提早找个退路。”
对啊，永城里先前有不少国办工厂的，如今倒闭的太多了，永城里最大的搪瓷厂前不久也倒闭了，因为现在有更多时兴的东西出来，塑料盆、塑料杯子，瓷片杯子。
怀春和方一元，今年到没有想去广城的想法，至少得把家里的房子给先修好了吧。
麻袋厂也不会这么快倒闭，刚适应下来，还升职加薪了，先好好干着，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不过，方一元有些觉悟，想的事情要宽广一些，大家的生活是越过越好了，在各方面的要求都会逐渐增加，以前，大家吃不起猪肉，更是买不到猪肉。
方一元还是想，先多养点儿猪，这是目前来钱最快的方法。
宋军匆匆忙忙的跑来找方一元，跟麻袋厂里外头蹲了好几久，才托人给方一元带了话。
方一元赶紧赶来厂门口见宋军。
“方大伟结婚了，他们全家都给搬你家里住去了！”宋军说。 少女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