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害人吗？”方一元赶紧去拦下人，“这还不确定鸡有什么病，到底能不能吃，就这样卖掉弄出来，要是吃死了人怎么办？你们这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张大宝不高兴了：“方一元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自己赚钱了，看不得我们赚点儿钱，你是想让我们亏死是不是？什么吃死人，我们自己也吃过，这不还是好好的吗？”
其他人也说方一元。
这儿卖鸡，村里不少人来围观，他们也说方一元，这又不管他的事，他何必在这儿多管闲事。
就连张春民都有点儿脸色不好，拉了方一元到一边去，小声跟他说：“这些鸡低价给卖出去，张大宝家还能不亏，他家里条件本来就不是特别好，这批鸡给砸手上，他家里可还欠了不少钱啊……”
“万一吃死人了呢？”方一元问，“我们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昧良心，如果做生意的人都是这样，那以后吃的东西、用的东西都是不好的，有了钱，没了良心……那些死鸡死鸭弄的东西最后也会我们自己吃到！”
张春民没了话。
可张大宝哪里能听方一元的话，又不是方一元亏，方一元站着说话不腰疼。
反正这鸡，是执意要卖。
方一元实在是没办法了，出了更高一点儿的价钱，把这些鸡全给买了下来。
然后又是从县里请了专家来看过，这些鸡呢，是有不少发了鸡瘟，把有病的鸡给隔离开来，又给其他没有问题的鸡喂了药和打了预防针。
张大宝养这些鸡，因为舍不得花钱，都没怎么给鸡喂药打育苗，而且鸡棚的卫生搞的也不行。所以啊，这鸡到了四五个月就开始发鸡瘟了。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后，这些鸡还是死了五六十，好在其他的都没有问题了。
再又养了三四个月后，全给卖了。
这个养鸡扶贫的计划没弄出什么名堂来，第二年，张大宝家也不养了，张春民也因这个项目没落着什么好，县里也就没发指标下来。
张春民去县里也就推迟了。
方一元广城的百货商店的生意很不错，方一元考察过广城这边已经有超市，超市里面的东西种类居多，各种食品、家用物品，电子产品……应有尽有，这对于老百姓来说买东西要方便很多。
方一元就想把百货商店改换成超市，就目前而言，他在广城的这个百货商店的规模都比一般超市都要大，只是商品上略少了些。
有了这想法后，方一元立马就行动起来，给他的超市里多添了好几种东西，多招了几个售货员。
方一元觉得办超市的前景很不错，立即又在广城开了两家连锁超市，他想着以后攒钱了，就专门开连锁超市了，一年开两家，争取全国各地都能开上他的超市。
方一元儿子取名叫方博文，小名米团子。
因为米团子是早产儿，出生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虽然已经有一岁多了，还是显得比同龄的孩子要小很多，三天两头的往医院里去。
这不，之前米团子咳嗽了几天，怀春没太在意，只是给他喂喂药，可没几天，就变成了肺炎，连夜里给送到了医院里。
方一元还在永城，是怀春一个人抱着孩子打车去医院里。
怀春经常带孩子去医院，那个儿童科的医生都认识怀春了。
医生给米团子扎针之后，怀春就抱着团子在椅子上坐着，又正好是半夜里，医院来的病人不多，那个青年医生就陪着怀春。
尽管怀春已经生了孩子，她还是美艳的让很多男人移不开眼。
就连这个青年医生每次见到怀春带着团子来，他都无比开心雀跃，总会暗暗的整理下白大褂和头发，比如现在，他的头发上就打了摩丝，梳得很整齐。
他从办公桌子的抽屉里拿了一颗糖递给怀春。
“吃颗糖吧，孩子没啥事，别太担心。”他安慰怀春。
这几日夜里怀春担心团子，都没怎么睡好，现在是满脸的疲倦，现在特别的困，医生过来跟她说话，她还稍微清醒了些，接了他递来的糖果，说了声：“谢谢。”
“你丈夫呢？怎么每次都是你一个人送孩子来医院？这大半夜的，他也放心你一人来？”青年医生问道。
怀春的穿着打扮，以及来医院里花钱都不像是贫苦人家，她长得这么漂亮，而且也从不见怀春的丈夫来，他猜测怀春十有八九是某个工厂老板养在外面的女人。
现在广城工厂很多，而那些有钱老板可是在外面养了不少漂亮女人。他们科室就有个挺漂亮的女护士，就有个老板生病在医院里住院，然后就跟那个女护士勾搭上了。
听说那个老板家里的老婆生了三个都没生出儿子来，就想在外面找个女人生个儿子，如今那个女护士已经怀孕了，那个老板给女护士送了一套广城的房子。
“他平常工作很忙，正好团子生病的时候就不在。”怀春说道，她可没有想这个医生心里都有了那么多的小九九。
“你睡会儿，我帮你看着团子。”他说，从怀春怀中接过团子。
团子对这个医生有些熟悉，不认生。
“谢谢你了，陈医生。”
怀春靠在椅子上睡了会儿，但毕竟在医院里，她也睡不得了特别久。
一会儿，她就醒了，发现身上盖着陈医生的白大褂，身边不见陈医生，她赶紧起来，拿了白大褂就去陈医生的办公室里去找他。
团子输液已经完了，陈医生抱着团子在玩。
陈医生见到怀春，笑着解释说：“来病人了，怕吵醒你，我就抱着团子过来了。”
团子跟陈医生很亲切，一直对着他笑，怀春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就跟这儿陪团子玩了会儿。
方一元知道团子这几天都不太舒服，永城那边的事情忙完了之后，他就赶了火车回来，这一回家听说怀春带着团子去医院里打针了，就赶紧来医院里接怀春，这一进来，就看到怀春和陈医生、团子玩得好开心，像是一家人一样。
方一元虽然已经尽量抽时间出来陪孩子和怀春了，可是开了这几家超市，就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刚歇下来准备抱孩子，一抱上，就有事情找，要他去处理了。
就连团子对他都很认生，有时候都不让他抱。
现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方一元心里颇不是滋味。
“怀春，团子打针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回去吧。”方一元在门口说。
怀春听到方一元的声音，顿然惊喜，一扫所有的疲惫，抱着团子就过去高兴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和儿子了！”方一元从怀春手里接过孩子，抱起来在团子的脸上亲了下，又给怀春拢了拢围巾：“天气冷，别冷着了。”
“团子怎么样？”
“肺炎呢，好在不是特别严重，要打好几天的水……”
“我休息几天，这几天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们娘俩，这几天我带团子来打针。”
“真的，别又跟之前一样，刚抱上孩子，就立马走了……”
“真的，赚钱是为了养你们，但是要因为赚钱忽略你们娘俩，那不是吃大亏了……”
……
夫妻两人有说有笑，恩恩爱爱的出了医院。
陈医生看着，心里挺酸涩。
这几天，方一元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管，都陪着怀春，还带着团子打针，没几天，团子的病就好了。
怀春还不会开车。
怀春很多方面都已经落后方一元了，知识上不如方一元，见识不如方一元，从怀孕到生下团子，再到团子一岁多，两年多的时间，怀春基本是在家里、或者外面随便走走，没什么经历，而方一元创业、找客户合作，到处与人打交道，进步得很快。
“正好有空，怀春，我教你开车吧。”方一元说。
“好啊！”怀春听了正高兴。
团子已经有一岁多了，也断奶了，方一元买了特别好的奶粉给团子吃。家里也请了人来照顾团子的。
这天一早，方一元就找了一条没有人的地方，就开始教怀春学习开车，怀春学东西特别快，方一元随便教了一下，她就学会了一些基本的操作。
学车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方一元每天教怀春开一会儿，家里的车子空着的时候，怀春也开一会儿，就是在附近的地方开，开得很慢，了解车里的那些东西。
一个多月的时间，怀春就学会了开车，而且很熟练了。
方一元给怀春买了一辆新车，夏利。
团子对怀春也不是特别的粘了，家里请的月嫂也还蛮不错的，方一元给怀春报了一个舞蹈班，听说那个舞蹈班都有不少电影明星呢，她们都是在那儿学跳舞的。
就每天下午两三个小时。
离怀春家不是很远，怀春上午看会儿书，带团子玩会儿，中午吃了饭后，就开车过去，半个小时就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就回家了。
怀春一接触外面的东西，跟不同的人接触到，听她们聊天，总觉得自己好空乏，什么都不懂，她就想去学更多的东西。
感觉现在团子有人带着也蛮好。
怀春就上午也去图书馆里看书，之后还让方一元花了些钱，托了关系进了广城的一所大学里旁听，刚开始进去，她也是什么都听不懂，不过时间久了，自己看看书，多少能听懂些。
这段时间，怀春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几乎比方一元都要忙，一大早就出去了，有时候中午还不回来吃午饭，到了晚上才回来。
这天，怀春晚上回来，方一元不在家，估计在外面应酬。
保姆带着团子在玩，特别高兴，怀春脱了高跟鞋要去抱团子。
可团子却缩在保姆怀里，不要怀春抱。
“团子，来妈妈这儿，妈妈抱抱……”怀春好声好气的哄他。
“不要……呜呜呜……”团子特别抗拒，大声的哭了起来。
那一刻，怀春觉得好受伤，她这也就是两个多月没怎么跟孩子在一起，还在就跟她这么生分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也给团子喂饭吃，可团子显然跟保姆更亲近一些。
为了方便保姆照顾团子，这几个月，团子的小床已经搬到保姆房间里去了。
晚上，方一元回来的很晚，因为喝了些酒，虽然没有特别醉，但也是倒头就睡。可是怀春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之前团子就对她有些生疏了，但是她没有特别注意。
今天团子的举动像一根针一样扎在了她的心上。
第二天，怀春就决定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去学校。
她带着团子坐车回了永城，回了村里。
团子是跟她有点儿生疏，可毕竟是母子倆，这还没半天，团子就特别粘她了，一直喊妈妈。
玉玉带着孩子，一天是忙个不停，喂了鸡鸭后，又去弄饭菜，又去哄孩子吃饭，下午呢，还带着孩子去地里淋白菜、挖地啥的。
向阳快四岁了，可爱生事了，他跟泥巴里撒了尿，然后把那一团泥巴给揉成一团，怀春一下没注意看，他就把那一团泥巴塞给团子吃。
然后还哈哈大笑。
一看怀春过来，他就撒丫子跑了。
一路跑，一路笑。
村里小孩子多，一群一群的，他在院子里大声喊：“米团子吃尿泥巴了！”
于是，一大群的小孩子哄笑不已。
之后向阳也没回家，跟那一群小孩子到处玩。等晚上回来，那一身全是泥巴，脏兮兮的，臭烘烘的。
玉玉看着了，拿了竹条就往向阳身上打，还骂：“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你这今天才穿的就弄成了这样！你又往哪泥巴地里滚了！”
这向阳还没哭，团子看着，就给吓哭了，哭得可大声了。
向阳反倒笑了，嘲笑团子：“真是爱哭鬼！”
怀春可不乐意有人说她的儿子，就算是她的弟弟，只有四岁，也不干。就说向阳：“你也爱哭，你跟团子一样大的时候，更爱哭，看别人吃东西，不给你，你就哭，见谁都哭！”
“我现在不哭。”向阳说。
团子哭了两声后，也就不哭了。
看向阳坐在小凳子上自己吃饭，他还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可高兴的喊：“哥哥……哥哥……”
向阳那小孩就皱眉，一副大人口吻说：“我是你舅舅，喊舅舅！”
团子也乖，就喊：“舅舅……”
吃了晚饭后，就慢慢有不少人来宋瘸子家里看电视，特别热闹，小孩子也多。
都是些女人带着孩子来。
电视里放的是《雪山飞狐》，里面长得特别漂亮的那个女演员叫赵雅芝。村里的人不太知道这个，怀春在城里对一些电视电影演员还略微有点儿了解，也认识几个。
放半集电视剧，就会有广告，村里人喊这个叫“吹牛皮”，趁着这个时候，他们就开始说话了，村里的各种闲事啊，电视剧情啊……
怀春突然就跟她们问：“你们生了孩子后，都怎么干活和看孩子的？”
“就我当初生了春民和春妮后，是后面一个前面一个，用布带绑着，就去山里砍柴。”布条最先开始感慨的说。
现在，她家的日子在村里算是特别不错的，叶雯带孩子也没怎么受苦。
“我家这个刚满月，我不也是背着她去砍柴，也背着她去放牛打猪草。以前怎么干活，生了孩子还不一样啊，就是费点力气背着……”
……
好多人都在说生了孩子后是一边干活一边带着孩子的。不能只顾着看孩子就不干活了，这家里多了张口，不干活等着饿死啊！
这两年怀春的日子是过得太安逸了！
怀春觉得，还是自己带孩子，顶多忙不过来的时候让保姆搭把手。
怀春带着团子来村里的已经有七八天了，她也想方一元，就想着带团子回广城去。
这不，早上刚准备走，就听见凤凤来说村长家和张春民家闹起来了，好像是张大龙从外面带回来了个怀孕的女人，要跟张春妮离婚，一直骂张春妮生不出儿子，说现在这个女人的肚子请老中医看过，肯定是个男孩。
所以燕燕就和张大龙撺掇着，要和张春妮离婚，两个孙女也不要。
这不，布条就跟村长家里闹了起来。
“这村里的亲戚都给喊去了，两家看样子是要打一架了。都带了锄头铲子去，都跟村长家里围着。”凤凤说得很严重。
这是严重。
玉玉想带着向阳去看热闹。
怀春叫住她：“真打起来，别给伤害到向阳，你带着向阳和团子在家好好呆着。我去看看。”
毕竟张春民对她和方一元的帮助特别多，当初计生办的人要打她的时候，是张春民给她挡着了。
怀春赶紧去看了，这两家人闹了很久，也没打起来。
毕竟都是干部家庭。
这要是真打起来，肯定得流血出人命，那村长和张春民这两个干部就彻底给玩完了。
人呢，也没散，就这么僵持着。
张春民注意到怀春，过来跟她说话：“你不是今天要走吗？怎么没走？”
“听说张大龙和张春妮出事了，我过来看看，这个张大龙真不是东西！在外面乱搞，现在还要抛弃春妮和两个孩子！”怀春说道，气愤的骂了张大龙一句。
一提这事，张春民就气起来了：“他们这么欺负我妹子！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干就干起来，我也不当这个什么狗屁干部了！”
这几年里，张春妮的状况他也知道，虽然对村长一家很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就是暗中对春妮多接济多帮助了些，平常也让叶雯带着重重过去，燕燕多少看着有娘家人在，不好太苛待了春妮。
可现在张大龙居然在外面乱搞，还要赶走春妮和孩子，他就真受不了！
张春民很愤怒，家里边张春妮抱着两个女儿在哭。
可怀春却很清醒，甚至她的想法很不一样。
“婆家看不起，处处辱骂，男人已经在外面招惹上了一个女人，还怀了孩子。守着这样的一个家，这样的一个男人，日子过得也太煎熬了……为什么不离？为了孩子，还是怕离了之后，村里的人说闲话？”
张春民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怀春，不高兴的说：“怀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做得不对的人是张大龙一家，能让他们顺心的离婚吗？”
“要是方一元和别的女人好上了，我铁定离婚，带着孩子走。我不会守着一个心在外面的男人。”怀春说的很坚决。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所以后来，她和方一元也差点走上了离婚这条路。
“要是真的为春妮好，让她离婚吧。当然，张大龙是不能放过，也不能轻易的离婚。”怀春说道。
可张春民真的听不了怀春这话了，尽管他知道怀春说的都对。
但是，春妮不是怀春，春妮离婚了，日子不会像怀春那么好过。因为怀春有那样的资本离婚，还可以再嫁给一个更好的男人。
而春妮，则不行。
下午的时候，怀春就带着团子回广城了。
到了广城之后，她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玉玉呢，就跟怀春顺便说了几句张春妮和张大龙那事。
“没离，那个女人的孩子到医院里去做了，燕燕给了那姑娘一千块钱，这事就这么给了了。这燕燕让张大龙和春妮两口子一起去外面打工，想让春妮在外面怀一个躲掉计划生育，在外面生。”
怀春不明白，这种苦苦煎熬的生活，为什么她们还那么甘之如饴的争取着。
还有农村里重男轻女的观念，也让她很不喜欢。
第二天早上，就有人敲怀春家的门，她去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娇娇，就是那个跟寡妇萍子鬼混的村干部的老婆。
“娇娇婶娘，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了？”怀春把人给请进家里，给她倒了杯开水。
怀春家里是那种木质地板的，上面铺了毛毯，平常进家门都是换鞋的。娇娇进来也没有换鞋子，走了几步就把地毯踩的都是泥巴。
怀春没说啥。
娇娇也挺局促的，不知道怎么站。
怀春让保姆拿了鞋子来给娇娇换上。
娇娇来，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怀春，我想找个活干，你能帮我找个活吗？”娇娇恳求的问。
“娇娇婶娘，你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不都是一直病着吗？你难能出来干活？”怀春说，“你在这边玩两天，然后我给你订票回家去吧。”
说来，怀春和娇娇没亲没故的，娇娇没打声招呼就来广城里找她，确实很唐突。
怀春留下她，也是因为同情她。
见怀春不给她找活干，娇娇急了，就实话跟怀春说：“怀春，我不能回去，我怀孩子了，出来就是为了躲计划生育的。”
“你疯了？你身体又不好，可不能生孩子了！会要你命的！”怀春惊讶的大声说。
“能咋办啊，我头两个都是女儿，我要是不生个儿子，这不是让他断后吗？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给他生个儿子！”娇娇无奈的说。
脸上的病容很明显。
“值得吗？”怀春问。
“值得，好歹争口气，生了儿子脸上光荣，就是死了，也能挺直了腰杆投胎……” 少女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