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猪倒是没丢，就是昨儿个方一元买来的十多只十多斤重的小猪仔全没了。

　　这一只猪仔差不多四十块，这可相当于一晚上就丢了五六百块啊。

　　张学超急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喊了张大牛：“快、快、快去喊方一元，告诉他，猪丢了，大黄狗被贼给毒死了！”

　　虽说这不是自个家里的猪，可他这帮人看着，没给看住，一下子就丢了这么多猪仔，他这心里头也慌，也心疼。

　　怀春和方一元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这一数，大猪是没丢，就是昨儿刚买回来放在一个猪栏的那十多只小猪没了。

　　方一元没说别的话，只说：“我修个养猪场吧！”

　　先不说怎么把偷猪的贼抓到，追回丢的猪，总之，丢猪这事，不是一两回了，就丢的那猪的钱，都能修个养猪场了。

　　修好了，往后也就不会丢猪了。

　　反正这山里的地，这么空旷，既然他做上这门生意了，还是长久的，不如把这生意扩展的大一些。

　　他先开着拖拉机去了派出所报案。

　　然后又去方建飞家转溜了一圈，似乎没看见小猪仔的影子，便就去了张春民家。

　　主要他想跟张春民那儿商量一下，他修个养猪场，看政府有没有补贴扶持啥的。

　　张春民一听方一元这想法，二话没说，把孩子递给叶雯，换了双鞋子，就跟方一元一块到镇里去了。

　　跟镇长一块吃饭。

　　“修养猪场，倒是不错的想法。说来咱们县里这养猪的事，方一元你小子是做的不错的，也确实发了！”镇长说道。

　　“看能不能申请到政府的扶持补贴，现在国家不是支持个体户吗？只要这养猪场办起来了，咱们镇的副业算是做的很不错，大家也能跟着富起来……”张春民说。

　　“这事……镇政府这边，就是补贴的话，也难有一两百块，不过可以到县里去试试，看能不能申请到。”镇长说道。

　　张春民立马就说：“那我准备一下材料，明天就去县里一趟，争取拿到补助。”

　　这是一个大项目，如果有补助，县里应该能批下来上千的公款。

　　张春民从镇里回来，就开始写材料和报告，把方一元从一个很贫穷的人如何在这一两年里就致富，还带着村里几家人跟着富了，还有方一元在养猪这方面的经验，很详细的写了出来，差不多写到凌晨两三点，写完后，他躺床上眯了会儿，天刚亮，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镇里，又从镇里搭班车去县里。

　　这一忙，差不多快天黑了，才从县里回到村子里。

　　到了村子里，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高兴的跑去方一元家，喊道：“批下来了！批了有一千五，镇上也给批了二百块。一共就有一千七了！”

　　方一元和怀春也没了丢猪的烦恼，高兴起来。

　　怀春也不与张春民刻意保持的距离了，高兴的喊他：“谢谢你，春民哥！”

　　张春民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说话的语气里多了些黯然的低落：“钱很快就到，我先回去了。”

　　“春民哥，留下来吃晚饭吧！”怀春喊。

　　张春民像是没听到一样，匆匆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方一元就去红砖厂拉了两车红砖和石灰、水泥回来。

　　“唉，你说说，这人刚丢了几只小猪仔，这转天就拿了政府的补助，这真是越有钱的，越得补助，我们这越穷的，就得更穷啊！”村里有人酸酸的说。

　　怀春才不理会他们。

　　这次，她一定要把偷猪的贼给抓出来，她去给镇长送了礼，镇长已经给派出所那边施加压力了。

　　最后，查来查去，还是查到了方建飞家里。

　　方建飞那天夜里偷了猪仔后，就连夜去了永城卖猪仔，正好镇里也有人去永城了，人看见了，这事一查，人出来一作证，方建飞无话可说。

　　偷了这么多的猪，加上这些猪的价值，方建飞该坐牢了。

　　不过，方建飞家有人在派出所里，派出所的人还没到，方建飞就跑了。他们家的人就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在方建飞身上。

　　人跑了，但钱得赔。

　　派出所面前，方建飞家的人，给了方一元六百块钱，还挺不高兴的骂咧了两句。

　　方一元能追回钱，已经觉得是走了狗屎运了，也就没跟方建飞家人计较。

　　估计这几年，方建飞都不会回家了。

　　方一元请了建筑工队的人来，在猪栏外面修了高围墙，围墙上插了玻璃的，草棚拆了，用红砖修了两个房间，里面的地面用水泥粉砌过，很平滑。

　　多加了三间猪栏和两个储物房。

　　方一元想着等多赚点儿钱，就把猪栏全都弄成红砖水泥的，目前这泥砖猪栏还能用，就先用着。

　　之后，又买了两条大黄狗来放猪栏里。

　　大门口挂了个牌匾：方家养猪场。

　　另外，张春民再去县城里的时候，方一元买了几条香烟给他，让他给捎给县里的那几位给他批公款的领导，镇长那儿，方一元自己去送了一条香烟外加五斤猪肉。

　　方一元是越来越会做人。

　　镇长这儿给留了下，要是上面还有补助扶持下来，铁定第一个想到他。

　　快到年底的时候，方一元又给镇长和县里的一大批领导送了礼。

　　这几个月来，他是真的发了。

　　每天收入两百来块，再投资一百块钱进去。这不过三个多月，他这手里攒了就有上万块了，养猪场里也有二百来只猪了。

　　十二月十五，怀春和方一元就去了永城里，买了一套房子。

　　十二月这个月，猪肉好卖。

　　方一元叫了方大伟帮着杀猪去卖。

　　也算是扶持他家，杀了猪之后，过称，一百三十五斤。方一元说了，每斤猪肉1.6元，方大伟卖完了给他216块就可以了，其余的钱，归方大伟。

　　方大伟前两天还成，每天杀一只猪，这弄了三四天后，他赚了点钱了，就没干了。

　　过年前三天，李国利被玉玉写信催了回来。

　　玉玉跟他说啊，方一元现在有钱了。

　　李国利回来一看，没想到方一元竟然这么有钱了，他想着方一元一个农民，就算是养猪，去年除去投入，也就只赚了三千来块的样子，今年就算再好，顶多也就赚个五六千块。

　　没想到方一元这养猪场都办了起来了，一天能卖出一两头猪呢，一天就赚几百块。

　　这要是这样发展下去，方一元指不定能富成啥样。

　　过年后，方一元二话没说，给了李国利一千块，给他当学费和生活费。

　　这次，李国利在家里待到快开学才离开。

　　元宵节后，林念祖就来找了方一元。

　　其实，他跟方一元一直都有书信往来，知道方一元在家里养猪赚了钱，这次他特意来找方一元。

　　这哥俩，在镇里唯一一家饭店里炒了两个菜，一块吃饭喝酒。

　　“哥，这次我回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个大事，我准备在广城开个鞋厂。”两杯酒下肚，林念祖说道。

　　“这是好事啊！恭喜你啊！”方一元说道。

　　林念祖犹豫了下，说：“就是我手上资金不够，哥，你要不要入个股，投资我一点儿，等赚了钱我们一起分，怎么样？你之前也在广城看到了，我叔叔开的那家鞋厂多赚钱啊。我最近谈上了一个订单，就差钱投资了……”

　　林念祖说了可多了，说得就是只要钱投进去，很快就能翻倍出来。

　　方一元是有开厂的念头，正好缺个契机，林念祖是个很有能力又在鞋厂里干过的人，现在来找到他，他很高兴。

　　但是，他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我是挺有想法的，但是这投资不低，我得回去跟怀春商量一下，这么件大事，我也不能立马就下决定。”方一元说。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

　　把拖拉机放在供销社旁边了，自己走路回去。

　　晚上，他就跟怀春商量这事了。

　　“差不多得要多少钱？”怀春问道。

　　家里有钱，拿出去投资肯定是好事，而且林念祖他们也信得过。

　　“倒也不多，三四千块吧，林念祖自己有五千多，又找了两个人一起投资，那边拢了有五千来块。”方一元说。

　　方一元这手里是有七八千的，投四千出去，也不算啥。

　　怀春考虑了挺多，又问了方一元挺多关于林念祖的想法啥的，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方一元就转了钱给林念祖。

　　林念祖也不是小人，写了合同给方一元，毕竟这不是小数目。

　　这钱投了之后，方一元去广城里考察了几天，他不在家的这几天，就是让方大伟去帮忙着去永城里送猪肉，一天给他两块钱的工资。

　　这算是对亲戚的一点儿帮助了。

　　玲月那儿没话可说，知道方一元现在发达了，她是隔三差五的帮忙去养猪场那儿干点儿活。

　　养猪场那儿，方一元是请了人做事的，他自己就相当于专家和老板，会检查一下猪的状况，其余的事，并不去操劳。

　　去了广城几天，方一元感觉还挺不错的，这个鞋厂靠谱，林念祖工人找上了，机器也买好了……

　　可是，他这才回来没几天，他就收到了林念祖的传呼，就赶紧的去了永城打电话过去给林念祖。

　　他在广城的时候，买了个BB机，林念祖说方便联系。

　　“怎么了？是厂子出啥事了吗？”方一元担心问道。

　　电话那边的林念祖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好久才说：“哥，厂子要垮了，咱们的钱，估计得全赔！”

　　林念祖把原委给说了，他找了个皮革商，谈好了原料的事，他这钱给了皮革商，可是，人家收了钱后，人就联系不到了，那个订单都签好了，要是到时间交不出货来，还得赔偿合作商的损失。

　　要赔上万块呢！

　　方一元一听，急了：“那现在你有什么办法？”

　　“我整个人都是慌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真的是对不住你们……”林念祖很颓废失落的说，他本来满怀酬志的来办厂子，想着很快就要赚大钱了。

　　可这还没开始赚钱，就直接栽坑里去了。

　　“我去广城看看吧！”方一元说道。

　　挂了电话后，方一元就立马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再去广城。

　　只是他这次去广城，估计少说都得一个月才能回来，他倒是想带着怀春一起去，可是家里这边，多少需要怀春看着，而且他也不是在广城吃喝玩乐的。

　　“家里的事，你就操心管管，这些事情我都安排的好了，还像前几天一样，让方大伟去送货，你每天记账就好。另外，你一个人在家不好弄吃的，你去娘家吃饭，给你爹和玉玉送点儿钱，多买几件漂亮衣服穿，想我了，就去城里给我打电话，有事情的话，我会呼你……”

　　方一元和怀春交代了很多，还把BB机留给了怀春。

　　他没耽搁，当天就赶车去了广城。

　　卖猪肉这边已经怀春不用很操心，去年的时候就跟方国家说好了，今年呢，猪肉他们自己卖，在养猪场里杀了猪之后，称了重量分给他们，1.6元一斤，记好账，等他们卖完了猪肉回来，再把钱给怀春。

　　方国父子俩现在一天能卖八九十斤猪肉的样子，一斤自己就赚一毛五，一天两人差不多也能赚个十几块。除去每个月的肉摊租金、税费，父子俩每个月也能收入三四百块钱了，比去年涨了好几倍。

　　凤凤已经在张罗着修新房子的事了。

　　方一元这个养猪是县里批下来的扶贫项目，自己富起来的同时，也带着村里的人富起来。

　　所以这卖猪肉的好事，他不能一直给方国父子。

　　今年一开始，方一元就跟方国父子谈好了，再跟他们合作半年，半年后，这杀猪买猪肉的活就交给村里别的人干，另外，方国父子也是学了屠夫的，方一元给他们推荐去永城里卖猪肉，他的猪也卖给他们，不过跟屠夫跟收猪商人那儿买的价格只低几分钱。

　　就下一个镇里卖猪肉的名额，是张春民选出来的，毕竟这个项目是他做主，就连不能只扶持方国一家这话也是他说的。

　　下一个人选了张春进，张春民的堂弟。

　　张春进家可是给张春民送了不少礼的，张春民也是普通的平凡人，他没有什么大公无私，这好事当然是先就就着自家人。

　　要不是因为怀春的缘故，张春民不一定会把这么多的扶持项目给方一元。

　　不过好在，方一元确实做得不错。

　　方一元做得好，连带着张春民也是有好处的，他现在已经拿到好几个嘉奖了，前不久他还交了报告上县里去，说争取这两年内，让村里五六户人家修上红砖房。

　　这两年经济发展的快。

　　方一元这猪场找了人做事，有些人觉得在村子里呆着没机会，今年，就有十来个年轻男人去了外地进厂子干活，好歹，工资也有五六十一个月。

　　叫叫家的猪栏修在了家里，刚开始那一个多月还好，都还是小猪仔。

　　这小猪仔长大了，这味可就大了，这一块地方都住着人，她家养的猪又多，有二十多只呢，春天多风，一吹，就整片地方都臭，好几家人都特别不满了，冲叫叫家里骂了几回，还去了村长那儿投诉，说叫叫家这养猪太影响生活了。

　　宋瘸子家和叫叫家又离得近，这臭气轰天的，向阳老是哭。

　　没办法，玉玉抱了向阳去找怀春：“怀春，我想着让向阳跟你在这儿住一段时间，那边真是太臭了，向阳天天哭，正好他也该断奶了。”

　　可不，向阳都有一岁多了，玉玉每天吃得好，有奶，就一直喂着他。

　　怀春挺喜欢这个弟弟的，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怀春抱着向阳跟玉玉回去收拾东西，一闻着臭味，向阳就哭了起来。

　　张春民家也在这附近，老远的，怀春就听到张春民的儿子在哭，哭得可厉害了。

　　怀春抱着向阳去了张春民家，张春民不在家，叶雯和布条在房间里哄着孩子。

　　“重重这天天哭，我这当娘的都心疼死了！叫叫婶娘家那养的猪，那可要臭上一年，孩子这样怎么成啊？妈，要不我还是带着重重回娘家吧！”叶雯着急的说，眼眶都红了，最近儿子天天哭，她看着都心疼死了。

　　“这……”布条也心疼孙子，可是媳妇带着孙子回娘家，这终归不太好。

　　怀春见着，心里软，张春民又帮过他们那么多，她就说：“嫂子，要不你带着孩子跟我家去住吧，我家有空房间。我男人也不在家，你就当带着孩子过去给我做个伴，向阳断奶也要跟着我睡一段日子呢，我带孩子也没经验，还想劳烦着些你呢……”

　　叶雯心里头是有疙瘩的。

　　不过，怀春和张春民这一年多都没怎么交集过，张春民对叶雯也是好得没话说的。

　　叶雯有点儿犹豫。

　　布条立马就展颜答应下来：“好，怀春跟咱们也不算是外人，你啊，就带着孩子去怀春家里住着。白天我也能去给你带带孩子。”

　　让布条这一说，叶雯就没话了，应了下来，立马就收拾东西了。

　　从上回张春民说出要离婚的话来，叶雯的性格就软了，几乎对婆家人的话言听计从的。

　　原本啊，布条老早就想着让叶雯带着孩子去村长家里住的，毕竟两家也是亲家。可是张春妮第一胎没生出儿子来，这虽然怀着第二胎了，可亲家那边态度只是缓和了些，也不是特别好，所以布条就没开那个口，也不想自家的孙子去刺激燕燕。

　　怀春带着向阳睡的第一天晚上，向阳就哭闹不停，非要吃奶，怀春怎么哄也哄不好，又担心扰到了隔壁的叶雯和重重。

　　向阳哭了有半个多小时，叶雯就悄悄的过来了，说：“我给重重喂好了奶，小家伙睡得好。你搞不定向阳了吧？”

　　她过来，就去倒了开水，调了米粉粑粑，给向阳喂着吃了点儿，那小家伙是饿了，吃了之后，就乖巧了很多，叶雯就抱着他，摇着，轻轻的拍着，嘴里还哼着歌：“宝贝睡吧、睡吧……”

　　一会儿后，向阳就睡着了，她仍是抱着哄着，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等得向阳睡熟了，她才轻轻的把向阳放到床上，跟怀春说：“重重估计该醒了，我得去给他喂奶。”

　　她刚放下向阳，那边就已经传来了重重的哭声。

　　这夜里，向阳闹了两三回，都是叶雯来哄好的。

　　第二天早上，看叶雯一脸疲惫。

　　怀春觉得当妈真不容易。

　　第三天夜里，向阳没那么闹了，怀春总算是睡得有些安稳了。

　　她正在做梦呢，梦到方一元回来了，买了好些东西，还说广城的事都解决好了，还赚了大钱。

　　突然，就被人摇醒了，她睁开眼看到叶雯，叶雯焦急的跟她说：“我看向阳好像是发烧了，还挺严重。”

　　叶雯正好给重重喂了奶，就过来看看，她知道小孩子夜里睡觉不老实，怀春又是没当过妈，怕是有些疏漏，一摸向阳的额头，发现向阳发烧了，烧得很厉害。

　　正好今天晚上张春民是陪她娘俩在这边睡的。

　　向阳发烧，怀春都慌死了。

　　叶雯犹豫了一会儿后，说：“我让我男人去叫宋江华过来给向阳打针吧的。”

　　张春民醒来后，一听叶雯说向阳发烧了，他二话不说，穿了衣服就跑去找宋江华了，把宋江华给请了家里来。

　　向阳发烧很严重，他又小，受不得重药，只能吊水慢慢来退烧。

　　“很晚了，你去陪着重重睡觉吧。我在这儿陪着怀春。”宋江华给向阳吊上水后，就走了。张春民跟叶雯说。

　　叶雯挺担心的，担心张春民对怀春还有那种心思。

　　她在那儿迟疑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隔壁重重哭了起来，这才跑回去看重重了。

　　奶了重重之后，叶雯一直不敢睡着，她想听着隔壁的动静。

　　怀春躺在床上，向阳靠在她的怀里，张春民则是在房间的椅子上坐着。

　　房间里点着煤油灯，亮得很昏黄，人影摇晃，很不真切。

　　这样，他能够一直看着怀春，他觉得开心。

　　怀春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抹去…… 少女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