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双抢时，小烟从广城回来了。
她带了很多洋气的东西回来，有打火机、香烟，包装完好的小食品。她穿的衣服才更加洋气，喇叭裤、红衣服，头发烫成了小卷，涂着口红，化了妆。
真的好看，成熟又妖艳。
原先的那个小村姑好像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美艳的女人。
小烟的脖子上还戴着条金项链，脚上穿的也是皮鞋。她还买了一条新裙子送给怀春。
不过这次小烟回来也没跟家里久呆，两天就又去广城了。
村里可多人都在议论，小烟砸就能赚上这么多钱？难不成广城真有那么好赚钱？村里不少人都在寻思着去广城。
就在好几个人收拾着东西，准备去广城的时候，张大龙和宋联民从广城回来了。
宋联民被工厂里给裁掉了，张大龙连厂子都没进去。
张大龙回来说：“那么多人进厂，都是靠着关系呢，我去找了好几个厂子，都没进去。其实也不咋赚钱，还没我爹在家里赚的多。一个月顶多五六十块。有老资历的，有技术的，估计有那么百来块的工资。”
宋联民听说是在厂子里被人打了，他之前在厂子里也只是临时工，工资三四十一个月。最后工厂里没要他，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他又去了几个厂子找事做，可都没进去，连临时工也没给混上。
“小烟咋找那么好工作，赚那么多钱啊？你们到她那厂子里去试试啊？”燕燕就问张大龙了。
张大龙说：“小烟好像是在一个卖百货的地方上班，她那儿只要女人，我去广城去了她那儿一趟，她的那些个工友啊，个个描眉画眼的，可漂亮了。”
广城那么大，他们跟小烟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对于小烟做什么工作并不清楚。
燕燕一听，就觉得不对。
“我看啊，肯定不是啥正经事！”燕燕说，有几分酸的语气，毕竟她也不是很清楚。
村里有个跟宋小烟同龄的女孩子眼红，跟宋小烟通了信后，就也去了广城，可没两天就回来了，愁眉苦脸的说自己没应聘上，那儿说她形象不太好，又不认识多少字，还不是能说会道的。
于是，村里人觉得小烟的这份工作，要求很高。
张大龙和宋联民在广城的失利，村里人便也就没了去广城打工的心思了。
林念祖又寄了信来，说他叔叔的鞋厂发展很好，已经步上正轨了，明年应该要再招十几个工人，想先请怀春和方一元去广城看看。
方一元这收了禾之后，又把鸭子给卖了，山上的李子和桔子也都卖了，还收了不少的李子和桔子批发卖掉，手上有些钱，正好也略微有点儿空，便就买了车票，打算带着怀春去广城看看。
广城属于沿海地区城市，又是某经济发展地区。
方一元和怀春一下火车，就感觉完全找不清东南西北，只见四周都是高楼林立，或者是正在修高楼。
他们下火车的时候是下午，这天的天气有点儿阴沉、闷热。
两人彷徨迷茫了会儿，就听到林念祖喊他们：“哥，嫂子，这里！”
林念祖上来给他们提过包，就带着他们往他的车走去，把行李塞进车子后备箱里。
林念祖的车子是红色桑塔纳，很骚气，方一元看了看那车，有几分羡慕：“这车，很贵吧！”
“不贵，就几万块。”林念祖说。
几万块，方一元吓着了。
他说要为了怀春成为大人物的，可是连车都买不起。方一元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里要赚钱的念头更坚定了一些。
林念祖先是带着他们去了饭店里吃饭，三菜一汤，有牛肉和猪肉，还有个青菜。
“我们吃这顿饭，得多少钱啊？”方一元吃的时候问了一句。
“十几块钱吧，这儿饭店算是便宜的。”林念祖说。
方一元又给吓着了，这些菜，材料估计都不超过三块钱，这一做出来，就要十多块钱。这儿开店可真赚钱啊！
看方一元那神色，林念祖笑了笑，解释说：“广城这边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所以带动这里的经济发展得很快，现在在这边开饭店，确实很赚钱，上个月，我舅妈就在广城开了家饭店，离这边有点儿远，她弄的是高级饭店，那里面吃饭要贵上很多。”
这个时候，正是发展最好的时机，只要手里有钱，不墨守成规，愿意去干事情，就铁定能发起来。
没钱的人，只能打工了。
吃了饭后，林念祖开着车子带着怀春和方一元转悠了几圈才去了住处。
“怎么样？看了这一圈，有些什么启发？”林念祖笑着问方一元和怀春。
方一元叹了口气：“我们在山里确实是太落后了！”
之前在永城里看到有电，有黑白电视机，都觉得是好先进了，很时髦了。
可这广城里到处都是时髦的，那么高的楼，可多人都是戴着手表、穿着皮鞋和时髦的衣服，就连那桑塔纳轿车，永城里也很少，可这广城大街上四处可见，不止有桑塔纳，还有红旗轿车、夏利……还有好多方一元根本就不认识的品牌。
“要不要先跟我叔这厂子里干两年，攒点儿钱，然后在广城这边开个小店什么的，这肯定是赚钱的！”林念祖提醒他。
厂子里要熟人当然好过外面招工，而且方一元这人仗义，林念祖也觉得方一元挺有能力和想法。
方一元有些犹豫不决，想问怀春。
怀春绝对不是那种看遍万花就会眼花迷乱的人，广城虽然繁华锦绣，但她并没有被迷了眼，失去理智。
“不是开店开厂子，咱们就不来广城打工，除非来打工是为了学技术、学本事，广城打工工资高，但消费一定也高。不过，广城的发展，我们可以学一学。”怀春很冷静的说。
她脑子里有了个想法，就是在镇里开厂子。
但目前还只能是想法。
不过她相信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因为方一元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猪老板，他收水果、卖猪肉、卖鸭子，都是大批量的，这些都是他所熟悉的，而且赚的也比进厂子里打工多好几倍，就目前而言，可没有必要放弃掉家里设定好的事情，来广城工作。
林念祖带着怀春和方一元玩了两天，也去他叔叔的鞋厂里看过。
那儿说是个鞋厂，不如说是个小作坊，挺小的一个房间，里面有十多个人做工吧，林念祖是负责管理这个鞋厂的，生产、产量、质量、工人工资啥的，都是他一个人在管，他叔呢，就是在外面谈生意，拿订单，有时候他跟着他叔去学学。
对了，他开的那辆桑塔纳是他叔的。
他眼下哪里有那么多钱买车啊。
他也是拿工资，刚开始一个月二三百块钱，这才四个多月，鞋厂发展好，他现在已经是五百块一个月了，比先前在麻袋厂里赚的，多了十倍了。
其实，他给怀春两口子开的工资很高了，一人一百一个月。
虽然怀春和方一元没打算在广城里干，但林念祖还是给他们塞了一百块钱，这份大气、这份情义，着实让怀春两口子对林念祖这个人很喜欢。
其实林念祖也没他们两口子想得那么好。
他对怀春这两口子那么好，多少是有些原因的。
方一元这人，义气，有能力，就不多说了。
怀春则是有更大的价值。
这谈生意，要是带个美女在身边，那可就顺利多了，偏偏怀春还不是一般的美女，电影明星都比得。
可惜啊，林念祖这想法没能实现。
*
既然都已经来了广城，怀春和方一元打算去看看小烟，给她送点儿东西。
怀春有小烟的地址。
离这边不是很远，怀春和方一元坐了一个小时的班车然后又转了一次车就到了小烟那儿。小烟给的地址是她住的地方。
那儿是红砖房子，但是有些粗糙老旧，广城这边很多房子外面都刷了一层白色，显得很光滑光亮，这儿的房子修得凸凸凹凹的，方一元跟人问了路，从一条小巷子一直进去，到里面就越来越窄，越来越阴暗，之后上楼梯，到了一个紧闭着的房门前。
怀春敲了门。
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女人，秀丽的长头发，穿着吊带背心。
方一元赶紧转过身去。
那个女人见到怀春时，眼睛亮了亮，问：“你们是谁？”
“我是宋小烟的堂姐，过来广城就顺便来看看她，她是住这儿吧？”怀春说道，她就是在门口，都能闻到房间里面有很浓重刺鼻的香水味，她很不习惯。
“是这儿，我是她的同事，今天她上班呢。要不，我带你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那个女人的目光一直都在怀春的身上，由衷的赞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我老听小烟说起她堂姐可好看了，之前还不信呢，这次见到了，你真是比电影明星还好看！”
那个女人又看了看方一元，微微皱眉，跟他说：“大哥，要不你帮我在这儿看着家，我带她去找宋小烟，就在这附近不远。”
方一元挺不乐意的，女人住的地方，香气那么重，他不喜欢，觉得太庸俗。
天啊！他居然都知道庸俗这个词！
“很快就回来，钥匙让另外一个同事带出去了，不然我就锁了门带你们倆一块过去了。”那个女人为难的说。
方一元不情愿的应下了，他也没进屋子里去，就跟门外边站着。
怀春跟那个女人一路走去找宋小烟，两人路上也说话。
那个女人叫王燕，也是永城某个村里的人，跟他们算是老乡，她比小烟来这儿工作早两三个月，也比小烟长两岁。她说，干这个工作轻松，赚钱，假期很多的。
她说准备干个两三年就回家找个男人嫁了。
怀春听得云里雾里的。
到了她们的那个什么百货商店。
怀春以为是什么特别大的地方，但其实挺不起眼的，就是一个小门面，里头摆了些东西卖，汽水、啤酒、香烟、还有些零食、生活用品。卖的东西还没供销社多。
里面坐了有三个女孩子，都打扮得很漂亮，化了妆。
怀春到的时候，正好宋小烟和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那个楼梯很隐蔽的，在货架里面，不了解的人，都不知道这儿有楼梯。
“来新人了？这个妞，长得真正点！”那个男人说，肆无忌惮的眼神落在怀春的身上。
宋小烟忙说：“这是我姐。”
然后就把怀春拉到一边去，小声问她：“怀春姐，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先给我写封信。你是打算来我这儿上班吗？”
“没呢，我和一元过来广城玩两天，正好就过来看看，从家里带了点笋干、豆腐丸子给你。”怀春说完后，看了看这个小店：“你们就卖这些东西？”
“差不多吧。”宋小烟回答，有点儿心虚。
“这得一天卖多少，你一个月才能有五六十的工资啊？”怀春惊讶的问。
没等宋小烟答话，旁边那个男人就忍不住继续问：“这姑娘来上班吗？”然后就去买了包香烟，坐在旁边抽了起来。
宋小烟挺为难的。
王燕已经端了一杯热水过来，递给怀春喝。
怀春也没多想，说了声谢谢，就喝了。
没一会儿，怀春晕了过去，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
宋小烟忙去抢怀春过来，不高兴冲王燕喊：“你干啥呢！怀春她都结了婚的，你能用这样的招子吗？得跟她说，她要是乐意才行！”
宋小烟当初是想把怀春给拉来，但是可不是现在，方一元是跟着一块来了的。
“哟，当初你不也是打死不从的，一碗药下去，破了瓜，拿到了钱，你自己不也不想走了，想继续干下去。她一个都结了婚，经历了那事人，这个就看得淡得多了。放心吧，等她尝到点甜头，她会自己想办法去瞒着她男人的。”王燕说道。
那个男人又把昏倒的怀春从宋小烟怀里抢过去，横着抱起来。
“这个，给五十。”
说完，就抱着怀春往那边楼梯上去了。
宋小烟挺慌挺着急的。
王燕就在那儿说风凉话了：“瞧见了没有，一次就五十，你说说你我，能拿上一次五块，都是走运的了。只要她留在这里，你还能拿上不少分成呢。”
她这话才落下，方一元就冲了进来，恶狠狠的眼神瞪宋小烟：“怀春在哪儿？”
宋小烟一下子就慌了，指了指楼梯那边：“楼上！”
她不敢再多犹豫，带着方一元就往那边楼上去。
那边楼上也就是个杂物间，放库存的地方，里面用木板隔出了几个小房间，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男人正要脱怀春的衣服。
方一元上去就是一拳。
打得那个男人翻在地上，接着又是狠狠踩了两脚。
“她这是怎么了？”方一元看怀春昏迷着，怒声冲宋小烟吼道。
“就是一点点迷药，药性不强的，一会儿就会醒，只是醒了后没啥力气，半个小时就彻底好了。”宋小烟解释说。
方一元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留，抱着怀春就走。
出来的时候，愤怒的瞪了宋小烟一眼：“小烟，怀春可是你亲戚，是你姐，你能这样祸害她？”
“姐夫，我……”
“别叫我姐夫！”
方一元抱着怀春就走了，先去了宋小烟住的那地方把东西拿了。
怀春已经醒过来，只是还没力气，方一元就抱着她在路边上坐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方一元也跟她说了一遍。
怀春气愤啊。
她把要带给宋小烟的东西，全给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给她吃做什么？亏得我还念着她呢，她倒好，自己做了这种事情，还联合着人给我下药，拉我下海！宋家怎么出了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来！”
要不是方一元在那儿门口站着，有邻居看到说他是来找女表子玩的，还骂他不要脸啥的。方一元听着不对，就跟那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宋小烟在这儿上班是干那种皮肉生意的，那个邻居还给他指了宋小烟她们上班的地方，他就赶紧跑去找怀春了。
不然，怀春恐怕就要被糟蹋了！
这会儿想到，方一元肚子里还是一股子气，恼恨宋小烟的很。
宋小烟追了出来，愧疚的喊怀春：“姐，对不起，这次真不是我给你下药的，是那个王燕自作主张干的。”
怀春才只有那么一点点力气，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方一元扶着她，走到宋小烟面前，她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宋小烟的脸上，骂她：“宋小烟，你晓不晓得你是在做什么？这是做妓啊，是烂女人了，要是让人知道了，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的！”
“可这个能赚钱，之前有个玲姐，干了两年，就回家修上了新房子，还在镇里开了店，过上了好日子。”宋小烟说道，丝毫不决定自己有错。
“好，你自己下作，要赚这种钱，我不管你！可你，几次三番的叫我来，宋小烟，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给拉下来！”怀春气得发抖。
“我这不也是有好事想着你，你长得好看，就今天，那个人就直接给你五十呢！”宋小烟辩解说。
怀春真是不想跟她说话，宋小烟是彻底被钱给洗了脑子了。
怀春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脏，让方一元扶着她走。
宋小烟拦住他们，直接跟他们面前跪下了。
哭着求道：“姐，姐夫，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看在这次大错没有酿成的份上，我求你们，不要把我在干这种事情的事告诉家里，不要让村里人知道。”
“怎么，你也怕让人知道啊？”怀春冷冷说。
“姐，我就只干一两年，就回去嫁人，至少，把家里的房子修上。”宋小烟说道。
怀春的表情很冷，很嫌弃，很恶心：“你这样还想嫁人，谁敢娶你？”
她和方一元当天就坐火车回去了，来广城本来是挺好的感觉，可是因为宋小烟这事，怀春一直都不大高兴，回了村里，也什么都没说。
宋成民问起她有没有去看宋小烟，她说把地址弄丢了，没去看。
五六月那会儿宋小烟不是回来了，还给怀春送了条裙子。当时怀春还挺喜欢的，这次她一回来，就拿剪刀把裙子给剪碎了。
她看着，觉得脏。
每次看到宋成民喜滋滋的跟人炫耀他的女儿多能干，多会赚钱的时候，怀春就忍不住想要把宋小烟在广城里到底干啥活给说出去。
九月底的时候，方一元就在镇里开上了猪肉摊子。
方国和他爹学屠夫也差不多了，现在猪栏里的猪长得也差不多了，方一元算了下，现在虽然一只猪的重量上略轻了那么十几二十斤，但是散卖的话，一斤的价格就比卖给猪商要高出3毛一斤，一百斤就是三十块了，现在杀了开始卖，也不亏。
当天晚上，方国和他爹就去猪栏里找了最大的一头猪杀了。
杀猪的场面可壮观了，也残忍，几个人拿着铁钩子，小孩和妇女是不能看的，怀春只听得可凄厉的猪叫声了，许久后，听说那边猪已经杀好了，烫了猪毛，猪内脏那些都给整了出来，然后又给称了重量，分成了三部分，方国和他爹一人带一份去镇里和丹南镇去卖，还留了一部分，是村里人之前定好了，差不多二十斤肉吧。
因为方一元给村里的人，猪肉价格比镇上低二毛一斤，所以大家就都想着来买点肉，村里的人就趁着便宜，有的人买两三斤的，吃不完就弄点腊肉。
方一元这样做，也是怕猪肉不好卖，剩余太多下来，放到第二天就不新鲜了，肉不新鲜了，这口碑就差了。
没想到，这猪肉生意还蛮好，将近一百三十来斤的猪肉全都卖了。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开张，价格便宜，比平常便宜一毛一斤，这一个上午，猪肉就被哄抢完了。
凤凤心里有些不平衡了，说这爷俩加起来一个月就八十块钱，这要是从方一元那儿拿卖给猪商的价格，咱们自己卖猪肉，那一天都能赚几十块钱呢！
被凤凤说了一遭，方家勇耳根子软，又心动，就父子俩又去找方一元了。 少女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