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二零零三廿一日,柳长生记得黄历上写着:九星八白,午命互禄,宜祭祀、出行。那天,他陪同吴老北上京城,处理一些事情。
吴老名叫吴青封,是中国学术界泰斗,国际知名的历史学家跟考古学家,尤其对于上古祭祀文化有着独到的见解,研究颇深。
吴老跟柳长生的爷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交情极深厚,吴老没有子嗣后代,就把柳长生当亲孙子一样看待,以前每每到了假期就会将柳长生接去北京住所去住上一段时间。
柳长生今年二十岁,身型较为瘦弱,长相酷似其母,典型的男子女相。他之前曾有两个哥哥,但是都不幸早夭,他又是个早生子,家里人怕养不活,所以取名长生。柳长生的家族位于南方一个不大有名气的小城里,圈子外的人可能不大听说过,但是圈子内的人对于这个风水卜算世家却是如雷贯耳。柳长生的爷爷在当地更是活神仙的存在,每年都有不少来自香港台湾等地的富豪携金带银前来拜访老爷子,不过近几年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日下,大都由柳长生出面代理。说来也奇怪,柳长生的父亲跟两位叔叔对这门家传手艺是一点天赋也没有,他的三叔更是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让老爷子每每感叹家门不幸。
好在第三代唯一的孙子柳长生似乎将第二代失去的天赋集于一身,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常让柳老爷子感慨万千,老怀大慰,在他七十大寿那天当众将柳家这杆大旗交到了柳长生手上,并称赞柳长生“已见门墙,有望入内,老夫此生不及”,当然,来客都将这话当做老爷子的醉话,入得门墙之内,上古之后又有几人?
中国考古学兴起较晚,眼见着那些老外倒腾老祖宗的东西发了大财,国人才醒悟过来,但为时已晚,好多珍贵的国宝级文物早已经流失海外,成了人家的展品,不可谓不是讽刺。吴老就是当时中国第一支考古队的掌门人,可是成立之初除了他自己与三两个科班出身的研究生,哪里有真正精通考古研究的好手呢?要知道那时候正是盗墓份子猖獗之时,南北两派四大分支:摸金派、发丘派、搬山派跟卸岭派,几乎包揽了所有的文物倒卖市场,从下墓到出手,形成了一条稳定的产业链。而吴老成立的这个文物保护与考研小组无异于是要抢他们的饭碗,断人财路形同杀人父母,这江湖上可多得是亡命之徒,让一帮书生去对付一群土匪,不是讲笑话吗?吴老可算是一夜愁白了头,可是组织下了死命令,又不能撂挑子不干,吴老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求助于老友柳家掌门人柳云鹤。
柳云鹤也就是柳长生的爷爷,当时的柳氏家族掌门人。柳氏家族虽然在六七十年代那场大浩劫中被打倒过,但是柳老爷子人中豪杰,愣是在后面几十年凭一己之力撑起了这个家族,在江湖中颇有威慑力。 吴老向柳老爷子说明了情况,柳老爷子心下一想,这是庙堂要动江湖的刀子了,吴老的考古队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两人是亲如兄弟的关系,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当下柳老爷子就思索出了一个策略,四大派势大,但是自古以来江湖处庙堂之下,政府要是真心打算出手,管你什么派也得被连根拔起,吴老既然被政府当做了过河卒,先与四大派对上了,不如与他们讲明利害关系,拉一批压一批再消灭一批,如此一来,既可以充足考古队人手,又能保存一点江湖火种,柳老爷子的办法可谓是兵不血刃。
就这样,吴老的考古队算是成立了起来。后几年国家果然对于盗墓行为进行了数次严打,当初冥顽不灵的不是吃了枪子就是这辈子休想从牢里出来,而选择明哲保身的则摇身一变成了公门中人,到现在有的也成了领导了。
这些往事自是不再多提。
吴老这次南下却是又遇到了一个难题。事情发生在在三个月前,收到群众举报,说是发现盗墓团体活动,陕西当地公安立即开展追捕,但是现场的情景却是有些诡异,这批盗墓贼不知遭遇了什么,竟然全都惨死,而且根据法医判定这些死者竟然都是自杀而死!可是,谁能相信一个人能笑着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呢?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陷入了某种恐惧中。另外,据说有一名盗墓贼幸存了下来,可是已经疯了,只是他的嘴里不住地喊着一个词:鬼玺!
“……当时上面派我们去进行对被盗墓的抢救性挖掘,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带领人马过去了。那个古墓位于阴山深处,我们花了不少功夫才赶到。地表已经被清理过,至少我们没有看到目击者所说的那些盗墓贼的惨状,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不少血迹。听他们说,那些盗墓贼都是自己将自己的心肝挖了出来,面朝盗洞,跪地而死的。我手下有个叫小李的同志,鼻子很灵光,他当时就告诉我这事透着邪性,这个地方阴煞之气积聚不散,地下似乎有了不得的东西,劝我先不要下墓,而是等大部队来了再作考虑。可是,我一想到这墓已经被盗,里面指不定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坚持要下墓……唉!”说到这里吴老重重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啊!当时要不是我这个老顽固,小李他们也就不会出事了!”
说到这里,吴老拿出了一份录像。
“这就是他们下墓拍到的东西!”
打开录像,前几分钟都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伴随着身体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跟喘息声,柳长生知道,这是他们在下盗洞。大约六七分钟后,一束光亮出现,几个人影出现在屏幕中,一,二,三,四……包括摄影,一共五个人。几个人开始往前走,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墓道出现在几人面前。
灯光打在墓道内壁跟穹顶上,可以看到上面雕刻着一幅幅场景,似乎是某种祭祀场景。之后屏幕又归于一片灰暗,只能听到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大约十分钟后,画面一阵颤动,一扇巨大的青铜大门呈现在镜头中。这是一扇足足有三米高的青铜大门,上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古代酷刑场景,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吴老,我们走到了墓道的尽头,这里出现了一扇封闭的青铜大门,我们现在准备进去,也许,里面会有震惊世界的发现!”
有人说道,声音里透着一种莫名的心奋。紧接着镜头又是一抖,一阵刺耳的咔咔声传来,可以想象青铜大门被打开的样子。在沉寂了数秒后,一声声惊叹从屏幕内传来,不过仍是没有任何画面,似乎拍摄者沉浸于某种巨大的冲击中而忘记了摄影。又过了数秒,画面渐渐亮了起来,青铜大门内的场景开始慢慢显露出来: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正中间竟然是一座类似于金字塔般的建筑,而最令人称奇的是,从手电反射的金光来看,这座金字塔似乎是纯金打造!
“一座金字塔,真正的金字塔!”
“天呐,我不会看错吧,竟然是纯金的……”
“你们看上面,那是什么?”
“好像是棺椁,一座水晶棺!”
“啊,这是什么东西!救命!”
……
突然,屏幕剧烈抖动起来,画面被一片雪花代替,只能隐隐听到类似于某种野兽的嘶吼,跟人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十几分钟后,一张有些扭曲的惨白的面孔出现在录像中,“吴老,我们遭遇了恐怖的东西,这里埋葬的东西简直不能想象——呼呼——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出来——呼呼——不好,那东西追上来了!”
至此,屏幕再次剧烈的抖动起来,终于归于黑暗,隐隐的,又可以听到那种非人的嘶吼,一声声传来,刺激着屏幕外的人的耳膜。
“啪”吴老关了录像。
“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份录像最后是由谁带出来的?”
“小李,”吴老说道,“可惜他出来后就不行了,没交代几句就断气了。”
“他还有带什么东西出来吗?”柳长生问道。
“有,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因为这次的事件无疑是超出自然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了,我想只有老柳能帮我了。”说到这里,吴老郑重地取出一只保险箱,在输入密码后,箱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块黑色的玉玺——上部分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黑麒麟,脚下踩着一群恶鬼,下部分像是由无数微小的符文组成,这些微小的符文又构成了一张似哭似笑的鬼面,雕刻工艺之精湛简直是叹为观止。
“这就是那个疯了的盗墓贼口中的鬼玺?”
“没错,就是这个东西。”吴老凝重地说道,“我得到这件东西后,查阅了大量资料,但是对鬼玺的介绍少之又少,只有三处讲到。一处是《穆天子传》,里面讲鬼玺乃是周穆王西行途中斩黑狐,于狐腹中取出一物,黑玉所制,时人称鬼玺,言非人间之物,天子以为不详,弃天池中;另一种说法见于野史,说是广川王刘去意外得此玺,以为至宝,曾言持此物可为阴间帝王,有传言正是在得到鬼玺后,刘去才开始大肆挖掘古墓,疑似在找寻什么东西;第三种说法跟岳武穆有关,岳飞的岳家军当初战无不胜,时有‘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说法,而最出名的莫过于背嵬军,朱仙镇一役以五百破十万,简直是骇然听闻!而有秘史称,这一支部队之所以取背嵬二字,乃是因为他们尽皆不是人类,而是来自地府的阴兵!传言岳飞偶得鬼玺,故能调遣阴兵为己所用,战无不胜。”
说到这里,吴老缓了口气:“不论哪一种说法,这个鬼玺似乎都是不祥之物,得到它的人都难以善终,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让我不得不相信冥冥中确实有一种不详的力量在产生作用——这段时间以来,又有三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近距离接触过鬼玺的人!”
这个鬼玺真得这么不详吗?柳长生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仙域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