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的东南是一片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
雄浑,静穆,板着个脸,总是给人一种单调的颜色:黄色、黄色,永远是灼热的黄色。
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刹那间凝固了起来,让它永远静止不动。
不久前,一组新生婴儿照片从叙利亚传出,引发媒体高度关注,照片中一名因营养不良而死亡的女婴让人心头一颤。
叙利亚内战爆发,焦土之上民不聊生,封锁区戒备森严、物流通行不畅,约350万人被隔绝。
一辆装有救援物资的卡车正在经过十数名地区武装人员极其严密的检查。
救援人员加上司机仅仅只有四个人,具体来说是四个中国人。
两个男人,两个女人。
“不要动!更不要搞小动作!”
大兵们举着机枪对着他们,黑黑的发着亮光的枪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的小东西会毫不留情的要了他们的命。
一个大兵突然从车上跳下来,对着一位为首的大兵说了句什么。
为首的大兵用枪指着他们,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英文吼道:“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让我们查到什么。”
一边指挥下属去打开那个正在蠕动的包裹,他们各个提心吊胆。
一个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学生握紧身边女人的手,害怕道:“叶老师。”
被叫做叶老师的女人,很是淡定,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要担心,这是他们的日常检查。我们有正规的手续不会有事的。”
车上的大兵把那个包裹扔下车。
里面的东西不光在蠕动,而且大叫了一声。
大兵们齐刷刷的将枪指向地上的东西。
当打开包裹的那一瞬间,一个极其漂亮的四五岁的小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孩子大口喘着气,“可算憋死我了!”
大兵们这才虚惊一场。
一个女人的心却跳到了嗓子眼。
“梓楠!?”
“姑姑!”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投到女人的怀抱里。
很快,为首的大兵下令放行。
两个男人在前面驾驶,籽言和她的学生在车厢后面。
男孩看着自己的姑姑自从再上车就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过,仍凭他怎么撒娇也无济于事。
“姑姑,梓楠的好姑姑,最最漂亮的好姑姑。”
她依旧不理他,在一旁整理清点物资。
男孩有些垂头丧气。
倒是旁边的女学生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对怄气的姑侄。
她小声说:“叶老师,我们都知道您身边有个小男孩,还以为是您的儿子,可从没见过本尊,没想到是您的侄子,更没想到您的侄子这么好看呐。超萌的!”
籽言恨铁不成钢,“样貌什么的,最容易骗人了,他啊,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那我也是一匹乖乖的狼。”
籽言依旧没搭理他。
女学生又问:“叶老师,梓楠从小就跟着您吗?他的爸爸妈妈呢?”
籽言看着车篷外广袤无垠的沙漠,沙漠尽头与蔚蓝的天际相交的一线,笑了笑,“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男孩趁机钻到姑姑的怀里,不停地蹭着,蹭的她痒痒的。
“好了,好了。”
籽言终于被蹭的没脾气了,但还是教训起来,“不是告诉过你要在家里好好呆着吗?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男孩有些委屈,“可是,姑姑,你每次出去都要好长时间。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就连姑姑也不要我了。梓楠好可怜的,呜呜......”
男孩委屈的样子让人心里酸酸的。
“哇,梓楠好可怜哦。”
在籽言对面的女学生捧着脸,做花痴状,如是说。
可籽言却不吃这一套,叶梓楠打小就凭着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博取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同情,尤其是女性朋友。
她还记得她有次得空去接他,幼儿园的白人女教师们把她团团围住,无一不在替他说话,无一不在埋怨她,说她忽视儿童客观发展规律,无视科学教育,一瞬间说的她都成了千古罪人。
还不在这个,他喜欢吃巧克力。她怕对牙齿不好,就不给他吃了。
结果有次他去上学跟她说下午去接她的时候记得带个大大的袋子。
她问他,为什么,你要装什么?还是学校有活动?
他只是冲她笑。
下午去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他的怀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情人巧克力。
他像是在战场上旗开得胜的将军一样,朝她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最关键的是,好几个白人小女孩,会跑过来吻他,跟他说:“说好了,给你巧克力,将来我要做你的新娘的。”
他倒是一个个答的爽快。
“好!”
完全无视她身为一个长辈的存在。
路上她问他,“你不觉得愧疚吗?”
他一脸委屈的看着她,“为什么要愧疚。”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关注一下他的教育问题了。
“姑姑,你不是跟我说过一个中国的俗语吗,叫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吗。”
不是有必要,而是完全有必要!
有时候,她会不由得想会不会出错了,可看到他那一张脸的时候,却知道,并没有。
“叶梓楠,你别来这一套。”
这次跟以往的情况不一样,她必须要很严肃的跟他说。
“梓楠,姑姑跟你说过好好待在家里,你为什么不听!你看到了,刚才多危险,如果他们没有打开查看,直接开枪了怎么办?你就再也见不到姑姑了。姑姑也永远见不到你了。你想过没有!”
叶梓楠看着姑姑少有的冷着脸跟他说,他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转身紧紧的环住她的脖颈,“对不起,梓楠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一定乖乖的。”
她知道效果达到了,也不再说什么了。
******
与叙利亚南邻的约旦,14年来,在沙漠的大帐篷里,每隔两年便举办着大型交易展览会——SOFEX。
主办人是约旦的国王。
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惊心动魄的战场。
来自世界各地的将军们汇聚到此,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购买军火。
而这场展览中最大的军火商是来自一个亚裔男人,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样貌,只知道他叫TonyGu。
与大多数的展览会不同的是在展会正式开始之前,会有一次军工联合举办的酒会,这是场关于战争的买卖。
酒会上,国家官员,特工,商人,甚至还有恐怖组织,他们不问姓名,不问身份,不问立场,把酒言欢,谈论着此次展会的产品。
正在谈论的有可能是一个国家的官员和与这个国家对立的恐怖组织。
这就形成了很奇怪却又很正常的一种现象。
“嘿,听说了吗?TonyGu派人下了命令,只要是支持并参与反恐的展会会员就有机会得到他的一大笔资金,来购买军火。”
“你还真的以为TonyGu会这么做啊。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展会是谁的天下,投资的钱不还是去买他们自己的吗?”
“这倒是,钱进了自己的口袋,货还销出去了,手段果然高明。现在这个TonyGu手里握着的货,数量上虽然比不过美国佬,但拿出来件件是利器。”
“明天不是有军演吗,军演一结束,想必这些各国的将军手里握着的纳税人的钱就要没了。”
“对了,这个TonyGu这么神秘,我听说他这几年一直在找一个人。干我们这一行的暴露任何一点消息就有可能是最致命的,这个人对他就这么重要?”
“或许吧。TonyGu一项谨慎。这么做一方面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方面是这个人对他真的很重要。如果有谁找到了这个人,再拿着这个人向TonyGu要挟一番,那么中东就要易主,中东的天也就变了。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得到过这个人一丝一毫的消息。想必,要找的这个人肯定也不简单。”
......
在酒会僻静的,让人忽视的角落,两个男人正在持着酒杯细细品着。
优雅的斜靠在沙发上极其俊美的男人抿了一口酒,轻轻晃了晃酒杯,殷红的液体顺着晶莹剔透的玻璃壁缓缓滑下,男人微微皱眉。
“江卓,你觉得这酒怎么样?”
江卓也拿起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淡淡道:“这里的自然比不上家里的。”
江卓知道在顾宫,少爷满世界搜罗了满满一个酒窖的酒,都是孤品。
自从太太走了以后,这种行为也来越严重。
顾东黎赞同的点点头,将酒杯放下,吩咐道:“下次记得带几瓶过来。”
“是。”
“走吧。”
走?
江卓有些懵,出了这个帐篷外面就是连绵的沙漠和漫天的黄沙。
“少爷,我们要去哪?”
“去演练场。”
江卓会心一笑,“两年来一次,确实有些手痒。”
江卓知道约旦与叙利亚交界的训练基地,这是他们投资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财力筹建的训练基地。
但不仅仅针对国家,还针对任何的人或组织,哪怕是恐怖组织,只要你有钱。
夜幕渐渐降临。
******
籽言他们在同当地灾民闲聊的时候,问为什么检查的越来越严也,一路上隔着五十米就设有一个检查站。
当地灾民告诉他们,邻国的约旦正在进行会展,据说是两年一次的会展,很重要,具体展出的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连最基本的食物都没有了,那还有闲工夫打听那个。
一同而来的李老师是有名的军事学者,他面对着地上烧的噼里啪啦的枝条和枯树干,以及偶尔蹦出来的火星,沉重地说着。
他说,那是约旦两年一度的军事展览,是全球最肮脏,也是最残忍的会展。尤其是会展第二天真正的军演,那是真枪实弹,胜利的一方,能获得最大军火商提供半年的武器装备,这半年的装备可能属于ZhengFu,也有可能属于恐怖组织。当然输掉的一方付出的就是生命了。去那里演练的人,从不透露姓名,即使死掉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军火商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们在意的只是卖了多少货,挣了多少钱。
当地灾民还告诉他们,过了他们南面不远的叙利亚和约旦的国界线就能看到了人影了,可一般是过不去的,因为那里把守的更严格,想要过去除非是尸体。
籽言在震撼之余,不仅同情起陷在战乱里的人们,尤其是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他们把救援物资发给灾区人民之后,已经很晚了。
他们草草吃了些干粮,开始准备夜宿的帐篷。
籽言在帮忙搭建帐篷的过程中,看了一眼正在和当地儿童打成一片的梓楠。
他笑,她也在笑。
“叶老师,还得麻烦你和小静去向当地的居民借点水,我们明天差不多就要离开,出发去下一个地点了,剩下的水可能不够。”
籽言立刻答道:“好。”
她拉上小静,还不忘嘱托不远处玩耍的孩子,“梓楠,你别走远!”
梓楠撅着个屁股,背对着她,草草的答应了一声,不知道他在和孩子们玩什么,玩的那么尽兴。
“我又赢了,真无聊,你们太笨了。”
叶梓楠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文同孩子们交流。
“嘿,黄种人,你别得意!有本事你能进到黑旋风里去,那才是真的厉害呢!”
“黑旋风?那是什么?”
“喏,就是那里。”
叶梓楠朝着当地孩子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黑黝黝的一片,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沙丘连绵不绝的景象,只不过起伏间会零零星星的看到几点亮光。 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