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言放暑假之前,就说这个假期,一定要安安静静的准备课题。
她跟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皱着眉头。
好像她没办法完成课题,都是他的错一样。
他想想,嗯,他是有责任。
要是把乐乐那份儿也算上,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他要检讨啊,要检讨。
于是他想了一下,说,不如,这个暑假,你就带着梓楠和乐乐去丁顿庄园吧。
一个月行不行?
他计算了一下,一个月,也就是四个周,四七二十八天……
这是他的极限,极限。
这期间他恰好很忙,而且还会去欧洲出差,那么,就“顺便”能探望一下她们好了。
好。
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不过,他不能说出来。
她高兴的很。
说,行。
然后,又想了一会儿,说,这个地方名字好熟啊。
他顿了顿,想要说什么,但看她低了头,很开心的跟梓楠和乐乐说,咱们要去度假啦……
梓楠很高兴,抱着籽言不撒手。
乐乐也露出四颗珍珠一样的小牙,小白兔似的,精灵可爱……
往日他见了女儿这样的笑容,会不自觉的跟着笑,这时没有,只是看着,心里怪怪的——叶籽言这丫头,要带着儿子女儿去旅行,就那么开心啊?
他不痛快了。
她看出来。
只是笑,说你同意的啊,不可以反悔。
反悔,他是不会反悔。
但是他总得跟她要点儿补偿吧?
要很多很多补偿……
送她走的那天,在机场,他抱着乐乐,她牵着梓楠,都要登机了,他还不肯把乐乐交给她,惹的她朝他瞪眼睛,他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看着她的脸红到了耳根子,他才笑了。
不过,她抱着乐乐,牵着梓楠,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虽然说,她是怕误了登机,可是,这个狠心的丫头啊,去那么久,都不会想他吗?
至少给他个拥抱吧?
看她样子,是不打算想,恨不得离他远远儿的是吧?
那不是头天晚上,她还掐他,抱怨他不让人睡安稳了……
可医生说了,她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可以了。
再说,他都忍了多久了……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耳边似乎是她轻浅的呼吸声,能闻到她的味道,翻个身,手臂没地方放了……
别扭。
真别扭。
他索性起来,还没走出房间,便发现此路不通。
他这里那里的,转了好久,没浇灭心里的那点儿想念的火苗,反而下了决心。
他凌晨打电话跟江卓说他要去度假。
江卓这回倒没话。
只心想,他早就料到了、早就料到了。
顾东黎到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晚了,往丁顿庄园的路,人迹罕至,更显得静僻安宁。
虽然,他有很久、很久不曾来过了,但他还能记得那一望无际的葡萄园,翠色的山谷,红色的石崖……
还有,那碧绿丛中一点胭脂色。
不出所料,他到的时候,就听说她已经休息了。
他笑了下。
也难怪,长途旅行之后她会觉得很辛苦。
走在古堡幽深的走廊里,他顿觉清凉无比。
一路的劳累,这会儿消去了几分。
跟着管家,顺着石阶盘旋而上,走进屋子里去。
穿过几道门,才进了卧室。
卧室中央的大床上,她和梓楠正酣然入睡。
乐乐被她和梓楠圈在怀里,睡的也香甜。
他甩掉鞋子,躺在她们的旁边。
床十分的柔软。
和记忆里一样的柔软。
他调整着姿势,动作很轻缓,不想吵醒她,也不想弄醒梓楠和乐乐。
手臂终于有了合适的地方安置,让他觉得心里舒服极了。
“东黎……”
他刚刚躺好,身上已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便听到她在叫他。
“嗯?”他应着。
看她,眼睛都没睁呢,他以为是梦呓。
“你怎么来了?”
她这才睁开眼,翻了个身,气定神闲,对他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他看她——天气热,她睡衣都穿的清凉薄透——进门他连口水都没顾上喝,这会儿,口渴。
他清了下喉咙,说:“我想乐乐啊。”
“想乐乐啊?”
她重复了一句。
“嗯。”
他很认真的说,“想的觉都睡不着。”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胸口,说:“那好,现在可以好好儿睡一觉了。”
她说完,仍旧躺了。
他看得到她嘴角的笑。
“喂……”
他的胳膊肘碰了碰她。
“都没睡好,你不困啊?”
她懒懒的。
“那你昨晚睡好没?”他问。
声音很低。
怕吵到梓楠和乐乐。
她点点头。
缩了缩,她的脸,靠近乐乐的小身子,又给梓楠盖了盖小被子。
他看着,隔了好一会儿,咕哝了一句:“怎么会睡的好,不是很认床吗。”
他那么惨,睡都睡不着,大半夜起来乱晃……
她睡的好?
怎么会?
怎么可以!
她没出声。
“叶籽言!”
他撸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的发已经长长,滑滑的,凉凉的,摸上去真舒服。
“你去洗澡,睡觉啦,不是说没睡好……”
她喃喃的,抬手理顺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快去啦……”
他才不要睡呢。
“籽言……”
他又撸下她的头发。
“嗯。”
她声音低低的。
很慵懒、很困倦的样子,嘴角微微的颤一下,似是想要笑,没有笑到三分,便要睡过去。
他都要被她声音弄酥骨头了,身子慢慢的往下滑,揽着梓楠,面颊也贴着儿子笑。
后来,他忍不住伸手抓住乐乐那胖的藕节似的胳膊,亲了一下。
籽言半睁了眼,看了他一眼。
“你只是这么着,弄醒了她,有你好过的。”
她扯了一下乐乐的小肚兜儿——这小肚兜儿是红缎子的,五种毒物的图案,籽言看了就笑,说乐乐将来必定“五毒俱全”,各路鬼怪见了一概绕道。
关锦容笑眯眯的说,辟邪。
绣出来的肚兜,艺术品一般。
这会儿他看着,笑了一下。
很久以前,他也见过一款……
印象深刻至极。
他的目光从乐乐身上,移到她身上。
“籽言……”
他松开梓楠,探身过来,亲了她一下。
触到她温软的唇,一阵酥麻感,从唇上开始蔓延。
不由自主的,便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想念。
她在他面前了,他还是想念。
“你睡你的啦。”
她无奈。
他又笑一下。
她总是在被他吵的睡不成的时候,叫他作磨人精。
那他,这会儿确实是,睡不着嘛。
“我去洗澡。”他笑着。
不想被她嫌臭。
不是,不想被她找出理由来拒绝他……
低头又亲她一下,说:“你给我放水。”
她瞪眼。
他就笑,说要不我就这样。
她瞪了他一会儿,说顾东黎你臭死了。
他故意的凑近她,说是吗是吗,我不觉得啊。
她咬牙切齿的。
只好坐起来,揉着头发,下床去了。
穿上拖鞋,还瞪他。
他笑着,慢慢的起身,把梓楠抱到了隔壁的房间,又把乐乐搁在摇篮里,抚摸着乐乐额上的小发卷儿,放下小帐子来。
“东黎,”她拿了毛巾,擦着手上的水珠,催他,“快去。”
她身上的睡衣,薄如蝉翼。
细细的两根带子,系在肩上,露出大片的肌肤。
他走近了,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心旌荡漾。
她只管赶他进去。
他咳了一下,趁机捉了她,在她腮上亲了一下,才笑着进了浴室——浴室大的很,空荡荡的。
走进去,脚步清晰,带了回音。
中央是一个十八世纪式样的浴缸,他看到,只说,看到这样的浴缸,他总有不好的联想,会想到那幅著名的画作。
籽言把浴袍和毛巾给他放在浴缸边的架子上,听到他这么说,瞪着他,说顾东黎你快些。
他听着她的话,笑。
说好,我快些。
浴室里光线明亮,他看到她的脸,白里透红,秀美异常……
他笑的暧昧,她顿时有些尴尬,脸越发的红,只是咬了咬唇,就要出去——他不让,说要她陪着说会儿话。
她靠在门上,一副蔫蔫的样子,说顾东黎你太难了吧,怎么到哪儿都不让人安生啊,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快点儿洗好了睡觉啦。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她打着哈欠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天睡两三个小时照样精神百倍去剑道馆?
你快洗,洗了快睡,休得再啰嗦,不然把你赶出去。
她说完,真的替他关了门。
他闷笑。
脱掉衣服,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立即觉得安定而且舒服。
好像他飞了这么远的路程,就是为了这样安宁的片刻似的。
他出来的时候,只围了一条浴巾。
看到她歪在床边的长椅上,他擦着头发,走近了,坐在她身侧,她睁开眼,问了句“洗好了”,便要起身。
他没让她起,说,就这么呆会儿。
手压住她的手臂。
她微皱眉,嗔怪,说顾东黎你别起腻。
他不管。
她的肌肤在他手下,那才叫腻呢,不过,他喜欢这份腻。
喜欢的要命。
他松了手,手掌移到她腰间,扣住了。
“哎,”她看着他,随着他手掌用力,她的脸渐渐的红了,“该休息啦。”
她的腿一收,坐直了。
他没应声,轻轻的将她推倒。
他发梢滴着水,滴在她的睡衣上。
香妃色的薄绸,水滴一落,迅速的向四周洇开。
落在宣纸上的墨迹一般。
她动了一下,“太晚了……”
再晚的时候也有啊,她这是什么理由?
难道,才二十几小时不见,她就不喜欢他的接触了?
他舔了一下唇,很迅速的,也舔了一下她的。
她被烫到一样,向后瑟缩了一下。
他捏着她的下巴,亲她……
含着她的唇瓣,吻的细腻温柔……
慢慢的吻下去,他的唇印在她的胸口,立即感受到她身体的震颤,他抬眼,看到她的眼睛,他声音低哑:“籽言,我想你。”
她的手,一路上行,覆住了他的颈子,他身上又是水,又是汗,黏住了她的手似的,她停在了那儿。
他没停……
亲着她,牙齿咬着肩上睡衣的细带,一点一点的,蝴蝶结散了一边,他换到另一边,手扶着她纤细柔软的腰,手指慢慢的,一分一寸的,将薄薄的睡衣卷下来……
她低低的叫了一声。
他咬的她疼了。
她侧一下身,瞪他,右手收了下,掩着睡衣的肩带,面目绯红,说:“好……”
她才吐出一个字,他的吻立即追到——他知道她要说“好了”,可是不行,怎么能到这儿就“好了”?
这会儿,他的渴望,甚嚣尘上,带着让他难以遏制的冲动和力量;手掌贴着她的身子滑动,透过薄绸,感受她微凉的肌肤,渐渐的升了温……
她终于无力的躺在了长椅上,身体柔软下去,深深的吸着气,将屋子里湿润而热烈的空气都吸进了她那着火了一样的身体。
她轻抬下巴,纤长的颈子,随着她的呼吸和吞咽颤动的剧烈……
“籽言……”
他额上全是汗。
这屋子,此时像烤炉一样。
他亲着她,落在她身上的吻,深深浅浅……
他跨过长椅,覆在她身上,身体密密的贴着,每一分、每一寸,他能感受到,她的血液流动的轨迹。
他低声的叫着她,一声,又一声。
叫也叫不够似的。
“你有没有想我?”
他含着她圆润小巧的下巴,问。
她勾住了他的颈,没有回答。
“籽言?”
他将她的衣褪了,她美的炫目的身体,完全在他面前呈现,他克制着,问她。
她抬了下头,长发垂下去,在脑后飘飘洒洒的。
她微张嘴巴,却没有出声……
她重复着他刚刚的动作,啃咬着他的颈、喉、下巴、嘴唇……
“东黎……”
她的吻,停在了他的耳边。
手指,停在了他腰间浴巾的扣绊处。
星星一样的眸子,闪着光芒,含着笑意。
在她温柔的笑容里,他听到,自己心跳如雷。
她的手,挑开了浴巾的扣绊,扶住了他的腰……
他叹息。
他一次又一次的问她,你有没有想我?
她笑而不语。
丁顿庄园的夜晚,月光凉如清水,他只记得他们从长椅到地板、从地板到床上……
长夜漫漫,他却觉得短暂。
搂她在怀里,他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籽言,你才是个磨人精。
她掐他。
他吃痛,吸着凉气,问,籽言,你记得这张床吗?
可她已经睡沉了。
累了……
他也累了,这一觉睡的香甜。
竟然一觉至天明,无梦。
......
第二天晚上他开了会,回去的时候,深夜了。
车子开进庄园大门,好像进了黑洞一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车前这一点灯,和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
他的心情竟然越来越紧张,坐在后座上,眼睛只顾看前面。
她没在房间里。
梓楠和乐乐睡的很熟。
保姆告诉他,太太下去散步了。
他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多了,散步?
是失眠了吧。
他脱了外套,出去寻她。
花园里没有。
玫瑰馥郁芬芳,花径深幽,安静优雅,她早上都会在花园里转一转,剪一捧花回来……
可是这会儿,玫瑰花在灯光下寂寞的开放,她没在。
他有点儿发急了。
想要大声喊她,可不知为什么,喊不出来。
只是很快的走着,一对眼睛像是探照灯,不停的扫着路两旁。
从花园里出来,往葡萄园去。
并不确定她是不是会往这里来,但是有种感觉,只是一种细微的感觉,他该去那里找找看。
起雾了,远远的灯光映着,雾是朦胧的黄色。葡萄园像是被罩了一层极薄的纱。
他深深呼吸,胸口有点儿闷。
走了很久,他的衬衫都贴在了身上。
黏腻的,十分难受。
他走到了地垄尽头,看到一点灯光,酒窖的入口处,挂着一盏灯。
犹豫了一下,他过去,推开橡木门,一股木香、果香和酒香混合的润润的味道向他拢了过来。
内里灯光温暖,一路踩着木头地板走着,他伸手,摸着巨大的橡木酒桶,听着自己的脚步声……
记忆里的画面,层层叠叠的浮上来。
他站住,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籽言……”
他深吸一口气,低低的。
“哎。”他转身,看到了她。
她正坐在木椅上,静静的,影子一样。
他过去,她微微仰头,桌子上方有一盏灯,正好让他看得清她。
“籽言,”他叫她,“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就算是散步,就算是睡不着,这么远,她走的这么远……
他蹲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攥紧。
她也捏紧了他的手,晃了晃,低声说:“就是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了。”
他微笑。
点头。
没关系。
“回去吧。”他说。
低头看她的鞋子。
白色的绣花拖鞋,沾了泥土,“凉不凉?”
就算是炎夏,可夜里湿气重。
她摇头,又点头,看了他一会儿,和他一起站起来。
他回了一下身,抱抱她。
“东黎,”她的手,贴在他的背上,“我记得这里。”
他抚抚她的发,微笑,“嗯。”
她记得啊,记得。
记得就好。
他吻她的发顶。
她的面颊,贴在他胸口,潮潮的一股热,钻进他心里来。
好久,两人都一动也不动,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四周安静至极……
许是酒窖里氤氲的这暖暖的香气,太醉人了,他觉得头有点儿晕晕的,是微醺的感觉。
看她,她竟也是如此,于是手扶了她的颈、她的面颊……
她真热,带着他身体的温度也在上升。
他轻轻的抱住她的腰肢,让她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她的裙摆扫在他的腿上,痒痒的。
他微笑,小步小步的,往后退,踏在木地板上,轻缓而凝重……
“籽言,”他轻声,退进了一个暗暗的角落,脚步停住。
她的后背抵在酒桶上,橡木温润而坚硬,她睁大眼睛——他这显然不是要出去的意思,“喂。”
她捏住了他的前襟,“你……”
她有点儿慌,小退半步。
就算是在暗暗的角落里,他也知道她此刻定是面红耳赤,他闷笑,轻声问:“我?”
他说话间,嘴唇蹭到了她的鼻尖,“我怎样?”
“你……”
她声音好细、好低,“别急……好不好?”
别急?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原本扶在她腰上的手,开始迅速的行动,只一会儿,她的裙便在他的手下,散了开来。
她只顾推拒,想要发声,他却不给她机会,她的话语,在他霸道的亲吻里,支离破碎的,只剩下
他轻笑,他的身体,密密的压着她,任她的手在他背上胡乱的抓着。
她被他亲吻揉搓的有点儿昏昏的意识回来一些,她的唇正对着他汗湿的肩膀,瞪了他一眼,张口便咬了下去。
他吸了口气,也照样咬了她一下,在她圆润白皙的肩上,只是,没舍得用力,倒弄的她痒,他舌尖在那里画着圈圈……
她身子又开始虚软,回手按住身后的木桶,想得到一点儿支撑,却被他拉近他一些,再抵回去……
他粗重的呼吸,在她的颈间,她柔腻的皮子,在他掌心里,细细密密的渗着汗……
他的吻一路下去,印在她胸口……
“籽言……”
他问,“想不想我?”
她的手指,插在他的发间,将他拉近。
“嗯?”
他身体稍稍移开,“想不想?”
她咬着嘴唇,胸口剧烈的起伏。
“嗯?”
他用力。
“不……”
她顿了一下,迷蒙的眼睛看着他,咬牙,“……想。”
他闷笑,将她的身子狠狠的抵回去,“籽言……”
她不应声。
“我想你,就好了。”
他说的很认真。
在那样温柔缱绻的、神魂颠倒的、什么都在心上、又什么都不在心上的时刻……
说的很认真。
后来怎么回的城堡,他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两人沾了一身的木屑,走在葡萄园的沙石地上。
晨曦初现时,他们站在窗口,看一望无际的原野,红彤彤的朝霞…… 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