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言睡得昏昏沉沉的。
她就像是被沉进了平静却深邃黑暗的湖里,由着重力一点点往下,再往下......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像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在死死的扼住她的脖子,想要她窒息。
她挣扎着,吐出最后一口气,呼出的气体在水中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水泡。
每一个水泡就像是大脑里种种不住的转换的场景,人还有物——她,梓楠,所有的人,还有他和小水滴......
他正从她那里在争夺着什么,她拼命的护着什么东西。
他狠狠的盯着她说,他不要!
周围所有的人也跟着他一句句的重复,不要!
不要?!
不行,不能!
他怎么那么心狠。
他不要。
虽然,不知道他在争夺什么,直觉告诉她:她要,她要!
可是手里的东西终究还是被他夺了去,他用力的摔在地上,一瞬间她的身边成了一片红,一股甜腥。
紧接着,那些慢慢上升的水泡,一个个破灭,又一点点远离自己而去......
就在她要因缺氧而窒息死去的时候,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籽言,籽言醒醒。”
她用力的睁开眼睛,光线有些刺眼,她轻轻的抬手挡了下,慢慢适应过来,才渐渐的看清楚。
江阿姨看到她醒了过来,舒了口气。
刚才她一进来就听到籽言额上都是汗珠子,不停地说什么:她要,她要。
看来是做了噩梦,被魇住了。
她轻轻的拍着籽言的脸,柔柔的喊她,终究是醒了过来。
籽言捏了捏额头,看了看窗外,今天阳光很好甚至有些晃眼,天也出奇的好,蔚蓝蔚蓝的。
籽言深深地吸了口气,艰难地坐起来,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江阿姨。”
江阿姨轻轻拍拍她的脊背,淡淡笑着:“做噩梦了?”
籽言点点头。
“梦和现实都是反着的,不用怕。”
籽言笑着又点了点头。
“早餐做好了,我煮了你喜欢的鱼粥,待会儿给你送上来。”
籽言摇摇头,“江阿姨,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自己下去吧。总是在床上闷着也不好,我想下去走走。”
江阿姨看了看籽言的脸色,看起来是比之间好多了,就同意了。
籽言收拾妥当下了楼,就看到江阿姨在收碗筷。
她顿了顿,他回来了。
还吃了早饭,可是他为什么没见她。
籽言有些奇怪。
“籽言,快坐下,趁热喝。”江阿姨朝她招招手。
籽言回之一笑坐下,粥里鱼的香味扑面而来,她突然觉得好饿。
江阿姨看着籽言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好笑。
少爷说真对,少爷怎么就知道籽言想吃鱼了呢。
******
晚上,籽言开着电视,但心思完全不在电视画面的状态里。
他没回来。
他说的三天时间,还剩一天了。
她能感觉的出来,他似乎在躲着她。
她心里闷得慌,关掉电视刚想往楼上走。
就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
他看到她,似乎也是微微一怔。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无话。
籽言觉得尴尬,但有话总比无话来得好。
“回来了?”
“怎么下来了?”
同时出声,他和她又是微微一怔。
“吃饭了吗?”
“吃饭了吗?”
籽言说完只觉得浑身发热,算了!
她转身就要上楼。
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
......
籽言睁开眼睛,静静的拥着顾东黎的大衣,看着车顶。
顾东黎车子开的很稳。
过了好一会儿,她将座位恢复原状。
他说他们需要好好聊聊。
籽言看看窗外,已经看得到熟悉的苏河……
她转过头来,问道:“要去哪里?”
“顾宫。”
籽言辨认出周遭的环境,知道那是他说的第二个顾宫,它已在附近。
她一阵紧张。
因为睡觉而裹了一身的融融暖意,瞬间竟跑丢了大半。
东黎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车子拐进一条安静的林荫道。
籽言知道这是通往顾宫的私家车道。
她因为那次郭晶杀了那条狗,生了场病,被他带来了这里。
虽然只来过一次,但是对这条路上亭亭如盖的法国梧桐印象深刻,反而对那幢美轮美奂的庄园式宅邸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一直到顾东黎把车子都停在了楼前的停车坪上,她才知道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顾东黎下车来,替她开了车门。
管家立即上来问,要不要把车开进车库。
顾东黎说不用。
他说完就上台阶。
管家请籽言往里走。
籽言在听到东黎说不用开走车子的时候,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下——这意味着,他们不会在这里呆很久。
也许,他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和她谈一谈。
这也正是她需要的。
心念已定,她便跟在东黎身后上了台阶。
台阶好多,又高,像是国会前面的汉白玉石阶,老也爬不完似的,特地为的营造那份威严感和尊贵感。
她中间停下脚步喘气。
都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体力严重缺失。
此刻她最最需要的是一张床和一个枕头,好好儿的睡一觉。
……
籽言想起昨晚梦里东黎盯着自己的样子,不像狐狸,倒像是狼,龇着森森的牙——想到这里,她打起精神来。
等到进了门,走进大厅,迎面看到那更加高且多的楼梯,顿时让籽言想起斯嘉丽提着长长的裙裾怎么也跑不尽的那座……
籽言走进去。
鞋跟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带着回音。
她望着那铺着红毯的楼梯发了一会儿愣。
楼梯的顶端是个平台,平台向两边伸展,又是两段楼梯,各自通向东西两个方向,接到二楼去。
籽言仰头细看,从她这个角度,看到上面有四层,密密匝匝的橡木扶梯,像蛋糕上堆起的巧克力。
圆形的穹顶是透明的玻璃,光线透过穹顶投进来,使得整个大厅采光充足。
在她头顶的位置,约有十米高的水晶灯,自穹顶垂下,片片水晶折射着阳光,晶晶闪闪,呈好看的七彩,十分的美丽。
比起“顾宫”,顾宫二号更像是从欧洲拆了原封不动搬来的古堡。
顾东黎,你还真懂得享受。
籽言寻找着顾东黎的身影。
进门以后就没看到他。
偌大的大厅里,除了油画里的人物,就只有她自己的影子。
连刚才还跟着她的管家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籽言慢慢的移动着脚步。
她只来过这里一回。
上次,她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根本没出来看看这栋屋。
这回仔细看一眼,她得承认,这屋还是很美的。
籽言抚摸着楼梯扶手,木质温润,滑不留手。
“上来!”
籽言抬头,看到顾东黎在二楼扶梯处探出半边身子。
只是一闪,就不见了。
她于是踩着高高的楼梯往上走。
走这样高的木楼梯,还真是蛮吃力的。
顾东黎招呼了籽言,便走到二楼的内厅里去,那儿有个吧台。
刚刚分明看到她一脸的不乐意。
他挑了下眉。
其实他知道为什么籽言不想来顾宫。
她第一次来这儿,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她怕这是他的金屋。
而她,并不是那一娇。
她有时候是很有些洁癖的。
“怎么忽然来这里?”籽言看着往酒杯里夹着冰块的东黎,说话间有些气喘。
冰块掉进玻璃杯里,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声响,空气里升起若有若无的白雾。
他拔开酒瓶塞,将威士忌淋在冰块上,浅浅的一点。
然后,酒杯拿在手里,轻轻的晃,让酒液和冰块撞击着。
籽言在他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来,看着他的样子,皱了眉,说:“等下你还要开车。”
这边的路况她不清楚,她可摸不清回去的路。
“太小看我了,这点儿酒我会醉?”
他嘴角微翘,戏谑的道。
“我看你已经醉了。”
籽言平静的说,“回家去吧,江阿姨还在等着。”
“我跟她说了今天我们不回去。”
籽言盯住东黎手里的酒杯,那琥珀色的液体,浮着半透明的冰块,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他有些无理取闹,她原本想和他谈谈的心情顿时没了。
籽言顺手放在大理石台子上,说:“那好。你请便。我要找地方睡觉。”
籽言拍抚着胸口。
东黎看了她抚着胸口,沉了脸。
她暗责自己傻。
就在刚刚,还想和他谈?
谈什么?
此时她说得出口,他未必有心思听。
他也生气,这一天气自己,也气她。
他气他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她的病,气他也有嘴拙的时候,他必须要劝她这个孩子不能要。
可他怕她受不了,他才一直没见她,是不敢见,不忍心见。
他气她自己拼命的忍着疼痛,也不告诉他,难道她就这么不信任他吗?
她冷笑,指着楼梯的方向,“卧室在……在哪儿来着?”
名义上这也是她的屋,可是她完全不熟悉这里的布局。
就像她和他的关系,她总是找不到准星。
东黎脸上越发的阴沉。
他拍了拍手,几秒钟的工夫,管家出现。
“送叶小姐去卧室。”
他特意将“叶小姐”三个字咬的很清楚。
管家微微躬身,彬彬有礼的请籽言随他去。
籽言挽着自己的大衣,跟在管家身后。
踩上走廊里那寸厚的地毯。
她扶住楼梯扶栏,稳住心神。
管家的脚步很慢,充分的照顾她的步速。
他们顺着圆形的围廊一直走,走进对面正中央的大厅,再向左转,推开两扇描金大门,里面是一间宽敞的起居室。
管家请籽言进去,他说:“您请。”
籽言环视着起居室里的摆设,说:“谢谢你。”
“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出去。”
籽言对着灰白头发的管家点点头。
管家慢慢的退了出去,将门依旧阖上。
籽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走到仿古的沙发前,坐下来。
金色的基调让这间起居室有金碧辉煌的气派,却也给人堆簇拥挤的感觉,这让她的太阳穴好似受到了压迫,突突的跳,心也在突突的跳。
籽言闭上眼睛,放倒一只靠垫,人“咕咚”一下伏过去,面颊贴在靠垫上,织锦缎面子特有的凉意很快变成了温暖。
没有潮湿的感觉,室内也很温暖干燥。
籽言笑了笑。
顾东黎这个人,到底还是不喜欢这个城市春季里特有的潮湿阴冷。
她深深的吸气。
空气里有檀香味,真舒服啊……
门被推开又关上,顾东黎看到籽言斜倚在沙发上。
“不是说要睡觉?”
籽言睁开眼睛,“你不是要去别的房间?”
晕乎乎的,这句话脱口问出。
“去哪?”顾东黎反问。
籽言坐直了,紧咬牙关。
顾东黎此刻的表情,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东黎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又一圈。
“是嘛?你有话和我说?”
“你坐下……”
她刚开口,顾东黎抬起手来,将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
“等一下。”
她果然闭嘴。
他手指上有雪茄那独特的香味。
令她一错神。
“你要说什么,我大体也猜得到。我答应你,明天你就可以离开。”
她瞪大了眼睛。
“不过,且慢讲那么严肃的事……我觉得我们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没做。”
籽言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好似血液全都涌到了头顶上。
她嘴巴干涩,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东黎的脸近在咫尺,她的心跳的很快,而且越来越快。
顾东黎弯下身子,一只手扶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捏住籽言精巧白皙的下巴,籽言盯住他那丰润的唇,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顾东黎微微一笑,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籽言像是被烫到,急忙向后避,他却托住她的颈子,将她拢在自己控制范围内,而他的唇舌则步步进逼……
籽言的手撑在他的胸口,慢慢的,紧握的手掌变成平伸的状态,手心里是他柔软的羊绒衫,只是越来越热,似乎要把那一团柔软的热,捏出水来。
东黎低喘着,将她抱起来,她轻巧的好似一片树叶,毫无重量。
他踢开卧室门,将她丢进柔软的床里,籽言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惚间看到火红的床帐落下来,那金丝绒的床帐,满目似的火焰。
脑中似闪过一道闪电,籽言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东黎觉察到,眯了眼。
他直起身子,抬手将她的上衣剥掉。
“你……”
籽言望着跪在床上的东黎,闪着耀目的光芒,刺的她眼痛,刺的她头晕……
籽言整个人都晕了。
忽然间眼前一派模糊。
而直到东黎的脸近在咫尺,她才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顾东黎强健的身躯压在她身上,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他熟练的解开她的胸衣,对她的身体展开袭击。
他的吻、他的手、他的肌肤、他的味道,像火种一样,点燃了她的身体。
她的胸口和肚腹在疼。
疼的越来越厉害。
她想要抗拒他……
“不行,孩子。”
顾东黎听到她的声音,看着他,他的声音向柔的出水,“我知道,我有分寸。”
他低头又吻上她的唇,他在她的胸口停滞良久。
良久,久到她似乎猜到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病情。
他转而又吻上她的唇。
她知道不行,可是那疼渐渐的被一股股热浪吞没……
那股难忍的疼痛和热浪带来的酥麻席卷着她的身体,一波一波交替着,让她疲惫不堪。
籽言的意识和身体开始分离。
有一股气体顶住她的喉,令她呼吸困难,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想要浮出水面,只为了那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可是那过程是那样的漫长,让她焦急、让她焦躁……
她只好使劲儿的扭动着身子……
顾东黎的手固定住籽言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在她耳边,用他沙哑的声音说:“籽言,叫我的名字!”
“……”
“籽言!”
籽言狠狠的咬住他的肩膀,狠狠的,狠狠的……
一股腥甜夹着火热的气体滚进她的喉咙。
...... 丑闻